伊莉討論區
標題:
青蚨散人 -【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2 PM
標題:
青蚨散人 -【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連載中》
[attach]140888309[/attach]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一介孤女江月白,翻山九重上青雲,隻爲覓得仙人路,放浪天地踏雲霄。
修仙之路,逆天而行。
與天争,與地争,與人争,與己争。
師姐日誦十卷經,我便讀書到天明。
師兄舞刀百來回,我便弄槍星夜歸。
師父煉丹通宵坐,我便丹爐火不滅!
卷不死自己,就卷死别人,争取卷哭全修真界。
【你專注煉丹,由於你卷得太狠,丹爐不堪重負爆炸了,煉丹熟練度-1】
【你搬來鐵鍋繼續煉丹,意外發現鐵鍋控火更容易,藥材受熱更均勻,煉丹熟練度+5】
【恭喜,你的煉丹術升級了!】
*
注:前期有修仙數據面闆,吐槽屬性,不加點不獎勵不任務,出場率低後期廢棄,不喜勿擾,棄書不必告知,白嫖請安靜!
*
傳統背景修仙(練氣築基升級流那種傳統),主角全能天才卷王,寫法越往後期越偏輕松流,越往後越不苦大仇深!
*
非紀實文學,非悟道流,有爽文套路,有不完美人設,配角有缺點也有成長線,注意避雷,無CP!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3 PM
第1章 仙道必爭
青雲有路終須到,暮日崢嶸向九重。
縱有狂風拔地起,我亦乘風破萬裡。
*
九重山脈,青雲嶺下。
測靈碑上閃出微弱的五彩霞光,其中青光最盛,其余相差無幾。
“五靈根主木,根值木五,其余四,偏低。”
測靈碑旁一臉威嚴的天衍宗中年管事洪濤捏著最後一個木牌,皺眉掃視眼前的女童。
她滿臉髒汙瘦小如柴,稀疏黃毛濕漉漉的貼在額間,滿手鮮血,膝蓋破爛,腳上草履隻余一隻。
不像別人是由家人送來,她是自己爬上了萬丈九重山脈,雖狼狽,烏黑雙眸卻燦若星辰,死死盯著洪濤手中能夠決定她未來命運的木牌。
“後面還有幾個?”
“稟師兄,這是最後一個,今日剛好三百六十五人。”
聞言,洪濤才將木牌甩到女童面前,女童趕忙雙手捏住木牌,他卻未曾松開。
“這一批裡五靈根也有不少,但你的靈根值卻是最差的,就算入門也只能做雜役弟子,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築基,懂嗎?”
六歲的江月白從前連仙人都不曾見過,哪裡懂得資質差,雜役弟子和不能築基的意思。
她只知道,入了仙門就不用再挨餓受凍,可以飛到天上去,那個帶紅花的壞女人就再也不能讓人把她抓回窯子裡去了。
她忙不迭的點頭,雙手用力扯著木牌,仿佛扯著救命稻草一般。
洪濤一松手,江月白一屁股墩在地上,旁邊那群孩子立刻哄笑起來。
江月白也不覺得難堪,呲牙一笑,眼如彎月,格外靈秀。
“去那邊站著。”
江月白爬起來到那些小童旁邊站好,見旁邊衣著華貴,白淨漂亮的男童比她高,她趕忙用力挺直脊背踮腳,像個生機勃勃的小禾苗。
男童瞪她一眼,也挺直了站著,暗暗較勁。
清風徐徐,竹葉沙沙,登仙階上仙霧縹緲,似夢似幻。
洪濤帶領十幾個白衣弟子站在登仙階前,掃視那一張張披著黃昏霞光,充滿朝氣的稚嫩面龐。
“靈根為仙門之鑰,但決定你等能否踏上青雲仙路的卻是心性,此乃登仙階,也是問心路。”
“日落之前,上得九十九階入內門,上得六十六階為外門,其余,為雜役。”
話音一落,江月白發現所有小童都緊張起來,她滿臉天真的看向雲霧遮掩的樓梯,蜿蜒如龍,於竹林間遊走不知盡頭。
“只是爬樓梯而已,有什麽難的。”
旁邊男童白眼,“傻子!”
江月白皺眉,又把腳踮得更高了些,立刻超了那男童半頭,得意噘嘴。
男童咬牙切齒,繼續暗暗踮腳較勁。
“登仙階開,爾等……”
“且慢!”
一道遁光落在眾人前方,江月白第二次見到禦劍飛仙的人,好奇的睜大眼看過去。
那是一個白發蒼蒼,仙風道骨的老者,手裡還牽著一個滿臉傲氣的女童。
看清女童樣貌,江月白臉色煞白,噔噔噔的往後退。
林歲晚,讓人把她發買到窯子裡的永安城林家二小姐。
老者一出現,洪濤和其他天衍宗弟子立刻拱手道:“林長老。”
林向天頷首示意,將林歲晚拉到身邊。
“老夫來晚實在抱歉,這是我林氏後人,三代才出了這一個三靈根的小輩,還請洪管事將她的名字添在入宗名冊上。”
洪濤皺眉,“林長老,今日已收齊三百六十五人,數是太上長老定的,不可再增。”
林向天渾不在意的道:“那就先減一個,三靈根換一個資質最差的四五靈根有何不可?”
林向天掃視眾孩童,所有人都頭皮一緊,江月白趕忙捂住自己的令牌。
洪濤眉頭緊鎖目不斜視,可他身後的師弟卻是抬手指向江月白。
“那個孩子是五靈根的。”
話音剛落,洪濤回頭狠瞪一眼,可是已經晚了。
林向天袖子一甩,江月白就被一道清風卷起,重重的摔在幾人面前,令牌正好掉在林歲晚腳下。
江月白顧不上疼,手腳並用的撲過去將令牌按住,不料一隻穿著鹿皮靴的腳卻將她的手死死踩住。
“怎麽是你?”
聞聲,幾人看向林歲晚。
“晚晚認得她?”林向天問。
林歲晚一臉倨傲,“她從前是我身邊丫鬟,因偷盜我首飾,被我發賣了。”
江月白倔強仰頭,“我沒有!”
沒人聽她的,林向天對洪濤道:“洪管事你看,這孩子不光資質差,品行還有問題,如何能入得我天衍宗?還是趁早趕下山去的好。”
洪濤仍舊默不作聲,只是看向江月白那雙因為爬上九重山而磨破的腳。
這時,江月白發狠,一口咬住林歲晚腳腕,趁她痛呼收腳,抓起令牌按在懷中。
“這是我的令牌,我有靈根我能修煉!”
她整個人在地上蜷成一團,拚盡全力的緊繃著,護住令牌也護住頭臉,動作熟練得好像演練過千百次。
“你自己遲到為什麽要搶我的令牌,我沒有偷你的東西,我沒有!!”
眾人向江月白投去同情目光,但也僅限於此。
林向天輕蔑一笑,抬手輕輕一甩,江月白整個人就飛出去狠狠撞在旁邊山石上。
劇痛襲來,鮮血噴出,令牌掉落在地。
林向天手指微勾,令牌飛入他手,看到上面的血跡,林向天露出幾分嫌棄,淨塵術一掃,嶄新如初。
江月白爬起來,眼底蓄著淚,也埋著深深的委屈和畏懼。
她能從凡人手下護得住饅頭,卻在仙人面前護不住令牌。
“林長老,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莫要誤了登仙問心的時辰。”
洪濤忍不住說了句,林向天這才收斂一身氣勢。
“登仙階開,爾等拿著令牌,速速攀登!”
洪濤一聲令下,所有孩子都抓緊自己的令牌,陸陸續續踏入階梯消失不見。
林向天把令牌交給林歲晚,慈愛的揉了揉她的頭頂,“去吧,老祖在天衍宗裡等你。”
林歲晚乖巧點頭,經過江月白時得意晃頭,甩著令牌踏上登仙階。
林向天禦劍離開,洪濤歎了口氣,走到江月白身邊。
“修真界資質和修為決定一切,其中殘酷你今日不過是窺得一角罷了,以你的資質,入天衍宗浴血求仙,倒不如人間逍遙幾十載,觀你一路不易,這點金銀留著,回去謀條生路。”
江月白看著丟到面前的小黃魚,從前不知世上有仙人,她做夢都想要這麽多金銀,把永安城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
可現在她忽然明白,她就算有了小黃魚也護不住它,就像她護不住自己的令牌一樣。
比她厲害的人隻用隨便揮一下手,就能讓她失去一切,甚至是命。
她不懂太多道理,只有生存的本能,和小孩子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不顧一切的倔強。
“我不要小黃魚,我就要我的令牌!”
江月白狠狠扔飛小黃魚,爬起來就朝登仙階上衝。
洪濤和其他人並未阻攔,沒有令牌會被直接彈飛,讓她狠狠撞一次,也能徹底死心。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本該被彈飛的江月白眉心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金光,竟衝上登仙階,在眾人眼前消失不見。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3 PM
第2章 仙人撫我頂
深林寂靜,登仙階上空無一人。
冷風吹來,江月白打了個顫,抱緊自己,一瘸一拐的往上走。
每走一步,她就覺得肩上被壓上一塊石頭,讓她步伐沉重。
江月白咬著牙抵抗,一口氣衝上十階,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婦人。
“娘!”
江月白眼淚溢出來,連滾帶爬的衝到婦人身邊。
婦人餓得只剩一層皮包在骨頭上,嘴唇乾裂,抬手摸著江月白的臉。
“月兒,娘太累了,走不動了,也找不到東西給月兒吃了,咱們就在這裡歇下吧,不走了好不好?等睡上一覺,月兒醒來一定會重新投個好人家。”
江月白渾身一震,突然站起來遠離婦人。
“你不是我娘,我娘不會說這樣的話。”
江月白想起四歲時,旱魃亂世,家鄉三年大旱,所有人都出來逃難,爹死了,弟弟也死了,她娘最後也沒撐下來,只有她命硬,從死人堆裡爬出來。
“月兒,爬,拚了命也要爬出去,就算只剩下你一個人,你也要給娘活下去,不然娘就是做了鬼也不安心啊!”
江月白抿著嘴忍下淚水,看眼前的婦人含著笑消失不見,化作一縷清風纏繞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一松。
“娘,月兒好想你。”
江月白知道那是假的,可心裡還是揪著揪著疼,她抹掉眼淚,趁著清風助力,拚命向上。
第二十階!
清風一消,巨大的壓力讓她猛跪在石階上,看到一個個曾經跟她搶食的小乞丐,手拿棍棒,凶神惡煞。
“本事不小,竟然討到饅頭吃,交出來,不然今天打死你。”
江月白渾身一顫,心底害怕著,卻握緊拳頭大喊一聲,“我不怕你們!”
說完,她就憑著一股子狠勁,迎著那群小乞丐的棍棒往上爬。
劇痛加身,她滿頭冷汗,一棍子敲在腿上,她跪爬下來,手腳並用繼續爬。
第三十階!
背後的小乞丐們通通消失不見,清涼的風卷過身體,傷痛全消。
江月白還沒來得及高興,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
啪!
“你不過小姐身邊丫鬟,竟然還敢偷著習字?既然那女夫子誇你敏而好學,那你就去窯子裡好好學吧!拉走!”
凶神惡煞的胖嬤嬤攔住去路,突然出現的小廝將她拖下階梯。
“我習字有什麽錯,放開我,我不服!”
江月白怒吼著,可是她被越拉越遠,任憑怎麽掙扎都無用。
那位女夫子好心,教她認字還給她改了江月白的名字,可壞的是人心。
故技重施,江月白一口咬上小廝的手臂,拚了命的往上爬,到了胖嬤嬤跟前一下將她撲倒。
“我沒錯,我不光要學字,我以後還要學更多更厲害的東西,我不怕你們!”
幻象再次消失,這次沒有清風,只有刮骨的寒風。
“不能停,娘說過,只要還有力氣,就得死命的爬。”
江月白咬著牙,頂著越來越沉重的壓力繼續往上,無論看到什麽,她都告訴自己不要怕。
這條登仙路,可是仙人指給她的。
那日她從窯子裡逃出來,一路奔入深山,差點又被抓回去時,她看到此生最美的一道光。
如月華天降,那幾個壞人頃刻間就被打飛出去。
她抬頭,看到月出高山,蒼茫雲海。
青衣女仙坐於劍上,眉目慵懶,衣帶飄飛,拎一壺酒,放浪灑脫。
“小朋友,明知道跑不過,為什麽還要跑啊?”
江月白瞳仁震動,嘴巴張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萬一就……跑過了呢?”
“傻裡傻氣的。”
女仙仰頭飲酒,江月白撲通下跪,用力叩首。
“求仙人收下我,我想學仙法。”
女仙衣袖抹去嘴角酒液,懶聲道,“收不了收不了啊,我馬上就得飛升去了,今日黃湯下肚昏頭出手,擾了你的命數,這破玩意兒我也用不上了,就給你當做賠償吧。”
話音一落,女仙忽然出現在江月白面前,輕紗裙擺掃過她臉頰,一隻手按住她頭頂。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一抹金光閃過,江月白愣愣睜眼,並未感覺到什麽不同。
“此去向東,翻過九重山脈,踏上青雲之巔,便是仙門所在。”
江月白一臉忐忑,九重山脈危機重重,她小小一人,如何能翻過去。
“放心,本君指路,你必能到,不必擔心豺狼虎豹,只看你能堅持多久。”
女仙禦劍遠去,消失在蒼茫雲海之間,隻留下一句醉意熏熏的話。
“仙凡有路,全憑著足底一雙鳧,翱翔天地,放浪江湖。東方丹丘西太華,朝遊北海暮蒼梧……記住了,仙路,必爭!”
漫漫登仙路,遙遙無盡頭。
江月白埋著頭往前爬,眉心隱隱閃過一個金字。
爭!
爭一口氣,爭一條路。
鐺——
鍾鳴聲震,雄渾肅穆。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消失,江月白被定在原地,周圍陸陸續續出現其他人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第幾階,前面還有很長的階梯,七八個人分布在階梯各處。
她能看到的最遠處是個女孩,比那女孩落後一點的,居然是先前在她旁邊,罵她傻子的白淨男孩。
“能爬那麽高,一定是特別厲害的人吧。”
江月白忍不住羨慕起來,但她馬上吸口氣往後看,看看有多少人連她這個資質最差的都不如。
隨著階梯往下,人越來越多。
而在那些人中間,她看到了林歲晚。
四目相對,江月白下巴微揚,林歲晚瞬間紅了眼眶,委屈巴巴的蹲下去開始哭。
她拚盡全力過了六十六階入外門,怎麽會被一個低賤的臭丫頭超過。
其他人也是驚訝,羨慕,嫉妒的看著江月白,讓她萬眾矚目。
此刻她所在的位置,是第八十一階。
洪濤站在飛劍上俯視整個階梯,測試靈根記錄出身時,他就對這批孩子的水平有所預料。
看到登上九十九階的陸南枝,沈懷希和謝景山三人,他絲毫不意外,後面的也大都在他預料之中,直到他看到八十一階上直挺挺站著的江月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她周圍全都是三靈根和雙靈根的孩子,她一個五靈根站在那裡,讓周圍一切黯然失色,也讓所有天之驕子都成了她的陪襯。
洪濤不禁暗歎一聲果然,能按照古訓翻越九重山脈的孩子,心堅志強非常人能及。
可偏偏她的資質,配不上她的心性。
“可惜了……”
洪濤記錄完名次之後一揮手,所有孩子立刻出現在漢白玉堆砌的巨大廣場上。
青峰直立瀑布飛流,雲霧繚繞氣勢恢宏。
九尊巨鼎分列兩邊,飄出嫋嫋青煙,其味淡雅不散,令人神清目明。
洪濤率領仙門弟子站在前方,面容嚴肅,“恭喜爾等通過問心路考驗,但宗有宗規,今日天衍宗只收取三百六十五名童子入門,此乃太上長老推衍之數,不可破例,所以……”
話音落下,林歲晚緊張的捏著袖子,洪濤的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
江月白緊咬牙根,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
洪濤一抬手,林歲晚尖叫一聲捂著耳朵蹲下,一股疾風從江月白耳旁吹過。
只聽一聲驚呼,江月白旁邊男童被震飛,消失在廣場後方不知所蹤。
他是問心路最後一名,是四靈根的資質,連一點懇求爭取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趕出仙門。
他沒做錯什麽,只是做得不夠。
江月白咬著嘴唇,小小的拳頭一點點握起,越來越明白仙路必爭的殘酷。
“接下來按照你們的排名,分發弟子令牌,修煉物資,以及安排住處,問心路第一名,陸南枝,入內門……”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4 PM
第3章 仙路難
直入內門的有三人,陸南枝,沈懷希和跟她較勁的謝景山,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下領了令牌,被專人禦劍送去天衍宗內門三十六峰之地。
然後便是九十八個外門弟子,剩下的全部為雜役。
內門弟子可拜入天衍宗三十六峰,靈氣充裕,能得到元嬰真君指點,還有機會成為真君親傳,無上榮光。
每個月還有二十塊下品靈石和一瓶丹藥供給,頭三年不強製完成宗門任務,以修煉為主。
外門弟子遜色一些,住在三十六峰下八十一谷中,五人一院,院中有聚靈陣,每月領取五塊下品靈石和三顆丹藥,頭一年不強製完成宗門任務。
雜役的待遇天差地別,只有剛入門時可以領取五塊下品靈石和三顆丹藥。
第一個月專注引氣入體不用領取任務,之後會被分配到天衍宗各處乾活,每個月還必須完成一件宗門任務。
若是第一個月不能引氣入體,就要被逐出宗門。
好在宗門任務會獎勵貢獻點,能夠兌換靈石丹藥等物資。
在各處乾活碰上大方的長老真人,也會隨手賜予一些東西,所以雜役雖然辛苦,努努力也能修煉下去。
等到練氣七層,便可通過年末選拔進入外門,然後逐級提升地位。
江月白看著大家一個個走上前,領走他們各自的令牌和修煉物資。
林歲晚都領到外門弟子的令牌,臨走前得意的瞪了她一眼,用口型告訴她等著瞧。
江月白心懷忐忑,握緊拳頭告訴自己不要怕。
星河漫漫,明月幽幽。
所有人都走了,廣場上只剩下江月白還孤零零,直挺挺的站著,鼓著一口不服輸的氣,始終盯著洪濤。
洪濤從身後人手中接過一個包袱,江月白的眼驀地亮起來,嘴角止不住的上翹。
洪濤歎氣,拎著包袱道,“隨我來。”
洪濤單獨帶著江月白,順著廣場西邊小路走下。
夜風寒涼,草浪翻湧,一大一小,一前一後。
江月白始終盯著洪濤手中屬於她,卻又不給她的包袱。
可她又不敢問,生怕洪濤一掌就讓她飛出仙山,所有的努力灰飛煙滅。
走了約摸一刻鍾,洪濤在一處岔路口前停下。
一邊往下,漆黑山谷,阡陌縱橫,風吹稻谷夜飄香。
一邊往上,璿霄丹闕,燈火闌珊,仙樂繞梁醉人心。
洪濤拎著手上包袱,低頭看著小小的江月白。
“問心路你登上第八十一階,按照宗規當為外門弟子,但你也看到了,外門最低都是三靈根,其中還有不少修仙世家的苗子。登仙階前的事情我希望你沒忘,如今你自己來選,是入外門,還是做雜役。”
江月白眼底浮起幾分不甘,“為什麽五靈根就不行?我究竟比他們差在哪裡?”
洪濤蹲下來平視江月白,耐心道,“這是修真界的常識,修仙就是將靈氣引入體內存起來,一點點打磨肉身,這些你以後會懂,我隻與你說靈根。”
“靈根就好比水缸,靈氣就是空中水霧,若無水缸,收取水霧便無法存儲,所以有水缸才能修仙,這是開仙門的鑰匙。”
江月白眼神發亮用力點頭,如饑似渴的吸收著修真界的知識。
“陸南枝是天生靈體,她的水缸不在丹田,她整個人就是那口水缸,一揮手就能吸引靈氣進入身體任何一個地方。沈懷希和謝景山都是單靈根,他們的丹田裡就有一口水缸。”
“而根值決定靈氣親和度,謝景山根值九,他除了水缸較大,容納的靈氣水霧更多之外,他不用丹藥就能感應到靈氣存在,並且很容易將靈氣納入體內。”
“當然,根值九的謝景山會比根值八的沈懷希修煉慢一些,因為水缸大,要聚滿所花的時間多,但他將來無論是施法速度,法術持久力,還是威力都會略強於沈懷希,這就是根值的重要性。”
江月白眨眼,“那我有五口水缸,就算根值不高,所有水加起來總比一口水缸多啊。”
洪濤神情微震,沒想到江月白小小年紀反應這般靈敏,並且十分聰慧,找到了關鍵點。
“五靈根確實有它的優勢,五行齊全,各種法術都可以修,但是水缸只有填滿了溢出來,其中的靈氣水霧才能流到身體各處。”
“更何況根值低於五,靈氣幾乎不會與你親近,你要花費更多時間和耐心才能聚滿五口水缸。”
江月白眼神一暗,立刻就明白了。
洪濤讚賞的點頭,“結丹之前,人的壽數七八十,體魄強健者百歲出頭,就算服用低階的延壽丹,也就一百五左右。”
“練氣到築基,以三靈根為例,平均一二十年,築基到結丹,三五十年,你還是五靈根,旁人填滿一口水缸就可以開始修行,而你卻要多花五倍的時間。”
“旁人只需領悟一種屬性,就能鑄成金丹,脫離肉體凡胎成為真人,而你要將五行變化融會貫通,莫說結丹延壽,就是築基一關你都極難過去。外門資源是多,但資源總多不過求仙之人,明爭暗搶已成常態。”
“那靈根就不能改了嗎?”江月白問。
洪濤歎氣道,“若能改,那這天下人人皆可飛升,又何來修仙逆天一說?不過靈根改不得,根值倒是有一次機會能改。”
“便是你結丹之後,奠定道心感悟天道之時,天地道韻第一次加身會提升你的根值,提升多少看天道旨意,一生也只有那一次機會。”
說到底,還是要先築基再結丹,才有機會逆天改命。
而在這之前,靈根是一道關,根值又是一道關。
江月白拳頭握了又松,看向遠方仙山樓閣,眼底含著壓不住的羨慕和向往。
她多麽想住在那樣的瓊樓玉閣中,也來上一壺好酒,做一回肆意瀟灑的仙人。
可她知道,她現在還不能去,因為她太弱,護不住自己的東西。
外門競爭她不怕,林歲晚她也不怕,可林歲晚的老祖林向天,她怕!
但她,不會一直怕!
“我去做雜役。”
聽到江月白堅定的聲音,洪濤心頭一松,眼中露出幾分讚賞,將手上包袱交給她。
“這裡面有十塊下品靈石和六顆引氣丹,比其他雜役多了一倍,是給你的補償,我會給你安排個好去處,找一個和善的人引你入道。”
“引氣丹能助你感受和吸引靈氣,六顆有很大幾率助你突破到練氣一層,只要你還願意爭,說不準將來也能像天衍宗祖師陸行雲一樣,以五靈根之資,踏上仙雲之巔。”
江月白眼睛微亮,“原來五靈根也可以走到仙雲之巔的嗎?”
洪濤站起來,“修真界十萬年間只出此一人。”
“那我就做第二人!”
洪濤不忍打破她美好的憧憬,無知者無畏,等她真正開始修行,就知道這有多難。
多耗費五倍的時間五倍的資源,卻並未比別人多五倍的壽數。
可修仙之難,又何止這五倍。
“走吧,我帶你去花溪谷找陶老,他而立之年入門,曾做過凡間私塾夫子,最是忠厚和藹有耐心,種靈谷也是一把好手,你學得他三分本事,養活自己再賺點靈石修煉不成問題。”
“好!”
花溪谷,夜靜深,蟲鳴稻谷香。
田間小院裡,古稀之歲的陶豐年盤坐在床榻上,點著油燈,一遍又一遍的數著靈石。
三百九十七,再數也不會多一顆。
他拿起煙杆吧嗒吧嗒的抽起來,脊背佝僂,愁容滿面。
“四靈根之資修行三十九載,兩次築基失敗,隻余這點積攢,如今大限將至,竟連一顆十年的延壽丹也買不起,打副棺材倒是綽綽有余,呵~”
仙路難?仙路難!
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仙根優劣間!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5 PM
第4章 仙人贈我……啥?
“我不教,你把她帶走!”
昏暗房間裡,江月白仰頭看洪濤,這就是你說的和藹之人?
洪濤看向盤坐在床榻上悶聲抽煙杆的老人,“陶老,內務堂有令,一年內你必須教出一個靈耕學徒,今日你不收她,明日還會有別的雜役送來。”
“這孩子雖是五靈根,但在問心路上的表現毫不遜於外門弟子,又極其聰慧機敏,你先教教看,說不準會有驚喜。”
啪!
陶豐年把煙杆怕在桌上,“有什麽驚喜,驚喜就是你們巴不得我死,滾,這人我不收!”
江月白被嚇得縮到洪濤身後,洪濤身為內務堂管事弟子,多少也是有脾氣的。
“人我扔這兒了,你若不收,自己帶她去內務堂找長老!”
話音一落,江月白被一把推出去,洪濤轉身就走,砰的把門摔上。
江月白茫然無措的站在原地,縮著脖子,對陶豐年尬笑。
“爺爺,我……”
“滾出去!”
江月白渾身一顫,麻溜的背著包袱跑到院中,屋門被一陣風撞上。
洪濤說得好好的,她滿懷憧憬過來,什麽和善?什麽忠厚?騙人!
阿嚏!
月夜幽涼,江月白又冷又餓又累,滿身傷痕還滲著血,實在是跑不動了,而且她不知道路,偌大的仙門她也不知道去哪。
剛才進谷的時候,還看到房子一樣大的蛤蟆泡在谷口水潭裡吞雲吐霧,好不威風。
洪濤說那是守谷靈蟾,築基後期的靈獸,亂闖花溪谷會被它吃掉。
江月白打了個哆嗦,天大地大小命最大,今晚先賴這裡算了。
她也不管老頭同不同意,聞著味跑到小院廚房,在大鍋裡找到半碗還溫熱的米飯。
“這是什麽米,好香啊”
咕咕~~
碗裡的米粒粒飽滿,顆顆分明,隱隱透著白玉般潤澤光芒,散發著稻米原香,勾得她不住的咽口水。
就算老頭明天要殺她,她也得做個飽死鬼。
江月白坐在灶爐下,拿著筷子吃起來。
半碗米飯下肚,江月白意猶未盡的舔嘴,感覺沒吃飽,但是肚子裡熱烘烘的,疲憊一掃而空,人也有勁了。
小院不大,坐北朝南有三間房,陶豐年住北邊正房,東邊小屋是廚房,西邊小屋裡堆著一些農具雜物,但有一張空床榻,衣櫃裡還有新被褥。
江月白進去點上燈,把鋤頭鐮刀什麽的搬到一邊,又搬著木盆到院中水缸裡打了些水,忙忙碌碌,進進出出。
月色幽涼,忙活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收拾好屋子,江月白抹掉頭上汗水長舒一口氣。
暖黃之光下,農具整齊的擺放在屋角,地上青磚掃得乾乾淨淨,缺角的木桌擦得發亮,床上鋪著軟和的棉被褥,看起來就很舒服。
這一刻,江月白才終於對自己已經來到仙門的事情有了點真實感,但是那種隨時會被趕走的壓力,依舊沒有消除。
江月白爬上桌邊的木凳,跪在上面解開洪濤給的包袱,裡面有一個巴掌大的灰色小荷包,封口她扯不開,捏著裡面也沒東西,不知道用來做什麽。
還有一個小布袋,裡面有十顆核桃大小的晶石,一倒出來就壓過油燈之光,將整個屋子映得五彩斑斕,流光溢彩。
“哇,這就是靈石嗎?我還以為林夫人頭上那顆北海夜明珠就是世上最漂亮的了。”
江月白趕忙將十顆靈石收好,這些都是她的,千萬不能再叫人搶了去。
就是不知道十塊靈石能買些什麽,能不能買一把可以在天上飛的劍,她最想要的就是那個。
憧憬一番之後,江月白拿起一塊黑鐵令牌,一面是‘雜役’二字,一面是天什麽,第二個字她不認得,但應該是天衍宗的衍字。
令牌旁邊還有折成書冊一樣的黃紙地圖,一本藍色小冊子,上書《引氣訣》三字。
最後是一個藥瓶,一盒藥膏,和一套灰色的布衣和布鞋。
藥瓶裡是六顆褐色丹藥,應該就是洪濤說的引氣丹,那藥膏是……
“金創藥?”
江月白看看自己身上各處傷痕,淺淺的笑了,趕忙打水擦拭全身,小心翼翼的在傷口上塗抹藥膏。
換上包袱裡灰色的衣服,寬寬大大像戲服一樣,江月白才想著要怎麽裁剪合身,灰色的衣服竟然自己開始收縮,最後完全貼合她的身高和身材,腳上鞋也是。
“好神奇啊,那這件衣服也會隨著我長高而變大嗎?”
仙門的一切都讓江月白驚訝和興奮,充滿了無盡的新鮮感,也讓她升起旺盛的求知欲。
“明天老頭要是趕我走,我就算撒潑甩賴,滿地打滾也不走。”
披著濕漉漉的頭髮,江月白鋪開地圖,發現這張地圖好大好大,她都把整張床鋪滿了,竟還有一半未打開。
水墨丹青,栩栩如生,山巒疊嶂,雲霧縹緲。
將九重山脈,三十六峰,八十一谷之波瀾壯闊呈現在她面前。
看到旁邊小字標注,江月白磕磕絆絆讀了幾遍才明白其中意思,趕忙用隨身帶的小匕首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地圖上。
血被地圖吸收,地圖最下方角落裡立刻出現一個小紅點,表示她此刻所在位置。
“花溪谷在這地圖上才拳頭大小嗎?可外面分明比我們江家村還要大。”
這番大小對比之下,江月白才真切的感受到整個天衍宗到底有廣闊無垠,她恐怕一輩子也走不完這麽大的地方。
江月白內心極為震動,合上地圖決定趕快修煉。
終有一日,她定能扶搖直上九萬裡,禦劍乘風天地間。
坐在床榻上,江月白對著油燈打開《引氣訣》,前面是一張人體經脈圖,她在永安城的醫館裡也見過,上面好多穴位和經脈的名字她都認不全,隻好先往後翻。
好在後面寫了,引氣入體不需要運氣行功,只需按照圖示靜靜地打坐,感受靈氣,收納靈氣,聚滿靈根便可踏入練氣一層,正式入道。
【盤坐寧心,松靜自然,唇齒輕合,呼吸緩綿】
【收聚神光,達於天心,送入泥丸,綿綿若存】
五心向天枯坐了半個多時辰,江月白什麽都沒感覺到,手腳發酸,昏昏欲睡。
是因為根值低,所以什麽都感受不到嗎?
“不行不行,資質差就要多努力,別人睡覺我修煉,這樣才能趕上他們,對了,引氣丹。”
江月白從藥瓶裡倒出一顆引氣丹,一口吞下。
咕咚!
一股清涼的氣息從肚子直衝頭頂,江月白冷不丁一個哆嗦。
她閉上雙眼,默默關注黑暗的虛無,在那股清涼氣息的刺激下,她慢慢的,看到微弱又斑斕的五彩熒光。
好像飛舞的螢火蟲,只有五六團,輕柔漂浮在她周圍。
這就是靈氣嗎?
江月白一激動,呼吸亂了節奏,光團立刻像蟲子一樣被驚走。
引氣好難啊!
江月白在心裡哀歎一聲,重新穩住心神,一呼一吸在空氣中掀起微弱的波動,起起伏伏,推動光斑。
長夜漫漫,星光逐漸暗淡。
江月白早已忽視時間流淌,專注的盯著那團距離她非常近的青色光團。
過來,快過來!
眼見只剩最後一點距離,那團青光就是不肯過來,猶猶豫豫,勾得江月白心急如焚。
根值低,連靈氣都要嫌棄她嗎?
呼吸節奏一亂,光團又要逃走,江月白心中發狠,一腦袋撞過去,將光團撞入腦門。
這時,金光劃過眼眸,一如女仙扶頂那般。
【修仙數據面板開啟,本面板隻具備數據顯示功能,請不要嘗試充值等無意義行為】
【靈根天定,修行在己,勤勉方可改命】
【姓名】江月白
【靈根】五行靈根(金4,木5,水4,火4,土4)
【境界】無
【功法】引氣訣(1/21)
【法術】無
【武技】無
江月白愣愣的看著出現在她腦海中的面板,這難道就是那女仙給她的補償?
雖然引氣訣後面的符號很奇怪,可江月白莫名的,就是知道那代表著數字。
她吸收了一團光就有1點,那要是吸收21團光,是不是就能進入練氣一層了?
剛剛還坐得腰酸背痛的江月白頓時來了精神,原本不知道要修到什麽時候,滿心茫然,現在有了明確目標,乾勁滿滿!
【你專心引氣,奈何資質太差,引氣效率低下,好在你嗑藥又鍥而不舍,引氣熟練度+1】
哇,仙人給的東西好有趣,繼續!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5 PM
第5章 道韻加身
雞鳴三遍,晨光熹微。
陶豐年修煉一夜,修為關隘穩如磐石,沒有半分松動。
他推開屋門走出來,看到青磚小院突然變得整潔乾淨,到處都煥然一新。
穿著灰色雜役服的小丫頭道髻歪斜,笨拙的拖著比她還大的掃帚,一下一下的掃著銀杏樹下金黃的落葉,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這才一夜,她身上竟已有了靈光,讓陶豐年微微一震。
引氣入體雖說不難,但對剛入門的小童來說,靜坐與天性相悖,更別說還要靜心感受靈氣,許多小童都難過靜坐一關。
可她身上已有靈光,說明非但過了靜坐一關,還感受到靈氣存在,並且吸納靈氣入體。
就算是他當年讀書有成,身心俱靜,也用了三天才接引到第一縷靈氣,而且初期不知靈氣何時聚滿,沒有目標極其容易心浮氣躁。
陶豐年眼神閃了閃,看江月白眉眼平靜,想到洪濤說她心性堅毅……
江月白用袖子抹一把頭上的汗,發現陶豐年站在北屋門口,臉上立刻揚起朝陽般的笑。
“爺爺你看,我把院子都打掃乾淨了。”
陶豐年故作冷漠,抬起右手,手指變幻間,一抹微光迸發,化作清風卷過江月白腳下落葉,頃刻間全都堆積在樹下。
“一道風卷術就能解決的事情,何須你費力去……”
“哇!這就是法術嗎?爺爺你好厲害呀。”
“………”
江月白雙眼晶亮,滿臉崇拜,絲毫沒有因為白費功夫被打擊到,反而渴望的看著陶豐年。
“爺爺,我能學這個法術嗎?”
陶豐年手背到身後,“想學法術,先進入煉氣一層吧。”
江月白默默看了眼她的修仙面板。
【功法】引氣訣(3/21)
她一夜沒睡抓光團,雖然很難很慢,但她能直接看到提升和目標,乾勁滿滿,照這個速度……
“爺爺放心,再有六天我就能到練氣一層。”
陶豐年聽到這話冷笑起來,“小小年紀吹牛的功夫不淺,老夫當年都用了二十七天才踏入練氣一層,你若是能六天成功,老夫留下你也未嘗不可,若是不行,趁早滾蛋!”
“好,爺爺不許騙人!”江月白滿臉自信。
陶豐年皺了皺眉頭,轉念一想還是覺得天方夜譚,她要是個單靈根或者雙靈根,丹藥輔助,在靈氣充裕的地方,六天還有可能。
五靈根?
除非根值全部達九,不然……算了吧!
陶豐年又看了江月白片刻,小臉洗乾淨了倒是十分靈秀,總是眉開眼笑的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可她被送到這裡,就是來催他命的。
搖搖頭,陶豐年到廚房做飯,按照慣例舀了一碗靈米,正要去淘洗,頓了頓又憤憤的添了半碗。
做好飯,他也沒叫江月白,小丫頭腆著笑臉自己湊過來,等陶豐年吃完放下筷子,才把鍋裡剩下的吃乾淨還洗了鍋碗。
每日照例巡視靈田,陶豐年戴上鬥笠,扛著鋤頭出門。
花溪谷如同凡間村落,耕夫全都住在谷口小村,村後便是千頃靈田,主要種植靈谷。
“陶老,今天這麽早啊。”
道旁有人打招呼,陶豐年心情不佳,不想理會。
“喲~好個靈秀漂亮的小姑娘,你是陶老的學徒嗎?”
“姐姐你好漂亮,像畫裡的仙女一樣。”
聽到聲音,陶豐年轉身,就見江月白一臉乖巧的站在宋佩兒面前。
一襲櫻粉長裙的宋佩兒被江月白誇得笑容滿面。
“我可是好久沒聽人叫我姐姐了,小姑娘,你知道姐姐今年芳齡已經六十有一了嗎?”
“啊?”
江月白驚訝又驚恐的睜大眼睛,眼前之人最多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那種滿臉皺紋的花甲老婦。
“好孩子,這顆紅櫻果拿去吃吧。”
紅彤彤的靈果塞進江月白手中,她趕忙鞠躬,“謝謝姐……姐。”
硬著頭皮叫完,江月白撒丫子追上陶豐年。
一路出了村子,江月白發現幾乎所有人見到陶豐年都會打招呼,對他十分尊重,就好像他是村長一樣。
陶豐年不理,江月白乖巧熱情的叫人,伯伯嬸嬸,哥哥姐姐的亂叫。
陶豐年最後終於忍不住,“進了仙門就再沒有凡間的稱呼,修為同級內比你高的一律叫師兄師姐,低的叫師弟師妹,高一級的是師叔,再高便是金丹真人元嬰真君,要稱呼尊號。”
“我記住了,爺爺你吃不吃紅櫻果。”江月白獻寶一般舉著果子,自己悄悄咽口水。
陶豐年不理她,到田地邊放下鋤頭,掐了點稻谷在手心揉碎,查看稻谷成長狀況。
發現谷粒乾癟缺水,陶豐年皺眉看了眼越來越毒辣的日頭,趕忙退後兩步雙手起訣。
聚雲化雨!
徐徐清風之中,稻浪翻湧,深黃之色遠遠近近,深深淺淺。
江月白把舍不得吃的紅櫻果藏在衣襟裡,抬頭就見陶豐年手指翻飛間,一道道白色水霧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穿過他的手指,在稻田上方匯聚,形成稀薄的白色雨霧。
不多時,雨水淅淅瀝瀝的從雨霧中落下,雨絲冰潤,浸入稻田,沉甸甸的稻谷微微晃動著,重新散發出靈氣和生機。
江月白看著眼前的雨霧,瞳仁劇烈震動,內心受到無比巨大的衝擊。
緊接著,她神色忽然暗淡下來,臉上的笑意也跟著消失,悶悶的低著頭攥緊衣角。
陶豐年給二十多畝地施完雨,靈氣耗費大半停下來休息,轉頭就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江月白抱著雙膝坐在老槐樹下,眼眶通紅硬撐著不哭。
陶豐年有點煩躁,但還是背著手走過去,“突然的,這是怎了?”
“爺爺,你剛才那道法術,難學嗎?”
“那是雲雨訣,練氣一層就能學的法術,不算難。”
“學了,就能像你一樣給谷子下雨澆水了嗎?”
陶豐年點頭。
江月白眼眶越來越紅,“為什麽我沒有早點到仙門來,如果我早點學會這個雲雨決,江家村就不會因為大旱死那麽多人,我爹我娘我弟弟都死了,就是因為不下雨。”
“爺爺為什麽啊,對修仙人來說動動手指就能解決的事,卻會一下子要了我們一個村子人的命?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江月白埋著頭,肩膀聳動著無聲的痛哭,陶豐年驀地紅了眼眶,心中酸澀。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我娘子當年便是因為被馬車壓斷腿而丟了性命,但在修仙界,續骨療傷,不過兩道法術足矣。”
江月白抬起頭吸著鼻涕,淚眼汪汪。
陶豐年眼神淒苦無奈,“或許,這就是無數凡人拚了命都要求仙的原因吧。凡人命途,自有天定,仙家命數,逆天而握。”
江月白似懂非懂的點頭,腦中似有什麽引導著她,一邊體會著其中道理,一邊呢喃道:“我好像有點明白,我到底為什麽要修仙了……”
旁人修仙為強,為財,為權,為長生。
修仙家族的孩子生來就要修仙,根本沒想過為什麽,或者只是為了爹娘高興。
江月白從前是為了吃飽飯不被欺負,可現在,她更是為了對抗生老病死,天災人禍,為了不被命運安排,打破天道束縛。
天不下雨,她自己下雨,天要她命,她就反了這天!
“原來修仙逆天,逆的是這般天命!”
江月白目光一定,微不可察的金芒徹底隱沒眼眸深處。
“記住了,天命,必爭!”
女仙之音響徹腦海,江月白感覺什麽東西被那道扶頂金光打破,讓她整個靈魂一顫,眼中世界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狂風拔地而起,老樹沙沙,葉落如雨。
陶豐年渾身一震,駭然的看著飄零的綠葉在江月白周身化作五彩花瓣,一股玄而又玄的道韻從她身上湧出,如漣漪般擴散。
天花亂墜,道韻加身,洗精伐髓,易骨升根!
這是極為罕見的天道感悟之兆!
就算是金丹真人都未必能一下便觸動天地道韻加身,她還只是一個未入道的孩子啊!
雖然不會提升修為,卻能幫她奠定無上道心,讓她以後修行時,在心境關卡上事半功倍。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那天道注定人命難改的靈根根值會有一次提升,這只在修士一生之中,第一次感悟大道時才會發生。
陶豐年趕忙取出一套陣旗,在周圍布下隔絕探查的大陣為她遮掩。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修真家族那些天驕身上是福氣,但在她一個毫無背景的凡女身上,卻是禍端。
道韻來得快去得也快,江月白一個六歲女童,金光作用之下一瞬間感悟天道,卻也無法加深感悟。
但她發現,修仙面板裡的靈根值變了!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6 PM
第6章 靈光如潮
【靈根】五行靈根(金9,木9,水9,火9,土9)
全是九!
江月白驚喜的睜大眼睛,洪管事說那三個直入內門的天驕中,除了陸南枝是天生靈體之外,資質最好的就是謝景山。
他單靈根,根值九,自己比他還多四個根值九的靈根,那不是比他還厲害?
不過……
【功法】引氣訣(3/45)
原本只需要21點就能聚滿,現在因為根值提升變成45點。
照這樣算,謝景山只需要九點靈氣就能進入練氣一層,自己比他要多五倍。
江月白吸了口氣並不氣餒,修行時間多了五倍,但她將來肯定要比謝景山強五倍。
只要,她多花五倍乃至十倍的努力!
有獲得就要有付出,這世上沒有白佔的便宜。
“你在此鞏固一下剛才所得,待我忙完地裡的活……一起回去。”
陶豐年留下隔絕探查的陣法,獨自扛著鋤頭去稻田除草除蟲。
江月白用袖子擦了把臉,當即盤坐成五心向天的姿態,嘗試感應靈氣。
清風徐徐,發絲輕柔的撫在江月白稚嫩的小臉上,她眉眼微闔,睫毛輕顫,在樹葉沙沙聲中,驀地‘看到’一片奇異天地。
綠芒起伏,如江河蕩漾。
那是靈田中的稻谷,茫茫如海,無邊無際,還有背後,也由星星點點的綠色靈光交織出老槐樹的輪廓。
一呼一吸,樹冠聳動,綠色靈光如雪花飄零,洋洋灑灑。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稻田之下黃色的土靈氣混合著白色的金靈氣。
炎炎烈日下,赤色火靈氣聚成雲團,跟幽幽上浮的黑色水靈氣此消彼長的碰撞。
這片完全由五行靈氣組成的世界讓江月白驚歎,花溪谷內的靈氣竟有這麽多嗎?
她昨夜吃了引氣丹也才勉強‘看到’六七團而已,根值高低帶來的差異未免也太大了吧?
未等她調勻呼吸,樹上便有兩團靈光垂落肩頭,沁入體內。
【你打坐引氣,根值提升讓你的靈覺大開,靈氣親和度飆升,引氣熟練度+2】
對比昨夜自己小心翼翼,呼吸都不敢有太大起伏,一整夜才吸納三團靈光,此刻根本沒做什麽就有兩團靈光飛來,這差別讓江月白激動到頭皮發麻。
她吞了口唾沫,趕忙穩住心神,按照引氣訣調勻呼吸。
靈光奔騰,若飛蛾撲火。
【你打坐引氣,心神專注,靈氣前仆後繼,引氣熟練度+1】
【你打坐引氣……引氣熟練度+1】
【……引氣熟練度+1】
【……引氣熟練度+1】
陶豐年正在施展鋒芒訣滅殺靈谷裡的黑毛蟲,手上法訣忽然被一陣狂風打斷,他詫異抬頭。
罡風獵獵,老槐樹冠震顫不已,樹葉飄零,圍繞在小小女童周身飛舞環繞。
她眉眼平順,氣息綿長,盤腿靜坐,雙手托於丹田,隻一頭亂發風中飛舞。
周邊靈氣不斷朝她湧去,宛如星光籠罩,叫她青天白日也熠熠生輝。
陶豐年一陣心顫,隻覺口乾舌燥,下巴無法閉合。
洪濤莫不是弄錯了,這等天賦悟性,怎麽可能是五靈根,怕是天生靈體親近自然,初次引氣的陣仗也不過如此。
她剛剛,根值到底提升了多少?
江月白默默的引氣,陶豐年默默的注視,直到日上中天過了午時,也未見江月白有突破之兆。
陶豐年這才相信她就是五靈根,否則早該踏入練氣一層才是。
狂風漸弱,江月白心一躁,樹葉頓時落了滿身。
她還想繼續,可就是渾身莫名發癢發漲,心緒不寧,精神難以集中,不得不停下來。
【功法】引氣訣(28/45)
照這速度,最多一日,她就能踏入練氣一層了!
江月白心中喜悅,睜眼抓下頭上落葉,就見陶豐年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揮手收回一面小旗,撤了隔絕探查的陣法。
江月白這才發現,田間地頭已經有了人煙,暗暗關注這邊,之前見過的宋佩兒就站在不遠處,四目相對,含笑揚眉。
陶豐年渾身緊繃,下意識擋在江月白身前。
“爺爺我……”
“回去再說!”
陶豐年扛著鋤頭戴上鬥笠走前面,江月白按耐著想要分享喜悅的心,爬起來快步跟在後面。
一路上,陶豐年依舊不發一言,過路人與他打招呼,他也只是頷首示意或淡淡的嗯一聲。
江月白眼珠一轉跑到前面倒著走,“爺爺,我發現你特別厲害。”
陶豐年掃她一眼,看她身上逐漸熾盛的靈光,就像這正午的烈日,燙心!
年紀這般小,就算是五靈根,未來也有無盡可能,而他……
“哪裡就厲害了?”陶豐年沒好氣的回了句。
江月白笑得靈動,滿眼真誠。
“哪裡都厲害啊!爺爺種的地比別人多,谷子也比別人的高比別人的飽滿,我剛才看到別人施雲布雨,嗤~可比爺爺差遠了呢!”
“還有啊,大家都特別尊重爺爺,那肯定是因為爺爺修為高有能耐,所以,爺爺你是村長嗎?”
陶豐年嘴角微勾,“仙門之中哪來的什麽村長,不過你倒也沒說錯,他們確實尊重老夫,因為老夫乃是花溪谷唯一的靈耕師,地位等同於外門弟子。”
“靈耕師是什麽?”江月白好奇的問。
提到這個,陶豐年的臉又沉下來,洪濤送她來,就是想她取而代之。
“小小年紀,跟誰學得這般諂媚!”
江月白嘿嘿一笑,“自己琢磨的啊,去年冬天在興善寺討飯,幾十個小乞丐,逢人就說家鄉饑荒親人慘死,個頂個的可憐,可是誰有那麽多善心去可憐所有人。”
“所以啊,我就不說自己可憐,我就使勁的誇那些夫人小姐,比著別家誇,她們一高興就賞我了,我還討到過金瓜子呢,就是沒保住還差點送了命嘿嘿。”
陶豐年忽然停下腳步,神色複雜的看眼前才六歲的小丫頭。
用最甜的笑,說著最苦的事。
所以她小小年紀就懂得天威難測,天命難違,也正因為小,才敢生出逆天抗命的勇氣,觸動天地道韻。
陶豐年忽然又自嘲的笑了下,一把年紀跟個孩子較什麽勁,連個孩子都不如。
她害怕他趕她走,努力賣乖討好,自己卻在自暴自棄,等死遷怒。
青磚小院,樹下石桌。
兩碗白飯,一碟鹹菜,陶豐年擺下兩雙筷子。
江月白一看,便笑了。
“爺爺,洪管事沒說錯,您是個和善人。”
“食不言寢不語,沒得規矩!”
一雙筷子伸向鹹菜,被另一雙筷子壓住。
“今後除了靈米,不許再食其他沾染凡間煙火氣的東西,丹藥能不吃便不吃,早些排淨體內雜質於你日後修行有益。”
“還有,每日金烏初升與夜半子時乃是陰陽二氣最盛之時,修行引氣不可懈怠,初入道時打坐一個時辰便休息片刻,循序漸進,過猶不及,記住了嗎?”
江月白嘴角沾著飯粒,受寵若驚的睜大眼睛,爺爺這是在指點她?
所以,他不會趕她走了?
陶豐年面不改色,慢條斯理的吃著鹹菜白飯。
“老陶,我家阿姐喊我陪林長老吃酒,我那二十畝地裡澆水除草的事交給你了,弄仔細點聽到沒!”
頤指氣使的聲音忽然傳來,江月白轉頭就見院門口站著個獐頭鼠目的男人,腰間掛著跟她一樣的雜役令牌。
爺爺才說他是花溪谷地位最高的人,這人怎麽敢要求爺爺替他乾活?
江月白看向陶豐年,卻見他眼神暗淡。
“知道了。”
男人得意洋洋,江月白不解皺眉。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6 PM
第7章 懷璧其罪
月落星沉,天將明。
紅日霞光陡然從東方綻放,暗淡天幕一瞬明亮。
【你引氣入體,經過一夜的鍥而不舍,靈氣滿溢,福靈心至,你的引氣訣突破極限】
【恭喜,你的修行境界進入練氣一層!】
掀開木窗,漫山紅光,一片熾烈。
江月白深吸一口晨間霧氣,啊,好臭!
她低頭打量自己,滿身斑駁汙垢散發臭氣,但身體輕靈,氣力飽滿,且神清目明,五感清晰。
江月白癡癡的笑了笑,烏黑雙眸,燦若驕陽。
打水擦洗,晨間井水竟不覺寒涼,原本雙手拎起半桶水便氣喘籲籲,今日單手一滿桶,輕而易舉。
梳洗乾淨,江月白正欲到北屋敲門,跟陶豐年分享喜悅,卻見他從院外回來,滿身泥汙,神色疲憊。
“爺爺,您是一夜未歸嗎?”
陶豐年順著江月白的目光看看自己,苦笑一聲,淨塵術掃過,煥然一新。
“餓了吧,這就煮飯。”
“我不餓,爺爺您快歇歇。”
江月白麻溜的拿走陶豐年手上鋤頭鬥笠,拉著他到石桌邊坐下,殷勤的點上煙杆。
“爺爺您看,我突破了。”
一口青煙未曾吐出,陶豐年怔了怔,驀地反應過來江月白說了什麽,瞳孔一震。
煙杆墜地,陶豐年從石凳上彈起,定定的看了江月白半晌。
紅光滿面,靈氣衝天。
“一天兩夜,就……就突破了?!”
這個小丫頭還要給他多少驚喜和驚嚇?她昨日道韻加身,莫不是真的成了根值全九的五靈根,就算不是,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世人都說五靈根差,但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根值極高的五靈根靈氣親和度數倍高於單靈根,花的時間是多,但只要努力,抹平差距並不難。
更何況,五靈根也有靈氣量大,屬性齊全,持久力強的優勢,只是古往今來,從未有人五道靈根根值全在七以上,這才讓五靈根落了下乘。
而且在陶豐年看來,五靈根只差在修行前期,一旦結成金丹,開始感悟天道運轉規則,五行齊全只會比那些屬性不全的修士更容易提升修為。
這也是為什麽天衍宗祖師陸行雲結丹之前籍籍無名,結丹之後一飛衝天的原因。
江月白笑容燦爛,“爺爺您先休息,我現在就去告訴洪管事,我一點我不比那些外門弟子差!”
江月白興衝衝,轉身便跑。
“站住!”
砰!
疾風擦過臉龐,猛得將院門緊閉,江月白頓在門前,不解回頭。
陶豐年面沉如水,眼中激動未曾退卻。
“月底之前,你哪都不準去,也不許告訴任何人你突破之事!”
“為什麽!”江月白瞪眼。
陶豐年沉吟片刻,這等資質,就連他心底也有點點陰邪的念頭冒出來。
“昨日你說,你曾討到過金瓜子,卻未曾保住險些送命,此刻,你一天兩夜突破之事,就如那金瓜子一般,會要你的命。”
江月白目光閃動,她機敏通透,不是不明白陶豐年的意思,可她心中就是憋著一口氣。
山中三月不敢停歇,她拚上性命才拿到登仙階的令牌,只因她資質差,就被輕易剝奪屬於她的機會。
問心路上八十一階,她將那麽多人甩在身後,只因她資質差,就要放棄屬於自己的外門弟子身份。
資質差資質差,她就是想讓他們知道,她不差!
江月白眼底泛紅,釀著不甘和委屈,陶豐年幽幽歎氣。
“天上日月與地上塵埃,你想做哪個?”
江月白瞳孔微顫。
“我知道你不服,你想證明自己,但你此刻去告訴所有人,也不過是從那些不如你的人身上獲得成就,這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你止步不前。”
“一天兩夜入道是很厲害,但你可知有人一夜入道,有人百日築基,也有凡人之身逆過天命白日飛升,大千世界,出類拔萃者層出不窮,你這點成就又算得了什麽?”
一盆涼水澆下來,江月白突破的喜悅消了大半,拳頭握了又松,仍有不甘。
“與仙鶴齊飛,所見皆日月高山,與蠅蟲為伍,入目盡塵泥汙穢,你該向著高處,而不是與身後人炫耀。”
“可我就是想證明自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有些事你閱歷所限還看不明白,你若信我,就忍下半月,半月之後,你定會明白。”
“這符你放在身上,可暫時遮掩你周身靈光。”
陶豐年不再多說,將一張黃符留在石桌上,撿起煙杆弓著背,帶著滿身疲憊去廚房燒火做飯。
江月白悶悶不樂,她想不明白,她的能力是她自身的,又不是那隨時可以被奪去的金瓜子,怎麽就有罪了?
難不成還能有人奪去她的身體不成?
她這一悶就是三日,閉門不出。
直到陶豐年告訴她,二十個與她同期的雜役童子被分到花溪谷,她才放下穴位經脈圖出門。
跟著陶豐年到田間,江月白遠遠便見稻田邊,幾個年長的男女正跟幾個小童耳提面命。
看著眼熟,確實是跟她一起入門的。
“八十一?真的是你啊!”
江月白聞聲轉頭,看到比她略大些的女童和一個男童走過來。
女童長相精明,一過來就熟稔道:“我們都以為你進了外門,沒想到在這裡看到你,該不會,你也是來做靈耕學徒的吧?”
男童看起來木楞老實,隻點頭示意沒說什麽。
江月白疑惑道,“為什麽叫我八十一?是因為……登仙階?”
女童點頭,“對啊,你可有名了,登仙階前的事大家都看著呢,最差的五靈根資質,愣是上了八十一階,狠狠打了那嬌小姐的臉,我們都覺得痛快。”
江月白皺眉,“我叫江月白。”
“我叫呂瑩,他叫石小武,我現在跟著宋佩兒師姐做學徒,聽說花溪谷修為最高的就是陶豐年和宋佩兒,都是練氣大圓滿,不過宋師姐沒考上靈耕師,倒是不如陶老,對了,你是誰的學徒?”
江月白略微轉頭,看向靈田裡正勞作的陶豐年。
呂瑩一驚,“你做了陶老的學徒?聽說他入門快四十年,還從未帶過學徒,家底豐厚,你真是好福氣啊。”
石小武悶悶點頭,眼裡也帶著幾分羨慕。
江月白一入門就進了花溪谷,不像呂瑩和石小武他們接受過入門科普,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呂瑩羨慕又嫉妒的上下打量了江月白一番,“你們引氣入體進度怎麽樣了?我昨夜已經感受到靈氣了。”
江月白神色黯然的按了按衣襟裡藏著的黃符,搖頭。
石小武懊惱抓頭,“我還沒有感受到靈氣,一打坐就睡著。”
呂瑩揚眉,“我四靈根自是比你們五靈根要容易些,還有大半個月時間,你們也不必著急,要是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都是同門,我肯定幫你們。”
石小武道,“怎麽能不急呢,我聽說入內門的那三個人,陸南枝一夜入道,謝景山是一日,沈懷希一日一夜,但最厲害的卻不是他們三個,而是一個外門的三靈根,三日入道,比好些單靈根雙靈根還厲害。”
江月白驚訝睜眼,洪管事說過謝景山根值高會比沈懷希慢,可他卻跑到了沈懷希前面。
那就說明他資質好還努力,想到這裡,江月白心裡那口悶氣就散了不少。
人家資質好的都不懈怠,她這點斤兩有什麽好不服氣的?
“你說的三靈根是獵戶之子徐虎吧?”呂瑩問道。
石小武點頭,江月白的注意力被拉回來,
呂瑩忽然神秘兮兮的左右看看,湊近兩人小聲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徐虎昨晚練功岔氣,丹田爆裂死了。”
嗡!
江月白腦中一震,驀地天旋地轉。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7 PM
第8章 傳功
“跟徐虎同院的四個都是修仙世家的童子,所以啊,我懷疑徐虎就是被他們給害了,他一個獵戶的兒子,反正也不懂修煉的禁忌,嘗到甜頭貪功冒進,再被激兩句亂了心緒出岔子很平常。”
“怎麽叫不至於?我家世代都是陸氏家仆,比這陰險可怕的事情見太多了!為一粒丹藥要人性命的事都不少見,更別說徐虎光芒耀眼,他之下別人難出頭了。”
江月白渾渾噩噩,腦中滿是呂瑩的聲音,晃晃悠悠也不知怎麽回的小院,一跨過院門就栽倒在地。
她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後怕。
試想一下,如果是她,莫說別人會不會對她怎樣,就是林歲晚都不會放過她。
當初在林府,便是因為她偷著學字被女夫子表揚,林歲晚直接讓人把她賣了。
在凡間,林歲晚背靠林府可以賣她,在這裡,林歲晚背靠煉丹長老林向天,直接就能要她命。
江月白慶幸,那天爺爺攔住她。
不知坐了多久,陶豐年從外面回來,看到她歎了口氣。
“起來去把米淘了吧。”
陶豐年把鋤頭放在牆角,摘下鬥笠扇風。
“爺爺,您都……知道了嗎?”江月白顫聲問。
陶豐年掛好鬥笠,“這事不常有但也不意外,我聽說了。”
“爺爺我還是不明白,徐虎又沒害別人,他自己努力修煉也不行嗎?”
陶豐年把江月白從地上拉起,蹲下來以淨塵術掃去她身上塵土。
“這世上,他人能見你狼狽,能站在高處憐憫你,施舍你,卻見不得你有他無,哪怕隻多一點點都會激起妒忌之心。”
“修仙家族長大的孩子從小勾心鬥角,落後一點就會失去家族資源受盡冷落白眼,最是不能忍受別人比自己強,尤其是那些出身低微的。”
“宗門就不管嗎?就可以隨意害死別人嗎?”江月白問。
“宗門自然不允許隨意殺人,但那徐虎是自己練功出錯與別人何乾?誰有證據說他是被人所害?他無背景,誰會為他細查此事?總之,宗門小懲大誡,已經當眾罰了與他同院的孩子面壁,也嚴令其他童子修煉前務必請教講法堂弟子,也算是亡羊補牢吧。”
“你也不必憂心,世人百態,人性萬千,也有至真至善之人,你以後經歷多了,自能學會辨別,現在隻記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防人之心不可無便好。”
江月白渾身緊繃著,“那我就要一輩子藏著掖著了嗎?我心裡悶,我難受!”
江月白覺得陶豐年說得不對,她只知道,她若不爭,早就死在去年冬天,她若不爭,已在窯子做了雛鶯,她若不爭,又怎能踏入仙門?
陶豐年揉了揉江月白的腦袋,溫聲道,“你要爭也得先活著,我此刻讓你忍讓你藏,是因為你還護不了自己周全,我也並未讓你停止修煉。”
“只要你還願意學,等你有足夠實力的時候,便無需再藏,就像天衍宗祖師陸行雲,結丹之前,誰知她名,結丹之後,名揚四海。”
江月白握拳思索,眼底光芒逐漸閃耀。
“我要學,我要修煉,我要所有人都不敢欺我害我。”
陶豐年滿意點頭,“你上次不是問我,什麽是靈耕師嗎?先吃飯,吃飽了,爺爺教你。”
“嗯!”
日落黃昏,一老一少坐在院中,陶豐年抽著煙杆,將一枚玉符推到江月白面前。
江月白沒有半分猶豫,就用小刀割破手指,滴血在玉符上。
契約既成,陶豐年收起玉符。
天衍宗的規矩,宗門功法道術不得私下傳授,但靈耕夫負責宗門數十萬弟子口糧和靈藥。
為保靈耕夫人員充足,凡靈耕夫都可帶學徒,傳授功法與種植法術,獲得不菲獎勵。
學徒三年為期,無俸祿也無貢獻點,不用完成宗門任務,但也沒有任何收入,需聽從吩咐幫忙種地乾活。
三年出師,便可自己租賃靈田,每年自留三成收獲,其余上繳。
對比其他雜役的活計,靈耕夫自由,只要努力就有收獲,一直是宗門內最受歡迎的職業,就算要當學徒,也得有門路才行。
靈耕師與靈耕夫差一字,本質卻相差萬裡。
會種地的都叫靈耕夫,靈耕師卻必須掌握三種種植法術且達到四層,能保證靈田產出量達到最大。
一旦考核通過,就可以得到特殊令牌,地位等同於外門弟子。
非但免除靈田租賃費用,還能領取每月俸祿,得到三次藏書院兌換功法道術的機會。
天衍宗內靈耕夫近萬,靈耕師卻只有三十六人,每一個都是種植高手,至少掌管一谷之地,無論靈谷還是靈藥都產量品質上佳,受到宗門和各路煉丹長老器重。
陶豐年是花溪谷內唯一靈耕師,早年種植靈藥,統領花溪谷百余靈耕夫,近些年因為心力不足,便隻種了百十畝靈谷,也懶得再管束其他靈耕夫。
煙霧繚繞,陶豐年慢悠悠跟江月白解釋完各種常識。
“洪濤送你到我這裡,自然是希望你能成為靈耕師而非普通的靈耕夫,而要成為靈耕師,必須有三道以上靈根。”
“每一道靈根所容納的靈氣屬性不同,需對應的功法去調動相應的靈氣,所以靈根越多,需要的功法也越多。”
江月白聽到這裡不由驚訝,“那我五靈根豈不是需要五部功法?”
陶豐年頷首,江月白傻眼。
“那……功法貴不貴?”
“修仙界無論功法丹藥還是法器,從低到高皆為九品到一品,雜役弟子進入練氣一層,有一次兌換九品功法的機會,之後就要以貢獻點兌換。”
“最差的九品功法也要一百貢獻點,相當於一百塊下品靈石,一千斤靈米,內務堂一個丁級宗門任務,最多不過十點貢獻。”
江月白眼睛睜得老大,此刻才對修真界的物價有了模糊的概念。
一塊下品靈石才能換十斤靈米,她這幾天一天就要吃四兩左右,十斤靈米都不夠她吃一個月。
一千斤才能換一部功法,她五靈根就需要五千斤靈米,這得幾年才能攢出來啊?
她現在全部財產也才十塊下品靈石和五顆引氣丹。
江月白羞愧的低下頭,“爺爺對不起,我不知道靈米這麽貴,我以後少吃點多乾活……”
陶豐年砸吧著煙杆失笑,“老夫一介靈耕師,若連你一個小丫頭都養不起,豈不是成了笑話?功法的問題你不必擔心,你是我的學徒,我自然會教給你。”
說完,陶豐年便將一塊手掌大小,八角形玉石交給江月白。
“這是八品功法《庚金功》,待你通過入門階段,就能以此功提升修為,開始學習五道靈耕法術之一的‘鋒芒訣’,主要用作靈植除蟲。”
“除此之外,玉簡裡還有一些基礎法術比如淨塵術風卷術,馭物法門等,你多看看,自己琢磨著練。”
“多靈根修士修行初期,一般都會專精一道靈根,先提升修為學習相應法術,待到練氣後期再補足其他靈根修行,然後築基。”
“你先學這一部金行功法,若是你一月之內就能將《庚金功》和鋒芒訣達到一層,我會再傳你水屬性功法《癸水功》和你想學的雲雨訣。”
陶豐年說完,忍不住自嘲了下,他當初用了三個月才將功法和法訣突破一層,現在居然要求這小丫頭一月做到。
可莫名的,他就是覺得她能做到,甚至提前做到。
江月白無知者無畏,忙不迭的點頭,好奇的拿著玉簡翻看。
“玉簡貼在眉心,用感應靈氣之法感應便可,今後你晨起和夜間修行《庚金功》,早飯後隨我讀道經學字一個時辰,黃昏時認穴識脈一個時辰。”
“我會再傳你下品武技《追星步》和《砍柴刀法》,在你法術精通之前可防身,我平時下地乾活,你便自行安排修行,現在我先指點你行功路線和行氣法門……”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8 PM
第9章 鋒芒訣成
長夜漫漫,月明星稀。
江月白盤坐在床上,眼眸輕闔,呼吸平順。
【你開始運功行氣,金行靈氣從丹田引出,你走錯了穴位,運功失敗】
【你開始練習運功行氣……你又走錯了穴位,運功失敗】
【……運功失敗】
【……運功失敗】
一個時辰轉眼即逝,失敗二十三次,江月白渾身酸痛,丹田空蕩緊縮,心裡湧起一種挫敗感。
想到天資高還努力的謝景山,江月白深吸一口氣,說不準人家此刻已經熟練行氣,都開始學法術了,更何況上面還有個更厲害的陸南枝。
江月白穩定心神,拿出玉簡貼在眉心。
黑暗之中,她‘看到’渾身透明的人五心向天的盤坐著,拇指相對,雙手交疊於下腹處。
金色光線從丹田中走出,點亮一個個穴位金點,遊走於肺部內外,匯入右臂內側,從右手拇指出,注入左手拇指,又從左臂內側向上遊走,最終回到丹田形成一循環。
完成這一循環,才算一次行氣成功。
江月白仔細對照著玉簡裡的行功路線熟悉身上各處穴位,總結失敗經驗。
人體有720個穴位,12條經脈,她之所以總是失敗,就是因為沒法準確辨識穴位和經脈。
思前想後,江月白找出《引氣訣》,裡面有穴位經脈的詳細圖解。
既然她天資不高悟性不足,那就用最笨的辦法來!
江月白拿出繡花針撩起衣袖,對照圖示按壓穴位,每找準一個穴位,就用針刺下去,用疼來讓自己記住位置。
忙活一番之後,江月白整條手臂和胸前都是血點子,她擰著眉頭穿好衣服,趁著疼勁未過,再次行氣。
金行靈氣從丹田引出,細如發絲,感應極其微弱,江月白全神貫注,小心翼翼。
長夜漫漫,幽涼月光透窗而入,披灑在江月白專注的小臉上。
【你開始運氣行功,因為找不準穴位所以采用自虐的辦法,是個狠人,磕磕絆絆運功成功,庚金功熟練度+1】
一個周天循環結束,江月白丹田處驀地鼓脹了下,緊接著她便‘看到’小小的金色漩渦突兀的出現在黑暗虛無之中。
金光十分淡薄,若隱若現的閃耀,徐徐轉動如同熠熠生輝的星子,煞是好看。
江月白趕忙看了眼修仙面板。
【境界】練氣一層
【功法】
庚金功(未入門:1/10)
看到後面的熟練度,江月白找到目標心中一定,只要完整運功10次就能入門。
入門之後她就可以開始學習法術鋒芒訣,感覺也不是太難的樣子。
江月白開心的笑了兩聲,轉頭看向窗外,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打坐代替睡覺,她一點也沒覺得疲憊,反而精神飽滿。
按照時間推算,一夜時間她要是一次也不失敗,可以完整運功三次,也就是說再有三五天就能入門。
不過現在還是趕緊按照爺爺說的,在金烏初升時引氣入體,補充一整夜靈氣消耗。
次日一早。
陶豐年在廚房做飯,江月白小尾巴一樣跟在陶豐年後面,嘰嘰喳喳說著昨夜運功心得。
“當真完整的運行了一周天?”
陶豐年淘米的手頓住,驚訝的看向江月白。
江月白笑眼彎彎的點頭,“嗯,我看到一個金色小漩渦,是不是就在我丹田裡?”
江月白按了按下腹部,她搞不懂自己看到的小漩渦是在身體哪個位置。
陶豐年嘴唇動了動,有氣旋,說明是成功了。
陶豐年有些走神的淘著米,此刻他是真要感謝洪濤把這孩子帶給他。
以她的天賦悟性,只要努力,再加上她五行齊全,修《五行歸真功》一定比他四靈根事半功倍。
練氣前中期容易,三五年苦功即可,靈耕法術前兩層也容易,唯有第三層到第四層需要長年累月的打磨練習和領悟,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如果她三年考上靈耕師,這份功勞讓他跟宗門要一顆十年的延壽丹,極有希望!
十年築基,就可以再服一顆五十年的延壽丹,仍有一線機會修到結丹。
這一瞬間,陶豐年心底熄滅的火苗死灰複燃,或許他可以再搏一次,努力撐上三年。
“爺爺?爺爺!米撒出來啦!!”
江月白在旁邊大叫著,趕忙從陶豐年手裡奪過米碗,把他擠到一邊,心疼的把撒出來的靈米一粒一粒撿回去。
陶豐年把手在身上抹了抹,看著眼前還沒案板高的小丫頭,會心一笑,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塊藏了許久的妖獸肉。
“今天咱們燉肉吃,吃飽了爺爺教你扎馬步和刀法。”
“肉!我喜歡!”
江月白驚喜大叫,雙眼晶亮,止不住的咽口水。
旭日東升,霞光萬道。
江月白發現陶豐年對她忽然變得嚴厲,吃早飯時就說說說。
坐姿要端正,吃飯要細嚼慢咽,不許晃腿,不許磕碰碗碟,不許翻撿菜肴。
飯後考校她識字背書,教她《倉頡四篇》《幼學瓊林》,還取了文房四寶讓她練上古雲篆和龜甲文。
然後便是頂著書扎馬步,扎著馬步學法術手訣變幻。
午飯過後,陶豐年在院中布置高低錯落的木樁,以星鬥排布。
教她《追星步》,之後又是一套《砍柴刀法》。
到了夜間,江月白看著面前香氣撲鼻的飯碗,饑腸轆轆,卻是胳膊酸痛拿不起筷子。
陶豐年坐到身邊,輕柔的給江月白疏松筋骨。
“累嗎?”
“累,但我心裡踏實。”
江月白說得都是實話,比起累,她更怕不讓學,就像山門前那般,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陶豐年讚賞點頭,取出一包藥材。
“吃完飯燒些水,用這藥材泡澡活血,明日便不疼了,修行說難,實則也不難,簡單之事重複做,熟能生巧便是其中訣竅。”
“嗯,我記住了。”
第二日,陶豐年教完課便出門勞作,江月白對修真界的一切都如饑似渴,即便陶豐年不在,她也認真的練字,扎馬步,練步法刀法和手訣。
按部就班,不驕不躁,不疾不徐。
*
秋蘭飄香,靈谷日漸豐熟。
靈田中,靈耕夫帶著各自學徒辛勤勞作,將一茬茬沉甸甸的靈谷收割捆扎,堆在田間地頭。
每到此時,眾人皆富足歡喜。
交完宗門所需,剩余的總能換些靈石丹藥,這便預示著修為提升,預示著築基的希望又進一步。
陶豐年早幾日便收完靈谷,一大早以震靈鋤松土,將赤炎訣培育好的冬種撒下,施雲布雨。
一番細雨過後,幼嫩禾苗破土而出,青翠欲滴,生機勃勃。
陶豐年臉上揚起滿意笑容,挺直脊背,捶打後腰。
“陶老您這動作還真是快啊,我們還在秋收,您冬種都種完了,新釀的紅櫻果酒,來上一口?”
宋佩兒摘掉鬥笠拎起酒壇,倒了碗櫻粉色的果酒遞給陶豐年。
陶豐年伸手接過碗,宋佩兒頗有些意外的挑眉。
“喲,您老最近心情不錯啊,我這娘們唧唧的酒也願意喝了?”
陶豐年抿上一口,“解渴便好。”
宋佩兒嗔笑一聲,四下尋找,“你那小嘴忒甜的丫頭沒帶出來幫忙?”
“在家修煉,你那學徒不也沒帶出來?”陶豐年寒暄道。
宋佩兒眉頭一挑,“呂瑩啊,昨日剛突破到練氣一層,我讓她今日休息鞏固,明日就開始學習功法了。”
“十九天突破,咱花溪谷這批學徒裡頭一個,放在外門也是中等水平,想來不出三個月就能學會一道基礎法訣,幫我分擔分擔地裡的活計了。”
陶豐年沉默不語,白丫頭三天前就將《庚金功》入了門,正式進入一層,開始學習鋒芒訣了。
宋佩兒眼珠微動,湊近了問,“你那丫頭如何?還沒動靜?”
陶豐年將酒一口飲盡,把碗遞回。
“快了。”
鋒芒訣就快學成了。
說完,陶豐年扛上鋤頭就走,宋佩兒在背後撇了下嘴,“明知你壽元將盡,上頭也不給個好點的學徒叫你積攢貢獻點,五靈根頂什麽事兒!”
回到小院,陶豐年推開院門就見江月白在木樁上金雞獨立,頭頂花瓶穩如磐石,發絲凌亂眼神專注。
十指勾動間,一抹金芒陡然迸發。
鋒芒訣,成了!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8 PM
第10章 十裡坡
山洞幽深,溪流潺潺。
陶豐年劃著竹排逆流而上,江月白提著燈照亮前路。
陰風刺骨,寒氣逼人。
阿嚏!
回聲陣陣,驚飛洞頂蝙蝠。
江月白躲開胡衝亂撞的蝙蝠,揉著鼻子問,“爺爺,大晚上的,我們這是去哪啊?”
陶豐年看著山洞前方那一點亮光,慢聲道,“花溪谷後山這條水道是我意外發現,穿過去便是宗門懲罰犯錯弟子的陰風澗南側十裡坡。”
“你半個月就將庚金功入門,學會鋒芒訣,追星步和砍柴刀法都初見雛形,爺爺很意外也很驚喜。”
江月白眯眼傻笑,偷偷看了眼自己的修仙面板。
【姓名】江月白
【靈根】五行靈根(金9,木9,水9,火9,土9)
【境界】練氣一層
【功法】
庚金功(一層:9/100)
【法術】
鋒芒訣(一層:3/100)
【武技】
追星步(入門:15/100)
砍柴刀法(入門:15/100)
功法三天前就成功入門突破到一層,比預計的要慢,因為她行氣仍舊生澀,需要勤加練習。
鋒芒訣練習了三天,今日才學會,十次裡只有三次成功激發發絲細小庚金鋒芒,每次掐訣耗費五息左右,要繼續提升威力和速度。
步法和武技進展平順,日積月累便可從入門到小成,再到大成。
陶豐年撐著竹竿加快竹筏速度,繼續道:“我們今夜開始實戰。”
“實戰?”江月白滿臉忐忑的睜大眼。
她還以為等她學會了鋒芒訣,就可以下地幫忙乾活了,而且鋒芒訣不是除蟲用的法訣嗎?
陶豐年掃她一眼,笑問,“怕了?”
江月白緊張的捏著衣角有些顫抖,怕是肯定怕的,陰風澗十裡坡,聽起來就像鬧鬼的亂葬崗。
可是她除了怕,顫抖也是因為激動。
“我跟你說過,要想爭就要先保命,所以我才先教你攻擊力強的金行功法和鋒芒訣,還有步法武技,一月期限到了,你總歸要去宗門各處走動,要去講法堂聽講,要與人接觸。”
江月白點頭,她先前也擔心過這些,沒想到爺爺已經幫她做好打算。
“爺爺你真好,跟我爹娘一樣好。”
陶豐年心中熨帖,看到水流忽然想起,“你先前說催動鋒芒訣時手指運轉總有滯澀感,你以後可以將雙手沉入水中練習。”
江月白腦袋一歪,滿眼求知欲。
“鋒芒訣乃靈耕師五道法訣中最重指法的法訣,也是最難的一道,學好鋒芒訣,學習其他法訣都會容易許多。”
“鋒芒訣的訣竅在於手指攪動靈氣,分化靈氣,再凝結加固。靈氣虛無縹緲,你很難找到攪動的感覺,掌握不了其中韻律和節奏,而水流可以替代靈氣,你且試試看。”
聞言,江月白趕忙放下提燈跪坐在竹排上,將雙手沉入水流中攪動。
冰涼刺骨的溪水讓江月白一哆嗦,她慢慢攪動手指,水流在手指間穿行,讓她動作變得緩慢,卻消除了先前了滯澀感,變得滑溜流暢。
水流阻止手指動作,手指對抗水流阻力,如此互相作用下,江月白慢慢開始領悟陶豐年所說的節奏和韻律是什麽。
【你得人指點,發現指法訣竅,靈光迸發,鋒芒訣熟練度+1】
不知不覺的,江月白沉迷其中,雙手一直泡在水流中,指尖時而迸射金芒。
“好了,溪水寒涼對身體不好,回去後在水缸中練習,靜水比流水更好,我們到了。”
江月白意猶未盡的拿出手,十根小指頭凍得通紅,她趕忙哈氣搓手。
竹排駛出山洞,靠岸停歇。
月色朦朧,十裡山坡荒草叢生,枯樹遍野,樹上老鴉啼叫,毛骨悚然。
幾隻老鼠飛躥而過,白骨露野,遠處還有鬼火般的光芒飄飄蕩蕩,若隱若現。
江月白一把抓住陶豐年的袖子,小時候不乖,都是被親娘用鬼怪故事嚇乖的,所以比起九重山上的豺狼虎豹,她更怕鬼。
陶豐年把袖子從江月白手裡抽走,遞給她一把柴刀。
“這柴刀是我早年自己煉製,不入品的法器,除了比較鋒利克制陰邪之外,還可以儲存鋒芒訣中的庚金鋒芒斬出強力一刀。”
“存三十三道鋒芒訣可敵練氣初期,六十六道可敵練氣中期,九十九道縱是練氣後期也能傷。”
“不過庚金鋒芒存入其中只能出一刀,不用時庚金鋒芒會隨著時間持續消散,最多七天散盡,你以後就對著此刀練習鋒芒訣,物盡其用,留著防身。”
江月白接過柴刀,沉手,鋒利。
刀身全黑布滿陳舊痕跡,可見符文凹槽,等著她注入庚金鋒芒。
陶豐年帶她分開枯草,沿著山坡上行,遠處孤峰危立,怪石嶙峋,中間像被巨刃劈開,留下一道狹長山澗。
陰風呼嘯其中,若百鬼哭嚎,嗚嗚不絕。
江月白握緊柴刀走快兩步,緊跟在陶豐年身後。
不多時,陶豐年腳步一頓,“前面那個就是鬼燈。”
江月白歪著身子從陶豐年背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到前方枯樹下漂浮著一團燈籠狀的綠色磷火,呼吸般明滅閃動。
“陰風澗曾是蒼、雲兩國戰場,埋骨近百萬,後來天衍宗擴張,為防止此地生出血屍惡鬼,便以搬山之法鎮下兩座孤峰,隻留一條陰風澗留作修行所用。”
“鬼燈乃是集陰氣和屍骨磷火所生的弱小鬼怪,沒什麽靈智,喜歡衝撞活人,被衝撞,最多也就是陰氣纏身,病弱幾日罷了。”
聽到這兒,江月白才從陶豐年身後走出,頗為好奇的看著樹下的鬼火燈籠。
她目光逐漸飄遠,發現山坡深處鬼燈更多,層層疊疊,一片綠色汪洋。
“這麽多鬼燈,怎麽沒人管?”
仙家地盤,鬼怪橫行豈不是笑話。
“鬼燈弱小不成氣候,反倒靈敏難捕,尤其是感受到修為高的修士時,逃跑速度越發的快,而且滅殺之後,要不了幾日又會出現,所以宗門隔個三五年才徹底清理一次。”
話罷,陶豐年悄聲靠近,雙手快速動作,僅僅一息之間便激發鋒芒訣。
短小金芒電射而出,鬼燈噗的消散。
就在這時,又一個鬼燈自兩人側面草叢衝出,直逼江月白。
陶豐年見狀未曾出手,江月白雙眼大睜步步後退,幽綠光芒照亮臉龐才想起運轉追星步往旁邊一讓,緊接著揮刀砍下。
柴刀破鬼燈,磷光散如風。
【你以追星步躲避鬼燈,狼狽還差點摔倒,但躲避成功,追星步熟練度+1】
【你以砍柴刀法對付鬼燈,刀法不堪入目,誤打誤撞斬殺成功,砍柴刀法熟練度+1】
鬼燈被滅,江月白還來不及查看面板提示,又見一個個綠光燈籠從地下浮起,頃刻間將她圍住。
磷光起伏,綠波蕩漾。
美則美矣,危也危矣!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站在原地不敢動,僵硬的看向遠處陶豐年,見他眼眸低垂,不緊不慢的取出煙杆點著,吧嗒吧嗒的抽起來。
幾十鬼燈被她身上活人氣息吸引,一瞬暴動,狂閃衝撞。
江月白眼一瞪,運轉追星步,揮舞砍柴刀。
步法生澀,刀法笨拙,前方才斬一鬼燈,便被三個鬼燈撞上後背。
磷光爆開,陰寒刺骨之氣撞進體內,江月白一哆嗦,柴刀砍偏,鬼燈又撞上右臂。
血液凍結之感襲來,右臂僵硬難動,江月白左閃右躲身陷重圍,鬼燈步步緊逼,愈發猖狂。
陶豐年仍舊沒有出手之意,江月白眼神一狠,凡間經歷讓她越是危險,便越是冷靜。
眼見一群鬼燈撲面而來,她閃到枯樹後方,繞行一圈,側方出擊。
柴刀橫掃,磷光漫天,鬼燈群掉頭,她追星步一動,再次繞樹,背後偷襲。
靠著一棵枯樹,江月白慌亂不在,沉著冷靜,追星步與砍柴刀法相輔相成,進退有序,幾十鬼燈逐漸被她斬滅。
陶豐年徐徐點頭,看向江月白的目光愈發明亮。
最後一個鬼燈被斬滅,江月白渾身一松,後怕襲來。
她靠在樹上,滿身陰冷,氣喘籲籲,剛站直想說話,又見更多鬼燈從地下鑽出。
擺明了趁她病,要她命!
江月白一張小臉立刻垮下來,扁著嘴快哭了。
“爺爺……”
“哈哈。”
陶豐年朗聲一笑,拿著煙杆猛抽一口,吐出嫋嫋白煙。
白煙飄散,鬼燈受驚,迅電流光般消散不見,江月白這才靠著枯樹滑坐在地氣鼓鼓。
“欺軟怕硬的燈籠怪!有本事你們再來啊!”
陶豐年走過來蹲下,手掌按在江月白肩頭,溫熱的火行靈氣注入她體內,驅散鬼燈之陰寒。
“爺爺,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必妄自菲薄,你已經很厲害了,今日我陪著你,以後你每隔幾日就自己過來一次,除了步法武技,也多嘗試以鋒芒訣對付鬼燈。”
“記住,怕是因為你實力不足,覺得鬼燈不可戰勝,一旦戰勝,你就會發現這些鬼燈不足為懼。”
江月白悶悶點頭,她倒也沒覺得多可怕,打不過跑就是了,她只是不想讓爺爺失望。
陶豐年把江月白從地上拉起,“走吧,再往深裡去。”
江月白跟在陶豐年身後,剛才她戰鬥的時候顧不上,修仙面板閃過好多條熟練度增加的提示,此刻匯總一看,江月白滿心驚喜。
【武技】
追星步(入門:26/100)
砍柴刀法(入門:32/100)
之前熟練度都只有15,她平常完整的練完一套才能增加1點熟練度,費時費力。
現在只是一場戰鬥,就增長這麽多!
她仔細一想也對,自己練習時只有固定的招式套路,不得其法。
戰鬥之中,危機壓迫之下才能將固定招式化作有效進攻,靈活運用。
就算不是斬殺一個鬼燈就提升1點熟練度,在不斷的使用和實戰中,熟練度提升肯定比自己一個人苦練要快。
想到這裡,江月白掌心逐漸發熱。
此刻再看漫山遍野的鬼燈,哪裡還是什麽欺負人的燈籠怪,這全都是幫她提升法術武技的小可愛啊!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9 PM
第11章 小成
十日時光,轉瞬即逝。
“站住,你們這群臭鬼燈,有本事再來啊,圍毆我試試啊!”
陰風澗外,十裡坡上。
灰衣女童提著柴刀,奔走如風,陡然踏草飛起,對著前方逃竄的鬼燈群揮刀下斬!
金芒乍現,磷火崩裂。
三十三道鋒芒訣所積蓄的力量猛然爆發,茫茫鬼燈群一瞬消逝在金芒之中,剩余幾個驚恐得失了燈籠形狀,奪命奔逃。
【你以追星步驅趕鬼燈群,經過一段時間的運用,你對步法理解豁然開朗,追星步熟練度+5】
【恭喜,你的追星步晉升小成境界】
【你以砍柴刀法斬殺鬼燈群,經過一段時間的運用,你對刀法理解茅塞頓開,砍柴刀法熟練度+5】
【恭喜,你的砍柴刀法晉升小成境界】
江月白提刀站直呼了口氣,“終於突破了,總算沒白忙活,到底還是實戰中突破快。”
【武技】
追星步(小成:1/1000)
砍柴刀法(小成:1/1000)
爺爺說,武技小成,只要不碰上練氣後期,不跟修士法術符籙硬碰硬,跟人對上幾招逃個命還是行的。
若是她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贏,也不是沒機會。
練氣修士前中期主要以行氣之法拓寬經脈,積攢靈氣錘煉身體,除了掌握一些小法術,可以動用符籙之外,跟尋常武夫區別不大。
唯有到了練氣後期,體魄強橫,神識初見威力,能夠駕馭強大法器,才是真正的厲害和難對付。
江月白揉了揉鼻子,舉目眺望。
四野之內皆清明,再無半分磷火影。
“一群膽小鬼!”
暗啐了聲,江月白柴刀扛肩,邁著囂張步伐離開十裡坡。
明日就是一月期限的最後一天,她得去宗門的雜役堂報備修為,今日暫且放過這群鬼燈,下次再來。
鬼燈的速度遇強則強,攻擊力雖弱,仍是練習武技法術的最佳選擇。
江月白一走,幽綠光芒星星點點,從十裡坡各處浮出,狀如驚弓之鳥。
它們做夢也想不到,短短十日,情勢陡然調轉。
曾經被它們圍到哭的小姑娘,現在凶神惡煞的追著它們滿山打。
*
初秋微雨,煙鎖池塘。
江月白泛舟出山,趁著天色未亮往家趕。
“小白,你這是做什麽去了?”
江月白聞聲轉頭,看到呂瑩俏生生的站在自家院門口,拎著木桶準備去溪邊打水。
“練功去了。”江月白隨口道。
呂瑩揚眉,仔細打量江月白,發現她身上靈光充盈,眼睛一亮,“你突破了?!”
江月白點頭,隱匿靈光的符籙她適才已經拿掉,今日起,可以不必再遮掩修為。
“謝天謝地,你總算是趕上最後一日期限,我還以為今日就要給你送行了。不過你這進度落後得有點大,我《青木功》都快入門了,往後修行有什麽不懂,記得來問我。”
江月白含笑點頭,快步回家。
洗漱一番,趁著金烏破曉時打坐修煉。
行氣一周天醒來,江月白發現陶豐年還未歸家,又是忙了一夜。
可忙的卻不是自家地裡的活計,而是谷中惡霸賈衛那二十畝靈田的收割,育種和播種。
賈衛那靈田說是他的,實際上都是陶豐年在種,可最後收獲之時,賈衛連半分謝禮都沒有,還理直氣壯,埋怨產量不如上季。
江月白憤憤不平,陶豐年忍氣吞聲。
只因他早年得罪過煉丹長老林向天,而賈衛的親姐姐乃是林向天沒名分的道侶,已經築基。
林歲晚林向天,林家蛇鼠一窩,沒一個好人!
靈米蒸上鍋,院外傳來咳嗽聲,江月白擦淨手走出廚房,滿眼心疼的看著陶豐年滿身泥汙,一臉疲憊。
“咳咳,咳咳咳。”
秋深露重,陶豐年劇烈咳嗽,不住捶打酸痛腰背。
“爺爺你最近咳嗽越來越厲害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夫?”秋月白接過鋤頭鬥笠,推著陶豐年坐下。
陶豐年松口氣,“爺爺練氣圓滿,百病不侵,只是有些老罷了。”
“爺爺才不老,都是那個賈衛,害爺爺這麽辛苦,爺爺你歇著,我來擺飯。”
陶豐年點頭,待江月白進了廚房,偷偷摸出煙杆,還未點上,就聽一聲喝。
“不準抽煙杆,你還咳嗽呢!”
江月白噔噔噔跑出來,凶巴巴奪走陶豐年手上煙杆。
陶豐年砸吧了下嘴,失笑搖頭。
早飯間,江月白坐姿端正,細嚼慢咽,已無月前那般狼吞虎咽,沒得教養的樣子。
這些日子靈氣養著,靈米吃著,洗精伐髓之後皮膚白皙細嫩,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靈動飽滿,尤其那雙杏仁眼,含星帶笑,熠熠生輝。
人間疾苦,她也經過世事無常,陶豐年真不知道她一天天的傻樂呵什麽,不知她經歷,還當她從小無憂無慮,富足成長。
心愈苦,面愈甜,說得就是她這般了。
陶豐年看著,忽然就擔心起來,這般好模樣,又是個嘴甜乖巧,聰慧機靈的,將來可不能被哪家臭小子騙去了,不然他能從墳裡爬出來。
“爺爺你吃飽了嗎?我來收碗洗碗,你繼續歇著吧。”
江月白站起收碗,陶豐年見她十指青紫,手腕腳腕都纏著布條,心疼難耐。
她日日苦修從無懈怠,練得一身傷痕也未喊過一次苦,這些日子還擔起照顧他這個老人家的事務,這樣的好孩子,怎能不讓人心疼。
“你今日要去雜役堂報備修為嗎?”
“嗯,今日是一月之期最後一天,不去我就要被逐出宗門了。”
“雜役堂在天滿峰下,距離花溪谷有些距離,待你收拾妥當,爺爺送你去。”
江月白收拾碗筷的手一頓,“爺爺休息吧,我喊呂瑩帶我去。”
“她帶你還是要走大半日,你不是一直想飛嗎?爺爺帶你。”
江月白眼睛一亮,“真的嗎?雜役弟子不是不能在宗內禦空飛行嗎?”
陶豐年挺了挺脊背,“爺爺可是靈耕師,地位等同於外門弟子,自然是能禦空的。”
江月白眼冒星光,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副禦劍乘風,追雲逐鶴,翱翔天地的畫面。
只是……
吱——呀!
吱——呀!
山間樹林,紙鶴騰空。
竹子和紙片摩擦著,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江月白盤坐在陶豐年身後,緊緊的抓著他衣袖,看座下竹枝為骨,糊滿黃紙,畫滿朱砂符文的紙鶴。
毛邊草屑和漿糊痕跡隨處可見,潦草得像三歲孩童隨手粘合,搖搖晃晃,高高低低的貼著樹頂飛行。
江月白總覺得,這紙鶴隨時都會散架墜落。
嗖!
一道劍光劃破長空,江月白仰頭便見俊郎男修腳踏飛劍負手而立,衣袂翻飛,好生瀟灑。
又是一聲鶴鳴,清冷女修盤坐於仙鶴背上,左右皆有幼鶴追隨,逍遙雲間。
那鶴羽白淨柔軟,一看就很舒服。
吱——呀!
吱——呀!
“咳咳,”陶豐年老臉微紅,“老夫……老夫當年也是有飛劍的,只不過後來手頭緊就賣了。”
江月白抿了抿嘴,“這紙鶴挺好的,穩當,爺爺你能飛高點嗎?上面風景一定更好。”
陶豐年又咳兩聲,“宗規所限,外門弟子飛行高度不可超過主峰天魁峰高度,而且爺爺這紙鶴……它有點舊,所以可能……飛不上去。”
江月白小臉垮下來,“好吧,那爺爺小心點,別撞樹上。”
陶豐年余光掃了眼江月白,“你好好努力,待你考上靈耕師,爺爺親手煉製一把飛劍給你。”
江月白腦袋一抬,沮喪全消,“好,爺爺可不許騙人。”
陶豐年呵呵笑道,“爺爺何時騙過你,天滿峰快到了,你今日除了報備修為,還要去藏書院選一門功法。”
“還有講法堂和內務堂也得去熟悉熟悉,以後自己選擇感興趣的課去聽,有空領取任務賺貢獻點,今日有得你忙。”
紙鶴陡然加速,向著巍然屹立的天滿峰疾馳。
前路未知,江月白心懷忐忑……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39 PM
第12章 狹路相逢
天滿峰下,亭台樓閣依山而建,連綿成片,宛如小城。
陶豐年親自帶著江月白走進雜役堂,裡面人滿為患,全都是跟江月白一樣半大的小童,吵吵嚷嚷的舉著雜役令牌要報備登記。
五個管事弟子忙得焦頭爛額,喊得聲嘶力竭。
“不要急也不要擠,今日一定給你們都登記上。”
江月白眨眨眼,沒想到最後一日竟會有這麽多人來登記報備,難道他們都是今天才突破到練氣一層的?
江月白踮著腳環視一圈,其中一些小童她還有印象,都是五靈根的資質,只有少數幾個四靈根,且全是雜役弟子。
看來一月之期的限制,還是能逼迫大家奮進的。
一個眼熟的女童映入眼簾,長得黝黑,江月白也不知道名字,當時登仙階上在她後面,所以很有印象。
她明明是三靈根資質,還是外門弟子,怎麽也最後一天才突破?
江月白的注視引起女童注意,四目相對,女童快速移開目光撥弄了下劉海。
江月白心下了然,她肯定是跟自己一樣,在藏。
“這不是陶老嗎?您到雜役堂是有什麽事?”
年長的八字胡管事看到陶豐年,殷切的迎上來,他雖然是雜役堂管事,但腰間掛的依舊是雜役令牌。
陶豐年面色平靜,揉了下江月白頭頂,“給我這學徒登記報備,這是胡老八胡管事,跟爺爺有幾分交情,叫胡師兄。”
江月白乖巧頷首,“胡師兄。”
胡老八打量江月白一番,眼角有幾分抽搐,陶豐年一個靈耕師,要帶也應該帶個資質好點的學徒。
小姑娘看著是靈秀,可最後一日才突破練氣一層,能好到哪去?
“小師妹靈動可愛,一看就是可造之材,築基結丹指日可待,陶老好眼光啊,令牌給我,我這就給小師妹登記。”
胡老八呵呵笑著,江月白雙手遞上雜役令牌。
陶豐年低頭看向江月白,江月白擠眉弄眼悄聲道:“爺爺不必擔心,說好聽的話我比他在行,不會被人誇幾句就得意忘形的。”
陶豐年摸了摸鼻子,這些日子江月白天天奉承他誇讚他,走個路都能說他龍行虎步老當益壯,學得那點成語全用在他身上。
說時還睜著清澈大眼,格外真誠,搞得他最近頗有種想要唱曲兒的衝動。
令牌很快換好,上面多了江月白的名字,陶豐年跟胡老八還有事說,屋內吵嚷,便讓江月白先到外面等待。
院外樹下,江月白信步繞圈,嘴中念念有詞,背誦道經。
甫一抬頭,看到一月未見的洪濤沉著臉走進院中,身後還跟著兩個雜役,彎腰低頭,匯報什麽。
江月白眼眸彎起,沒敢打擾隻靜靜看著,她後來才知道,洪濤也是練氣圓滿修士,她應該叫洪師兄。
洪濤心有所感,抬頭看來,目光下垂落在她腰間令牌上,定定看了片刻。
江月白心中一縮,在洪濤眼中看到一抹失望,她嘴巴張開正欲說話,洪濤卻是徑直走開。
江月白眼神逐漸暗淡,捏緊衣角。
“你若想告訴他便去吧,洪濤是個可信賴之人。”
陶豐年走出來,正好看到剛才那一幕。
江月白搖頭,“少年天才如方仲永,不努力一樣淪為庸才,您教過我,修仙路長,天資只能決定起點,決定不了高度。”
“爺爺您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仰頭看我,而不是低頭掃視。”
陶豐年心疼的揉揉江月白頭頂,也不知自己當初讓她藏是對是錯,總覺得委屈了她。
可冒著生命危險,去賭內門元嬰真君能看到她的天資,收她為徒庇佑她又太過縹緲。
她兩日一夜突破說明根值很高,很有可能達九,十便是天生靈體,九在靈根中就是滿。
這點資質或許那些單靈根雙靈根修士看不上,可天衍宗多得是因為資質困頓不前的人。
奪舍之事有傷天和又如何,為了活,為了繼續走下去,總有人會去冒險,就連他都有過一瞬間動心,這就是他最大的擔憂。
但他也知道,今日之後,這個小丫頭必定綻放光彩再也藏不住,他能做的,只有多教她本事。
“走,去藏書院吧。”
天衍宗三十六峰以天罡三十六星命名,天滿峰作為其中之一,匯集統管雜役的雜役堂,和供應雜役和外門弟子飲食的食肆於峰下。
處理宗門對外事務的外務堂,和處理內部事務的內務堂於峰腰。
外門藏書院和每日講法教學的講法堂在峰頂。
陶豐年帶著江月白去了趟內務堂,為她引薦一位相熟的師姐,簡單介紹領取宗門任務事宜。
江月白此刻是陶豐年的學徒,三年內沒有強製任務,她若是缺貢獻點,可以自己前來領取,這點沒有限制。
內門任務分為甲乙丙丁四等,其中丁等任務最為駁雜,小到打掃金丹真人洞府,大到外出討伐妖精鬼怪,不勝枚舉。
甲等任務此時只有三個,高掛在內務堂正堂中央,江月白一眼便看到其中一個。
【雲國青州臨安郡旱魃為禍已余三載,古泉真人將前往討伐,需五名築基弟子助陣,獎勵五萬貢獻點】
【注:此旱魃神出鬼沒,蹤跡難尋,操控百僵,極難對付,各地門派折損人數過百,望諸位弟子謹慎】
青州臨安郡,不就是她家鄉?
所以那時候大家都說旱魃亂世導致大旱,是真的有旱魃?
江月白正看著,一行五人踏入正堂,為首紅衣女修身高八尺,孔武有力,竟比身後兩個男修還高大。
她長相一般,卻自有一股孤峰傲立之勢,身背劍匣,走上前去直接領了旱魃任務,帶領四人風風火火的離開。
“那是天雄峰蒼火真君的親傳弟子虞秋池,金火雙靈根,築基後期修為,煉器好手,她身後那百寶匣中藏器三十六件各不相同,宗內築基期戰力榜第一人。”
江月白心中蠢蠢欲動,很想親手去滅了那旱魃為爹娘弟弟報仇,此刻也真心希望古泉真人和虞秋池師叔他們得勝而歸,別再讓旱魃禍害無辜之人。
一路登高,遠山近嶺,迷迷茫茫。
“符乃萬法之源,盤古開天,道不可述,倉頡造字,道方有法門可循,洪荒龜甲文,上古雲篆字,都是最接近大道的符,你等要學製符之法,先學龜甲雲篆……”
講法堂外,清朗之聲鏗鏘有力,抑揚頓挫的宣講。
江月白站在院外,看到大殿廣場上坐滿宗門弟子,大殿之內也有幾十人。
殿內弟子著藍衣,乃是外門弟子,殿外弟子著灰衣,乃是雜役弟子,而上首授課的中年男修一襲白衣,是內門築基師叔。
江月白只聽了幾句便入迷,她最近也在學習龜甲文和雲篆字,正有好多問題想要弄明白,便不由自主的走向院門,被陶豐年扯著後衣領拉回。
“授課每日都有,取了講學表下次再來,今日已經耽擱許久,再有半個時辰藏書院便要閉院。”
江月白戀戀不舍,從前以為花溪谷已是廣闊,此刻才發現谷外更加無邊。
她之渺小,在此無所遁形,天地之大,道法萬千,她恨不能全都學到手。
藏書院中九層高塔,多有外門弟子出入塔中。
陶豐年告訴江月白,塔中一層書籍駁雜散亂,有地理遊記,也有志怪奇談,有修行心得,也有種地良方。
“一層閱讀無需貢獻點,你以後可以常來,多看書增長見識,說不準能淘到些意外收獲。”
“二層都是煉氣期的功法道法,九品到七品,還有些武技,兌換的貢獻點各不相同,你此時有一次兌換九品功法的機會,想好兌換什麽了嗎?”
陶豐年耐心的看著江月白,這一路過來,他大概跟江月白介紹了天衍宗內基礎的九品功法,等著她自己選。
江月白掃視裡面一排排書架,書籍玉簡不知有幾萬冊,她能選的太多。
思前想後,江月白道:“我年幼見識少,還請爺爺幫我選一部。”
實際上陶豐年早有打算,只是不想剝奪江月白選擇的權利,所以先行問她。
她若有主意,便依著她,不過一部九品功法,選錯了也不打緊,他自己貼補就是。
“既然如此,那就選《五行輪轉法》。”
聞言,負責拓印玉簡的藏書院老管事掃了江月白一眼道,“你確定要這部,這可不是什麽功法,雖入九品之列,但其中都是零散的五行轉換法門,不成體系,不可修煉。”
沒等陶豐年解釋,江月白就道,“爺爺說要這部,那就要這部。”
陶豐年到嘴邊的話咽下去,這丫頭隨便說幾句,就能叫他心中熨帖。
老管事搖搖頭,進去幫忙找《五行輪轉法》。
“我在這裡等便好,趁著還有時間,你先去一層轉轉。”
江月白聞言一喜,撒丫子飛奔下樓,在就近的書架前翻看起來。
拿起一本《五味雜集》,這是一位自稱五味山人的散修遊歷雲州各處寫下的遊記。
“吾一生征戰,為雲國鞠躬盡瘁,奈何奸佞禍亂朝堂,逼吾相夫教子,實乃笑話!吾遂辭官遊歷。”
“一路行來,觀山河浩蕩,天空地闊,頓感朝堂之小,半生勾心鬥角似兒戲,與人鬥不如與天鬥,如此方才暢快,一朝有所悟,以武入大道……”
“賤丫頭!竟然在這兒碰上你!”
江月白正看得起勁,忽聞刺耳女聲,陰影襲來,林歲晚氣勢洶洶衝到面前,劈手奪書。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0 PM
第13章 五行歸真功
啪!
林歲晚的手被江月白架在半空,她怒目以視,掙脫不出。
“你放手!”
江月白松手後退,舉起手中書籍。
“藏書院第一規,損壞書籍者,刮骨鞭十鞭。我雖然是雜役,但這麽多人看著,林……師姐不想別人再說你狠毒刻薄吧?”
林歲晚咬牙切齒,掃視周圍一張張看熱鬧的臉,她不過七歲孩童,一下就被江月白唬住。
可她心中有氣,就是因為江月白登仙階上打了她的臉,讓她這段時間一直被人笑話。
此事已成她人生汙點,但凡她與人不快,就會被罵一句,
“你這麽厲害,登仙階上怎麽連個五靈根都比不過,搶人機緣你還有臉了。”
想起這事,林歲晚就恨不得撕了江月白。
林歲晚咬著牙,壓低聲音道,“江月兒,別以為進了天衍宗你就能平安無事,從前你是丫鬟,現在你是雜役,都是賤民!我想弄死你輕而易舉,別忘了我老祖可是煉丹長老,金丹真人!”
江月白面無表情,眼神漸冷,“煉丹長老,就能無故殺人了嗎?”
“你不過五靈根雜役,天衍宗像你這樣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死一兩個誰會在意!你要是怕,就好好躲在花溪谷一輩子種地,我看不見你,興許就把你給忘了。”
林歲晚逼近,“你要是敢在外面亂晃惹得我心煩,我立刻就去求我老祖,要你賤命!”
江月白心中一凜,右手不自覺摸向後腰柴刀。
“咳咳!”
聽到陶豐年咳嗽聲,江月白渾身一僵,瞪視林歲晚片刻,驀地扯出一抹笑。
“是是是,我就是個五靈根雜役,塵泥不敢與小姐您這般日月爭輝,您家老祖霸氣威武,我害怕得緊,求小姐心善放我一馬,我這就滾回花溪谷,再也不在小姐面前惹眼。”
江月白把書往書架裡一塞,深深看一眼記住位置,退避三舍。
林歲晚整個愣在原地,沒想到江月白會是這種反應,她接下來的詞兒都準備好了。
一轉頭,江月白消失不見,林歲晚氣憤跺腳,一口悶氣不上不下。
日薄西山,暮色蒼茫。
“丫頭走慢些,爺爺跟不上你了。”
陶豐年追在江月白身後,小丫頭越走越快,追星步都用上,陶豐年無奈搖頭,施展法訣疾馳而下,攔在江月白身前。
“生爺爺氣了?”
江月白氣鼓鼓皺眉,“沒有,我氣我自己,沒個金丹爺爺。”
陶豐年苦笑不矣,“是爺爺不爭氣拖累你了,你平日不是最豁達嗎?怎麽遇上這個林歲晚就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江月白一屁股坐在道旁石頭上,提了幾口氣才道:“她冤枉我偷東西,讓人打我,還把我賣到窯子裡,賣給……賣個一個專門欺負女童的老怪物。”
陶豐年眼神一肅,蹲下來見江月白眼中霧氣蒙蒙。
“要不是我用針扎了滿身血點說自己得了風疹,我都沒機會逃出來。這都不說了,山門前明明是我自己努力拿到的令牌,她一出現就奪走屬於我的機會。”
“我拚命爭取入了仙門,現在她又拿她老祖壓我,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一輩子藏在花溪谷裡,我想學本事,學很多很多通天本事,遲早有一天,我要把她和她老祖一塊宰了!”
江月白用袖子抹眼淚,陶豐年左右查看,確定沒人才慢慢開解。
“爺爺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剛才做得很好,戒急用忍,若無將對方連根拔起的實力,就不要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勢必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江月白眼淚汪汪,“我知道,可是現在怎麽辦,我總不能真的一直待在花溪谷不出去吧?我想去藏書院看書,我還想去講法堂聽講啊爺爺。”
“想去就去。”
江月白哭聲一頓。
陶豐年道:“我剛問過胡老八,林向天前日已經閉關,若無大事,他兩三年內不會出關。”
“你怎麽知道?”
“你可知爺爺如何跟林向天結怨?那件事實際上是我的疏忽,當年林向天面臨結丹,需要練一爐冰心護脈丹,可我那時第一次築基失敗,心不在焉取錯了靈藥給他。”
“冰心草和青霜草本就難以分辨,一個性溫一個性寒,弄錯也能成丹,林向天沒有察覺,結丹時出了岔子,埋下隱患,需要多次閉關溫養才能祛除金丹中的寒氣。”
江月白恍然大悟,所以賈衛那麽欺負爺爺,爺爺也不吭聲,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有錯。
還有林歲晚,刁蠻跋扈,心狠手辣,剛才卻隻讓她躲在花溪谷別出來,正是因為林向天不在,她沒靠山。
“若非我是靈耕師,宗門力保,加之寒毒只是耗費他些許時間精力並不要命,林向天又怎能放過我?所以啊丫頭,你要早些考上靈耕師,那就是一道保命符。”
“林向天為人狹隘,在天衍宗內並不得勢,林歲晚除了林向天再無依靠,你這些日子只要避她鋒芒,想幹什麽都無妨。”
陶豐年早已將江月白的事情打聽清楚,他得罪林向天,小丫頭跟林歲晚有過節,也是緣分了。
江月白咬了咬嘴唇,“那我能……先套麻袋打她幾頓嗎?”
陶豐年嘴角一抽,捏了捏眉心道:“手腳乾淨點,別落下把柄。”
“好!”
江月白破涕為笑,胡亂用袖子抹乾眼淚。
“不嫌爺爺不爭氣了?”陶豐年笑問。
江月白搖頭,“我那都是氣話,爺爺是全天下最好的爺爺!”
陶豐年戳了下江月白眉心,“你啊,拿著吧,你的功法。”
兩枚玉簡落進江月白手中,一枚潔白嶄新,一枚陳舊發黃,她疑惑的拿起兩枚玉簡在眉心貼了下。
嶄新的是《五行輪轉法》。
陳舊的是……《五行歸真功》!
“《五行歸真功》並非天衍宗內功法,而是我當年在凡間意外所得,我便是用此功入了道,後來才通過考核進入天衍宗。此功分為五部,每一部都是八品功法,單獨可修。”
“但我多年鑽研,發現此功還是五行靈根齊全者來修最好,修成可達七品功法威力。七品功法唯有內門練氣弟子才有機會接觸,且功法一旦上了七品,除了修行效率提高之外,還有功法本身的特質。”
“歸同龜,此功有養生固本,提升肉身防禦之效。可惜我隻拿到練氣篇,不得築基之法。即便如此,此功也毫不遜色於一般七品功法。給你兌換《五行輪轉法》也是為了讓你更好理解五行生克,習得此功。”
陶豐年五行缺土,四靈根修煉此功一直不得真意,此時只希望江月白能夠真正修成此功。
而且他在總綱裡發現,這部功法的完整版不止七品,除了提升防禦力,後續還有延壽之效。
若無壽元所限,五靈根才是真正得天獨厚的資質。
江月白捏緊兩枚玉簡,忍不住問道,“爺爺,你我非親非故,你為什麽總對我這麽好?”
陶豐年溫和一笑,“爺爺對你好自然也有目的,現在跟你說這個太沉重,你先心無旁騖的修煉,待到時機合適,爺爺自然會告訴你。”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0 PM
第14章 一心向道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
清幽小院裡,江月白坐在小馬扎上,捧著玉簡在眉心看功法。
陶豐年坐她身後,用篦子浸了水,一點點梳開她毛躁長發。
江月白被扯得腦袋一仰一仰,心神卻全部沉浸在玉簡中。
庚金,乙木,癸水,丙火,戊土,共有五部功法。
五行之道,可對應身體五髒六腑,五官形體。
以及五情五聲,五季五味,五色五聲,五氣五方,內有乾坤大道。
《五行歸真功(練氣篇)》中所述,是通過搬運五行靈氣,錘煉五髒六腑,五官形體之法。
單修時,每一部功法都可以自成一個小周天循環。
合修時,要先將五部功法分別入門,形成像庚金氣旋一樣的五行氣旋。
然後連接五小周天為大周天,一個循環便能遊走全身各處。
滋養髒腑,錘煉骨血,打磨筋皮,明淨五感。
五部功法單獨入門對江月白來說不難,只要記住穴位經脈位置,耐心引氣行功就是。
難點在於五行相生轉化,譬如金行靈氣滋養肺部,氣由肺出,入腎時需以將金行靈氣轉化為水靈氣,其他地方也是一樣,如此才能完成一個大循環。
此功雖難,卻讓江月白心潮澎湃。
按照功法總綱中所述,一旦領悟五行相生轉換並熟練運用,頃刻間就能將不同屬性的靈氣轉化為所需屬性。
如此一來,她金行靈氣不足時,完全可以將其他四行轉化為金,那五靈根豈不就跟單靈根一樣,而且還是五倍強的單靈根。
這部功法在運行一個大周天時要比別的功法更耗時費力,可所得成果極其誘人。
就是這五行相生轉化,她不得其法。
所幸,陶豐年已經幫她考慮到其中難點,換了《五行輪轉法》。
這裡面有許多轉化五行的訣竅法門,也有對五行生克之道深入淺出的解析。
江月白相信,只要她好好鑽研,多多嘗試,總能悟到適合自己的法門。
明天講法堂似乎就有一堂講解五行道法的課,江月白趕忙找出講學表。
【巳時一刻,萬法堂長老黎九川,五行生克初解】
江月白眼神亮起,是長老講課不是內門築基弟子。
而且《五行輪轉法》就是黎九川所著!
江月白決定晚上趕緊將《五行輪轉法》全部看一遍,爭取通篇背誦,免得明日上課聽不懂。
明天也要早點到,開課之前還能跟黎長老討教幾句,機會難得。
“明日是黎長老授課啊,那你可要去好好聽聽了。”
江月白轉頭,被陶豐年按住,給她頭上綁紅繩。
“萬法堂是天衍宗專研各道,革舊出新的地方,黎長老也是五靈根,當年築基還曾一舉衝上戰力榜首,尋常修士築基到結丹少說五十年,他從築基到結丹隻用了三十年,丹成一品,簡直不可思議。”
“他那時也是宗內炙手可熱的人物,都說他會成為陸行雲第二,太上長老也動了收徒之念,只是不知出了什麽事情,他突然就沉寂了,聽說已經結嬰無望,便留在萬法堂鑽研五行之道。”
“他在宗內一直主張五靈根才是真正的天靈根,這些年也指點了很多五靈根弟子築基,可惜沒一個能像他一樣走到金丹境。好了,看看怎麽樣。”
陶豐年遞過來一面八卦銅鏡,映出江月白頭頂雙丫髻的樣子,玉雪可愛,像道祖座下童子一般。
”怎麽是雙丫髻?我娘說女孩子一個人在外,最好做男孩子打扮才安全。”江月白噘嘴。
陶豐年道,“修真界並無男女之別,你不必有此擔憂。”
“真的嗎?”江月白目光灼灼。
陶豐年點頭,“確實如此,只不過修士出自凡間,總有人帶著凡間男尊女卑觀念一時之間無法轉變,雲國倒也還好,朝堂之上也有女官女將,蒼國迂腐,女子不可拋頭露面。”
“但在修真界,修為越高,男女之別就越是不重要,只看實力。我天衍宗祖師陸行雲便是如此,當年橫空出世,冠蓋三界,歸元劍宗那位風華絕代的逐風劍君苦戀陸行雲三千載,還改了自己尊號為逐雲。”
“逐雲劍君甚至說,給陸行雲為仆他也願意。此番言論修真界無人詬病,只因陸行雲實力如此,人皆慕強,為仆亦是榮耀。”
江月白滿臉興味,“那後來呢?陸行雲和逐雲劍君有沒有修成正果?”
陶豐年笑道,“逐雲劍君落花有意,陸行雲流水無情,她一心追求大道,心中並無情愛之想。”
江月白激動點頭,“我也要像天衍宗祖師一樣,一心只求大道!”
陶豐年眼神微亮,趕忙認同道,“合該如此,不過爺爺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不要因性別妄自菲薄,希望你不扎雙丫髻是因為自己不喜歡,而不是怕別人發現你是女童。”
江月白又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是不好看,像牛角一樣,哞~~”
“哈哈,你這丫頭呀,好好好,爺爺給你改成道髻。”
一番重新修整之後,江月白頭頂道髻清清爽爽,陶豐年取出一根樸素木簪,為她簪入發髻。
清涼之氣從木簪之中透出,叫江月白神清目明。
“這是明心簪,望你今後明心見性,不矜不伐。”
江月白摸了摸頭上木簪,見本心守真性,謙虛謹慎不自大,她很喜歡這寓意,也會記住這句話。
次日一早,陶豐年親自駕馭紙鶴送江月白到天滿峰下,一路上嘮嘮叨叨。
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絕對不能告訴別人她的根值和突破時間,旁敲側擊被問也要小心。
紙鶴一落地,江月白撒丫子就跑,頭也不回隻隨意揮了揮手,叫陶豐年話都未曾說完,給她準備的飯團子也忘了帶上。
但他準備的那幾張符,倒是沒落下。
“放課爺爺來接你啊。”
陶豐年不死心的喊了句,回應他的唯有空谷幽林之回聲,他悵然若失的抓著飯團子,心裡空落落的。
回到花溪谷,正遇見宋佩兒帶著呂瑩。
宋佩兒見陶豐年魂不守舍的樣子,知道他一大早就去送江月白上課,調笑一句。
“陶老您這哪裡是帶了個學徒,分明就是養了個孫女,全心教導,親自接送不說,哪有學徒從不下地乾活的?”
陶豐年面色不虞,甕聲道,“她就是我孫女!”
說完,錯身離開,不留情面。
宋佩兒嗔笑一聲,低頭看到自家學徒呂瑩伸長脖子看向天滿峰方向,滿眼羨慕。
“你也想去講法堂?”
呂瑩絞著衣角,怯生生的點了下頭。
宋佩兒媚眼一翻,“那自己去吧,我可不送你,地裡忙著呢。”
呂瑩大喜過望,狂奔出谷。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1 PM
第15章 黎九川
林歲晚一大早便從外門弟子院出來,獨自一人穿過樹林,到小溪邊坐下丟石頭。
從前在林府,她百寵千嬌集一身,此刻在天衍宗卻處處被人瞧不起。
“什麽老祖,把我調到身邊都做不到,哼!”
林歲晚將石頭狠狠砸進溪流,天衍宗規矩森嚴,就算是陸氏弟子,天生靈體,陸南枝也得由入門考核開始一步步往上爬。
任何人不得特殊關照任何弟子,一切按宗規行事。
陸南枝要達到宗規制定的標準,才能拜入元嬰真君門下,否則就只能暫做普通內門弟子。
陸南枝如此,她一個末流長老三代外的後輩,更是沒辦法走後門。
所以,她還不知道要在外門蹉跎多久。
“丹藥給得多又怎樣,又不是上品,吃多了丹毒難除拖累修為,什麽老祖!”
林歲晚憤憤的扔了許多石頭,出夠了氣才站起來往回走。
幽靜小路,樹影重重。
林歲晚正走著,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她猝不及防被麻袋套個正著。
“誰……唔!”
符光一閃,林歲晚被噤聲,拳打腳踢,疾風驟雨,全往她身上招呼。
“小娘皮,你家老祖老子惹不起,教訓你綽綽有余,以後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聲?
又是一通亂揍,避開頭面全打在林歲晚身上,叫她涕淚橫流劇痛難耐,偏偏又被噤聲,想求饒都不成。
最後一腳踹在背後,林歲晚一路滾到樹下,狠狠撞上方停,周圍沒了動靜,她忍著疼拿下麻袋。
樹林靜謐,哪來半個人影。
林歲晚滿身青紫,疼得小臉慘白,鼻血長流,頭髮散亂如雞窩。
可除了身上,外露之處都沒有半分傷痕。
她無聲大哭顫抖不已,不知道自家老祖得罪了誰,竟報復到她頭上,以後還會不會再來。
什麽老祖,不照顧她也就罷了,還連累她被打,這裡太可怕,她想回家!
……
講法堂院中。
江月白神清氣爽,心情舒暢。
未到巳時便第一個踏進講法堂,在殿外第一排中間的蒲團上盤坐,手捧《五味雜集》認真研讀。
藏書院一層的書都可借出,七日歸還,弄壞弄丟,扣除貢獻點。
江月白此時一個貢獻點也沒有,上山之前去食肆轉了一圈,除了靈米飯,還看到許多靈菜和妖獸肉烹飪的菜肴,叫她大吞口水。
菜肴種類不同,可用貢獻點和靈石購買,江月白舍不得,便忍了。
“你也喜歡《五味雜集》?”
清朗溫潤之聲從頭頂傳來,眉如墨畫的男子撩起衣擺盤坐在旁,一笑,便晃了江月白的眼。
他年約二十,未穿宗門弟子服飾,天青色長衫朦朧如雨,煞是好看。
江月白看不出男子什麽修為,隻覺他氣息渾厚卻又不逼人,能坐在這裡,難道也是雜役弟子?
天衍宗內,只要不是資質特別差的,能築基,基本上都能入外門。
思前想後,江月白眯眼一笑:“師兄你長得真好看。”
男子眉頭微揚。
“我叫江月白,還未請教師兄名號?”
“天清江月白,心靜海鷗知,好名字,書好看嗎?”
“嗯,一看就入迷了,感覺這個五味山人好厲害。”
男子微微點頭,“我也敬佩這等女子,征戰半生竟有勇氣棄朝堂尋大道,五味山人後來得知自己是修真界最不看重的五靈根也未曾自棄。”
“一匹馬一杆槍,走出蒼雲二國,踏遍中原三洲九域,過西雲十六部,穿天巫十萬大山,入得妖界異人國,出得冥海尋鮫人,留下不少驚心動魄的事跡。”
江月白心神向往,“那五味山人後來走到大道之巔了嗎?這上面沒有她的年歲,我都不知道她是雲國哪朝之人。”
男子搖頭,“五味山人修得逍遙道,不求浮雲名,修真界只有她留下的零散雜集,我估摸著,她若未曾隕落,此時該有一千余歲,修成化神從咱們地靈界去了天靈界。”
“五味山人曾在雲國青州玉陽郡的樂遊山上隱居過一段時間,她那山中小院此時已建成五味觀,香火鼎盛,你若有意,以後出門歷練時可以去看看。”
“嗯,我一定去看看,那師兄你知道五味山人在碧海崖斬白蛇後來發生什麽了嗎?這本雜集裡沒寫完……”
江月白同男子一個問一個講,男子慢聲細語,不疾不徐,江月白聽得如癡如醉,眼冒星光。
直到巳時鍾響,有人踏進講法堂,江月白才意猶未盡的停止發問。
一轉頭,只見六歲女童一襲白衣,小臉清俊,氣勢沉冷,頗有生人勿近之感。
江月白一眼認出來人,是陸南枝。
陸南枝眼中劃過一抹意外,微微頷首,便徑直走向殿內,在第一排中間端正盤坐。
江月白睜大眼,內門弟子有金丹真人和元嬰真君教導,沒必要來講法堂聽講。
身為天驕,她竟然放得下身段,跟外門弟子和雜役一起求學。
“陸氏弟子,謙遜不驕,果然不錯。”
江月白點頭如搗蒜,十分讚同男子所言。
又一小童踏入講法堂,江月白杏眼圓瞪,白衣華貴,內門謝景山!
四目相對,謝景山也認出江月白這個在山門前跟他比身高較勁的小丫頭,不由脊背直挺。
掃到江月白身旁男子,謝景山瞳仁微顫,趕忙躬身拱手。
“謝景山拜見黎長老。”
江月白猛得轉頭,眼睛瞪得更大,身旁這位好看又溫和的師兄竟然就是黎九川黎長老,他難道不應該是個跟爺爺一樣的老頭子嗎?
黎九川溫和笑道,“時辰快到,雜書收起來聽講,你也入座。”
江月白小臉一紅,趕忙把手上雜集塞進儲物袋,板正坐好,目不斜視。
謝景山跟著黎九川到殿內,坐在陸南枝身邊,江月白看著二人背影,眼含羨慕。
“將來我也要坐到裡面去聽課。”
聽講弟子陸陸續續踏進講法堂,看到陸南枝和謝景山兩個內門弟子十分意外。
凡進入殿內聽講的外門弟子都要前去見禮,謝景山偶爾頷首,陸南枝閉目不理十分高冷。
若非黎九川在,還有爭搶陸南枝附近位置差點打起來的。
江月白不解,內門弟子就那麽值得巴結嗎?
今日這堂課人滿為患,不光殿內站了不少外門弟子,殿外廣場也擠滿雜役弟子。
江月白看到呂瑩擠在旁邊找不到座位,趕忙對她招手讓她跟自己擠一個蒲團。
黎九川在內裡掃了一眼,未曾多言。
巳時一刻,黎九川拿起小錘敲響身旁青銅編鍾,清音嫋嫋,嘈雜皆消。
院外遲到之人才踏進半隻腳,便被音波狠狠擊飛。
剛才還溫聲細語的黎九川面容一肅,不怒自威。
“不守時者,不配聽本長老宣講!”
所有人頭皮一緊,但凡對黎九川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為人嚴厲,看人不看資質修為,隻厭煩不珍惜時間者,因他五靈根資質,修行路上時間便是命。
“好,今日我們來講五行生克之道,你等若覺得這是金丹真人才需鑽研的道,現在就可以離開…………既然無人離開,那便開講………”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1 PM
第16章 卷
一堂課未到一半,大部分人已經頭暈目眩,腦內嗡鳴。
大有不知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自己要幹什麽之感。
江月白身旁呂瑩隻堅持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塌下脊背,神遊天外。
五行之道,看似簡單,實則複雜,原本不是他們這些剛入道的練氣弟子該學的。
但黎九川執意開設此課,只因入門小童心思純淨,對天地運轉規則的認知尚未定型,最有機會領悟到五行轉換法則。
有些認知一旦定型,再想更改就需要等到心性成熟之時再悟。
“……你等自幼便知雲浮於空,河流於地,卻不知雲乃江河水起,匯聚成雲,雲積落雨,匯聚成河。”
“靈耕夫所修之雲雨訣便是匯聚水行靈氣聚集成雲,然後落雨。但在水行靈氣不足之時,譬如盛夏,如何保證施雨?”
黎九川一頓,目光掃視全場。
所有人冷不丁一抖,趕忙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跟黎九川目光接觸。
陸南枝擰起眉頭不得其解,謝景山暗自抓臉縮起,他之所以來聽講,是因為他已經把沈懷希甩在身後,前面就剩個陸南枝。
陸南枝來此,他便來此,知己知彼方能克敵,但這堂課他聽得實在是……頭疼!
“陸南枝,你說。”
陸南枝斟酌一番,說道,“五行之中金可生水,借金行靈氣……”
陸南枝頓住,因為金如何生水,她知其表不知其理,自己都拐不過彎。
在所有躲避的小童的中,一雙明目閃過亮光,閃入黎九川眼中。
“江月白,你說。”
刷刷刷!
萬眾矚目,如芒在背,陸南枝和謝景山也扭頭看來,江月白頭皮一緊,忘詞了。
黎九川垂眸整理衣袖並不著急,這才第一課,指望這群孩子弄明白五行轉換中最難的金生水為時過早,此番只要能帶動他們思考便可。
呂瑩坐在江月白旁邊,捏了捏她手鼓勵,江月白深吸一口氣,慢慢開口。
“我不知道盛夏時如何保證施雨,但長老您剛說江河水起,匯聚成雲,雲積落雨,讓我想起燒水,水沸時會冒出白汽,白汽遇冷又會凝結成水,冷……”
江月白一頓,黎九川抬頭看來,眼神鼓勵。
她已說到關鍵,就看能不能進一步領悟。
江月白思索片刻繼續道,“江河水起是因為熱,雲積落雨是因為冷,所以……雲本身屬金?水起遇金冷成雨,故此金生水?”
“難道說,金生水根本不需要我們主動做什麽,在雲積之時,天地已然將其轉化,我們要做的只是明悟其中道理,發現然後借用?”
江月白自己都不確定說得對不對,隻盯著黎九川求證。
黎九川雙眼一眯,看江月白的目光逐漸深邃,他竟沒想到,有人在他第一課上就能明白五行之道核心,這在往屆是從來沒有過的。
黎九川惜才之心起,他也是雜役出身,見過暗流洶湧,知道木不可秀於林,尤其她還只是個未長成的小禾苗。
黎九川面容嚴肅,沉聲道:“方向沒錯,但淺薄了些,五行乃是通天大道,你可明白?”
眾人聽著像責,陸南枝卻聽出誇來,頓時轉頭看向江月白,連帶著,謝景山也看過去。
“五行之道關乎破嬰化神,結丹時便要奠定根基,即便是單靈根,化神之際也要補全五行,證陰陽二神。化神路遠,對你等言之過早,但五行也關乎練氣修士能否將靈根劣勢化為優勢。”
提到這個,所有人眼睛一亮,全部看向黎九川。
“若能借助靈根屬性,初步掌握五行輪轉,貫通靈根之間五行橋,多靈根比單靈根隻強不弱。五行二字,五為金木水火土,行則輪轉運行之意。”
“記住,靈根天定,但人定勝天,自強者天眷,自棄者天厭。好了,今日便到此吧。”
黎九川話音落下,江月白瞳仁一震,茅塞頓開,她剛才所言沒錯,五行輪轉不需要她特意去做什麽,只需要悟。
想到此處,江月白立刻取出《五行輪轉法》的玉簡貼在眉心,尋找其中相關的法門印證想法。
見此狀況,呂瑩默不作聲等在旁邊,人群如釋重負,陸陸續續散去。
相信下次黎九川授課,人是絕對不會再有今日這麽多了。
黎九川深深看了眼江月白,起身整理衣衫,準備離開。
“黎長老,南枝想請教長老,如何將水化冰。”
陸南枝站起請教,滿目渴求。
她天生水靈體,水性柔軟,不符合她所修殺伐之道,所以她一心想要將水化冰,提高法術威力。
黎九川面帶不悅,“五行轉換之道尚未理解,就想學五行化三奇?好高騖遠!”
陸南枝渾身一震,黎九川意有所指的掃了眼殿外靜坐的江月白,轉身離開。
謝景山在旁邊看著,才知道陸南枝今日為何過來。
他單火靈根,火既生土,他是不是也可以轉點土靈氣出來提高一下自身防禦力?
江月白沉浸在玉簡中足有半個時辰才心滿意足的退出心神,五行相生轉換最難的部分她已經有點眉目,只差進一步嘗試驗證。
一睜眼,江月白忽然看到呂瑩站在她面前,一臉緊張的對她擠眉弄眼,她左右轉頭。
左邊謝景山,右邊陸南枝,左右護法似的盯著她。
“你那玉簡裡是什麽?”陸南枝問,謝景山伸長耳朵。
江月白舉著玉簡,“黎長老所著《五行輪轉法》。”
兩人恍然大悟,難怪她能回答上黎九川的問題,原來早有預習。
“多謝。”
陸南枝起身直奔藏書院,謝景山盯了江月白片刻,發現她洗乾淨了還怪好看的,暗暗一笑,去追陸南枝。
兩人走後,呂瑩長出一口氣。
“小白你真是要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得罪他們倆了呢。”
“我一個雜役,他們今天要是不來上課,我都碰不上他們,如何得罪?”江月白起來活動筋骨。
呂瑩點頭,“也是,我從前在陸家為仆,都很少見到小小姐,到底是天生靈體,才一入道,短短一月就練氣三層,那個謝景山也不賴,練氣二層,我《青木功》都還沒入門呢。”
江月白目光閃動,看向兩人離開方向。
“不過小白,你是怎麽回事,黎長老嚴厲出了名,你居然能得他誇讚,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學習了?”
江月白收回目光,“我五靈根,資質廢,字都不認得幾個,哪像你是修仙家族出身,我要再不努力多看點書,爺爺就不要我了。”
呂瑩腦袋微晃,“也是,你那修行進度在咱花溪谷屬於老末,是該多努力,不過你光看書也沒用,五行之道那是金丹真人才要去悟的,你沒事多修煉功法,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多謝呂師姐指點,再有一刻鍾是內門築基師叔的製符課,呂師姐一起聽嗎?”
“不了不了,一提起那些雲篆龜甲文我就頭疼,我去藏書院看看。”
彼時,藏書院。
陸南枝將自己令牌拍在老管事面前。
“我要拓印《五行輪轉法》,還有黎師叔撰寫的所有書籍全拓印一份。”
老管事愣了半晌沒反應過來,直到陸南枝催促才去拓印。
陸南枝剛走,謝景山又摸進來,拍下令牌和靈石。
“陸南枝拓印過的我全要,再把二層所有五行轉換相關的書拓印一遍,貢獻點不夠用靈石抵。”
老管事:………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2 PM
第17章 月白日志
【鼠年,十月二十二,毛毛雨】
看《五味雜集》,我也決定記錄日常起居,以免將來我江月白名揚四海,沒有事跡流傳。
書讀得不好,先用大白話記著,等滿腹經綸的時候,再回頭潤色精簡。
年月什麽的隨意,雲國國號又不好聽,五味山人也沒寫年月,說明這個不打緊。
乙木,癸水,丙火,戊土,四部功法已經開始修煉,進展還行。
就是完全學會五部功法之前,修為無法提升,可能要落後些了。
爺爺還把剩余四道法術一股腦塞給我,要學的東西又增多了,一天為什麽只有十二個時辰?
爺爺語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鼠年,十月二十三,晴了】
藏書院看書,講法堂上課。
樹林裡套麻袋,花溪谷繼續練功!
今日心情大好,泛舟十裡坡,問候燈籠怪。
爺爺語錄:求上者得中,求中者得下,求下者必敗。
我決定,陸南枝就是我今後必須超越的目標!
【鼠年,十月二十四,刮大風】
陸南枝昨夜突破練氣四層,我覺得爺爺說得對,人不能好高騖遠,要腳踏實地。
現在謝景山是我的目標,來年開春之時,我江月白必將謝景山斬於馬下!
雜集看多了心有點飄,也想牽一匹馬去仗劍天涯。
明天開始背《草木集》和《奇物志》,雲篆和龜甲文的練習也不能停。
畫符是修真六藝中成本最低最容易入門的,而且符乃萬法之源,由符入陣,以後學其他的也容易些。
爺爺語錄:積土而為山,積水而為海。
【鼠年,十月二十五,又晴了】
《癸水功》入門,開始練習‘雲雨訣’。
五道法術手訣要點,鋒芒訣在快,雲雨訣在柔,赤炎訣在猛,震地訣在沉,草木訣在穩。
記錄之,以免忘記。
靜水中練習手訣感覺不夠,我加了點泥巴進去攪成泥漿,手感絲滑阻力大,我好像快要摸到其中韻律了。
呂瑩看到我在和泥巴,讓我做人不要太自私,去把她家院牆的磚縫也糊一遍。
冬日將臨,院牆磚縫是得糊一遍,免得漏風。
宋佩兒師姐誇我糊得好,給我一籃子七彩錦雞下的蛋,讓我給爺爺補補。
爺爺語錄:無功不受祿,無德不受寵。
注:我把雞蛋還回去了。
【鼠年,十月二十六,還是晴】
今日上課碰到林歲晚,她跟所有人說我是她家丫鬟,說我手腳不乾淨,還說我是窯子裡跑出來的雛鶯。
大家都在背後議論我,呂瑩叫我別在意,他們說他們笑,我也不會少幾斤肉。
與其生氣不如好好修煉,將來讓林歲晚見面喊我師姐比什麽都有用。
頭一次覺得,呂瑩還挺有智慧。
生氣倒也沒有,我就是懊惱麻袋忘帶,明天一定要記得。
爺爺被賈衛喊去幹活,飯都沒吃,沒有語錄。
【十月二十七,背書上課,練功習字,套麻袋,殺燈籠怪】
【十月二十八,背書上課,練功習字,套麻袋,殺燈籠怪】
【十月二十九,背書上課,練功習字,殺燈籠怪,我想吃蔥油肉餅】
【鼠年,十月三十,起霜了】
麻袋破了得買新的,燈籠怪似乎被我殺光了,爺爺說得緩幾天,它們才能恢復。
我的鋒芒訣突破一層進入二層了,成訣速度從五息提升到四息,鋒芒凝實如繡花針,力透磚石,能存三息。
距離爺爺一息成訣,鋒芒像釘子一樣,連法器都能射穿還差得遠。
二層到三層我算了算,現在一天鉚足勁能催動十次,這樣就得一百天。
照此推算,三層到四層可能需要一千天?
等修為提升,靈氣量增加,每天定要多練幾次,縮短時間。
爺爺說,法術基本上都是五層到頂,二層巔峰之後每次突破都會有一道關,需要悟。
宋佩兒便是因為悟不通,所以一直沒能突破三層。
我並不擔心悟不通,我很好奇,法術修到五層頂是什麽樣子。
爺爺說那太難了,而且低階法術而已,也沒人費那精力去往頂層修。
我想試試。
黎長老都說我聰明,我肯定可以做到。
說到這個,我發現自己被人針對了。
陸南枝和謝景山每逢黎長老授課就會出現,還總是盯著我。
我課前早到看書,他們也早到看書,課後我留下回味,他們也不走,我去藏書院,他們也到藏書院,我看什麽書,他們就拓印什麽書。
一定是想抓我的小辮子打壓我,欺人太甚!
現在只差《戊土功》入門,我就能完全學會《五行歸真功》,到時候努力提升修為。
我江月白好漢不跟女鬥,陸南枝就先放過她,敲山震虎,必先將謝景山套進麻袋不可!
爺爺語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後半句劃掉了)
注:我是小人,不是小人!
【鼠年,十月三十一,陰】
今日黎長老課前,林歲晚攛掇一個外門弟子欺負我們幾個雜役女修。
呂瑩護我被打傷,我正想出手,謝景山就用腦袋大的火球把講法堂的老樹炸斷了,那個外門弟子尿了褲子,林歲晚嚇昏了。
我覺得自己之前一定是錯怪謝景山了,他並沒有針對我,他還被罰到陰風澗去面壁,我不能再落井下石。
斬於馬下,還是等明年開春吧。
還有呂瑩說,謝景山可能是看上她了,所以英雄救美。
我覺得……呂瑩開心就好。
今日心情煩悶,我要去十裡坡找燈籠怪談心。
爺爺又被賈衛喊去幹活,沒有語錄,只有咳咳咳。
注:我什麽時候才能下地乾活,幫爺爺分擔一點呢?
【十一月一,背書上課,練功習字,套麻袋,殺燈籠怪】
【十一月二,背書上課,練功習字,套麻袋,殺燈籠怪】
【十一月三,背書上課,練功習字,燈籠怪又沒了,我想吃桂花酒釀圓子】
【鼠年,十一月四,大風】
今日有個好消息,去討伐旱魃的古泉真人和虞秋池師叔得勝而歸,宗門敲鍾嘉獎,全宗上下喜氣洋洋。
食肆還給我們雜役弟子每人獎勵一個包子,靈麥磨面,包著妖獸肉,好吃!
那些妖獸是虞師叔路上自己獵的,虞師叔真的是人美心善武力強。
我跟爺爺說,以後也要像虞師叔一樣,修煉有成便殺盡天下妖魔,造福蒼生。
讓我江家村的劫難,再也不會重現!
爺爺語錄: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注:今日語錄有些奇怪,總覺得爺爺在罵我。
【鼠年,十一月五,小雪】
昨日報喜,今日發喪,我才知道爺爺昨天那話是什麽意思。
虞師叔他們一行五人,還有古泉真人帶隊,結果回來的只有虞師叔和古泉真人。
古泉真人受了重傷,昨日報喜是怕傷了宗門弟子士氣,今日才將死去弟子葬入陰風澗後隕星谷。
隕星谷我去不了,只能晚上去十裡坡上,為他們燒些黃紙,感謝他們替我爹娘弟弟報仇。
若有地府輪回,望英魂歸來日,正是春芳菲。
另,我忽然開始疑惑,既然從天衍宗來往臨安郡斬殺旱魃只需要十幾日功夫,為何旱魃會在臨安郡為禍三年?
金丹真人之上還有元嬰真君,為何不派元嬰真君前往斬殺?一定要讓築基弟子去送死?
我問爺爺,爺爺隻說我初入道還小,待我築基,自然會明白。
爺爺語錄:無知者無畏,無法者無天。
注:此處之法,是修真界法則,還是天道法則?
【鼠年,十一月六,大雪】
半夜溫度驟降,冷得沒辦法打坐修煉,感覺就像被鬼燈的陰氣衝進體內一樣難受。
雪格外大,也比往年來得早。
五道功法已經全部學會,但大周天運轉仍不順暢。
昨日課後請教黎長老,五行輪轉已有八成領悟,黎長老叮囑我一定要在靈氣充裕的地方嘗試搭建五行輪轉橋。
因為這屬於悟道,初次領悟會得天道眷顧,靈氣大量進入體內讓修為暴漲。
爺爺也說,《五行歸真功》初次連接大周天,需要耗費大量五行靈氣,說要帶我去修煉室閉關,三塊下品靈石一天的租金。
一塊下品靈石就能在食肆吃三頓肉菜,買十斤靈米吃二十天。
爺爺一定是瘋了,我才不去修煉室!
今日沒有語錄,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附:歪歪斜斜王八圖
【鼠年,十一月七,大雪】
修煉室好舒服哇~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2 PM
第18章 貫通五行橋
修煉室內,聚靈陣光影閃動,江月白盤膝而坐。
丹田中,五色氣旋徐徐運轉,大小相當,運轉同速,已被她調整到最佳狀態。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一步,貫通五行橋。
《五行歸真功》中並無貫通五行橋這一步,需在每次行氣運功之中轉化五行,多少有些耗時費力。
這半月聽黎九川授課,江月白對五行輪轉理解越發深刻,也曾多次向黎九川討教,在黎九川建議下,定下這一勞永逸之法。
按照黎九川所言,元嬰修士方可憑空化五行,練氣修士則需借助五行靈根貫通五行橋,讓五行靈氣在丹田中自成循環,自然運轉。
若能成功,她今後無需在運功之時轉化五行,等於將《五行歸真功》行氣中最難一步抹除,可節省五倍時間,提高五倍效率。
黎九川悟性極高,他是築基之時,從自然界五行對應運轉中領悟五行輪轉法門,貫通五行橋,這才能以五靈根資質走到金丹境。
江月白得他教導指點,在修煉室內待了三日,悟的也是自然五行。
明心簪上涼氣灌腦,江月白靜心凝神,念念有詞。
木生火者,焚木生灰,灰既土也。聚土成山,山必長石,故土生金。
銷金亦為水,山石而從潤,故金生水。水潤而生草木,故水生木也。
五行之道,存於自然,天地運轉,無需乾預。
一朝明悟,念頭通達,道法自成!
嗡!
江月白識海嗡鳴,玄而又玄之道從外而內,向丹田擠壓。
她‘看到’五行氣旋陡然加速,木旋靈氣凝成細絲,衝入火旋。
火旋大盛,灼熱燒心,火氣湧出,注入土旋。
土旋厚重,又入金旋,金旋鋒利,再入水旋。
金生水氣,五行貫通,輪轉橋成!
轟!
五行氣旋光芒大盛,彼此之間搭橋引線,呈五邊形排布在江月白丹田內同速旋轉。
五旋如星,交相輝映。
她念頭一動,靈氣無需轉化,從丹田出,入五髒六腑,經脈皮骨。
狂風卷動,聚靈陣壓力倍增,全速運轉。
江月白丹田如同黑洞,瘋狂吸收修煉室內五行靈氣。
劇痛襲來,江月白眉頭擰緊,咬牙忍耐,按照《五行歸真功》中行氣路線,引導五行靈氣遊遍全身。
靈氣洗練經脈,鍛打血肉皮骨,經脈緊繃膨脹被強行拓寬,身體骨骼劈啪作響迅猛生長。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你初步領悟天地五行運轉,貫通五行橋,大道眷顧,靈氣暴漲】
【恭喜,你的修為境界直升練氣二層】
【你開始運功,五行靈氣自然輪轉,經脈拓寬,體內殘余雜質清出,五行歸真功熟練度+10】
【你開始運功,經脈通暢,行氣無阻,五行歸真功熟練度+20】
【你開始運功,有如開掛,五行歸真功熟練度+30】
【……五行歸真功熟練度+40】
【……五行歸真功熟練度+50】
江月白修為節節攀升,頗有厚積薄發之勢,這種感覺讓她通體舒暢,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如此兩個時辰之後。
【恭喜,你的修行境界提升至練氣三層】
這時,以往打坐時那種心神不寧,渾身發癢的感覺猛烈襲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阻礙,讓她剛剛那種流暢絲滑的行氣狀態煙消雲散。
“月兒……”
“阿姐……”
“賤丫頭!”
“你手中玉簡裡是什麽?”
腦中閃過爹娘弟弟,林歲晚和陸南枝的面孔,江月白心神一亂,行氣猛的被打斷,胸口如遭重擊,偏頭噴血。
【你貪心不足,耗空精氣,欲念橫生自傷其身,姑娘,你想一日飛升嗎?】
“咳咳咳,咳咳!”
江月白劇烈咳嗽,氣息混亂,再難平靜。
“爺爺說過猶不及,是我貪心了。”
抹掉嘴角血跡,江月白平複心緒,發現自己滿身泥垢,斑駁腥臭,衣袖和褲腿短了三寸有余。
她舒展筋骨,渾身劈裡啪啦。
念頭一動,淨塵術掃過,全身上下煥然一新,衣衫合體。
江月白明顯感覺到自身變化,經脈拓寬數倍,身體輕靈,氣力飽滿,具體提升多少,回頭去找燈籠怪嘗試便知道。
她取出柴刀,手指紛飛,鋒芒訣起!
三息成訣,金芒如錐。
去!
並指下壓,鋒芒釘入柴刀,其上符文大亮。
“比原來成訣快了一息,鋒芒威力也強了三倍,再試試現在一口氣能施展幾次鋒芒訣。”
江月白十指攪動,金光鋒芒於指尖跳躍,越來越快,越來越強,一道道注入柴刀之中。
直到第十五次,江月白才停。
丹田裡金行靈氣旋光芒暗淡,被壓榨一空,只動用金靈氣,比之前多施展五次。
此刻,其他四旋加速旋轉,自行轉化靈氣補充金旋消耗,慢慢重歸平衡。
若她將自己壓榨到極致,還可以施展四個十五次。
江月白目光火熱,黎九川說得沒錯,五靈根比單靈根隻強不弱,她真的做到了!
從前金靈根中的靈氣只能用作金行法術,現在她消除限制,其他四道靈根中的靈氣也能轉化為金靈氣。
真正的五倍之強!
“原本鋒芒訣達到二層巔峰需要一百天,現在我若是每日不停,全力練習,豈不是只要二十天?”
江月白激動不已,又很快冷靜下來。
以她現在的修為,金靈氣用光,需要一刻鍾左右才能達到新的五行平衡,往後修為提升,靈氣量大,所需時間會更久。
要想縮短這個時間,她仍需繼續領悟更深的五行之道,領悟越深,轉換越快。
【混沌分陰陽,陰陽化五行,五行生萬物,萬物天地中】
黎九川說得沒錯,五行是大道,她此刻不過是將這條大道之門叩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罷了,往後仍需繼續努力。
看了眼修煉室內的計時沙漏,距離第三天結束還有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再走,現在叫我看看,接下來該怎麽安排修煉計劃。”
【姓名】江月白
【靈根】五行靈根
【境界】練氣三層
【功法】
五行歸真功練氣篇(三層:1/1000)
【法術】
鋒芒訣(二層:58/1000)
草木訣(一層:5/100)
雲雨訣(一層:13/100)
赤炎訣(一層:5/100)
震地訣(一層:5/100)
【武技】
追星步(小成:385/1000)
砍柴刀法(小成:410/1000)
“爺爺不會震地訣和草木訣,那我就以鋒芒訣,震地訣和草木訣為主。”
修煉之余,要全力提升這三道法術的層級,爭取早日達到四層,考上靈耕師替爺爺分擔。
除此之外,她準備學習製符,早點賺靈石養爺爺。
就是不知道她的全部身家,十五塊靈石夠不夠買符筆符紙和符砂,估計夠嗆。
原本只有十塊靈石,後來五顆引氣丹她用不上,就賣給了同在花溪谷當學徒的石小武,換了五塊靈石。
還有這該死的修煉室,實在是太貴了!
但不得不說,這裡靈氣真的足,不然她剛才頓悟時靈氣不夠,可能就沒法一下衝到練氣三層。
此番花費靈石為財,得黎九川指點為侶,得《五行歸真功》為法,得修煉室為地。
修行四要素財侶法地,當真是缺一不可!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3 PM
第19章 師弟
天地蒼茫,銀裝素裹,漫天飛雪,萬樹銀花。
修煉室門前,雪積到膝蓋位置,身上灰衣寒暑不浸,江月白的小臉卻被蕭蕭北風刮得生疼。
她艱難走出回廊院落,大雪封山,無路可出。
“跟爺爺約好了三天,他怎麽沒來呢?”
冷風呼嘯,江月白站在門口哈氣搓手,不知道該怎麽回花溪谷,雪這麽大,她走半道就得被埋。
江月白回頭看院中,看管此地的雜役老頭坐在廊下搖椅上閉目養神。
“爺……師兄,請問這麽大的雪,我該怎麽回花溪谷?”
老頭睜眼,“是你這小丫頭,陶豐年也是有意思,練氣一層突破竟然還要用修煉室閉關,真是靈石多得沒處花,我看看你這三天到底突破了個什麽。”
老頭對江月白頗有印象,除了財大氣粗的內門弟子,沒人會在練氣一層就到修煉室閉關。
老頭定睛一看,倒抽一口涼氣。
“哎呀呀,你這是練氣四層還是五層啊,靈光飽滿比陸南枝那丫頭也不弱。”
江月白剛剛突破,一身靈光尚未內斂,加之五靈根靈氣量充足,所以老頭才有誤解。
“稟師兄,我是五靈根,此時將將到練氣三層。”
“那也不得了啊,你修得什麽功法,厚積薄發有這麽猛的勁道?雖說練氣前中期修起來跟玩一樣,但你這速度著實……”
“師兄,您還沒告訴我如何能回花溪谷呢?”
“咳咳,陶豐年前兩日還曾來過,不過昨夜大雪有異,各谷靈植受災,他身為花溪谷主事,肯定是沒法來接你了,我也不能擅離職守……”
仙鶴啼鳴之音從院外傳來,江月白趕忙拱手告退,出門尋鶴。
江月白剛走,老頭背後修煉室門被拉開,身材高大的洪濤帶著一身飽滿靈光走出,深邃目光緊盯遠處一閃而逝的身影。
適才,他在裡面就已聽到江月白的聲音。
初聞她練氣三層,洪濤心想絕不可能,她半月前才在雜役堂報備,踏入練氣一層,半個月就連破兩關?
此屆弟子中,除了陸南枝無人能做到。
可冷靜一想,洪濤恍然大悟,這小丫頭定是早就突破練氣一層,一直在隱藏修為。
按照陶豐年的性子,不奇怪。
從她入門到今日,甭管她何時突破練氣一層,一個半月時間修到練氣三層,這速度連謝景山都趕不上她。
她若無奇遇,便是有大毅力,有天衍宗祖師之風范。
想到此處,洪濤頓感羞愧,上次在雜役堂給小丫頭甩了臭臉,此時倒不好意思見她了。
“洪管事這是圓滿無瑕,臨門一腳了嗎?”老頭目光灼灼盯著洪濤打量。
洪濤頷首,他的確已經練氣後期大圓滿,隨時都能閉關築基,但在築基之前,還有一關。
“近日雪大,想來弟子們都在貓冬修煉,內務堂事情不多,洪管事正好下山了塵緣,想吃什麽想做什麽盡管去。”
“一旦築基便是真正入道,塵緣盡滅,天道因果束縛加身,不可再輕易擾亂凡人命數,很多事要掂量著做了。”
想做的事……
洪濤目光飄遠,越過茫茫大山,不知婉娘是否還在等他歸家。
院外。
謝景山看著江月白,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你你你……你卑鄙!”
謝景山咬牙切齒,他專門修了天眼術,能隨時洞察他人靈光辨別修為,這臭丫頭三天前還練氣一層。
怎麽一下就練氣三層了!
還長高了半個頭!
欺人太甚!
整日追在黎長老身後問東問西,搞得他不跟著提點問題就不如人似的。
還總把她資質差,悟性低掛在嘴上。
謝景山今日才發現,這臭丫頭是在迷惑他,降低他的警惕,然後偷偷修煉,驚嚇所有人!
他整夜修煉,埋頭苦讀,比陸南枝起得早,比陸南枝練得多,比陸南枝學得勤,就連飯都硬塞著比陸南枝多吃半碗。
要知道,陸南枝小小一點,飯量比成年男修還大。
他以為厚積薄發總能超越陸南枝,今日也是特意來閉關衝擊練氣三層的。
誰知道還未閉關,先被這不起眼的臭丫頭釜底抽薪,迎頭痛擊!
謝景山滿心委屈,想哭!
江月白不知道她幹什麽就卑鄙了?幾天不見,謝景山怎麽還變矮了?
不對,是她長高了。
江月白挺了挺脊背,看謝景山身旁高傲貴氣的白鶴,眼含羨慕。
“你是來修煉室閉關的嗎?”
謝景山眼一瞪,暗暗墊腳挺背。
“什麽閉關,我從來不修煉也不需要閉關,修為自己往上衝,壓都壓不住煩死了,我是出來玩的。”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送我回花溪谷?大家都說內門謝景山最是仗義,上次你出手幫我們幾個雜役弟子,我就知道你是俠肝義膽,急公好義之人,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對吧?”
江月白眼眸如星,盈盈閃閃,給謝景山盯得臉頰微燙,不好意思起來。
“我也沒有……沒有你說得那麽好吧?”
“有!是你太謙遜了。”江月白斬釘截鐵。
“咳~那走吧,反正我也不用修煉沒事做,送你一程。”
謝景山踏上白鶴背部對江月白伸出一隻手,掌心有紅痣很特別。
江月白掃了眼未曾伸手,後退兩步一個疾衝,踏地而起輕輕落在謝景山身側。
白鶴背部寬厚,坐兩個孩童綽綽有余。
“身法還挺好。”謝景山把手揣進袖子,“坐穩了,清風,去花溪谷。”
白鶴展翅仰頭清啼,迎著風雪飛上高空。
高空風大,江月白被刮得險些閉氣,整個人朝後倒仰,謝景山扯住她衣袖才將人拉回。
謝景山腰間玉墜上蕩開青光,寒風退散,兩人被包裹在氣泡般的光罩之中。
白鶴越過山巔,直入雲霄。
千山萬壑,蔚然壯觀。
“果然還是要飛到雲上,才能見到天地壯美!爺爺的紙鶴真的太破了啊——”
江月白對天長喊,左顧右盼,一副沒見識的樣子。
謝景山背脊直挺,暗自勾唇,剛剛的挫敗感稍微緩解些許。
白鶴飛行速度極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落在花溪谷口。
兩人從鶴背上跳下,江月白九十度鞠躬感謝。
謝景山下巴微揚,正欲說話,江月白身子抬起,變了神色。
“話說,你還在練氣二層吧?”
謝景山頭皮一緊,頓感不妙。
“那你是不是以後都要叫我師姐了?”
謝景山:!!!
“今天多謝師弟相送,師姐先走咯,師弟快些回去閉關吧,哈哈哈~”
江月白狂奔入谷,將謝景山斬於馬下,提前完成。
謝景山氣急敗壞,抓起地上一團雪朝江月白砸去。
“你這個口蜜腹劍,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卑鄙無恥的小人!!”
雪落無聲,人影不在。
“清風我們回去,不突破練氣四層我誓不出關!”
白鶴啼鳴,直入長空。
撲簌簌。
道旁矮山雪崩,守谷靈蟾抖落滿身白雪。
呱~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3 PM
第20章 災
“爺爺?”
江月白飛奔回家,沒看到陶豐年蹤跡,村中也無人煙,便朝谷後靈田狂奔,路遇石小武。
“江師姐你回來啦,陶老剛還吩咐我拿他的令牌去靈獸谷借渡雁接你呢。”
石小武得江月白賣給他五顆引氣丹,才在時限內踏入練氣一層,因此一直對江月白十分親善。
“這是怎麽了,大家都去哪了?”江月白問。
石小武道,“還不是這大雪鬧的嗎?今年的雪來得早來得急,還有點異常,冬季靈麥的麥苗全都凍傷了,還生了冰甲蟲。”
“不光咱們花溪谷,大半個天衍宗都遭了災,再不趕緊處理,今冬將顆粒無收,還有好些珍貴的靈藥未能幸免,靈田也有可能受損,來年無法耕種。”
江月白驚訝道,“這麽嚴重,那宗門就沒反應?”
“自是有的,執法堂的長老和弟子都出動了,正在全宗各處探查是否有妖異禍亂,還有萬法堂和神機堂也正忙活著布大陣扭轉乾坤,也不知道是誰受了天大的冤枉,天降暴雪沒完沒了。”
江月白內心震動,原以為只有凡人才會因為天地威勢而無力抗爭,沒想到修仙界也會因為大雪而蒙災。
天威浩蕩,當真叫人難以喘息,倍感壓迫。
“我爺爺呢?”
“陶老正帶領大家給靈田除雪除蟲,已經忙了一日一夜沒休息了,對了,陶老叫你一回來就去找他。”
江月白心中一緊,爺爺身體本來就不好,這麽大的風雪還一直在靈田裡勞作,肯定會撐不住的。
“走,去靈田。”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花溪谷一百多靈耕夫帶領各自學徒分散在靈田各處,揮舞衣袖,以風卷術清理覆蓋在田間的厚重積雪。
陶豐年蹲在宋佩兒的租借的十畝靈田中,脊背佝僂,已半刻鍾未曾挪動,白雪加身,如同雕像。
他神色疲憊,乾枯雙手護在一株嬌貴的紅色靈植兩側,運轉火靈氣,催動赤炎訣,小心翼翼的溫養赤練草根系,驅除寒氣。
凍傷葉片徐徐舒展,重煥生機,一旁的宋佩兒長舒一口氣。
她接了內務堂委托,種下十畝赤練草,作為煉製築基丹的輔藥。
赤練草屬火性烈,一場冬雪本不該凍傷根系,誰知這場大雪寒氣深重十分詭異,若非昨夜救治及時,十畝赤練草毀之一旦。
宋佩兒的下場,將不止賠償那麽簡單。
“別再讓雪埋上,你這些赤練草問題不會太大。”
陶豐年艱難站起,腦袋昏沉晃了兩下,被宋佩兒托住。
“今日多謝陶師兄相助,日後有用得著師妹的地方,師妹萬死不辭。”
陶豐年擺擺手,“現在只希望宗門早點扭轉乾坤停了大雪,否則苦的只有咱們這些土裡刨食的底層修士。”
宋佩兒面色淒然,“只怕難熬,花溪谷中修士九成學的都是雲雨訣,大雪之下最忌施雨,松土翻田的震地訣也無用。”
“對付冰甲蟲需二層以上鋒芒訣,幼苗根系凍傷需赤炎訣修複,可偏偏我所精通的是雲雨訣和震地訣,草木訣也要等除了蟲才能恢復草木生機。”
陶豐年心情沉重,周圍清理積雪的修士停下休息的間隙,全都眼含懇求的望著陶豐年。
靈田是他們安身立命之本,是他們修行之基,靈田若是顆粒無收,等同於斷了他們修行路。
陶豐年舉目眺望,谷中大部分幼苗都被堅硬冰殼覆蓋,翠綠葉片逐漸在冰殼之中消融不見。
冰甲蟲往年冬季也有,可都是零散的小片,及時發現及時處理便可,何曾見過一夜之間就覆蓋全谷的冰甲蟲災?
除蟲的鋒芒訣難學,修根的赤炎訣難控。
一千兩百畝靈田,能幫上忙的,沒幾個人。
“方師兄!來人,方師兄受傷了,快來人啊!”
一陣兵荒馬亂,正在田間除蟲的花甲老者被抬到旁邊,唇角帶血,氣息渙散。
陶豐年快步走過去搭脈,“過度勞累傷了識海,不可再勞作。”
“啊?”
眾人面色慘白,方忠掙扎起身。
“我沒事,我那地裡的冰甲蟲尚未除完,我兒好不容易入了外門修到練氣圓滿,就指著今冬的靈麥換築基丹,我不能毀了他築基的希望。”
“夠了!”陶豐年呵斥,“你若死了,你兒心魔一起,築基更無望!”
方忠失魂落魄的坐在田埂上,盯著靈田中蔫巴巴的幼苗哭嚎起來。
“怎會如此!好好的怎會如此!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
眾人同樣哀戚,靈田就是他們的命,此刻這天降暴雪,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黝黑漢子韓振問道:“陶老,現在我們怎麽辦,花溪谷中會鋒芒訣的只有五人,三個未到二層幫不上忙,只有方忠師兄和劉大山師弟能除蟲。”
“現在方師兄受傷,只剩劉師弟一人,就是把他累死也除不完這麽多畝田的蟲,更何況我們好些人的田裡蟲災嚴重,怕是撐不過今夜,哪怕再有一個人能除蟲,也有一線希望啊!”
陶豐年面色沉鬱,“你們不必太擔心,這次災害猛烈且嚴重,宗門不會坐視不理,相信內務堂那邊很快就會拿出除蟲除雪的辦法,我們再堅持堅持。”
韓振紅了眼眶,“我們再堅持有什麽用,冰甲蟲吞吃幼苗不會停,再怎麽樣也得先趕緊除了蟲,否則等不到宗門出手,我們今冬的靈麥就全完了。”
“是啊陶老,您就幫我們想想辦法吧,現在我們只能指望您了。”
“幫幫我們吧陶老,您是靈耕師,一定會有辦法的。”
眾人哀求,陶豐年劇烈咳嗽,身體已然吃不消,就算有靈石補充消耗,他到底是壽元將盡,精氣不足之人,如何能處理這麽多靈田的蟲災。
更何況,他還有上百畝的藥田未曾處理完,那才是重中之重。
“爺爺!”
清脆童聲直擊心扉,陶豐年猛然轉頭,看到自家丫頭狂奔而來,適才還沉重的心情,豁然開朗。
宋佩兒看過去,“幾天不見這丫頭,是去哪……她這是練氣幾層了?!”
江月白跑到陶豐年面前,顧不上宋佩兒驚訝的目光,“爺爺,我可以幫你嗎?”
陶豐年心中熨帖,看自家丫頭靈光飽滿,便知道她不止修成了《五行歸真功》,搭成了她說的五行輪轉橋,修為也提升許多。
面對周圍探究驚訝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之聲,陶豐年與有榮焉。
“跟我來,這是冰甲蟲,化成冰殼覆蓋在葉片上,本體藏在根莖內,你需以鋒芒訣……”
陶豐年帶江月白到靈田中,宋佩兒站在原地目光追隨,下巴久久不能閉合。
不光是她,周圍熟悉江月白的修士,還有跟她同期的學徒全都瞠目結舌,內心震動。
先前他們還在田間地頭笑話陶豐年把個五靈根學徒當寶貝,此刻全都說不出話來。
士別三日,何止刮目相待!
“呂師姐,大家這是看什麽呢?”石小武站在呂瑩身邊,不解詢問。
“騙子!”呂瑩絞著衣角咬住嘴唇,心裡酸溜溜的。
江月白沒心思理會他人目光,等陶豐年說完要點之後,便開始催動鋒芒訣準備她第一次除蟲任務。
“慢著!”
郭振從人群中走出,他是這塊靈田的所有者,也是石小武的師傅。
師傅非師父,只有教導之責,同宗門內元嬰真君收徒不同,乃是契約關系。
郭振學的是雲雨訣和震地訣,此時面對田間蟲災束手無策,只能懇求陶豐年。
“陶老,您若不願幫我們就直說,怎能拿個小丫頭片子敷衍我們!”
郭振說完,周圍人紛紛點頭附和。
他們驚訝於江月白修為的暴漲,可他們從來沒見過江月白下地乾活,無法相信她能獨自處理需要二級鋒芒訣才能斬殺的冰甲蟲。
陶豐年把江月白往身後一護,“你們信不過老夫?”
郭振皺眉,“不是信不過陶老您,而是……大災面前,陶老您不能拿我們的命根子當兒戲啊。”
面對質疑,江月白心中不忿,扯了扯陶豐年袖子。
“爺爺,他們不願我幫忙便算了,您累了一天,我們回去休息。”
話音剛落,郭振急火攻心,“長輩說話,你一個黃毛丫頭插什麽嘴!”
“放肆!”陶豐年怒目圓瞪,“老夫的人容不得你呵斥!”
郭振握拳不語,其他人咬牙忍耐,越發看江月白不順眼,一來便要拉著能救他們命的陶豐年離開,熊孩子無疑。
陶豐年護著江月白,“老夫身為靈耕師,雖有管理花溪谷之責,但面對如此天災,根據宗規,老夫當優先保證貴重靈藥免於災禍。即便老夫不幫你們挽救靈麥幼苗,那也無錯,誰也沒權利指責老夫。”
江月白忙不迭的點頭,總算看到爺爺硬氣的一面,如果他面對賈衛也能如此硬氣就好了。
江月白扭頭四顧,賈衛好像不在,難不成又去他姐姐那裡吃酒了?
收回目光,江月白見眾人低頭,明顯心中有怨,又不敢發作。
郭振七尺男兒此刻眼眶泛紅,大雪加身,寒風蕭瑟,江月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無力和悲憤。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4 PM
第21章 冰甲蟲
“老夫在花溪谷三十九載,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又何曾做過見死不救的事情?你們若信得過老夫,就讓我家白丫頭試上一試,她若當真不行,老夫親自動手助你們渡過此關。”
宋佩兒走過來拍拍郭振肩膀,話說到這份上,郭振無奈偏頭算是默許,只是眼神同眾人一樣,仍不能相信江月白可除蟲。
宋佩兒深深看著江月白,一樣不能相信,但她很好奇陶豐年執意讓江月白試一試的底氣在哪裡。
陶豐年頷首,看向江月白,未曾開口,江月白卻將頭搖得撥浪鼓一樣。
陶豐年蹲下來平視江月白,耐心道,“丫頭,爺爺知道你有氣,也擔心爺爺身體,可你要知道,大災面前無恩怨。”
江月白鼓著臉,氣未消,眼神漸深。
回想起當年逃難,跟娘三天兩頭乾仗的嬸娘,在他們快餓死的時候,曾把自家都不夠吃的半個地瓜分給他們。
娘那時一邊哭一邊把地瓜往她和弟弟嘴裡塞,沒有那一口地瓜,她可能熬不過那一夜。
想到這裡,江月白的腮幫子癟下來。
“好,我試試。”
陶豐年欣慰的拂去江月白身上落雪,“竭盡全力便好,不行也無妨,還有爺爺呢。”
江月白點頭,哈氣搓手,蹲在被冰封的幼苗邊,準備施展鋒芒訣除蟲。
“她入谷還不足兩月,就能掌握二層的鋒芒訣?我不信。”
“我入谷一年多,雲雨訣才剛剛到二層,這還是五道法術中最簡單的。”
“沒錯,我草木訣學了快兩年才到二層門前,鋒芒訣比草木訣還難。”
“呂瑩到現在一道法術都沒學會,她半月前才突破練氣一層,難不成娘胎裡就開始學鋒芒訣了?”
“她要會二層鋒芒訣,我把這些冰甲蟲全吃下去!”
面對周圍質疑的聲音,江月白噘嘴皺眉,聽不見,聽不見,爺爺剛才說的要點是什麽來著?
大雪紛飛,花溪谷眾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在靈田邊。
呂瑩和石小武幾個學徒個子小,從人群縫隙擠到前面,一瞬不瞬的看著蹲在幼苗旁的江月白。
就連不遠處正在除蟲的劉大山也停下來,摻著方忠看過來。
方忠年逾花甲,鋒芒訣學了三個年頭才到二層。
劉大山年輕些也愚鈍些,靠著一股子韌勁不斷練習,經年累月之下,也用五年修到二層。
以往花溪谷有蟲患,大家都是雇傭他倆和另外三個會鋒芒訣的除蟲,很少請動陶豐年。
二級鋒芒訣除蟲,一畝地一塊下品靈石,禾苗會受到微小的傷害,養幾日便可。
三級鋒芒訣除蟲,雖不傷禾苗分毫,但那是另外的價錢。
寒風呼嘯,江月白活動僵硬手指,回顧完要點,眼神一定!
素白小手合於身前,十指攪動,眼花繚亂,金芒乍現,如夢似幻。
周邊一瞬寂靜,所有人都震驚的睜大眼睛,被江月白那純熟的指法所吸引。
宋佩兒緊抱的雙臂一松,站直身體,郭振嘴巴微張,瞠目結舌。
不遠處的方忠和劉大山面色劇變,慌裡慌張的擠進來。
發絲般金線在江月白十指間交織纏繞,一引一帶,三息成訣!
“果真是二層鋒芒訣,比俺成訣速度還快!”劉大山在旁震驚出聲。
“也比我的鋒芒凝實。”方忠吞著唾沫沉聲道。
漫天風雪之中,燦金光芒耀眼,叫所有人移不開雙目,也讓所有跟她同齡的小學徒羨慕又嫉妒的紅了眼。
“江師姐可真厲害!”石小武興奮誇讚。
“騙子!”呂瑩愈發氣憤。
江月白全神貫注,身上那股成熟穩重,讓其他學徒望塵莫及。
庚金鋒芒一成,江月白並指下壓,指尖碰在被冰殼覆蓋的幼苗上。
她的意識一瞬被拉進入青濛濛的世界,來不及細查,冰寒徹骨的氣息直往她腦中刺。
青氣如煙,消散兩邊。
她‘看到’水缸般巨大的冰藍色瓢蟲盤踞在前方,下顎開合,不斷吞噬周邊青氣。
冰甲蟲!
第一次看到這麽龐大的蟲子,江月白心頭一顫,鋒芒險些消散。
她穩定心神,發現原本細長的鋒芒此刻變大不少,如長劍高懸。
她念頭一動,庚金鋒芒立刻朝冰甲蟲撞去。
叮!
鋒芒被冰甲蟲堅硬的外殼震開,意識被撞出青濛世界,江月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腦中刺痛。
她失敗了!
周圍一片寂靜,這番變故眾人也沒想到,她明明成功施展了二級的鋒芒訣啊。
經驗老成的方忠率先反應過來,“二級鋒芒訣沒錯,但她只是練氣三層,還未修煉神識,無法穩固鋒芒劈開冰甲蟲。”
劉大山點頭,“對對,差點忘了這茬,鋒芒訣除蟲需要神識穩固鋒芒,神識修煉從練氣四層才正式開始,練氣七層方可顯威,她現在就跟個三歲幼童手握神兵一樣,二層鋒芒訣也發揮不出太大威力。”
眾人恍然大悟,郭振面沉如水,在宋佩兒眼神示意下,將不滿咽下去。
“蟲災這麽嚴重,陶豐年不想幫忙也就算了,還仗著他靈耕師身份浪費大家時間,簡直過分。”
“夠了!都少說兩句!”宋佩兒怒目掃視周圍。
不說別的,江月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鋒芒訣練到二層,這份成就注定她考上靈耕師的可能性比別人大得多。
想到此處,宋佩兒眼神微亮。
江月白小臉羞紅,握緊拳頭咬住嘴唇,眼底都是不服輸的倔強。
“起來,再試一次。”
陶豐年頂著壓力,目光中沒有半分責怪,依舊滿是鼓勵。
江月白吸口氣爬起來,勝負欲上頭,垂眸思索。
馭物法門陶豐年早就給了她,她也知道練氣中期之前,神識未經鍛煉只能稱作意識。
到練氣中期,意識在經過行氣運功,搬運靈氣的鍛煉之下,慢慢與靈氣結合,才會向神識轉變。
如此才能隔空將物品攝起挪動,待到神識足夠強大,就可以在練氣後期時開辟識海,駕馭法器,為築基做準備。
但從無哪條規矩說,練氣三層,就不能練就神識,開辟識海!
江月白頭上落滿白雪,閉目回想剛才的場景。
緊張之下,手心熱汗冒出,她把手在腰側抹了抹,手指碰到橫插在後腰的柴刀刀柄,靈光一閃。
再次催動鋒芒訣。
去!
意識進入青濛世界,水缸大的冰甲蟲依舊盤踞在前方,冰藍色的後背上有一道白痕,便是她剛才留下的。
這次江月白沒有橫衝直撞,鋒芒小劍在她的意識中逐漸變幻,成了一柄短小柴刀。
神識她不行,但十裡坡殺燈籠怪,她很行!
江月白維持著鋒芒,加大靈力輸出,以鋒芒使出劈柴刀法,對著冰甲蟲最薄弱的背甲縫隙和頭部殺去。
她沒有神識穩固鋒芒,那她就不跟冰甲蟲硬碰硬。
她借助鋒芒本身強度,以刀法尋找薄弱點攻克,無非就是多耗點靈氣和時間。
噗嗤!
鋒芒切入背甲縫隙,冰甲蟲渾身一顫並未反擊,加快吞噬青氣速度。
江月白心中一喜,砍柴刀法凌厲無雙,庚金鋒芒斬出刀影重重。
砰!
最後一刀,冰甲蟲腦袋被江月白的鋒芒柴刀斬下。
【你以鋒芒訣使出砍柴刀法,成功斬殺冰甲蟲,也是個人才,砍柴刀法熟練度+1】
冰甲蟲陡然爆裂,青氣洶湧逸散,江月白感覺腦中鼓脹。
【你誤打誤撞,摸索到錘煉神識之法】
意識被震出,江月白聽到冰殼碎裂的脆響。
指下幼苗上,冰殼一寸寸碎裂脫落,原本消融的嫩葉在濛濛青氣之中緩慢舒展,重綻生機。
她成功了!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5 PM
第22章 除蟲
萬籟俱寂,隻余風雪呼嘯。
江月白從地上站起,面對眾人不可思議和不敢置信的目光,長長的松了口氣,總算沒讓爺爺失望。
方忠和劉大山還盯著她處理過的幼苗看,半晌,方忠才追問一句。
“小丫頭,你這是怎麽做到的?二級鋒芒訣除蟲我也除了五六年了,最後多少都要傷及枝葉,你這非但沒傷,還釋放了一股生機滋補,分明是三級鋒芒訣的功效。”
劉大山點頭,“對對,俺也想知道你怎個做到的,能教教俺不?”
“咳~”陶豐年打斷兩人追問,“丫頭,你做的很好,爺爺為你驕傲。”
江月白雙頰一紅,眯眼笑起來,心氣也順了。
她轉向郭振,郭振眉心一跳。
“月白多謝郭師兄給我機會嘗試。”
郭振面色一窘,“不……不用,是你自己有能耐,也是……也是我小瞧你了。”
陶豐年含笑點頭,看自家丫頭進退有度有大家風范,這段時間教她讀書明理總算沒白教。
眾人如郭振一樣,除了窘迫,心中驚濤駭浪。
六歲練氣三層,鋒芒訣二層,這等資質,怕不是三年就要成為花溪谷下一個靈耕師?
想到此處,眾人收起輕視,看向江月白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討好。
宋佩兒也是一樣,掃視呂瑩搖頭歎氣,原以為自己撿了個寶,沒想到真正的明珠在別人家,叫她心中泛酸。
“江師姐真厲害!”石小武繼續無腦誇讚。
呂瑩嘴唇咬到出血,被自家師傅掃得心頭刺痛,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分開人群就走。
江月白發現呂瑩,正要喊住她,卻被郭振攔住。
一包靈石遞到江月白面前,郭振道:“我田裡蟲災最為嚴重,有勞江小師妹除蟲。”
江月白轉頭看陶豐年,見爺爺點頭,才收下靈石。
郭振種了二十畝靈麥,一畝一塊下品靈石,二十畝就是二十塊。
江月白頭一次賺到這麽多靈石,興奮得眼冒金光。
她終於可以養爺爺了!
還有她的符筆符紙,有錢買了!
“江小師妹,我那靈田也想請你除蟲。”
“還有我,我可以先付定金。”
其他人紛紛掏靈石請江月白出手,他們剛才都看到了,江月白處理冰甲蟲雖然比方忠和劉大山慢些。
但她分毫未傷幼苗,還讓冰甲蟲把吞掉的生氣吐出來反哺幼苗,這可是三級鋒芒訣才能達到的效果。
二級鋒芒訣的錢買三級鋒芒訣的效果,劃算。
江月白一下子被眾人團團圍住,趕忙退到陶豐年身邊抓住衣角。
陶豐年朗聲道,“都別急,此次災禍不同以往,沒有先來後到之說。宋師妹,勞煩你查看各處靈田,按照蟲災嚴重程度分出甲乙丙丁四級。”
“還有劉師弟你也一起,按高低級別對各處靈田進行除蟲,輪到哪處是哪處,務必竭盡全力,任何人不得埋怨,也不得挑挑揀揀。”
“該給的靈石照付,不得借口推脫,老夫相信此次災後,宗門定會減免大家上繳份額,大家不必擔心。現在大家繼續除雪,齊心協力共同對抗災禍。”
陶豐年在花溪谷一輩子,威望仍在,他一發話,所有人各自忙碌起來。
石小武還在旁邊對著江月白豎大拇指傻笑,被郭振一巴掌呼在後腦。
“一天就知道傻笑,你個臭小子要能有人家江小師妹一半能耐,老子做夢都能笑醒,趕緊鏟雪去。”
陶豐年取出一粒青色丹藥,蹲下遞給江月白。
“這是靈谷提煉的辟谷丹,沒什麽丹毒,一粒可抵三日食糧,便委屈你在靈田裡辛苦幾日了,待到宗內元嬰真君扭轉乾坤停了大雪,爺爺帶你去南谷坊市好好玩幾天。”
江月白吃下辟谷丹,湊近了悄聲道,“爺爺你也別太勞累了,那些靈藥反正不是你的,真要救不回來就算了,天災又不是人禍,宗門不會那麽不近人情的。”
陶豐年苦笑一聲,“不必擔心我,倒是你,靈氣若是耗盡直接用靈石恢復,別舍不得,除蟲要緊。”
陶豐年把自己的鬥笠蓋在她腦袋上,又塞張保暖的火符給她,站起來到遠處藥田裡忙活。
江月白把鬥笠的繩子拉緊,立刻蹲下忙碌。
掐動鋒芒訣,沉入幼苗中,叮咣一頓招呼,冰甲蟲滅,幼苗重獲新生。
一株幼苗一道鋒芒訣,三息成訣,三息滅蟲。
處理的幼苗越來越多,江月白操控鋒芒愈發熟練,逐漸找到十裡坡刀神之感。
冰甲蟲仗著堅硬甲殼待在原地不動,任憑江月白劈砍。
只需找到薄弱處,砍殺起來比滿山亂竄的燈籠怪有效率。
且每次斬殺,鋒芒訣和砍柴刀法的熟練度都會有所提升,還有腦中鼓脹,有種什麽東西要破殼而出之感,讓江月白十分暢快。
靈氣耗盡,江月白取出靈石握在手中,忍著肉疼吸收其中靈氣補充消耗,不耽擱除蟲進度。
鋒芒訣到二層巔峰需要一千點熟練度,先前因為靈氣不足所以每天練習次數有限,此時有靈石補充,倒是沒了後顧之憂。
盡管後來釋放好幾次鋒芒訣才增加一點熟練度,但花溪谷幾百畝靈田遭災,絕好的機會給她練習鋒芒訣。
江月白當即決定,只要熬不死,就往死裡熬!
隔壁靈田裡,劉大山每施展二十次鋒芒訣就要停下來用靈石補充下靈氣。
他第一次停下,江月白在地頭施展鋒芒訣。
他第二次停下,江月白在地中施展鋒芒訣。
他第三次停下,江月白在地尾施展鋒芒訣。
劉大山目瞪口呆,所幸他第四次停下,江月白總算停下來用靈石恢復。
劉大山滿心挫敗,他練氣六層,江月白練氣三層,他休息三次,江月白才休息一次。
他們都是五靈根,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她的金靈根難道比蘿卜還粗?
眼見江月白開始處理第三塊靈田,他一塊還沒處理完,劉大山想哭。
咬咬牙,拚了!
日薄西山,雪勢分毫未減,寒風越發凜冽。
前頭才用風卷術將落雪卷走,後頭又是一層蓋上,刮骨寒氣,連身上寒暑不浸的法衣都抵擋不住。
江月白雙手打顫,遍體陰寒,幾次掐訣失敗,站起活動筋骨。
衣襟裡的火符散發一陣陣熱氣,驅散陰寒。
回望谷口,村子已被大雪掩埋,隻余屋頂起伏輪廓。
靈田四周雪積如山,身處靈田中,好似站在深坑裡,雪若塌下來,他們必將被活埋,壓迫感十足。
饒是如此,也無人敢停下手中活計。
不與天爭,靈麥必死,人必死。
“師傅,唐芸凍昏了,師傅!!”
遠處雞飛狗跳,這已經是第五個被凍昏的小學徒了。
江月白哈氣搓手,繼續忙碌。
月上中天,一道赤紅劍光衝入花溪谷,丟下一個儲物袋給陶豐年。
陶豐年看過之後,取出其中小瓶,面露喜色。
“總算是來了,此乃丹堂緊急煉製的烈陽水,以雲雨訣催動可滅殺冰甲蟲,令冰雪消融,驅除靈田寒氣。”
“只不過烈陽水對靈麥幼苗傷害較大,後續需要草木訣修複,眼下願意用烈陽水的可以來我這裡領取。”
眾人如釋重負,喜極而泣。
雲雨訣幾乎人人都會,他們趕忙領取烈陽水開始施雲布雨。
雲霧升騰,雨聲美妙,大雪陰霾逐漸消散。
一番忙碌之後,幼苗上的冰殼全都融化,剩下蔫巴巴的小苗在垂死邊緣掙扎。
會草木訣的人已經開始匯聚草木生氣滋養自家地裡的幼苗。
郭振站在自家地頭跟自家學徒石小武大眼瞪小眼,草木訣他也不會。
一轉頭,兩人看到江月白正站在陶豐年地裡,熟練的運用雲雨訣抽取烈陽水施雲布雨。
雪一消蟲一死,手訣無縫轉換,綠色光華從江月白指間一圈圈蕩開,好看到郭振眼角抽搐。
“哇!江師姐連雲雨訣和草木訣都會,也太厲害了吧!”
啪!
郭振一巴掌呼在石小武後腦。
“你也是五靈根,怎麽就不跟人家學學?廢物玩意兒!給你半年時間,學不會五道法術,別叫我師傅。”
“您五靈根,不也只會兩道嘛。”
“你小子再說一遍!站住,往哪跑!”
郭振追著石小武滿場跑,江月白站在田間,看著自己被寒冰覆蓋的雙手發愣。
她剛才使順了手,不小心以水靈氣催動草木訣,然後她的手就被冰凍了。
這是怎麽回事?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5 PM
第23章 陣法師
江月白活動手指,冰殼掉落,她擰著兩條秀眉,回想剛才施法的過程,再次嘗試。
水靈氣從丹田引出,以草木訣手訣施展,靈氣一震,失敗。
江月白不服輸,繼續嘗試,手訣施展到一半,再次失敗。
她又嘗試幾次,無一例外的失敗。
可剛剛明明成功了,那道草木訣的效果比之前的草木訣強盛許多,她腳下這片幼苗不但重煥生機,還比其他幼苗長高不少。
水生木,定是水靈氣加強了草木訣,這點她明白。
她好奇的是最後留在手上的冰是怎麽回事。
這時,一抹寒光從眼前閃過,腳下才被她滋養的幼苗竟然再次冰凍,以其中最健壯的一棵為中心,冰霜快速朝周圍擴散。
“臭蟲子!”
江月白咬牙切齒,手訣翻動,鋒芒注入幼苗。
意識進入青濛世界,尚未尋到冰甲蟲,江月白渾身一顫,被一股深寒鎖定。
破風聲響,晶藍冰刺襲面,鋒芒連同江月白的意識支離破碎。
唔!
江月白悶哼倒地,面色慘白青筋暴起,鼻血湧出,腦中刺痛難耐。
“什麽蟲子啊,怎麽還會射冰刺的。”
江月白緩上一口氣爬起,舉目尋找陶豐年意圖求助,看到自家爺爺正在遠處藥田全神貫注的忙碌,便忍下求助的心思。
眼前的冰霜還在持續擴散,手上的烈陽水只剩琉璃空瓶,若不做點什麽,爺爺這些靈麥幼苗就全毀了。
一心想為陶豐年分擔的江月白心一橫,抹掉鼻血再次湊到那株幼苗前。
她全神貫注,像一個潛行的刺客,將鋒芒小心翼翼的注入幼苗。
撥開青霧,江月白瞳孔震動。
比水缸更大的冰藍色甲蟲如同王者,盤踞在青濛世界中心睥睨四方,瘋狂吸收四方草木生氣。
堅硬背甲晶瑩剔透,幽綠光芒在背甲中明滅閃動,溢出嫋嫋寒霧,縈繞周身,發出冰晶碰撞之音。
這是《奇物志》中記載的冰甲蟲王?
又有些不一樣,冰甲蟲王體內是沒有那團幽綠光芒的。
嗖嗖!
冰甲蟲王發現江月白的鋒芒,周身寒霧爆湧,兩道冰箭電射而出。
情勢危急,江月白本能運轉追星步,操縱鋒芒柴刀堪堪避開冰箭,頓時眼睛一亮。
對啊,她既然能在這裡用出砍柴刀法,自然也能用出追星步。
這些日子欺負燈籠怪,她步法同刀法糅合,已成本能,就當是一場現實中的大戰,先會會這冰甲蟲王。
念頭一定,周圍青氣湧動間,仿佛出現江月白的輪廓,提著柴刀殺向冰甲蟲王。
叮!
砍殺過無數冰甲蟲的鋒芒柴刀劈在蟲王背上,寒霧震開,火光迸射。
冰甲蟲王渾身一震,背甲上出現一道裂痕,也露出被烈陽水腐蝕出的諸多凹痕。
江月白精神振奮,冰箭襲面,旋身躲閃,靈動如蜂。
柴刀在冰甲蟲王周身瘋狂劈砍,它本身不會移動,靠著堅硬冰殼防禦,冰霧化作冰箭進攻。
叮叮叮叮!
厚重冰甲上火星飛濺,裂痕逐漸增多,江月白眼神狠厲,雙手持刀奮力跳起。
江月白全身靈氣躁動,意識與靈氣匯聚一點,對著甲殼縫隙狠狠斬下。
砰!
一刀斬空,冰甲蟲王化作白霧,消散無蹤。
正欲追擊,江月白腦中轟然爆裂。
【恭喜,你神識初成,識海大開】
如天地初開,一分為二,清氣上揚,濁氣下沉。
江月白‘看到’黑暗虛無電閃雷鳴,狂風卷動,周邊青濛之氣連同蟲王遺留寒氣盡數被卷入初開的識海之中。
一瞬如萬年,待到江月白意識退出幼苗,周邊幼苗全部枯萎,花生米大小的冰藍瓢蟲分開甲殼伸出翅膀,朝天飛躥。
顧不得查看新生識海狀況,江月白直覺叫囂,必須抓住這隻蟲子。
“哪裡跑!”
江月白抽出腰後真柴刀,對準冰甲蟲王奮力斬擊。
蟲王靈敏,躲過刀芒,漸飛漸遠。
江月白望天懊惱,恰逢此時,天地震動。
數道光柱以天罡峰為中心,從各峰衝天而起,排雲裂空,鋪開巨大金色陣盤於蒼穹之下徐徐轉動。
像被重錘敲頭,江月白猛然跪坐在地,逃竄的冰甲蟲王流星墜地,直直落在她面前,掙扎欲飛。
江月白心中一喜,趕忙用裝烈陽水的琉璃瓶困住冰甲蟲王,塞上瓶塞,瓶中烈陽水氣息讓冰甲蟲王忌憚,不敢動彈。
做完這些,江月白摘下鬥笠,抖落一身風雪,鼻下帶著抹過的血痕,仰頭環顧。
夜幕沉沉,雪花倒飛。
混雜著冰藍甲蟲,斑斑點點,紛紛揚揚飛向高空,蔚為壯觀。
天地清明,月影朦朧,無數玄奧符文所成之陣盤緩緩旋轉,漫天繁星點綴其間。
素衣女修,負手凌立,星光繞身遊動,靈性十足。
女修之於陣盤,蜉蝣之於鯤鵬。
江月白目光被那女修吸引,無法移開半寸,看不清女修面容,只看她輕描淡寫揮手一掃。
一抹光亮,從東方山巔陡然傾瀉。
陣盤崩碎,萬星墜落,唯她不動!
墨發飛揚,衣衫獵獵。
這一瞬的震撼讓江月白雙眼睜大到極致,目之所及,熾烈耀目。
見天光撕裂黑暗,見冰雪消融,見大地回春,見一切陰霾煙消雲散。
一場幾乎要了大家命的雪災,便在她一揮手間,平複!
晨曦照耀面龐,滿身冰雪消融。
江月白仍舊站在原地仰著頭,那裡已無女修身影,隻余她心中熊熊烈火無法撲滅。
她,想要這揮手撼天之力。
從無一刻,江月白像此刻一般渴求力量。
陰影籠下,帶著陶豐年的氣息,江月白顫聲問:“爺爺,她是誰?”
“天罡峰首座,拂衣真君趙拂衣,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她乃陣法師,如今天衍宗元嬰期戰力第一,在整個地靈界赫赫有名,一百年前冥海之亂,她一人守關,斬萬鬼於問天島,一戰成名。”
江月白收回望向高空的目光,眼神逐漸堅定,第一次有了明確的目標。
“爺爺,我要做陣法師!”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6 PM
第24章 收獲滿滿
大雪停歇,天清氣朗。
江月白不知這場雪災源頭為何,此時也無人有閑心去打聽,大家依舊在田間地頭忙碌善後。
江月白原本有的忙,但她不小心把陶豐年地裡的幼苗全搞死,便沒得忙了。
陶豐年沒怪她,隻讓她早些回去休息。
修護靈藥需要三級以上法術,江月白幫不上忙。
只是大家都在乾活,她不好意思一個人回去,就在老槐樹下小憩,盤點這一日一夜的收獲。
靈石除去用掉的,還剩六十七塊,如非緊急情況絕對不會再用,太奢侈了。
等爺爺忙完,就要帶她去蒼雲兩國交界處最大的修真者坊市南谷坊市,正好買了符筆符紙開始學習製符。
要成為陣法師,就得由符入陣。
除了靈石收獲,最讓她驚喜的是識海,此時她再沉心靜氣,所見便是一株青翠的三葉小麥苗,生機勃勃。
奇怪的是麥苗上方,三片雪花飄零不歇,二者共存,互不影響。
江月白在藏書院一樓讀到過,錘煉神識法門不同,識海景象不同。
譬如星辰煉神,識海如星空。譬如烈焰煉神,識海如火海,諸如此類,各不相同。
修真界中,修士修靈氣輔以神識,對神識之道理解不如妖精鬼怪。
妖精鬼怪主修神識,它們無需手訣輔助,神念一動便可引天地元力及自然之力化作法術神通。
神識也有屬性之分,只是修士不如妖精鬼怪得天獨厚,屬性難修。
即便修成也難以大發神威,所以大都修了無屬性的星辰煉神法。
江月白誤打誤撞,在靈麥幼苗內部開了識海,識海屬性被影響,有了木屬性和冰屬性。
江月白十分苦惱,不知該找一部怎樣的神識法門,繼續修這兩種的屬性的神識。
“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歸不管什麽屬性的神識,都不影響馭物便好。”
江月白眉頭微皺,專注於手上琉璃瓶,瓶子微微震動,慢慢從她手上浮起,左右晃動。
裡面冰甲蟲王四腳朝天,死了一般。
若非她背過《奇物志》,定會上了蟲王的當,裝死,是冰甲蟲王的特點。
冰甲蟲王入九品奇蟲之列,可被修士神識祭練,借冰甲之力防禦和攻擊。
而且這蟲王分明有古怪,待她回去跟爺爺一起研究研究再說。
收好琉璃瓶,江月白看了眼修仙面板。
【姓名】江月白
【靈根】五行靈根
【境界】練氣三層
【功法】
五行歸真功練氣篇(三層:36/1000)
【法術】
鋒芒訣(二層:498/1000)
草木訣(一層:35/100)
雲雨訣(一層:40/100)
赤炎訣(一層:5/100)
震地訣(一層:5/100)
【武技】
追星步(小成:390/1000)
砍柴刀法(小成:997/1000)
功法,草木訣和雲雨訣都有提升,但提升最多的還是鋒芒訣。
二層修行進度直接過半,原本她一天什麽都不乾,隻修煉鋒芒訣的話,至少得十天才能過半,現在一日一夜就完成。
果真是,靈石好使啊!
“我要是有個靈礦就好了。”
江月白憧憬一番,目前鋒芒訣熟練度的提升極其緩慢,要釋放十到二十次才有一點提升,讓她感覺到了瓶頸。
這是她之前沒想到的,需要耐心打磨,不可急躁。
除此之外,提升最大的便是砍柴刀法,只差最後3點熟練度就能晉升大成。
大成境界可生內勁,招式與勁力融合一體,激發刀芒,憑空傷人。
凡間武夫沒有靈氣滋養,很多人終其一生都難修到大成。
在修真界,修士修武技,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五載,就能將簡單的武技修到大成。
修士與凡人的差距,當真叫人望塵莫及。
意識收回,江月白看到呂瑩提著食盒,站在不遠處望著她。
她站直身體正欲說話,呂瑩冷哼一聲‘騙子’,扭頭就走。
江月白追上去攔住呂瑩,“你為什麽說我是騙子?”
呂瑩瞪眼,“你怎麽不是騙子了,修為這麽高還裝作資質差不如我的樣子,虧我天天操心你修煉,擔心你被人欺負瞧不起,你根本沒把我當朋友!我教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憋著勁看我班門弄斧,心裡偷偷笑話我?”
江月白不甘示弱,“我是有所隱瞞,但我從沒笑話過你,你是我在這裡第一個好朋友,你教我護我,我都記在心裡,我又沒偷雞摸狗,我自己努力提升修為,學習法術,難道錯了嗎?”
呂瑩無力反駁,可就是心中不爽。
“好啊,現在你得意了,你成了花溪谷第一,所有人都巴結你討好你,說你是最有希望成為靈耕師的人,而我之前一切的努力在你面前都成了笑話!!”
“你努力什麽了?講法堂聽講挑三揀四,這也不上那也不學,被我強拉著留下就打瞌睡,藏書院中只看志怪雜談,叫你跟我一起背書你推三阻四,你這也叫努力?”
“江月白!你,你別跟我說話!我討厭你!”
呂瑩狠狠推了江月白一把,拎著食盒就走,江月白握緊拳頭,心中委屈。
“江師姐,你跟呂師姐吵架了嗎?”石小武站在自家地頭,拿著鋤頭小心翼翼的問。
江月白一抹眼睛,“需要幫忙嗎?我正好閑著。”
石小武搖頭,一看江月白陰沉臉色又訕訕點頭,“師傅讓我把死掉的幼苗刨出來種新的。”
江月白過去看了眼,“還有救不用刨,起開!”
石小武抱著鋤頭讓開,看江月白氣勢洶洶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樣子走到田裡,催動草木訣,攝取木靈氣,注入枯萎幼苗。
一道接著一道釋放,一棵接著一棵救助,不停歇,不理人。
不過半個多時辰,二十畝地裡除去個別死透的幼苗,剩下的全給江月白從瀕死邊緣挽救回來。
“江小師妹真厲害啊,小小年紀就有大師風范,我這裡也有些幼苗還有口氣,懇請江小師妹出手相助。”
“我這裡也有,江小師妹可不能隻幫老郭不幫我們啊。”
“是啊是啊,我們可就全指著江小師妹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請江月白幫忙,她心情鬱悶以此發泄,來者不拒,挨個幫過去,在各處靈田中忙碌不休。
陶豐年忙完藥田裡的活,直起身子捶打腰背,遠遠看到江月白在靈田裡忙活。
幾人圍在旁邊揣手閑聊,陶豐年眉頭緊皺,卻未曾過去打斷。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6 PM
第25章 升米恩鬥米仇
忙了一個時辰,江月白頭暈目眩,丹田裡五行氣旋暗淡無光。
靈氣枯竭之感傳來,正在施展的草木訣不可中斷,她下意識的加快十指頻率,壓榨體內靈氣。
十指陡然顫動,渴望成訣之念帶動新生神識,將內部壓力驀地轉化為外部吸力。
一絲絲翠綠光芒從四周幼苗中浮起,江月白感覺自己停不下來,十指攪起靈氣漩渦,瘋狂吸納這些綠芒。
綠芒越積越多,在她掌心形成一顆花生米大小的綠珠。
轟!
靈氣漩渦從指尖爆開,江月白踉蹌一步,周身三丈之地內,幼苗乾枯,風一吹便成了灰燼。
周圍閑聊的幾人駭然失色,見鬼一般盯著江月白。
此處靈田的主人鄭力面如死灰,心疼的撲到靈田裡。
“哎呀我的幼苗啊,你怎麽搞的,讓你給我修複幼苗,沒讓你掠奪幼苗生機啊!”
江月白捏著草木精珠茫然無措,她並非故意,只是剛才靈力枯竭壓迫之下,不小心轉了法訣,掠奪了幼苗中的草木生氣。
她學草木訣時,陶豐年就跟她說過,草木訣有兩種用法。
一個,可以攝取空氣中的木靈氣滋養靈植。
一個,可以掠奪草木生氣用以除草,草灰做肥料,掠奪而成的草木精珠除了反哺靈植之外,還可用作煉製療傷丹藥的材料。
“這麽多幼苗能打一百多斤麥子,你今天不賠我靈石休想走!”
鄭力咄咄逼人,伸手討要賠償。
江月白不忿,“我靈力枯竭也是因為幫你修複幼苗,我未曾向你討要辛苦錢,你倒要訛我?”
“怎麽叫我訛你?你不也幫其他人免費修複幼苗了嗎?怎麽到我這裡就要收錢?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我?我哪裡得罪你了不成?還是你仗著陶老撐腰跟我過不去?”
“你不講理!”
江月白氣急敗壞,扭頭看周圍那些她幫過的人,那些人一哄而散。
“小小年紀草木訣用得不熟練就早說,打腫臉充胖子最後害苦我,我也不跟你多要,把先前我給你除蟲的靈石還我,這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
“潑皮無賴休要欺負我江師姐!”
石小武衝過來抓起泥巴砸向鄭力,鄭力靈氣一震,泥巴反彈回去將石小武掀翻在地。
石小武哀嚎,江月白氣憤。
“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
郭振突然出現在鄭力背後,一腳將人踹翻在地跌了個狗吃屎。
“郭老黑我跟你沒完!”
鄭力爬起催動法訣,陶豐年和宋佩兒走過來,鄭力悻悻住手。
宋佩兒掃了江月白一眼,抿嘴搖頭,走過去將石小武拉起,淨塵術掃清一身泥巴。
石小武氣不過,指著鄭力喊,“他欺負江師姐。”
鄭力見人多勢眾,趕忙賠上笑臉,“誤會了不是,我就是……就是跟江小師妹鬧著玩呢。”
宋佩兒冷笑一聲,郭振直接拆穿他心思。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想訛了江小師妹的靈石就跑,到時候陶老也拿你沒辦法。”
“沒有沒有,真沒有。”
江月白咬著嘴唇,在陶豐年平靜的注視下,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捏緊衣角低下頭。
陶豐年幽幽歎氣,“忙完了回吧。”
“等一下。”
郭振喊住陶豐年,遞給江月白十塊靈石。
“做人不能忘恩負義,江小師妹剛才幫忙修複我地裡幼苗,我看過了,活乾得漂亮,來年少說也要多收一成靈麥,咱不能虧心,叫江小師妹出了力還受委屈,該給的靈石還得給。”
江月白隻覺那些靈石光芒扎心刺目,搖頭後退不肯收。
陶豐年伸手接過,郭振厲目掃視其他被江月白幫過的人。
那些人心中不快,但也不敢放肆,只能不情不願的取出靈石交到陶豐年手中。
陶豐年拿了靈石走在前面,江月白對郭振和宋佩兒頷首示意,快步跟上去。
一路上,陶豐年一言不發,氣息沉沉,江月白遠遠跟著,沒敢靠近。
回到院中關上門,江月白才走到陶豐年面前。
“爺爺,我錯了。”
陶豐年咳了幾聲坐下來,捶打膝蓋,眼也不抬。
“錯哪了?”
江月白耷拉著腦袋,蔫巴巴的背誦。
“升米養恩人,鬥米生仇人。雪中送炭易,錦上添花難。渴時一滴如甘露,醉後添杯不如無。待人而留有余不盡之恩,可以維系無厭之人心,禦事而留……”
“行了,既然你都知道,今日又為何要那般?”
江月白頭一抬,“我那是被呂瑩氣昏了頭!”
陶豐年擰眉,“呂瑩?”
江月白點頭,說起跟呂瑩吵架的事情,說著說著又委屈起來。
“我是隱瞞了自己何時突破,但我修煉到練氣三層是昨天的事情,在這之前我根本就沒騙過她,我也沒笑話她,她憑什麽討厭我,說我是騙子?”
陶豐年好整以暇,反問道,“那呂瑩又為什麽一定要喜歡你?”
江月白一噎。
“丫頭,呂瑩厭你,是她的自由,你若改變不了,就得接受。”
“爺爺你怎麽能這樣,你就不能說呂瑩不跟我做朋友是她的損失嗎?”
“是不是損失也是她的事,你不能有這樣的心思,否則你會生執念,沉浸在你跟她的差距中患得患失,她若無法超越你,你自優越著,她若有朝一日勝過你,你的信念頃刻就會崩塌。”
江月白懵懵懂懂的點頭,好像是這樣,她先前在地裡忙活,心中想的都是呂瑩不如她的地方,想呂瑩憑什麽,又有什麽資格討厭她。
越想越氣!
“你無法讓世人都喜歡你,他人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喜歡你,就像你適才在田間,做了那麽多事,有些人依舊不會感激你,所以不要在意他人好惡和看待你的目光。”
“他人厭你,你還是你,你無需改變討好,取悅自己,每一日都是滿足歡喜,明白了嗎?”
“嗯,我懂了,但是呂瑩……是我隱瞞在先,而且我今天對她說了很過分的話,我也有錯。”
江月白想起上次呂瑩護她受傷,心裡就過意不去。
陶豐年揉揉江月白腦袋,“你若覺得她值得你付出真心,便去,不必瞻前顧後,順應自己內心,只是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坦然接受。”
江月白點頭如搗蒜,心中鬱結消散,嘴角重新上揚,湊上前去扯住陶豐年袖子晃了兩下。
“爺爺,既然我都知道錯了,剛才的靈石能不能還我,我想買點東西,一來給呂瑩道歉,二來還想去感謝黎長老,要不是他指點我,我修為不會進步這麽快。”
“就沒有爺爺的份?”
“有的有的,自然是有的。”
陶豐年失笑,把一包靈石按在江月白懷裡,小丫頭的臉一瞬明媚。
“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們去南谷坊市。”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7 PM
第26章 南谷坊市
“南谷坊市背靠東邊臥龍山,面朝西邊伏龍江,北邊九重山脈青雲嶺,南邊荒古戰場飛鳳林。”
寒冬臘月,紙鶴騰空,吱吱呀呀。
江月白搓著手坐在陶豐年身邊,聽他‘指點江山’。
她知道九重山脈青雲嶺是天衍宗山門,也知道東邊臥龍山是雲國邊境。
“爺爺,你說這蒼國是不是故意的,雲國那山叫臥龍山,他們就給那條大江起名叫伏龍江。”
陶豐年笑道,“蒼雲兩國作為中原三洲九域中最強盛的兩個凡間大國,自古征戰不休,我也是雲國人,臥龍山下藏英魂,飛鳳林中埋忠骨,若非意外踏入修真界,我已投筆從戎,上了戰場廝殺。”
一路行來,紙鶴飛得慢,飛得低,周邊不是山就是樹,江月白看得膩了,取出裝有冰甲蟲王的琉璃瓶。
昨夜將草木精珠喂給它,此時已經不再裝死,正對著瓶壁散發寒氣,意圖逃走。
陶豐年掃了一眼,“你神識微弱,祭練之事循序漸進,三五日便能成功。”
江月白點頭,昨夜陶豐年幫她看過,蟲王雖怪異但無害,可以被祭練。
成功之後只需神識一引,頃刻間便能在周身展開冰甲防禦,或者凍結敵人,比掐訣施法要快。
完成今日祭練之後,江月白收起琉璃瓶。
“爺爺,你可曾以水靈氣施展過草木訣?”
陶豐年怔愣了下,“緣何有此一問?”
江月白將那日怪異說明,陶豐年擰眉思索,曾經一無所知的丫頭,短短時日就已讓他無法指點。
“這五行轉換之道,你還需請教黎九川,爺爺才疏學淺也不清楚個中奧秘。”
“好吧,那草木訣呢,我昨夜一直在想,草木訣既然可以掠奪草木生氣,那能不能掠奪人的生氣?”
話音剛落,陶豐年猛的盯住江月白,眼神極為認真,叫江月白頭皮一緊。
“此乃邪道,說說便可,萬不能在人前施展,否則宗門饒不了你!”
“我就是好奇嘛~”
“草木訣本質便是掠奪,草木生氣,妖獸生氣,人之生氣皆可掠奪,人若被掠奪生氣,損的便是壽元。草木訣不修到五層頂,不會致人死地,宗門這才傳下這道法術。
“那掠奪人的壽元之後,可以反哺給其他人嗎?”江月白又問。
陶豐年搖頭,“自然不能,以草木訣掠奪的生氣,只能反哺草木,快到了,坐穩。”
紙鶴陡然下衝,江月白抓住陶豐年衣袖舉目眺望。
山河壯麗,煙波浩渺,茫茫林海,萬木崢嶸。
紙鶴落在飛鳳林外,陶豐年帶著江月白徒步其中,樹影斑駁,虎嘯蟲鳴,入目之處皆是藤纏樹繞,哪來坊市?
江月白自打踏入林中,總有種此地極其危險,必須立刻返回之念。
七拐八繞,參天古樹擋住去路,陶豐年停下腳步。
“把手按在樹上,注入靈氣試試。”
江月白半信半疑,走上前去按下手,靈氣才一注入,半條手臂穿入樹中。
她驚奇的睜大眼,維持靈氣輸出,徑直踏進樹中,眼前豁然開朗。
清風徐徐,霧雨飛揚,行人如織,熱鬧喧囂。
道旁店鋪幡旗招展,商販叫賣穿透雲霄,鐵匠鋪前靈獸晃頭噴火,孩童歡笑叫好,打鐵學徒揮舞大錘,叮叮當當。
濃鬱的市井之氣,撲面而來。
“樹後怎麽會有這麽大一座坊市?”
江月白回身,背後仍是一棵古樹,隨意生在道旁。
陶豐年走到身邊,“周邊有凡人出沒,自然要有些遮掩手段,其他地方亦是如此,這邊走,先去給你買身新衣服。”
“坊市內雖安全,但也有宵小之徒專挑財大氣粗又不諳世事的宗門弟子下手,我們需小心些,財不露白,別被人盯上。”
“知道了爺爺。”
江月白扯著陶豐年袖子,仰頭四顧,看什麽都新鮮,一雙眼都不夠用。
此處有凡人城鎮的煙火氣,也有修者地界的仙氣。
譬如穿行傳訊的黃符小劍,譬如頭頂拉車的雙頭大鳥,譬如道旁攤販手裡,燃著火尾亂飛的符籙。
“瞧一瞧看一看嘍~乾坤坊各類法器年末清倉,絕對比山海樓物美價廉。”
“書山坊新到法術玉簡,還有元嬰真君修行心得,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仙草樓今日賭丹即將開始……”
“各種靈獸幼崽便宜出,道友給孩子買一隻玩玩唄,你看這炎虎貓多可愛,買了不虧。”
“兩位,住店嗎?”
一個練氣三層男修攔住去路,江月白仰頭看去。
“我們棲雲閣客房物美價廉,內附聚靈陣,安全也有保障,一晚只需兩塊下品靈石,要不要住一晚?”
陶豐年擺擺手,推著江月白走進裁衣店。
待到出來時,江月白換掉天衍宗弟子服飾,一身翠青小裙,深淺交織猶如麥苗,生機勃勃。
陶豐年也換了普通長衫,腰間插著煙杆,牽著江月白如同帶孫女遊玩的散修。
“好多人好熱鬧啊。”
“年末時節都比較清閑,天衍宗弟子年末小考要準備符籙法器,各地門派也騰出手招新,所以坊市裡活動的人便多些。”
天衍宗年末小考主要針對外門和內門弟子,考核不通過便要降級,內門降外門,外門降雜役。
小考過後便是練氣七層以上雜役入外門的考核,她現在還不夠格,也就不必關心。
路過南谷坊市中心,參天古樹下幡旗招展,人聲鼎沸。
“靈鶴門,禦靈門,百陽宗,赤霄宗,金剛台……這些都是修仙門派嗎?”
“對,中原地界除了天衍宗,還有二十四個大小宗門,每隔幾年就會在中原各地坊市招募散修入宗,今年輪到南谷坊市。”
江月白眼界大開,“我還以為這天下只有天衍宗一個仙門,沒想到有這麽多,還只是中原地界。”
“不止門派,中原地界還有許多修真家族,數都數不過來。”
江月白伸長脖子看,發現那些散修在各個門派攤位前領了令牌就走。
“他們拿令牌要做什麽?”
陶豐年解釋道,“像你這樣的童子入門,只需測資質和心性便可,散修不一樣,除了資質更看重能力。”
“所以要領取不同的任務,大多數都是到飛鳳林深處獵殺妖獸或者尋找天材地寶,這也是各地宗門壓製妖獸數量,收集資源的一種手段。”
走過坊市中心,街道上摩肩接踵,極盡繁華。
“來來來,新鮮獵殺的黑角犀,犀角完整可煉製八品法器,犀皮微瑕,可煉製九品皮甲,有沒有要的?”
道旁巨大木架上倒掛著青銅皮色的獨角犀牛,壯碩修士手持斬骨刀吆喝,一群人圍在旁邊爭相競價。
“跟我們村裡歲末殺年豬一樣,那是在幹什麽?”
江月白素手一指,對面樓閣上,一名築基男修端坐於丹爐前,心無旁騖,全神貫注。
樓下人群三兩聚集,竊竊私語。
“他上一爐炸丹,害我輸得慘,這回我就賭他一顆不成。”
“他炸丹還不是因為你在下面吆喝得太大聲,擾人心神。”
“煉丹之事炸上幾回都正常,我觀他這次穩重,按他平均水準,成丹五成有戲。”
陶豐年看了片刻,“仙草樓賭丹,讓煉丹師當眾煉丹,眾人可以押他的成丹率,若是押中,仙草樓有禮奉上。此乃招攬生意的手段,各地也都紛紛效仿。”
“除了賭丹,還有鬥符,解陣等等樂事對應修真六藝,且當眾煉丹最是考驗煉丹師心神專注的程度,對煉丹師頗有好處。爺爺要去仙草樓尋個老朋友,對面有書局你可以先去看看,莫要亂跑知道嗎?”
“嗯嗯,爺爺去吧,我就在這附近看看。”
陶豐年給了江月白一個傳訊紙鶴,擠開人群走進仙草樓。
江月白看了一會賭丹,竟聽那些人瞎胡說,也沒見樓上修士開丹爐,頓感無趣,又環顧四周。
“老娘這神機鎖可不是再練幾年就能解開的,腦子蠢鈍就別來丟人,趕緊滾。”
對面巷子口,一群孩童並幾個大人圍著一小攤,各個手拿木質器物眉頭緊皺。
攤主是個粗獷女修,坐在一張複雜精巧的木椅上,隨處可見齒輪機關,她膝上蓋皮毯似是沒有雙腿,正拿銼刀磨製木條,落得滿身木屑。
江月白好奇走過去,見小攤上盡是機關傀儡物,旁邊豎一木牌。
【解九道神機鎖,送七品飛核舟,限十歲以下孩童】
“飛核舟是什麽?”江月白問。
女修頭也不抬,“雷音核桃雕刻成舟,遁速如電,七品飛行法器。”
江月白眼睛亮起,“只要解開九道神機鎖,當真就送?”
女修吹開木屑抬頭,仔細打量江月白。
“看著倒是個機靈的,老娘在這裡半個月,還從未有人挑戰成功,三塊下品靈石挑戰一次,且用時不能超過一刻鍾,想清楚了?”
江月白還未說話,旁邊七八歲的男童突然嚎哭。
“我解不開哇——”
他一哭,其他被難哭的孩子也跟著哭起來。
“太難了,我不玩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三塊下品靈石就給你浪費了,混蛋玩意兒!”
男人脫了鞋追著自家孩子打,消失在巷子裡。
女修輕笑揚眉,“小孩,還挑戰嗎?”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7 PM
第27章 機緣
仙草樓靜室內。
須發皆白的老頭捋著胡子,手指搭在陶豐年手腕上,眉頭逐漸皺起。
“老杜,我還能……撐三年嗎?”陶豐年聲音顫抖,面色沉重。
杜仲收手,長歎一聲,“難!”
“那你直說,我還能活多久?”
“最多一年,這還是在你靜心溫養的前提下。”
陶豐年沉默,延壽丹是稀罕物,供不應求,在外面根本沒希望買到,唯有從天衍宗內想辦法。
他而立之年入道,資質根骨都差強人意,兩次築基失敗還傷了根基。
早些年還有衝勁,接任務種靈藥,現在萬事求穩,根本存不出兌換十年延壽丹的三萬貢獻點,唯一的希望就在江月白身上。
可白丫頭就算有通天手段,一年也考不上靈耕師啊。
“就沒有什麽辦法了嗎?哪怕……哪怕讓我撐上兩年也好。”陶豐年眼帶懇求。
杜仲疑惑,“你去年過來,不是還說順應天道安排,怎又生出求生欲來?”
陶豐年苦笑,若能不死,誰願意死,若非為了活,他怎會來修仙,早隨他家娘子去了。
從前是看不到希望,心中也無牽掛,死便死了。
可如今,一想到那丫頭,他就心如刀絞,萬般不舍。
她還那麽小,事事依賴他,他如何能輕易撒手人寰,叫她傷心無助。
“也不是沒有辦法。”
陶豐年猛一抬頭,目光灼灼。
杜仲吸了口氣,“以蠱吊命,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你可要想清楚了。”
陶豐年垂眸,“飲鴆止渴我也別無選擇,那丫頭整日說要爭,不與天爭,必被天滅,我既不想死,那便爭上一回又何妨。”
杜仲點頭,“也是天道眷顧你,不然仙草樓半年前不會碰上那天巫蠱師,買下這一批蠱物,你且稍等。”
片刻之後,杜仲去而複返,放下一盆花,一個丹藥瓶。
花如烈火,蕊如肉瘤,極其妖異。
杜仲道:“這是子母蠱,名曰‘焚心’,子蠱下肚,頭三日會精氣大增,但三日後開始,每日午時便會承受烈火焚心之苦,需要吸收母花精氣才能緩解。”
“此蠱歹毒,不會輕易讓受蠱者死亡,至少三年間,蠱會壓榨中蠱者精氣吊命。要解此蠱,你需以自身血液澆灌母花,待花結果,吞果解蠱。”
陶豐年點頭,此刻並無對毒蠱的懼怕,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終得解救的喜悅。
“老杜,此恩等同再造,陶某多謝。”陶豐年起身拜謝。
杜仲眼神閃了閃,起身托住陶豐年手臂。
“言重了,當年要不是你救下因采藥墜入崖下的我,哪有此時,一切皆是因果造化。”
“別怪我嘮叨,一蠱一花,母花萬不能失,否則神仙難救,就算是百年延壽丹也續不了你的命。中蠱期間少動刀兵,多食些溫補精氣之物滋養蠱蟲,如此方能長久。”
“還有,你若能找到別的辦法,還是……還是別服用蠱蟲的好。”
“曉得了。”陶豐年放下一包靈石。
抱著裝有母花的符文木盒,陶豐年走出仙草樓,心情豁然開朗。
他忍不住開始想,江月白一日日長大,考上靈耕師,甚至拜師內門真君,跟他得意炫耀的場景。
此時此刻,日子皆是盼頭。
陶豐年唇角勾起憨笑兩聲,扭頭尋找江月白。
見她正在對面攤前擺弄木塊,以及攤位上那塊木牌,頓時大急。
“哎呀,怎麽就忘了叮囑她不要上當。”
陶豐年快步走過去,坊市中多得是這種騙子,以貴重法器為誘餌,布置看似簡單的迷題,勾動他人以小博大的僥幸心思,騙取靈石。
“解開了,東西拿來!”
陶豐年才到跟前,便見江月白放下拆得七零八落的木塊,眉眼得意,小手一伸。
攤主嘴巴微張,周圍人瞠目結舌。
九件東西,他們還沒拆明白第一件,江月白三下五除二就把九件全拆了,別說一刻鍾,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女修放下銼刀,驚訝之余眼神微亮,湊近了問,“小孩,你難道以前見過這類神機鎖?”
江月白也不遮掩,“我家三代都是木匠,這神機鎖不過是略微複雜的榫卯結構,我兩歲就會擺弄了。”
女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翻手取出核桃大的小舟拋給江月白。
“拿去玩吧。”
江月白接住小舟愣了下,原以為她是個騙子要抵賴,誰承想這麽豪爽。
莫不是假的?
她立刻查看手中小舟,頭頂傳來陶豐年的聲音。
“是真的七品法器。”
“爺爺!”江月白雙眼亮起,趕忙將小舟獻寶般捧到陶豐年面前,“我給你贏了一件飛行法器,你那破紙鶴真的該扔了。”
“這太貴重了,你自己留著吧。”陶豐年拒絕。
江月白強硬的將小舟塞進陶豐年手裡,“我又不會使,而且爺爺每日送我來回,還是爺爺拿著好。”
陶豐年心中感動,揉揉江月白腦袋,“好,爺爺先幫你拿著,等你能使了再還你。”
“咳咳,打斷一下二位,不知這位道友,可願你家小孫女拜我門下?”
聞言,陶豐年才抬頭仔細打量眼前女修。
金丹真人!
陶豐年心中一顫,趕忙拱手施禮,“見過前輩。”
女修淡淡嗯了聲,金丹威壓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鳥獸四散。
“在下墨百春,道號無嗔散人,修得傀儡機關術,四方雲遊無歸處,近日心有所感,算到一樁機緣,故而擺下此攤,尋覓良才傳我衣缽。”
江月白茫然眨眼,陶豐年眉頭緊皺,剛剛雲開霧散的心緒,再次陰雲密布。
他怎麽也沒想到,江月白會有如此機緣,得金丹真人看中,即便對方只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也比在天衍宗內當雜役來得好。
而且他知道江月白最近一直在看《五味雜集》,十分向往五味山人那般雲遊四海的日子。
可他……
陶豐年拳頭握了又松,墨百春並不著急,她已看出陶豐年壽元將盡,對這次收徒十拿九穩。
“爺爺?”
深吸一口氣,陶豐年蹲下來,溫聲道:“丫頭,無嗔散人是金丹真人,她想要收你為徒,帶你雲遊四海,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需要你自己來做決定,你無需擔心爺爺,隻問你自己,想不想跟她走。”
江月白秀眉蹙起,神色戒備的看著墨百春,斬釘截鐵。
“我不去!”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8 PM
第28章 塵緣
若是昨日之前,江月白未曾見過趙拂衣揮手撼天,她今日可能就應了,只要墨百春願意帶上爺爺一起。
她此刻已經有了堅定的目標和想要追逐的人,便不會三心二意,動搖己心。
她要拜的人是拂衣真君,她要學的是撼天陣道!
墨百春手裡木條被銼斷,詫異的看著江月白。
“丫頭,這是不可多得的機緣,你可要想清楚啊。”陶豐年急道。
江月白眼神堅定,對墨百春道:“多謝真人看中,但我已有自己想要追求的道,只能跟真人說聲抱歉。”
陶豐年一臉緊張,生怕江月白惹怒墨百春,怎料墨百春眼中露出不加掩飾的欣賞。
“小小年紀道心堅定,當真是璞玉良才,你今日若說是舍不得家人,或是旁的理由拒我,我定要綁了你走。既然不願拜我為師,就快些走遠,莫要惹我心痛。”
江月白躬身一拜,拉著陶豐年離開。
墨百春換了塊木頭繼續銼,繼續等待有緣人上門。
書局門前。
“丫頭,你真不後悔?”陶豐年都替江月白心痛。
江月白臉色平靜,好奇的往書局裡面看。
“為什麽要後悔,我又不喜歡當她徒弟,我祖父我爹銼了一輩子木頭,我小時候吃窩頭都能吃出木屑來,我才不要跟他們一樣繼續銼木頭。”
“就因為這?”陶豐年驚了,小孩子的心思就這麽簡單?
江月白嘿嘿一笑,“最主要的,是我想一直待在爺爺身邊,除了我家人,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爺爺對我更好的人了。”
陶豐年鼻頭酸澀險些落淚,“你這丫頭,口蜜腹劍!”
“我是口蜜腹餞,蜜餞的餞。”
陶豐年吸了口氣,“這事過去便不提了,接下來你想去哪,爺爺都陪著你,逛夠了再回去。”
一老一少,逛遍南谷。
東市買符筆,西市買書卷,南市買黃紙,北市買種子。
自打家人過世,江月白許久不曾像今日這般開心,肚子吃得圓鼓,荷包花得乾癟。
有用的沒用的塞滿儲物袋,若非家中無礦,恨不能把整個坊市搬空。
日落西山,霞光萬丈。
“你跑慢點,吃著東西呢,小心糖葫蘆簽子扎著你。”
陶豐年頭上扣著貓臉面具,一手抱木盒,一手抓著江月白沒吃完的蜜餞紙袋,氣喘籲籲的追在她後面。
小孩子的精力,旺盛得不可思議。
“爺爺你快來,這邊在鬥符。”
江月白掀起臉上一樣的貓臉面具,咬一口糖葫蘆,把兔子燈籠甩到肩後,小猴子一樣在人群後面上躥下跳,看不到裡面急得抓耳撓腮。
火光四濺,爆響聲聲,人群不時發出驚歎聲。
“哎呀!你給我下來!”
陶豐年追過來,把爬上坊市牌樓的江月白拽下來。
他頭一次發現,這丫頭骨子裡是個皮猴,她今日解放天性,他真的遭不住。
“又不是再也不來了,找個地方先住下,明日再讓你玩半天,下午我們回去。”
棲雲閣客房。
陶豐年一進客房,便在其中一張榻上倒頭就睡,不消片刻,鼾聲大起。
修行快四十年,他已經許久不曾睡得如此踏實。
江月白給陶豐年蓋好被子,自己跪在椅子上,扒拉滿桌吃食。
一年之前,她可不敢肖想這一桌子好吃的,三天能有半個黑饅頭都不錯了。
咬著肉包,江月白取出今日買到的東西。
一支畫符用的青藤符筆就花了五十塊下品靈石,三兩符砂和兩刀符紙用了十塊下品靈石。
一本《九品符籙全解》,花費二十塊下品靈石,這本書宗門藏書院也有,但她沒貢獻點。
還有銷量最好的九品五行符籙各五張,用來參考學習。
一張九品符籙價值一塊下品靈石,也就是說她要用這些東西畫一百零五張九品符籙才能回本。
今日逛下來,她口袋裡的靈石見底,只剩最後五塊。
若非陶豐年不讓她吃丹藥,她還想試試養氣丹,據說能加快行功速度,吸納更多靈氣。
陶豐年說得明白,除去解毒治療類丹藥,所有輔助修行的丹藥除非是上品,否則都有丹毒,短時間內能提升修為,長期服用會導致堵塞經脈。
後續排除丹毒耗時耗力耗藥材,拖累修行。
若非必要情況,丹藥能不吃便不吃。
陶豐年除了種子什麽都沒買,江月白把陶豐年那二十畝自留地禍禍了,來年開春之前,得種些成熟快的靈植。
江月白提議種靈菜,長得快,食肆需求量大,價格還高。
陶豐年嫌靈菜難伺候,就買了水菖蒲的種子,靈田注水然後撒下種子就不用管了,自己會瘋長,用作靈獸飼料。
整理完東西,江月白吃飽喝足,拿出新買的《五味雜集》躺在榻上看。
“入坊市,久不見人煙,恍如隔世,休整半月,貪戀舒適,遂離。”
“西行百裡,路遇邪修三人,屠村煉器,苦戰一夜,盡屠,險死。”
“深入荒山,遇妖狼群,且戰且退,困於山洞三月,修行不綴,得出,滅狼王。”
“十三載修行,練氣圓滿,聽聞築基之前,先了塵緣。複歸雲國,重走修行路。吾之一生,無愧於天子,無愧於百姓,無愧於宗族,唯負一人。叩問己心,有愧,仍無悔。”
“大道無情,唯吾獨行,塵緣盡了,築基功成!”
文字簡短,征伐之意透字而出,叫江月白心中激蕩,難以入眠。
索性爬起來,推開軒窗,賞月平複。
月色皎潔,中年女子躺在竹椅上閉目入眠,面色蒼白猶帶病氣,旁邊魁梧男子與她十指相扣,靜坐一旁,默默陪伴。
“洪師兄?”
江月白認出男子,不由出聲,洪濤回頭,四目相對。
本想關窗避開,洪濤卻對她揮手示意。
江月白從二樓窗戶跳下,落在院中,緩步走到洪濤面前。
“江師妹,勞煩你幫我看顧婉娘片刻,我去去就來。”
江月白點頭,洪濤進入院後廂房。
院子裡的廂房租給長期居住之人,可見洪濤在此時日不短。
竹椅上的女子眉眼柔和,能夠看出是個溫婉美貌之人,但她身無靈光,顯然是凡人。
不多時,洪濤換了一身喜服出來,手上拿著鳳冠。
面對江月白疑惑目光,洪濤看向女子,目光深邃。
“我與婉娘一見傾心,本該在凡間相攜一生,怎料世事無常,狗官強納婉娘為妾,我殺狗官被追殺,九死一生之地得仙緣。本以為我不在,婉娘能嫁戶好人家,美滿一生。”
“若非我此次練氣圓滿需了塵緣,對她放心不下,竟不知她一直在尼姑庵帶發修行等我回去,只可惜我還是回去晚了,二十年憂思,她已耗空精氣,病入膏肓。”
“我帶她到此地修養,竭盡全力為她醫治,可她不願斷我仙路一心求死,今夜就是她的大限。我年少衝動,負她一生,此時能為她做的,就是讓她成為我妻。”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8 PM
第29章 劫道
次日一早,霧雨朦朧。
紙鶴飛行半空,吱吱呀呀,醉酒般左搖右晃。
“這是怎麽了?一大早就說要回去,還如此悶悶不樂?”
陶豐年盯著無精打采的江月白,關心詢問。
江月白長歎一聲,昨夜婉娘砸了鳳冠,含笑咽氣,洪濤七尺男兒,捶地痛哭。
婉娘那句來世不見,和洪濤撕心裂肺的哭嚎,仍在耳畔。
“爺爺,你說大道應是有情還是無情?為何五味山人說大道無情,可洪師兄卻……”
江月白頓住,她雖年幼,卻也知道婉娘那句來世不見是讓洪濤別死,繼續走下去。
陶豐年想到今晨在坊市遠遠看到洪濤在置辦棺木,大概猜到何事。
斟酌片刻,陶豐年道,“修士修行,練氣只是入門,築基才算真正入道。要想築基,先斬塵緣,塵緣盡了才能心無掛礙,一往無前。”
“雖不知洪濤遭遇何事,但在爺爺看來,太看重塵緣,易生心魔,爺爺那時便是因心魔難除,築基失敗。”
陶豐年回想兩次築基,都在最後關頭看到他娘子,訴說成親時的海誓山盟,叫他跟她同入地府輪回,來世再續前緣。
他知道,這都是因為他放不下,也是因為他還沒有找到讓他不顧一切也要堅持下去的理由。
但現在不同,陶豐年看著江月白,唇角微勾,第三次築基,他定能成功。
江月白擰眉,“那就是說,大道應是無情?可我又覺得不對,我覺得洪師兄雖然傷心欲絕,但他比之前更加堅定,一定會築基成功。”
“你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了,經歷多了自然會明白。”
江月白沉默不語,陶豐年不打擾她思考,默默取出江月白給他的飛核舟祭練。
七品法器多為築基修士所用,他練氣圓滿,祭練起來仍需花費幾日功夫,不過這東西他也只是暫用,等江月白修到練氣後期就還給她。
江月白思索半晌,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取出琉璃瓶繼續祭練冰甲蟲王,再祭練這一次,便成了。
只不過以她現在的神識量,駕馭九品奇蟲很勉強,只能催動一次冰甲或者冰凍。
紙鶴高高低低,貼著樹林頂端飛行半日。
天地昏暗,霧氣漸濃,林中野狼咆哮。
江月白祭練完冰甲蟲王,一股寒意直衝脊背,驀地打了個顫。
“不對!”
陶豐年神色一凜,翻手取出一張金鍾符拋起。
符芒未起,數條荊棘綠藤從下方樹林電射而出。
砰!
紙鶴在藤蔓間四分五裂,陶豐年護著江月白從高空墜落,重重砸在布滿苔蘚的地面上。
樹林幽暗,江月白渾身劇痛,未等看清狀況,便見陶豐年取出煙杆猛抽一口,吐出大片白煙,瞬間將他們二人包裹其中。
“爺爺?”
“別說話!”
木盒塞進江月白手裡,她被護著陶豐年身後,看他先從儲物袋中扔出一面小旗,化作金光消失在白煙中。
緊接著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把帶鎖鏈的鐮刀,握在手中全神戒備。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抱著木盒,攥緊藏在袖子裡的琉璃瓶,四周白煙彌漫,什麽都看不見。
幽深哀婉的曲音突然傳來,氣流卷動,隨著曲調起伏泛起陣陣漣漪,驅散白煙。
江月白腦中嗡鳴,在曲音之中難以集中精神,隻覺天旋地轉,樹木重影。
“這是音修手段,運功抵抗別松懈。”
眉心被陶豐年點了下,江月白一瞬清醒,趕忙全力運轉靈氣。
環顧四周,江月白看到十丈之外的大樹上,站著一個冷厲的黑衣女修,周身荊棘藤蔓如蛇纏繞,雙手持塤,幽幽吹奏。
樹下還有一個身著皮甲,扛著大刀的疤臉男修,站在灰毛妖狼身邊,虎視眈眈,不懷好意。
黑衣女練氣七層,疤臉男練氣九層,那頭妖狼少說也有練氣七層實力。
未等對方說什麽,陶豐年先道:“你們劫道為財,老夫將身上東西盡數給你們就是,沒必要傷人性命。”
話音一落,疤臉男抬頭看了眼黑衣女。
黑衣女挑眉,“劫道這麽多次,還是頭一回見到你這麽上道的,把身上東西都交出來,放你們走也無妨。”
江月白睜大眼看著陶豐年,陶豐年利索的將儲物袋,煙杆和手上鎖鐮通通扔在腳下,周邊金光若隱若現,如同倒扣的碗,護著兩人和東西。
“老夫身上財物都在這裡,待我們走得足夠遠,此陣自行消散。”
黑衣女垂眸掃視,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她的也交出來。”
陶豐年轉頭看過來,江月白咬緊牙根掙扎了下,最終還是認命的扯出衣襟裡的儲物袋丟在地上,隻抱緊木盒。
她知道木盒裡是花,雖不知是什麽花,但陶豐年睡覺也抱著,說明很重要。
“木盒也放下。”
此言一出,陶豐年渾身緊繃。
“木盒裡不過一株不值錢的花草。”
陶豐年掀開木盒蓋子,露出裡面的東西給黑衣女看。
“老夫乃天衍宗靈耕師,此物是為宗門一位愛養花草的元嬰真君所尋,不過就是長得怪異了些,沒什麽特別之處,老夫將財物都給了你們,沒必要再節外生枝。”
黑衣女確實看不出花草的特別之處,又聽陶豐年自曝身份,有些忌憚。
這時,樹下疤臉男大刀一指,“廢話少說,叫你交就趕快交,不然老子砍了你喂狼。”
陶豐年抗拒之意明顯,黑衣女頓時起疑。
“老頭你莫不是耍我們,故意給我們些破爛,其實真正值錢的是那株花?”
陶豐年歎氣,“既然你們執意想要,那便給你們吧。”
陶豐年轉身面對江月白,雙手放在木盒上時快速說道:“待在陣裡別動。”
話音剛落,陶豐年轉身砸出兩顆火紅圓珠。
轟!轟!
火光剛起,陶豐年抄起地上鎖鐮甩出。
錚!
金戈交擊之聲傳來,江月白看到陶豐年手上鎖鐮繃緊,他被拉得踉蹌向前險些跌倒。
再看前方火光散去,黑衣女面前焦黑藤蔓化作灰燼撲簌簌掉落,疤臉男橫刀在前,鐮刀勾在其上,一旁妖狼紅眼呲牙,涎水滴答。
“老東西,你找死!!”
疤臉男用力一扯,陶豐年整個飛起,妖狼咆哮撲殺,直逼面門。
“爺爺!”
江月白丟下手上物件,快速掐訣並指激射,庚金鋒芒迅電流光。
噗嗤!
鮮血飆濺,妖狼嗚咽砸地,整個眼球被鋒芒絞得破碎不堪。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9 PM
第30章 殺
黑衣女和疤臉男顯然未將江月白一個練氣三層的小丫頭放在眼裡,不知她的法術如此快準狠,一招就廢了妖狼一隻眼。
疤臉男目眥欲裂,怨毒的瞪向江月白,恨不能將她大卸八塊。
此一分神,陶豐年抽回鎖鐮,八品符籙飛射而出。
黃沙陷地,鎖鐮疾馳。
疤臉男歪倒,黑衣女躍起,一人腳下流沙吞噬,一人腳下樹木截斷。
陶豐年以一敵二,老當益壯。
嗷嗚——
妖狼怒而暴起,撲殺江月白。
金光陣顯現,妖狼利爪擦出飛濺火花,江月白驚恐後退抽出柴刀。
“回來!”
疤臉男大喝,妖狼呲牙威懾,回身助陣。
鎖鏈聲響,法術爆裂,陶豐年被妖狼撲到近前,左閃右躲,鐮刀上下翻飛,銀光重重。
黑衣女壓力減弱,當即拋灑荊棘種,藤蔓催生舞動,卷住疤臉男手臂將人拉出流沙。
“你對付老的,小的交給我!”
疤臉男揮舞大刀,氣勢千鈞,一人一狼,圍殺陶豐年。
江月白難掩焦急,突然遇到這種生死危機,不知該如何幫陶豐年。
砰砰砰!
數條藤蔓從地下鑽出,瘋狂抽打金光陣結界,劇烈震響讓江月白靈氣躁動,心中慌亂。
唔!
悶哼聲起,江月白看到陶豐年單膝跪地,鐮刀勉力架住疤臉男大刀,大刀砍進肩頭,鮮血橫流。
妖狼繞後撲殺,陶豐年狼狽滾地。
“哼,我看你這龜殼能堅持多久,待我破了這陣,定要將你這小東西挖眼掏心,抽筋扒皮烤了喂狼!”
黑衣女厲喝一聲,藤蔓暴動,一條條纏繞在金光陣上用力收緊。
大陣不堪擠壓,結界震蕩,金光欲崩。
情勢危急,江月白仰頭環顧,猶如甕中之鱉,退無可退。
她緊咬嘴唇,丹田裡五行氣旋全速運轉,強令自己冷靜下來,盤算對策。
對方練氣七層,硬碰硬她根本不是對手。
但她也不是全無辦法!
爺爺給的柴刀中已存九十九道鋒芒,可斬練氣後期。
冰甲蟲王祭練完成,可全力催動一次。
還有她的砍柴刀法……
【砍柴刀法(小成:997/1000)】
還有機會,只要謀劃得當!
念頭一定,江月白不再慌亂,撿起自己的儲物袋,飛快取出幾張符籙催動。
增加身法速度的九品疾風符拍在腿上,可被動激發三次增加防禦的九品金剛符拍在胸口,還有加持千鈞之力的九品千鈞符拍上右臂。
右手柴刀,左手琉璃瓶,江月白眼神一肅,揮刀出擊!
銀芒乍起,將藤蔓撕開一道口子,江月白疾衝而出,速度遠超平時三倍,她一時難控,驚恐瞪眼,直直撞上前方抽下來的藤蔓。
啪!
江月白被抽倒在地,身上金光閃過,抵消大部分傷害,但背後仍皮開肉綻,疼得她面色慘白。
“丫頭回去!”
陶豐年心急如焚,一時不察被妖狼撲倒在地。
大刀砍下,陶豐年近距離炸開雷火珠,逼退妖狼和疤臉男,自己大半個身子焦黑,血流不止。
見此狀況,黑衣女雙眼一眯。
“老頭,你且瞧好了,我怎麽一點點弄死你這小孫女。”
江月白雙眼泛紅,咬牙大喝,“爺爺,我不是廢物!”
陶豐年渾身一顫,眼下情勢危急,九死一生,他若死了,她必難活,既如此,便信她。
陶豐年快速吞下一顆療傷丹藥,他好歹修行了快四十年,雖兩次築基失敗,但修為卻不是一般練氣圓滿能比的。
一人一狼爾,何懼!
妖狼咆哮,大刀凶猛,陶豐年背對江月白不再關注,鎖鐮襲殺,大戰再起。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當真不會分心!”
黑衣女怒喝一聲,揚手撒出大把荊棘種子,還未落地便催生出數條藤蔓,群蛇亂舞。
江月白身陷重圍,腳踏追星步,揮舞砍柴刀,身上金光明滅閃動,她一連拍下三張金剛符,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拚著受傷,江月白逐漸適應此時速度和力量,從被動防禦,轉為主動出擊。
【……砍柴刀法熟練度+1】
【……砍柴刀法熟練度+1】
在最後一張金剛符效果用盡時,她殺出重圍,速度陡然提升到極致,直撲黑衣女面門。
黑衣女心中輕視,猝不及防,眼見江月白揮刀下斬,隻來得及側身躲閃,但還是慢了一步。
刀刃擦過黑衣女肩頭,她驚恐瞪眼,卻並未感覺到血肉撕裂之感。
低頭一看不由嗤笑,那破爛柴刀竟連她身上法衣都未曾撕開。
砰!
黑衣女奔起一腳,江月白口噴鮮血,炮彈般砸出去,重重撞擊在樹上倒地。
江月白不知肋骨斷了幾根,喉嚨裡的血不斷上湧壓都壓不下去,疼得幾乎背過氣去。
“蜉蝣撼樹!不知死活!”
黑衣女緩步走來,藤蔓繞臂而下化作硬刺,閃出金屬光澤。
江月白劇烈喘息握緊柴刀,撐起半身。
“老娘玩夠了,這就送你上路!”
話音一落,黑衣女手上硬刺電射而出。
江月白眼神狠厲,生死壓迫之下精神高度集中,福靈心至,隻覺周邊一切變得緩慢,腦中閃過萬千練刀身影。
萬影歸一,揮臂力斬!
叮!
硬刺崩落!
【恭喜,你的砍柴刀法提升至大成境界】
就是此時!
氣灌全身,江月白砸出左手琉璃瓶,口含鮮血踏地而起。
黑衣女目光緊縮,面對不知底細的琉璃瓶和持刀女童,電光火石間做出決定,劈手斬向琉璃瓶。
砰!
琉璃瓶爆開,冰甲蟲王振翅,強盛寒霧猶如巨獸之口,瞬間將黑衣女和周圍藤蔓吞噬。
她全身血液凍結,身上爬滿冰霜難以動作,只能睜大眼睛看著江月白的刀朝她脖頸掃來。
拚著全力,黑衣女仰身後撤,金芒刺眼,堪堪從她頸前劃過,未曾觸碰。
江月白落地栽倒,手上柴刀符文暗淡。
“雕蟲小……!!”
溫熱液體從黑衣女脖頸上噴出。
砰!
一顆頭顱咕嚕墜地,兩隻眼睛悚然大睜。
江月白氣勢一泄,顫抖後怕。
黑衣女以為她的刀傷不到她,殊不知大成刀法生勁氣,加上九十九道庚金鋒芒,砍頭輕而易舉。
她從衝出金光陣開始,每一步都是算計好的,砍中她第一刀不盡全力,明知她要反擊不動用冰甲防禦,都是為了讓她輕敵。
為了時機成熟,為了絕殺一刀!
一聲嗚咽,陶豐年半身浴血,鎖鐮從妖狼後頸拔出,巨大狼身轟然倒地。
疤臉男瞠目結舌,無法相信江月白居然能殺死黑衣女,分神間隙妖狼被殺,更是目眥欲裂。
“我要你們不得好死!!”
疤臉男震怒咆哮,從懷中抓出一隻藥瓶,憤然砸地。
藥瓶四分五裂,青色煙霧帶起陣陣香氣隨風飄散,靜謐樹林一瞬躁動。
嗷嗚——
狼嚎獅吼,百獸咆哮。
陶豐年渾身巨震,聲音顫抖,“這是……引獸香!”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49 PM
第31章 傀儡木偶
陶豐年踉蹌著到江月白身邊,塞給她一顆療傷丹藥,握住鎖鐮半跪在地。
妖獸嘶吼聲越發靠近,地面震動感也越發明顯,江月白緊張地抓緊陶豐年衣袖。
“別怕,爺爺在呢。”
掃到旁邊木盒,陶豐年果斷取出蠱蟲仰頭吞下。
蠱蟲入腹如烈火爆發,熱流席卷全身,陶豐年精神振奮,疲憊全消,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他重新站起握緊鎖鐮,“丫頭,往北三十裡便是天衍宗巡守地界,爺爺助你殺出重圍,你去求援。”
江月白小手顫抖,明知求援不可能,還是咬著嘴唇點頭。
她拒絕抗拒,只會讓爺爺分心分神。
但就算不可能,她也會掙扎到最後一刻!
疤臉男按著身上傷口跳上樹,一群狂暴的青岩猴蕩著樹藤,正奔襲而來。
“哈哈,哈哈哈,百獸來襲,我看你們還怎麽活!”
噗嗤!
話音剛落,江月白雙眼猛睜,看到一隻木手從疤臉男胸口穿出。
疤臉男滿眼震驚,墜地而亡,露出他身後藍衣黑發的無面木偶。
吱吱!
猴群襲來,藍衣木偶身上機括翻轉,旋身躍起。
千針飛射,暴雨梨花!
陶豐年第一時間護住江月白,破風聲中,猴群半空墜落,慘叫連連,無一隻可靠近。
眨眼間便已滿地猴屍,每個身上都插滿木針。
木偶落地,下巴機括開啟,伸出煙管噴吐青煙,驅散引獸香氣。
好厲害!
江月白瞳仁顫動,一瞬不瞬的盯著木偶。
側面傳來動靜,江月白收回目光看過去,只見粗獷女修揣手坐在木牛之上緩緩靠近,桀驁不馴。
“小孩,又見面了,看來你我有緣啊。”
江月白眉頭皺起,滿眼戒備。
墨百春掃了眼無頭女屍,“你殺的?”
江月白點頭,墨百春眉頭揚起。
“不愧是我看中的小孩,練氣三層就能把練氣七層一擊必殺,聰明果敢有膽,好好好!”
墨百春揮手,木偶一躍而起,回到她身邊守護。
“受傷了啊?我這藥還不錯,吃了療傷吧。”
藥瓶拋到兩人面前,陶豐年伸手去拿,江月白扯住陶豐年衣袖。
陶豐年按了按她的手,拿起藥瓶取出一粒丟進口中,片刻之後未曾感覺到有問題,又取一顆喂給江月白。
金丹真人給的藥見效很快,陶豐年拱手道謝。
“陶某多謝無嗔散人出手搭救。”
墨百春擺手,“無妨,我為她不為你,怎麽樣小孩,我這傀儡木偶好玩吧?”
江月白兩條秀眉蹙起,悶悶點頭。
墨百春笑容綻放,“大道萬千,你才窺得一角,早早決定方向以後定要後悔的。若不是我盤算一夜始終放不下你,今日未必能及時搭救,所以你要不要再想想?”
“你答應拜我為師,我這傀儡木偶就送給你,只要玉符在手,結丹之下都難傷你性命,怎麽樣?”
墨百春像個拿糖騙小孩的惡人,陶豐年眼睜睜看著,無可奈何,只能暗自握拳。
江月白垂眸,思索片刻道:“可能會後悔,但不是現在。就像您說的,大道萬千,我才窺得一角,那便等我全都窺上一遍,再決定也不遲。”
墨百春揚起一邊眉毛,“呦呵,還是個有野心的小孩,也不怕亂花漸欲迷人眼,不過我倒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真不跟我走?”
江月白點頭,“不走。”
墨百春長歎一聲,“行吧,可能是你我緣分未到,這東西你拿著,若是想通,到靈鶴門尋我,接了個活,得耽擱一兩年。”
一個手臂大小的木偶丟過來,跟那無面木偶一模一樣只是小了些,四肢皆能活動,體內有機括不知可做何用。
墨百春在那看著,江月白硬忍好奇,裝作不在意。
墨百春目光收回,落在陶豐年身上,嘴角笑意漸冷,傳音一句。
“塵緣易了,心魔難除,你不該拖累她。”
陶豐年喉嚨發緊,遍體冰寒,墨百春乘木牛踏空而起,很快消失。
陶豐年身子一軟,癱坐在地,江月白丟開木偶,跑到陶豐年身邊。
“爺爺你怎麽樣,她剛剛是不是欺負你了?”
陶豐年苦笑搖頭,“咳咳,這裡不安全,我們收拾一下快點離開。”
江月白點頭,看陶豐年取了兩人財物,將周圍妖獸屍體全部塞進儲物袋中,最後放火燒毀屍體。
以疾風符趕路,夜幕時分兩人踏進天衍宗巡守的范圍,陶豐年才松口氣,帶江月白借宿在山下小村。
經過一番梳洗休整,加上墨百春的藥確實不錯,兩人基本恢復。
“爺爺,劫道的事情在南谷坊市周圍經常發生嗎?”
夜半,江月白擺弄木質小傀儡,坐在桌邊問陶豐年。
“不好說,你問這個做什麽?”
江月白小臉皺起,“我總覺得哪裡不對,我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墨百春安排的。”
陶豐年目光閃了閃,繼續修整焚心母花。
“你可以懷疑,但沒有證據便不能亂說,不管怎麽樣,她救了我們是事實,而且她沒有強行帶走你,說明她不是強橫霸道的人,也沒有真要傷你的意思。”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
江月白平日不喜歡誰,從不擺在臉上,只有在陶豐年面前才會說真話。
陶豐年笑容苦澀,“就當是結個善緣吧,日後你若在天衍宗待不下去,也好有條退路。”
江月白悶悶點頭,把木偶收進儲物袋。
陶豐年吸了口氣,將焚心母花放回木箱,取出黑衣女和疤臉男的儲物袋。
“福禍相依,雖九死一生,卻有意外收獲。不過爺爺要叮囑你,無論這兩個儲物袋裡有多少東西,你都不能動歪心思,命只有一條,其他的就算沒了還能賺回來,懂嗎?”
“懂懂懂,爺爺你快打開看看有多少靈石。”
江月白雙眼放光,陶豐年搖頭失笑。
一番規整之後,江月白盡管,“二百四十八塊下品靈石,好多啊!”
江月白興奮,陶豐年並無多少喜悅,這距離一顆延壽丹的價格還是相差甚遠。
“爺爺你快收好,別被人看到。”
江月白把靈石往陶豐年那邊推,陶豐年只收走一半。
“作為並肩作戰的道友,戰利品平分是規矩。”
“道友?”江月白受寵若驚睜大眼。
“眼睛已經夠大了,再睜成牛眼了。你今日能斬殺那黑衣女修,著實讓爺爺沒想到,是爺爺平日太小瞧你,總把你當孩子看,今後不會了,江道友。”
江月白嘿嘿一笑,也不客氣,將自己那一半靈石收進儲物袋。
靈石之外,還有一些符籙和療傷解毒的丹藥,江月白撿了自己能用的拿走。
最後剩下的,就是黑衣女的白玉塤,疤臉男的大刀,兩冊功法和一包荊棘種子。
“這《亂魂抄》對應此塤,只有一曲,不入品算是秘術類,那黑衣女修還未練到家,若是練到圓滿,只怕一聞此曲,我們頃刻間就會神魂大亂,自相殘殺了。”
“這《斷水三刀》是上品武技,只有三招屬於刀法絕招,爺爺肩上挨那一下就是其中一刀,我的鎖鐮是八品法器,被他九品大刀震裂,可見此刀法厲害。”
陶豐年將兩部功法交給江月白,“你若有興趣可以看看,但記著,貪多嚼不爛,眼下還是要以考靈耕師為主。”
“嗯,我知道輕重緩急。”
“這塤是特製的九品法器,本身也有擾亂神識和心神之效,留著防身,大刀笨重不適合你,爺爺回頭給你換把輕巧的,那柴刀確實配不上你了。”
江月白趕忙護住柴刀,“哪有,我覺得它很好用,而且九品法器我現在祭練困難,用不了太多個,等我神識強些再換刀,大刀爺爺留著,戰利品平分不是嗎?”
陶豐年也不強求,將桌上最後一包荊棘種子並兩個儲物袋推給江月白。
“這兩個儲物袋你留著,以後東西分開放,丟一個還有備用的。荊棘種子是低階練氣修士除了符籙之外另一個鬥法手段,藏書院一樓就有相關說明。”
“最後是鐵背妖狼和那些青岩猴的屍體,等爺爺回去處理好,肉給你留著解饞,撿好的皮子給你做一套皮甲,剩下的賣掉換靈石。”
“爺爺你真好,我們這趟出門真是賺大了。”
“是賺大了,命也差點丟了,你可別記吃不記打,去休息吧,明早換雜役弟子衣服回宗。”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0 PM
第32章 萬法堂見聞
青雲嶺上,天衍宗山門牌樓下。
陶豐年將兩人令牌交給山門守衛弟子查驗。
“老陶你氣色不錯啊,這趟出去又有大收獲?”
“是啊,看你紅光滿面,精氣飽滿,遇上什麽好事了?”
“哪有什麽好事,還是老樣子。”陶豐年笑著接過令牌。
江月白仰著腦袋來回看,心想墨百春的療傷藥果真好,爺爺這兩日的氣色是比以前好,也不怎麽咳了。
進了山門,江月白看向前方高聳入雲的天衍宗主峰天魁峰道:“爺爺你先回去,我想去一趟萬法堂尋黎長老,把我準備的禮物送上。”
陶豐年遲疑了下,看天色接近午時,不由抱緊懷中木盒。
“好,爺爺先回花溪谷處理那些妖獸屍體,出了萬法堂直接回來,若是有事便用紙鶴傳訊,主峰乃門派重地,切莫亂跑。”
江月白笑眼彎彎,“嗯,我有分寸的。”
說完,江月白運起追星步,一溜煙消失在山道上。
萬法堂是宗門重地,坐落在主峰山下葫蘆谷,谷口有大陣守護,還有一頭結了妖丹的白虎坐鎮。
此次搭建五行輪轉橋,黎九川也十分關注,所以早早給了江月白令牌,讓江月白功成之後尋他。
“還請虎尊準我入谷。”
江月白雙手奉上令牌,慵懶的白虎打著哈欠晃晃腦袋,邁著優雅的貓步走到江月白面前。
濕漉漉的鼻子在江月白身上嗅了一遍,鼻頭輕輕一頂。
“哎呦!”
江月白一屁股墩在地上腮幫子鼓起來。
白虎眼底含著幾分壞笑,雙耳微動,谷口結界打開一道縫隙。
江月白爬起來拍乾淨身上灰塵,心裡罵了句臭老虎,拱手離開。
走過竹林小道,眼前豁然開朗,仿佛另一個奇異世界。
雲蒸霞蔚,蒼翠山峰若隱若現,瀑布飛流若銀龍咆哮,千波萬浪。
蒙蒙水霧之中,浮島樓船高低錯落,璿霄丹闕,仙鶴環飛,宛如仙宮墜落凡塵。
蝴蝶繞身飛舞,江月白緩步其中,仰著脖頸環視。
見修士禦劍穿行,見靈獸打鬧翻滾,見眉心一點紅痣的白衣童子抱著葫蘆匆匆疾行。
“別跑啊,師叔好不容易把你養大,你若跑了,師叔年底考評又要完蛋了。”
綠影襲來,江月白急急頓住腳步,見一頭綠色纓子的人參寶寶從面前跑過,發現她在看它,停下來氣憤的踢了一腳土給她。
“小心!”
江月白被一股風推開,流光砸在地上,火樹銀花,煞是好看。
“這法術改良了幾千次,怎麽還差點意思呢?”
金丹真人踏劍離開,唉聲歎氣。
“咱們萬法堂要推陳出新,雲煙陣早過時了!”
“過時了也不能刻龍象陣,龍舟是代步用的,又不是拿來砸人的!”
“來來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手底下見真章。”
遠處兩個邋遢修士站在造了一半的龍舟下,挽起袖子放出一身靈光寶劍要開打。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感覺此地危險,趕忙加快腳步踏進前方小院。
穿過洞門,走過水榭,荷花池裡長翅膀的錦鯉無故呲了她一身水,江月白氣鼓鼓的,偏又找不到人問黎九川在何處。
無頭蒼蠅般走了片刻,江月白聽到說話聲。
“杜師兄你這急匆匆的是去哪啊?”
“還不是前幾日雪災那事,執法堂的弟子在各谷都發現了冰甲蟲王,我這邊有點眉目,正要找執法堂問一下當日的情景驗證。”
“那事兒還沒完啊,我當拂衣真君逆轉乾坤之後就結束了。”
“沒找到雪災根源就不算完,這次的雪中陰氣極重,陰風澗那邊掘地三尺也沒發現什麽問題,不知道這些陰氣是從哪泄露出來的,其中怨念強到天象都被影響,你這是準備幹什麽去?”
“還不是那黎九川,仍不死心想要修複他破損的本命法寶,又找我要煉器的書,我才去給送了一趟,結果人還沒在,叫我白跑,欺人太甚!”
“少說兩句吧,當年冥海鬼潮,雖說是拂衣真君一人守關,但他的功勞也不小,還因此碎了本命法寶,臨門一腳卻結嬰無望,也是個可憐人。若非如此,他早該如祖師陸行雲般,一飛衝天了。”
“拂衣真君說他有功你就真當他有功了,若不是拂衣真君力排眾議留他在萬法堂,就他現在這樣,早該派出去駐守礦場秘境等死了。不過是憑著一張臉,以色侍人的小白臉罷了。”
“隔牆有耳,你說黎九川無妨,有些話傳到拂衣真君那可不好,況且他倆好像真沒交集……”
兩人從江月白身邊走過,金丹真人眼中,她一個雜役如螻蟻般,他們不在意也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江月白等兩位金丹真人走遠,才直起身體眉頭緊皺。
本命法寶碎裂,那是要命的事情,原來黎長老是因此才結嬰無望的。
一抬頭,江月白驀地看到遠處冬梅樹下的人,花落如雨,飄零滿身,青衣公子長身玉立,美如畫卷。
江月白心中一抽,不為此時美人美景,而是不知黎九川在那裡站了多久,是不是也聽到剛才那兩人說的話。
黎九川掃掉肩頭花瓣緩步走來,嘴角帶著淡淡笑意,叫人如沐春風。
“山君傳訊於我,我便出來尋你,你倒是走得快,隨我來。”
江月白吸了口氣,揚起大大笑容跟上去,“山君是谷口虎尊的名字嗎?”
黎九川道,“並非,山君是對虎妖的尊稱,它叫瓊林山君。”
“怪好聽的,等我以後結丹,也要起個好聽又威風的道號,那黎長老您的道號是什麽?”
“我?尚未特意起什麽道號,他們喚我九川真人。”
七拐八繞,黎九川帶江月白來到最深處,背靠著山崖的一處單獨小院。
院落幽靜,冬梅盛放,竹簾半卷,廊下古琴旁的香爐裡青煙嫋嫋,畫卷書冊散落一地,亂中別有一番書香氣。
黎九川揮手淡掃,清風卷動,畫卷書冊紛紛飛起,回到屋中書架上。
江月白目光跟隨,看到那滿滿一屋子全都是書。
黎九川帶江月白到廊下小坐,親手給她斟了一杯熱茶。
除了上課時,黎九川對待宗門弟子並無半分架子,也不以資質背景看人,十分親善和藹。
江月白在他課上表現突出,他便格外偏愛些。
因此,江月白對他也是有敬無畏,無需過分壓著性子相處。
“看你修為增長,五行輪轉橋應是成了吧?”熱茶放到江月白面前,黎九川笑問。
江月白點頭,黎九川面露喜色。
“可否容我探查一二?”
江月白縮手有些掙扎。
“我只是好奇煉氣期的五行輪轉橋是什麽樣子,我在講法堂授課多年,教導過不少五靈根弟子,算上我自己也只有三人成功搭橋,還都是在築基期後。”
“看看你的情況,或許有助於其他煉氣期五靈根弟子搭橋,所以想要探究一二。丹田是修士最為隱秘的地方,你不願也無妨。”
江月白咬了咬嘴唇,若非黎九川指點,她絕無可能這麽快就成功搭橋,思前想後,江月白伸出手。
黎九川微微一笑,托住寬袖探出手,雙指輕輕搭在江月白手腕上,一道神識探入經脈。
見到江月白經脈寬度,黎九川神色微怔,再深入探查,看清她丹田內狀況,黎九川瞳仁一顫。
五行氣旋徐徐轉動,大小相當,彼此相連十分穩固。
當真成了,而且比他那時搭得還要好,如此悟性潛力,他日必定大放異彩。
黎九川收回手,“若非宗內不許金丹真人收徒,我定要將你收到門下,不過我倒是有調動雜役之權,你可願到我這裡來?隨我一起鑽研五行之道?”
“啊?”
江月白呆愣張嘴,她怎麽成香餑餑了,一個兩個都想收她。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1 PM
第33章 小灶
黎九川說完,沒等江月白回答又自嘲一笑。
“算了,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你跟著我無甚前途。今後你若是在修煉上有疑惑,可隨時來尋我,在我還有余力時,我會盡力指點你。”
江月白悶悶點頭,壯著膽子問道:“黎長老,您的本命法寶當真沒辦法修好了嗎?”
黎九川並不避諱這個問題,“很難,我的本命法寶乃是根據五味山人雜集中零散記錄設計,沒有完整的煉製手段,全憑我自行摸索。”
“初時確實強悍,叫我金丹初期可敵金丹後期,但……終歸是有缺陷,我想當今除了五味山人,無人再有辦法幫我修複。”
“就不能換一個嗎?”
“本命法寶,與金丹神魂相連,如何換得?除非……”
“除非什麽?”
“碎丹重修!”
“啊?”江月白驚了,黎九川說得果決,他分明有這意思。
“就不能,不能去找找五味山人嗎?”
“她遊歷天下,哪裡就那麽好尋,就算尋到了,事關本命法寶,她也未必肯將煉製方法透露給我。”
江月白低頭沉默片刻,吸口氣從儲物袋中取出精致的木盒。
“這是我在南谷坊市買的靈霧仙茶,感謝黎長老這些日子的指點。”
江月白起身拜禮。
黎九川打開盒子吸了口茶香,“今年冬至時的新茶,甚好,正好我這裡茶喝完了,省得再去買。”
黎九川倒掉茶壺裡的舊茶葉,取了新茶放進茶壺,江月白松了口氣,生怕自己的禮物黎九川不喜歡。
江月白又坐下來道,“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黎長老。”
“但說無妨。”
“是那日雪災時,我在田間施展草木訣,卻一不小心調動了水靈氣。”
黎九川眉頭微揚,“哦?後來如何了?”
“我的手被冰凍,所以我很疑惑,難道木行法術以其他屬性靈氣催動,是可以產生新的變化嗎?是不是別的法術也可以有這些變化,只可惜後來我多次嘗試,再沒有成功過。”
黎九川將茶壺放在小紅爐上,問道:“除了五行轉換,你可曾了解過三奇屬性?”
“風雷冰嗎?看過一些,但我五行還未吃透,覺得太複雜了。”
“別的且不說,你覺得冰從何而來?這個問題陸南枝也一直在思索,整日追著我問,我這小院她都來了許多回,現在看來,你要先她一步領悟了。”
江月白來了精神,身體不由前傾,滿臉求知欲。
黎九川理好衣袖,授課時的嚴肅氣場加身。
“五行是天地運轉的根基,但在五行之中亦可產生別的變化,風雷冰三奇屬性便是。這仍屬於悟道,隻一味苦修是修不來的……”
紅爐一壺茶,廊下數枝梅。
茶沸,火熄,風起,梅落。
“我明白了,冰亦是水,卻性寒不生木,無法滋養萬物,故而在水生木的過程中會被排出,所以我的手上會留下冰。”
江月白滿臉興奮,黎九川提壺斟茶。
她迫不及待,當即便轉身對著廊外冬梅掐動草木訣。
紅梅徐徐綻放,暗香幽幽浮動。
江月白驚喜的睜大眼,看到雙手被冰霜一寸寸覆蓋,她成功了!
黎九川放下茶壺,“你既明白水如何生冰,領悟風雷屬性便只是時間問題,不過領悟還不夠,要如何將其運用到法術中,才是你接下來應該思考的問題。”
“你很聰明,但我仍要提醒你,不可因為一時成就得意忘形,急功近利,領悟到運用中間還有諸多問題,你可能幾日便發現訣竅,也可能幾年甚至幾十年。”
江月白點頭,“嗯,其實因為水生冰的問題,我已經有一些想法,譬如我能否以金靈氣催動雲雨訣?屆時金針如雨,豈不是讓雲雨訣變成了有殺傷力的法訣?”
黎九川勾唇一笑,“原理上可行,卻需要經年累月的練習才能做到如臂使指,且此法恐怕只有你這種貫通五行輪轉橋的人才能做到,也算是獨門秘術了。”
江月白躬身大拜,“今日多謝黎長老指點,叫我茅塞頓開。”
“是你悟性好,實際上你很適合留在萬法堂鑽研法術,可惜現在的你要光明正大進入萬法堂學習還很難。天色不早,我取幾冊書與你,早些回去,隨我進來。”
黎九川起身走進旁邊滿是書架的屋子,江月白緊隨其後。
穿過一排排書架,她看到屋子最裡面掛著兩卷畫。
一副,青衣女修醉臥山巔,月下獨酌,疏狂灑脫。
一副,黑衣女將持槍策馬,追雲逐日,逍遙不羈。
江月白目光定在第一卷的青衣女修身上,顫聲問:“這是誰的畫像?”
正在取書的黎九川掃了一眼,“第一幅是天衍宗祖師陸行雲,第二幅是五味山人,都是我一生最為敬佩的人。”
江月白瞳仁顫動,親娘啊,當日指點她仙路的人是天衍宗祖師陸行雲!
可又不對啊,不都說她飛升幾萬年了嗎?難道是極為相像之人?
黎九川取好厚厚一摞書交到江月白手裡,“這些都是我編撰的,關於低階五行法術運轉原理的,還有這一套《五味雜集》,是現如今世面上能收集到的所有,送與你。”
江月白受寵若驚,“多謝黎長老,您真的是特別特別好的人。”
黎九川溫和一笑,“我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好,我執意到講法堂授課,除了傳道授業之外,更多的,是我享受你們尊敬的目光,否則我將惶惶不可終日。”
江月白似懂非懂。
“我與你說這個做什麽,我送你出去。”
花溪谷口,日暮黃昏。
“大膽妖魔休走,急急如律令,去!”
江月白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念念有詞,雙手動作不停,當自己是凡間降妖除魔的道士。
“哈哈哈,今日落在我月白真人手下,定叫你灰飛煙滅,看招!嗖嗖嗖!”
呱~
“哎呀!”
一聲蛙鳴,江月白絆到石頭五體投地,鞋都摔飛一隻。
池塘中探出半個蛤蟆腦袋,掃了江月白一眼又咕嘟嘟沉下去。
“江師姐,你趴在這裡幹什麽?”
江月白一抬頭,看到石小武背著一背籠野菜,拿著小鋤頭站在不遠處。
郭振除了種靈田,還在院裡養了些七彩錦雞,石小武每日都要出去挖野菜喂雞。
江月白爬起來揉揉鼻子,神識一引拿回鞋穿好,咳兩聲掩飾尷尬。
“那啥,我跟爺爺去南谷坊市買了些叫花雞,用飛鳳林中妖禽做的,這兩隻你拿去,一隻你吃,一隻給你師傅下酒。”
先前郭振和石小武護她,她都記在心裡。
石小武開心的吞口水,“太好了,我都好久沒開葷了,我師傅簡直摳死了。”
石小武拿了雞就打開油紙扯下一個雞腿塞給江月白,江月白不要,他才自己撕咬起來,狼吞虎咽,吃得滿嘴是油。
“吃慢點,這個彈弓也是給你的,打到鳥可別忘了喊我一起烤,不準吃獨食。”
“嗯嗯,我一定喊江師姐。”
兩人一起進谷,才走沒兩步,便看到呂瑩甩著草,悶悶不樂的往外走。
四目相對,呂瑩哼了聲扭頭就走。
“呂瑩你等等!”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1 PM
第34章 得罪
“修了這麽久《青木功》才入門,你還想我誇你不成?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就能修成個二層的法術出來,但你好歹也努努力行嗎?我看你講法堂就別去了,浪費時間!”
呂瑩今日好不容易將《青木功》入了門,滿心歡喜的去找宋佩兒,最終換來一頓數落。
江月白珠玉在前,即便她是花溪谷第二個修成功法的,也不再有人給她半句誇獎鼓勵。
呂瑩心中委屈,無人能知。
獨自外出散心,才到谷口就見江月白同石小武有說有笑,呂瑩心中更不是滋味。
“呂瑩你等等!”
江月白上前扯住呂瑩袖子,被她沉著臉甩開。
“對不起!”江月白大喊著阻止呂瑩離開,“那日是我說話太難聽傷了你心,我跟你道歉。”
呂瑩頓住腳步,心中說不上來的酸澀難受。
江月白取出一個長條木盒打開,露出裡面通透溫潤的玉簪,還有一股好聞的香氣。
“這是我專門為你挑的,暖玉生香,提神醒目,給你賠禮道歉,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誰要你的賠禮,我才不要你可憐!”
呂瑩一把拍飛江月白手中木盒,玉簪飛出,撞在道旁石頭上斷成兩節。
江月白拳頭緊握,石小武站在遠處咬著雞腿,一臉驚恐。
半晌,還是江月白先笑了,“你不喜歡這簪子也沒事,我還有些靈石,你想要什麽告訴我,我買給你。”
呂瑩眼眶泛紅,“我想要你消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江月白滿眼不解,“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就這麽討厭我?”
“對啊,我就是很討厭你,討厭你惺惺作態的施舍我可憐我,在我面前彰顯你的了不起,讓所有人都拿你跟我比!”
“你難道就不是嗎?”
江月白冷幽幽問,呂瑩渾身一顫。
“當日我為花溪谷最末,你為花溪谷第一,那麽多人你為何偏偏要跟我做朋友?你難道就沒有齷齪心思?你真以為我傻嗎?你不就是想用我來襯托你的優秀,襯托你的善良嗎?”
呂瑩被江月白氣場所懾,心虛顫抖。
“你……你有能耐,你去跟陸南枝他們做朋友啊,你看他們瞧不瞧得起你一個雜役!”
“你瞧不起我,便覺得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了嗎?爺爺說得沒錯,他人能接受我不好,能站在高處施舍我憐憫我,卻見不得我有半分好,你便是這種人,算我錯看你了!”
說完,江月白錯身離開,大袖抹過臉龐,一身決絕。
呂瑩定定的看著地上斷掉的玉簪,面色慘白渾身發冷。
“我不是……我沒有……”
呂瑩掩面痛哭。
石小武看看呂瑩又看看遠去的江月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江月白滿心煩躁怒火,一路走回小院,發現院門大開。
“老陶,你這是不給我面子,還是不把我阿姐和林長老放在眼裡?我不過出去幾天,你就把我二十畝靈田全荒了?”
“咳咳,那是受了雪災咳咳咳,老夫也無可奈何!”
江月白心中一顫跨進院中,就見陶豐年面色蒼白無血色,按著心口呼吸艱難的坐在石桌邊,賈衛抱著雙臂眼神陰狠,咄咄逼人。
“你幹什麽!”
江月白一個箭步衝到陶豐年面前,張開雙臂護著他,怒目對著賈衛。
中午分別時,爺爺還紅光滿面,中氣十足,這才半日就行將就木的樣子,定是賈衛又欺負爺爺。
“白丫頭,回屋去!”
陶豐年費力拉扯江月白,她倔強的站在原地不走。
賈衛眼神驟然狠厲,“不想死就給老子滾!”
“該滾的是你!三天兩頭讓爺爺給你乾活,此事說到哪都是你沒理,況且爺爺是花溪谷主事,你只是個雜役弟子,你傷我爺爺是要被宗規處罰的!”
“你住嘴!”
啪!
陶豐年站起來,扯過江月白抬手就是一巴掌。
江月白偏頭懵在原地,白嫩的小臉上,五個指印逐漸泛紅腫脹,眼底霧氣氤氳,她死死咬住嘴唇,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
陶豐年心如刀絞,渾身顫抖,垂在身側的手烙鐵般滾燙。
賈衛嗤笑一聲,“孩子不聽話就要好好的收拾,免得在外面得罪人,到時候怎麽死都不知道。”
陶豐年扯動嘴角,半個身子護住江月白。
“這丫頭是被我嬌慣得厲害了,賈師弟容我休息片刻,你那二十畝地我三日內必重新開墾好,種下新的靈植。”
江月白猛一抬頭,眼淚掉落,滿眼不解的看著陶豐年。
陶豐年並不看她,只看著賈衛。
賈衛掃了掃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不滿道:“三日太久了吧,您老可是靈耕師,兩日足矣,我正好有些靈藥種子,就是難伺候了些得仔細,你一並種下。”
陶豐年脊背佝僂,暮氣沉沉,“好,兩日便兩日。”
賈衛這才露出滿意神情,將一包靈藥種子隨手丟在陶豐年腳下。
臨走前,他又深深看了眼江月白。
“小丫頭,聽說你是林歲晚身邊的丫鬟,倒是伶牙俐齒,我阿姐身邊正缺個伺候的,要不要我抬舉你啊。”
江月白毫不畏懼的瞪過去,卻被陶豐年擋在身後,他聲音顫抖懇求。
“這丫頭是跟我訂了契的,在宗門有登記,在她學徒期滿之前,怕是不方便調動。”
賈衛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那倒是可惜,不過你們這契,恐怕堅持不到她學徒期滿了。”
說完,賈衛耀武揚威的離開,陶豐年癱軟在地,劇烈咳嗽。
“爺爺!”江月白趕忙查看陶豐年狀況。
“丫頭啊,你剛才不應該多嘴,那賈衛就是個小人,你得罪他做什麽!”
江月白不服,“那就任憑他隨意欺負你了嗎?兩日內二十畝地開墾播種,他分明是要爺爺的命!”
陶豐年苦笑不矣,看到江月白臉上巴掌印,痛心顫抖,“好丫頭,爺爺打疼你了吧?”
江月白搖頭,“爺爺我們去找洪師兄,把事情說明,總有辦法的,你這麽縱著賈衛,他只會沒完沒了。”
“你不懂的,你還小你不明白咳咳咳,咳咳。”
陶豐年頻頻搖頭,江月白心中憋氣,想不明白爺爺究竟在怕什麽,當日他以一敵二斬妖狼,明明悍勇無敵,為何就對付不了一個練氣九層的賈衛!
江月白勸不住陶豐年,見他休息片刻之後執意要出門,只能恨鐵不成鋼的跟隨,哪怕幫他分擔一點也好。
一連兩日,爺孫倆在田間地頭忙碌,江月白生著悶氣話也不說話,隻埋頭乾活。
待到所有靈藥種下,回到小院梳洗過後,陶豐年正想跟江月白道歉,江月白卻默不作聲的收拾東西離開。
“你要去講法堂嗎?爺爺送你去。”
“不用,爺爺休息吧。”
江月白頭也不回的離開,陶豐年坐在院中抽著煙杆,滿身孤寂。
他不是無可奈何,只是不想拚上性命,他想活下去。
日落月升,陶豐年一直沒有等到江月白回來,從小院走到谷口來回踱步,早該回來的小丫頭始終不見蹤跡。
陶豐年思索一番,忽然面色大變!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2 PM
第35章 面壁識南枝
陰風澗,天昏地暗,寒風刺骨。
荒草叢生之處,烏鴉啼叫,怪石嶙峋。
江月白氣鼓鼓的瞪著面無表情,一身冷意的陸南枝。
旁邊謝景山蹲地抓頭,“你們倆打架,我只是路過看個熱鬧,為何我也會被罰到陰風澗來陪你們面壁七日?我冤枉啊!”
陸南枝理好衣衫,拱手道:“抱歉,連累你了。”
說完,又看向江月白,“你若直接告訴我水生冰的訣竅,我不會情急之下對你出手。”
“憑什麽你問我,我就要說?我心情不好不想說行不行?而且你耽誤我上製符課,難道就沒有一句道歉嗎?”
陸南枝吸了口氣面對江月白躬身拱手,“抱歉,今日是我不對。”
陸南枝誠懇,倒叫江月白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氣悶的坐下來抱緊雙臂抵禦陰寒。
“最氣的是黎長老,昨日還跟我有說有笑,今日就不留情面的罰人!”
謝景山憤憤不平,“對,整個講法堂那麽多師叔和長老,就數他最喜歡把人罰到陰風澗面壁,我都二進宮了!”
陸南枝小臉清俊冷漠,此刻也耷拉著眼皮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三人被丟在陰風澗外圍,執法弟子並不擔心他們亂跑,深處陰風強橫,除了來時的入口,他們無處可去。
狂風呼嘯,謝景山找到他上次用乾草盤的坐墊,老老實實坐下來搓手。
“你倆別乾站著了,找個避風的地方坐下,七天可有得熬呢。”
江月白揚眉,“你好像還挺高興?”
謝景山不遮掩,揣著手道:“那當然,上次我一個人在這裡悶著無聊,淨擔心有人趁著我被罰偷著修煉超越我,現在我可踏實了,在這兒大家誰也別想修煉哈哈哈。”
此時陸南枝練氣四層,江月白練氣三層,謝景山閉關到今日,剛剛到練氣三層。
陰氣寒冷,不可運功吸入體內。
陸南枝靠坐在一塊怪石下,蔫巴巴的了無生氣。
江月白此刻就是擔心爺爺,她被押送過來時,曾拜托同在花溪谷的雜役學徒給爺爺帶話。
實際上她被罰也好,正好避開賈衛,也省得爺爺擔心他報復她。
不過今日出門,她沒發現賈衛跟蹤,興許她這點斤兩,賈衛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定了定神,江月白從儲物袋中找出黎九川給她的書,在鬼哭狼嚎的風聲中開始研讀。
進來時執法弟子檢查了儲物袋,收走了陸南枝和謝景山身上抵禦饑餓和寒冷的丹藥符籙,她什麽都沒有,也就沒收她東西。
不遠處,叼著枯草的謝景山正準備扭個舒服的姿勢眯一會,忽然看到江月白拿出書,眼角一抽猛的彈起來。
“江月白你作甚!”
江月白眉頭一挑,“看書啊,怎麽了?”
“誰準你看書的!”
江月白大白眼翻起來,繼續埋頭苦讀,一邊讀還一邊並指揮舞。
青蔥手指如刀如劍,一下下戳在謝景山脆弱的小心臟上,刀刀見血。
陸南枝凝視片刻,也從儲物袋中取出《五行輪轉法》,面無表情,默默誦讀。
謝景山心慌氣短,手麻出汗,吐掉口中枯草恨恨咬牙,在儲物袋中找出一本書端坐翻看。
陰風呼嘯,暗流洶湧。
江月白未曾思考如何將冰靈氣運用到法術中,因為三奇屬性對她來說太遙遠,她要先將五行之道弄明白。
眼下她需要實踐金靈氣運轉雲雨訣的事情,黎九川編撰的書中有上古時期到現在修真界法術的演變史可以參考。
上古時期的練氣士施法根本無需手訣,一念起,道法生,即便是低階修士,也只需口頌咒文就能呼風喚雨。
可到了現在,金丹以下修士格外依靠手訣調轉靈氣,變得極其繁瑣。
百思不得其解,陸南枝忽然到江月白身邊坐下,手中書冊遞到面前。
“請教師妹,此句是何意?”
江月白怔愣了下,陸南枝是她這一屆的天之驕子,資質悟性皆無雙,怎麽會來請教她問題?
而且她們才打過架,她怎麽就能心平氣和,心無芥蒂?
“是我問錯了什麽嗎?”陸南枝疑惑。
想到那日呂瑩所言,江月白咬了下嘴唇問道,“陸南枝,你就不會瞧不起我嗎?我是個雜役弟子,而你是內門天驕。”
“我能在內門,是因為上天恩賜靈體,並非我自身能力,所以我並不覺得自己多優越,若與你換了身體,只怕你比我成就更高。”
“你想捧殺我?”江月白小狐狸一樣眯眼戒備。
“這是事實,若非如此,黎長老怎麽會叫我去請教你水生冰之事。”
江月白內心動容,她當真這麽想!
“黎長老苦心我明白,他怕我自恃靈體,目中無人,便要我明白人外有人。怕你因資質自輕,便要我來安你心。今日罰你我一起面壁,怕也是他故意為之,黎長老是當真看重你。”
“你怎麽會這麽……通透?”
江月白吃驚,感覺跟陸南枝比起來,自己根本不懂人心。
陸南枝眼神微閃,“修仙家族出身的弟子,比我通透者比比皆是,無他,唯生死間領悟爾。”
江月白先前看陸南枝冷漠,以為她是傲,此刻才知道那是小小年紀,看透世事人心的懶。
懶得浪費表情和感情在對她而言無意義的事情上。
“陸師姐,先前是我過分了。”
江月白誠懇道歉,她那時確實是因為心情不好故意為難陸南枝,說話也不好聽。
“也是我急躁了,對你出手實在抱歉。”
“可是陸師姐,在我看來你並非急躁之人,為什麽你會那麽急切的想要領悟水生冰?”
陸南枝掃了眼遠處看書睡著的謝景山,心有盤算,便慢聲吐露。
“天生水靈體,絕佳爐鼎資質,我娘半生驚才,最後卻被騙進陸家,成為我爹結嬰的踏腳石,最終靈體盡廢,只能一個接一個的生下靈根資質絕佳的孩子,在深宅大院中磋磨我爹身邊源源不絕的新歡。”
“水靈體同單靈根結合,生下單靈根甚至靈體的幾率很高,我有三兄兩姐,除二姐雙靈根,四兄三靈根外都是單靈根。”
“可惜我同我娘一樣得了水靈體,出生便被定下親事,只等我結丹便要嫁人為婦,開枝散葉,穩固兩家關系,維持兩家鼎盛,我不願步她後塵,故此,我要修殺伐之道,逆天改命!”
江月白瞳孔震動,原來每個人背後都有心酸苦楚,逆天而爭之人不止她,每個人都在抗命,都在努力擺脫命運束縛。
江月白坦蕩一笑,挪動身體湊近陸南枝,取下她手中書冊放到一邊。
“其實水生冰我也是誤打誤撞摸到門檻,還不知道如何運用,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你先看我施展草木訣……”
荒草叢中,謝景山書蓋在臉上鼾聲四起。
對面兩人湊在一起,一個指尖綠芒環繞,不厭其煩,一個眉頭緊鎖,全神貫注。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2 PM
第36章 她不睡
謝景山一覺醒來,拿下臉上書卷,抹掉嘴角口水,舉起雙臂舒展筋骨。
迷蒙睜眼,忽見才打過架的兩人湊在一起,讀書論道,十分親昵。
謝景山懵逼眨眼,他睡了多久?他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等等!他為什麽會睡著?!
拍拍腦袋,謝景山看陸南枝虛心討教,江月白侃侃而談,心中警鈴大作,有種他只是睡了一覺,就被兩人甩下十萬八千裡之感。
不行,他謝景山絕不能落於人後!
握拳咳了兩聲,謝景山拿著書靠近,打斷二人。
“適才我通讀此書,也有幾處不解,你們幫我看看?”
陸南枝面無表情,江月白狐疑眯眼。
謝景山硬著頭皮,點點書中一行字。
陸南枝看過一眼,擰眉思考,江月白垂眸淡掃,“此段釋義你對比十七頁第三句,自然明白。”
“十七頁……我看看……”謝景山嘩啦翻書,“嗯……原來如此……等等!你怎麽一下就知道十七頁第三句是什麽?”
江月白禮貌微笑,“你手上這本我已背完。”
謝景山如遭雷劈,陸南枝眼含敬佩。
“書都沒通讀一遍,別來打擾我和陸師姐。”
江月白趕人,繼續與陸南枝討論上古法術演變。
“陸師姐,若說是因為現今靈氣量不如上古,才使得咒言不如手訣,我總覺得不妥,有沒有可能是天地演變,天道規則更加完整,法術分類更加詳細,所以才需更準確的方式調動對應的靈氣……”
謝景山失魂落魄,癱坐在荒草叢中,陰風習習,寒涼透心,他要超越江月白這臭丫頭的不止修為,還有背書!
他謝景山絕不服輸,不就是背書嗎?
背!往死裡背!
謝景山咬牙切齒,在自己修行計劃上增加背書二字。
然而沒過多久,他便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江月白你砍這些枯樹做什麽?”
“做張矮幾練字。”
修行計劃增加,書法!還有木匠!
“江月白你不是練字嗎?又裁符紙幹什麽?!”
“別吵,我在學製符。”
修行計劃增加,修真六藝!都學!
“江月白你都不休息的嗎?”
“平日子時我要修煉,習慣晚睡,我去那邊練會刀法和法術。”
修行計劃更改,武技法術往死練!
“江月白你夠了吧!陸南枝都扛不住睡了,你怎麽還這麽有精神?”
“睡覺太浪費時間,你睡吧,我看會《五味雜集》給你們守夜。”
“你不睡我怎麽敢睡!!”
謝景山原以為,陸南枝已經是他見過最勤奮的人了,直到遇上江月白,他才知道陸南枝算個屁。
最起碼,陸南枝還知道睡覺,江月白她根本不睡!
非但不睡,她居然將坐下來寫字畫符視為身體休息,將練習法術武技視為頭腦休息,交替循環。
他問江月白這麽緊繃真的好嗎?
江月白說她沒有緊繃,她每天都抽出半個時辰看《五味雜集》放松。
看書放松……謝景山捂住胸口,無力承受。
他鼓著一口氣,硬抗到半夜終於支撐不住,倒在那張他親手製作,高低不平的矮幾上睡著,心酸的眼淚伴著酣睡的口水,一起流下。
陰風習習,寒冷刺骨。
江月白從儲物袋中取出隨身帶的被褥,給陸南枝和謝景山蓋上,繼續靠在背風的山石後,舉著夜明珠伏案看書。
說來也是奇怪,自打她修《五行歸真功》之後,精神越發抖擻。
之前陪爺爺在靈田裡熬了兩天兩夜,只需靈氣在體內運轉兩圈,疲憊立刻消除。
就憑這一點,江月白就非常想找到完整的《五行歸真功》。
注意力轉回書上,江月白正看到五味山人收集天材地寶,準備煉製本命法寶結丹那裡。
書是黎九川看過的,周圍有很多小字批示,全都是對於這件本命法寶的猜想。
“……五色蓮台,施法由心,煉五行靈氣化五行之精,相生相克,自成循環,自行演化,日積月累生成五行本源,自成世界……”
光看零散描述,這件本命法寶確實厲害且十分有前景。
五行靈氣一旦提煉出五行精氣,能夠極大的增強五行法術威力,難怪黎九川說他金丹初期就能打金丹後期。
還有裡面說到的五行本源,那可是天地運轉的基石,要真誕生了五行本源,豈不是要成為洞天小世界?
江月白讀著就忍不住吞口水,她現在距離結丹還有十萬八千裡,便已經眼饞這件本命法寶了。
轉念一想,這麽厲害的法寶,煉製起來定然十分複雜。
難怪黎九川本命法寶破碎,難以修複,若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他便只能在壽元還夠時碎丹重修了。
黎九川距離結嬰明明只差臨門一腳,當真可惜。
江月白沒心情再往後看,將書收回儲物袋,神識收回時,驀地看到儲物袋裡的木傀儡,便取出把玩。
“上次就覺得裡面有東西,晃起來哐當響。”
江月白掀開木傀儡頭蓋骨,發現一塊靈石嵌在裡面,靈石內裡有複雜通道組成法陣,也不知如何做到。
她嘗試用自己微弱的神識透入靈石,感覺神識被靈石裡的通道分化成絲,如同經脈般散入木傀儡身體各處。
這一瞬,江月白感覺木傀儡就像另一個自己,可以隨著她的意念做出各種動作。
“好神奇啊,那木傀儡也能施展法術嗎?”
木傀儡雖小,但手指活靈活現,江月白念頭一動,木傀儡立刻掐訣。
法訣起到一半,綠色木靈氣在木傀儡指尖流轉,江月白腦中刺痛,神識跟木傀儡斷開聯系。
識海中,三葉麥苗蔫巴巴失了活力,是她神識耗盡的表現。
“我的神識真的太差勁了,得快點找一部提升神識的功法修煉。”
江月白揉揉太陽穴,緩過來之後繼續擺弄木傀儡,掀開胸口木蓋,看到複雜的齒輪和機括。
“那是什麽?”
木傀儡身體深處,一塊小小絹布卷在脊骨上,有斑駁墨跡,似是圖畫和文字。
江月白思索片刻,拍案大怒。
“太卑鄙了!這是想我拆了木傀儡取出裡面圖紙,研究學習,上她的套!我一旦學了,下次見面必定心虛,不叫師父都不行。”
把木傀儡塞進儲物袋,江月白抱著雙臂鼓起腮幫子。
“我江月白是有骨氣的人,想讓我上套,門都沒有!我說什麽都不會拆木傀儡的!”
片刻之後。
齒輪零件散落滿桌,江月白舉著絹布眉頭緊鎖。
“這比我爹造房子的圖紙複雜精密多了,完了完了,一時半刻真裝不回去了,這邊又是什麽?”
翻過一面,蠅頭小楷密密麻麻,下方還有一個精巧陣圖。
“神機石煉製法門?神機石乃傀儡操控核心,傀儡一道初入門者,以靈石造低階神機石,可控練氣期傀儡。以神識鑿刻靈石,在其內形成法陣,靈石靈氣助長神識……”
江月白看得仔細,看完之後雙眼亮起。
“這居然是個錘煉神識的法門,但是太費靈石了,不行不行,本來就窮,一時半刻學不會,靈石全都得廢,這法子不能學,我又沒有靈石礦,如何耗費得起?”
江月白收起絹布,用盒子將滿桌零件裝好塞進儲物袋,靠著山石一臉煩躁。
半晌之後,她坐起摸出一塊靈石。
“我就試一次,嗯,就一次!”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3 PM
第37章 綠色宮燈
東方欲曉,晨光熹微。
江月白身邊散落一地靈石殘渣,第十三塊靈石鑿刻失敗,靈石碎開靈氣逸散,她趕忙將靈氣吸入體內,分毫不敢浪費。
江月白割肉般的心痛。
唯一能安慰她心的,便是逸散靈氣吸進體內增長修為,識海三葉麥苗中心也發出一點嫩芽,將要長出第四片葉子,這就是神識增長的象征。
“這效果比星辰煉神法好了數倍,但是好費靈石啊……”
江月白倒在矮幾上,渴望自己有條靈礦。
“難怪坊間有言,無錢莫入傀儡道,也難怪墨百春會在坊市擺攤騙小孩靈石。”
鬱悶片刻,江月白重新振作,見陸南枝和謝景山還未起,便輕手輕腳離開,往陰風澗深處走了走。
兩山峽谷,三丈余寬,幽深漆黑,陰風呼嘯不停如萬鬼哭嚎,十分恐怖。
江月白繞到旁邊,尋找有無辦法到陰風澗南面十裡坡,從那裡可以偷溜回花溪谷,她肚子都餓了。
“十裡坡上那麽多鬼燈,這邊怎麽一個都沒有?《斷水三刀》少了它們怎麽練啊。”
尋了一圈沒找到路,江月白隻好坐在山石上,取出白玉塤,對照《亂魂抄》學習吹奏,權當放松精神,陶冶情操。
【你開始學習《亂魂抄》,曲不成曲,調不成調,毫無天賦可言,姑娘,你能別吹了嗎?】
江月白不理修仙面板提示,自得其樂。
陰風突襲,三道磷光不知從何處冒出,從側面直逼江月白。
她猝不及防,慌亂躲閃,白玉塤掉在乾草叢中,三道流光竟衝上前去,暴躁的對著白玉塤來回衝撞。
可惜它們無實體,無法對白玉塤造成半分破壞。
片刻之後,三道磷光平靜,變作燈籠形狀,江月白眼睛咻的亮起,一把握住腰後柴刀刀柄。
“嗯?這隻鬼燈怎麽不一樣?”
普通鬼燈只有模糊的燈籠形狀,此刻被簇擁在中間的綠色宮燈卻極其逼真精致。
兩團磷火環繞,散發幽幽綠芒,燈籠上似乎還有兩行字?
錚!
柴刀出鞘,銀芒乍現。
綠色宮燈一顫,扭頭便逃。
“站住!不準跑!”
江月白收回白玉塤緊追其後,綠色宮燈快若流星,她拍上疾風符,斬殺兩個跟班,將綠色宮燈逼到山壁下,退無可退。
綠色宮燈瑟瑟發抖,江月白步步靠近,逐漸看清燈籠上的小字。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綠色宮燈突然發狂,掉頭撞向江月白。
江月白柴刀橫掃,刀芒半空劈開宮燈,兩道綠光撞上她身體。
“血見得多了,最不喜紅色,今日上元,便做一盞碧燈給你。”
女子聲音突兀出現在腦中,余音繞梁。
江月白趕忙檢查自己身體,沒有任何異常,難不成,這鬼燈中有靈魂殘念,這才樣子特殊,死前留下一句話?
嘩啦!
山壁碎裂,露出狹長缺口。
江月白湊過去,發現山壁很薄,應是被她刀芒擊碎。
裡面寒氣四溢,別有洞天,七拐八繞不知盡頭,綠光瑩瑩有許多鬼燈。
“我這是捅了鬼燈窩了嗎?”
江月白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這個方向朝南,說不準一路殺過去就能到十裡坡。
“江月白——”
聽到謝景山呼喚,江月白收回跨出去的腿,戀戀不舍的望了破洞兩眼,轉身回去。
“一大早的你跑哪去了,是不是又偷偷練功去了,你明著壓迫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在背地裡努力,你簡直不是人!”謝景山氣急敗壞。
江月白莫名其妙,“我練不練功,努不努力跟你有什麽關系?謝!師!弟!”
“你!我現在也是練氣三層,你憑什麽喊我師弟?”
“我比你先突破。”
“咱倆同等修為!”
“那我也比你先突破。”
“……”
江月白撞開謝景山,回到陰風澗入口處,看到陸南枝正一臉肅穆的面向東方盤坐。
她面前橫著紅木金漆的矮幾,上面杯盞香爐,皆是雕刻華美紋飾的金器。
陸南枝脊背直挺,理順衣袖,擺正發髻,淨塵術三掃其身。
白衣如雪,雅正端方。
柳枝取鹽,陸南枝大袖遮面,潔牙漱口,末了點燃熏香,於嫋嫋青煙中雙手抱丹,閉目冥想。
“她這是在做啥?”
江月白抓抓毛躁的頭髮,滿眼不解的看著陸南枝,謝景山抱著雙臂翻白眼。
“問你話呢。”
江月白胳膊肘撞了謝景山一下,謝景山氣得咬牙。
“大家族的臭規矩,每日晨起一套儀式,頭可斷血可流,人前禮儀不可丟。”
江月白擰眉看向謝景山,發髻散亂,乾草滿身,衣衫歪斜,嘴角還有口水白痕。
同樣是面壁思過,跟纖塵不染,貴氣逼人的陸南枝比起來,他就是個乞丐。
嫌棄搖頭,江月白抓下自己頭上草屑咬在口中,半斤八兩。
待到陸南枝焚香結束,江月白湊過去嗅著她身上清雅的香氣問:“你每天這樣累不累?”
陸南枝眼神微閃,“此乃陸氏家規,我從小到大都是如此,習慣了。”
“不喜歡就不要遵守了,你現在又不在陸氏。”江月白扭頭,“你怎麽沒這些家規?跟個浪蕩子一樣?”
謝景山嘁聲,“我家不興這些臭規矩,況且我家又不是修仙世家,守著這些沒用的規矩浪費時間,涵養要靠平日為人處世,可不是靠這些假模假式的規矩體現的。”
對於謝景山的出身,江月白和陸南枝都不太了解,他不願細說,兩人也不多問。
又是一日暗流洶湧,江月白精神依舊,陸南枝略顯疲憊,謝景山欲哭無淚。
夜半時分,江月白放下符筆,舒展筋骨,今日畫符一百張,成功三張,還不錯。
陸南枝同謝景山齊齊松口氣放下書,對看一眼,又不知他們為何會松氣。
咕咕~~
腹中雷鳴響亮,江月白擰眉看向謝景山。
謝景山按住肚子,“不是我,我進來之前才偷偷吃了辟谷丹,能頂到明日。”
“不愧是二進宮,有經驗。”
江月白誇讚一句,不是謝景山,難道是……
兩人看向陸南枝,她神色如常。
“是我。”
咕咕~~
陸南枝默默忍耐,坐在案前保持儀態。
一瞬寂靜之後。
“噗哈哈哈,陸師姐你在我心裡高雅的形象全崩塌了哈哈哈,原來仙女也會餓到肚子叫哈哈哈。”
江月白捧腹大笑,謝景山用力憋著不敢多笑,他知道陸南枝日食一桶飯,餓了兩天肯定扛不住。
陸南枝面頰羞紅,神色懊惱,擰過身去不看江月白。
“築基之前無法辟谷,饑餓乃是人之常情,有何好笑!”
江月白扶腰抹淚,嘴角酸痛,“好好好,我不笑了,我帶你吃飯去。”
陸南枝猛一轉身,眼神明亮,“哪裡有飯?”
謝景山也是疑惑,“進來時所有能吃的都被收了,面壁就是要讓我們挨餓受凍,你難道藏了吃的東西?”
江月白高深莫測,“那倒沒有,但我知道一條路或許可以到十裡坡,只要能到十裡坡,我就能帶你們回花溪谷,我爺爺是靈耕師,家裡還能沒有飯?”
“我們正在受罰,私自逃離不合規矩。”陸南枝拒絕。
謝景山興致滿滿,“速去,我早都不想在這裡呆了,你們花溪谷有什麽好玩的嗎?”
“陸師姐你真不去?”
咕咕~
陸南枝端坐如初,沉默不語。
江月白壞笑一聲,不再多言,帶著謝景山離開。
腳步聲遠去,陸南枝懊惱握拳,“竟也不知多勸一句……”
話音剛落,胳膊被去而複返的江月白拉起,“走啦走啦,趕在第七日之前回來就是了。”
一個生拉硬拽,一個半推半就。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3 PM
第38章 忤逆
夜闌入靜,孤寂清冷。
陶豐年食不下咽,飯碗端起又放下,不住看向陰風澗方向,惦念江月白有沒有受凍挨餓。
實在沒有胃口,陶豐年把飯溫在鍋裡,回屋休息。
“陸師姐你的背弓下來別挺那麽直,我們是偷溜出來的,不要這麽理直氣壯。”
“對對,做賊就要有做賊的樣子。”
“弓與不弓有何區別,我們三人又沒這院牆高。”
“呃……好像也對。”
聽到動靜,陶豐年鞋也顧不上穿,推門出去,看到三個小人站在院中。
“爺爺!”
江月白笑眼彎彎,飛奔上前。
“唉!”
陶豐年鼻頭酸澀,老淚縱橫,小丫頭明明隻離開兩天,他感覺像兩年。
陶豐年揉揉江月白腦袋,抬頭看後面兩人。
謝景山頷首示意,陸南枝拱手施禮。
“晚輩陸南枝,今夜叨擾陶老,望……”
“爺爺燒飯去,我們快餓死了。”
陶豐年被江月白推到廚房,陸南枝身子半弓僵在原地,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噗~”
謝景山憋笑,陸南枝一眼橫過來,謝景山趕忙追上江月白。
“多燒點飯,最好來上一桶。”
“謝景山你是飯桶嗎?吃了辟谷丹還要吃!”
“我是給陸南枝要的。”
“胡說,陸師姐小小一點,如何能吃一桶飯。”
“能不能你一會看就知道了。”
“廢話少說,你單火靈根,正好燒火去。”
“你竟然敢叫我去燒火?”
江月白跟謝景山吵嚷,陶豐年腰也不酸腿也不痛,樂呵呵淘米,也不問他們怎麽來的,隻把家裡好吃的全拿出來,招待小丫頭帶回來的朋友。
謝景山說不過江月白,真就坐在灶下開始燒火。
陶豐年微微一笑,這倆孩子他有所耳聞,對得上號,且看小丫頭跟他們相處,便知是不錯的孩子,最起碼比那呂瑩強上不少。
不多時,熱乎的靈米飯和燉肉出鍋,香氣撲鼻,江月白和謝景山都忍不住抹口水,唯有陸南枝守著禮儀,用力忍耐。
“給你,還有你的。”
江月白跪在石凳上豎起身子盛飯,碗放到每個人面前。
陸南枝執起筷子,“多謝招……”
“嘶好燙,呼~呼~,真好吃。”
“……待。”
見江月白哈著熱氣狼吞虎咽,謝景山也用力扒飯,陸南枝難得揚起唇角,露出幾分笑容。
謝景山不太餓,吃了一碗飯便放下筷子。
江月白不吃還不覺得,一吃就收不住,運筷如飛。
陸南枝原本慢條斯理,細嚼慢咽,但見燉肉越來越少,焦急擰眉,暗暗加快速度。
往日家中山珍海味,味如嚼蠟,今日不過一盆燉妖獸肉,口感乾柴,卻覺其味無窮。
“我再吃不下了,陸師姐你還吃啊?”
陸南枝飯添了一碗又一碗,吃得文雅,架不住量大。
最後肉盆裡的湯都拿來泡了飯,吃得乾乾淨淨才放下筷子,掩面擦嘴。
“我吃飽了。”陸南枝面色羞紅。
謝景山揚眉,江月白呆滯。
陶豐年坐在遠處抽著煙杆捶打腰背,笑意盈盈,天生靈體者飯量驚人,傳言果然是真的。
吃飽喝足,三人不好在花溪谷逗留,趁著夜色早早離開。
“丫頭,這些飯團和肉帶上,足夠你們剩下幾天吃,若是無事,還是不要偷溜出來好。”
“放心吧爺爺,我們有分寸。”
正準備走,陸南枝取出一包靈石雙手奉上。
“今日叨擾實在不妥,還讓陶老破費,這點靈石還望陶老收下,聊表心意。”
陶豐年沒伸手,江月白臉垮下來。
“陸南枝你跟我就這麽見外?還是瞧不起我?”
“我並非此意,只是我……實在是吃得多了。”
“靈石收起來走,廢話真多!”
穿過山間峽道,直到竹筏靠岸,江月白一句話也沒跟陸南枝說,謝景山在旁邊也不敢吭氣。
江月白跳下竹筏,陸南枝莫名慌亂,“月白師妹,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月白轉頭,“那你什麽意思,謝景山為什麽不給我靈石,偏你要給。”
陸南枝站在竹筏上認真道,“陸氏家規有言,君子相交,需得敬而無失,恭而有禮。”
聞言,謝景山搖頭歎氣。
江月白被氣笑,“你不覺得你這麽規規矩矩,守著陸氏家規禮儀太累了嗎?”
陸南枝沉默。
“你要修的是忤逆之道,還守陸氏家規做什麽?”
“忤逆……之道……”陸南枝瞳孔微顫。
趁著陸南枝愣神,江月白忽然踩翻竹筏。
噗通!
陸南枝墜入冰冷溪流,“月白師妹你……”
啪!
泥巴在陸南枝胸口綻開,如雪白衣,狼藉一片。
陸南枝怔住,從前謹慎小心,衣不染塵,她以為自己天生喜潔,此刻汙泥沾身,心中卻並無波瀾。
見此,謝景山驚恐瞪眼,陸氏子弟,各個端正文雅,何曾狼狽過?
江月白捏著泥巴團,“你是不是從小就沒這麽髒過?我告訴你,泥巴非但好玩,還能用來修煉手訣。”
謝景山雙眼亮起,“泥巴怎麽修煉手訣?”
又一團泥巴砸出,陸南枝全然不擋。
“你把陸南枝發帶扯了,我就告訴你。”江月白壞笑。
謝景山惡向膽邊生,手訣起,火苗飛,直朝陸南枝頭上白色發帶燒去。
兩面夾擊,陸南枝恍然一笑。
是啊,她不願聽從陸氏安排,不願走她娘舊路,可不就是忤逆嗎?
比起殺伐之道,她更喜歡忤逆二字,叫她心中惡狠狠的快意。
既要忤逆,便忤逆到底!
嘩啦!
陸南枝素手一揚,水流卷起,撲滅火苗狠狠砸向江月白。
如一盆水潑面,江月白閉氣踉蹌,落湯雞一般呆愣住。
“哈哈,現世報了吧!”謝景山無情嘲笑。
更大的水流從頭頂澆下,謝景山笑聲戛然而止,透心涼。
陸南枝唇角帶笑,下巴微揚,濕漉漉的站在溪流裡傲氣十足。
“謝景山你居然笑我!”
江月白氣急敗壞,震地訣一起,謝景山腳下土地松動,身子不穩跌落溪流。
“陸南枝,弄他!”
江月白挖起兩團泥巴奮力砸出,謝景山水中撲騰,被砸滿頭。
“你們兩個過分了啊。”
陸南枝笑容綻放,一躍上岸以手挖泥,肆意掄砸。
江月白與陸南枝相視而笑,手中泥團同時向對方砸出,無所顧忌,放縱天性。
銀鈴笑語,響徹十裡。
幼年情誼,不雜外物。
一番打鬧之後,三人滿身泥濘,皆是娘見打的樣子。
汙泥同忤逆,陸南枝滿身泥濘,將晨間那套器物通通丟進溪流。
“我陸南枝今後,再也不守陸氏家規,隻依本心行事!”
念頭通達,心境松弛,陸南枝扯掉發帶,去他人前不披發的破規矩!
“陸南枝,其實我剛才是有私心的。”
江月白忽然說道,陸南枝看過去。
“你高高在上,我胳膊短夠不著,仰著看脖子疼,所以我要把你拉下來,大家都是滿身汙泥,誰也不比誰高貴。”
陸南枝一笑,抬手抹了江月白一臉泥,江月白呲牙回敬兩手。
謝景山白眼,“幼稚鬼!”
話音剛落,四手泥呼上臉。
謝景山:…………
雲開霧散,漫天星光。
篝火旁,謝景山罵罵咧咧的烤肉,江月白弄乾淨衣服頭髮,讓陸南枝幫她束發。
雖在受罰,江月白十分開心,他們三個之中,陸南枝像鄰家的姐姐,謝景山很像她那頑皮的弟弟。
她,有些想家了……
“烤好了,給你。”謝景山沒好氣的把烤肉遞給江月白,“才吃過又吃,你也是個飯桶。”
陸南枝抬眼,謝景山有點慫,主要是陸南枝水靈體克他火靈根,他打不過,而且這家夥,已經有些護江月白了。
江月白咬著肉問,“謝景山,你是為什麽要修仙?”
謝景山坐下來望天歎氣,“我跟我爹打賭,要事事人先,絕不落於人後,百年修成地靈界第一劍仙。”
“修不成呢?”
謝景山氣悶,“修不成回家看鋪子。”
江月白點頭,吃完烤肉看了會書,哈欠連天,竟然感覺乏了。
“不行我忽然有點困,我睡一會。”
說著,江月白把書往衣襟裡一塞,枕在陸南枝腿上沉沉睡去。
“你若累了也去休息,我來守著。”陸南枝對謝景山道。
謝景山受寵若驚,深深看了眼江月白。
陸南枝在內門一向高不可攀,生人勿近,從入門開始,就從未有人見過她笑。
明明只有六歲,行事卻像六十歲。
今日一切都被打破,謝景山才發現,陸南枝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能使冰山化凍,江月白確實厲害,讓他想起他娘教過的話。
與人相交,真誠二字足矣。
在江月白身上,他有感受到真誠,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陸南枝。
此刻再想起江月白那日說他俠肝義膽,急公好義,那麽敷衍虛假,他竟也能上當,真是棒槌!
暗自笑了笑,謝景山到枯樹下小憩。
迷迷蒙蒙,他夢到自己修為突飛猛進,陸南枝氣急敗壞,江月白大哭著說再也無法超越他。
謝景山嘿嘿笑著,突然被一巴掌打醒。
“謝景山!”
謝景山捂臉坐起,見陸南枝神色凝重。
“你來看看小白。”
謝景山起身跟在陸南枝身後,看到江月白雙目緊閉,正晃晃悠悠朝著陰風澗方向走去。
狀如失魂,無法喚醒。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4 PM
第39章 夢魘(1)
“林驚月,你為什麽要騙我!”
陰冷聲音含著無盡哀怨,響徹天地,冰寒刺骨。
江月白猛一哆嗦,看到殘陽如血,屍橫遍野,破爛旗幟風中舞動,漫天灰燼洋洋灑灑。
饒是她見過餓殍滿地,也膽戰心驚,只因殘屍斷臂,腸流滿地。
胃中翻滾,江月白彎腰扶著斷裂車軸嘔吐,看到兩面焦黑染血的旗幟。
雲國圖騰,上書林字。
蒼國紋飾,上書夜字。
江月白站起來,目光震動,這裡是蒼國和雲國的戰場,她為什麽會在這裡?
目之所及皆是兩國兵將屍體,不遠處屍堆如山,染血長槍佇立不倒,綠色宮燈掛在其上,在寒風瀟瀟中搖晃。
孤寂,淒楚。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一……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二……”
聽到聲音,江月白猛一轉頭,見銀甲將軍半身浴血,滿身箭矢,走在殘屍之間,緩聲數數。
江月白深深看了眼綠色宮燈,不知此刻是夢境還是幻境。
“請問,這是何處?你又是誰?”
江月白站在遠處朗聲詢問,暗暗戒備。
銀甲將軍頭也不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八……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
聲音一頓,他茫然四顧。
“少一個……怎麽會少一個……”
銀甲將軍抬頭,江月白看清他面容。
長眉若柳,身如玉樹,好一個卓爾不群的少年將軍。
四目相對,銀甲將軍暗淡目光逐漸亮起,唇角扯開一抹如釋重負的笑。
“找到了,最後一個。”
江月白心頭顫動,糟了!
……
漆黑山洞裡。
陸南枝同謝景山圍在江月白身邊,見她閉目問話。
“請問,這是何處,你又是誰?”
兩人茫然環顧,周圍莫說是人,連鬼燈都沒有一個,這山洞正是他們之前從陰風澗那頭穿過來時走的山洞。
因為他們進來,鬼燈受驚全都跑了。
“江月白你醒醒。”
謝景山搖晃江月白身體,毫無反應。
陸南枝眉頭緊鎖,“她應該是陷入夢魘之中了,前些日子的雪災,聽說陰氣深重,源頭可能就在陰風澗。”
“那現在怎麽辦?”
陸南枝思索片刻,“我在此守護,你想辦法出去找黎長老,小白只是雜役弟子,旁人不會在意她死活。”
“好,我這就去。”
“等等,若是找不到黎長老,便去找宗主婆婆,說我出事了。”
謝景山點頭,狂奔而出。
……
夢魘戰場。
“等等!”
江月白疾步後退避開銀甲將軍,眼珠轉動思索對策。
此刻她不知道什麽情況,但她知道陸南枝和謝景山一定會想辦法,她要做的就是盡可能拖延時間。
“你……你在此地應該有許多年了吧,是不是從無人跟你說過話,你很孤獨吧?”
銀甲將軍眼眸泛起波瀾,江月白心中一松。
“你能把我困在這裡,我便跑不了,臨死之前不如叫我陪你說說話,你可以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會在這裡?”
“你……想聽嗎?”銀甲將軍滿眼哀戚的望著江月白。
江月白目光真誠,用力點頭,“想聽,我最喜歡聽故事,你可以慢慢跟我說。”
銀甲將軍轉身,望向天邊殘陽。
是有好多年未曾與人交談過,那便說上一說吧……
“那年,蒼國與西雲十六部開戰,我首次帶兵出征,卻被殺得節節敗退連失兩關,春山關大戰在即,我夜狼軍人困馬乏,士氣低落。”
“春山關若失,西雲蠻兵殺入中原,蒼國危矣,便是大戰前那日,天邊殘陽一如今時,我中軍大帳潛入一個探子……”
周邊景色變幻,江月白環視左右,已身處行軍營帳之中。
少年將軍意氣風發,踏入營帳屏退左右,站在沙盤前冥思苦想。
“誰?!”
黑影襲面,兩方交手,少年將軍不敵,頃刻間便被仰面按在沙盤上,匕首抵上喉結。
黑衣女子拉下面巾,露出飽經風霜,仍明媚熱烈,桀驁不馴的一張臉。
“林驚月!!”
手指壓在少年將軍唇上,林驚月眯眼,“莫要高聲呼喊,我是來助你打勝仗的。”
畫面定格,滿身箭矢的銀甲將軍蹲下來,眷戀的望著林驚月明媚笑顏。
“林驚月,雲國大名鼎鼎的不敗戰神,我出生那日,她才十歲,便已隨其父出征,坐鎮中軍,謀劃戰局,屢戰屢勝。我爹所率領的夜狼軍乃是蒼國虎狼之師,卻從未在她手中討到過好處。”
“便是因為她,雲國版圖不斷擴大,逐漸壓過蒼國達到鼎盛。若說蒼國百姓最恨誰,雲國皇帝第二,林驚月第一。可她此番卻背著雲國皇帝,偷偷潛入我軍大帳,說要助我抵抗西雲十六部。”
“我被她說服了,春山關若失,不光蒼國要面對西雲蠻兵,雲國亦不能幸免,屆時三方角力,雲國常年征戰確實吃虧。我那時心中並無多少家國大義與城府謀略,隻知首次帶兵出征,若是敗了,會讓我夜狼軍雪上加霜,屆時必定被蒼帝問罪。”
“那一戰,我們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大捷大勝,全軍上下士氣鼓舞,他們都說我是戰神轉世,唯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戰神在我帳中。”
江月白聽得認真,眼前景象再次變幻。
光鮮亮麗的少年將軍避開左右踏入帳中,長槍一指。
“林驚月,雖然此戰我要謝你,但春山關已經穩固,你便把命留在此處吧。”
林驚月抱臂站在沙盤前,擰眉一指春山關外山坳。
“西雲蠻兵士氣銳減,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你若在此地設伏,可再奪一關。”
許是長槍沉重,一直舉著累人,少年將軍手臂微顫,終是放下長槍看向沙盤。
一番探討過後,林驚月凌厲眉眼抬起,“來了幾日,尚未請教小將軍高姓大名。”
“我?我叫夜時鳴。”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林驚月笑了,夜時鳴怔了。
“那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解讀我的名字,且與她的名字融合,實際上,我有此名只是因為我打小便是個夜哭郎,許是從那時起,我對她就有了不該有的情愫。”
軍帳藏女將,女將點沙場。
年少慕艾,芳心暗許。
只是仗總有打盡時,人總有分別日。
中軍大帳,燭火飄搖,對影成雙人。
林驚月親手斟酒遞到夜時鳴面前,夜時鳴心不在焉,接酒便飲。
“等等,敵將給你的酒,你便連想也不想就敢喝?”
夜時鳴手指緊繃,滿目深情,“你給我的,毒藥也無妨。”
話罷,夜時鳴仰頭飲酒,林驚月揮手阻攔。
酒盞落地,林驚月幽幽歎氣,“罷了……”
林驚月起身,扯住夜時鳴衣領將人抓到面前,紅唇深深印下。
江月白捂眼轉身,卻見帳外影影綽綽,似是有人埋伏。
“那夜紅燭剪影,春意綿綿,我與她都醉了,明知大逆不道,但我心中真的好歡喜。”
次日清晨,林驚月身披夜時鳴外袍,長發披散,於案前親手做了盞宮燈。
“血見得多了,最不喜紅色,今日上元,便做一盞碧燈給你。”
林驚月提筆蘸墨,在燈上寫下兩行小字。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她執意要走,我便避開我爹暗衛,送她出關,我若知道那日便是永別,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走。”
山谷峽道,春草芳菲,一匹馬,兩個人。
林驚月翻身上馬,夜時鳴疾步向前。
“來年春日,我必十裡紅妝,上門求娶,你定要等我。”
唏律律——
馬匹嘶鳴,林驚月收緊韁繩,掙扎片刻回身垂目。
“嫁,絕無可能!”
夜時鳴面有不甘,“我絕不放手。”
林驚月傲然笑道,“好啊,蒼國十萬將士為禮,我準你入贅。”
“當真?”
“自然!”
“一言為定。”
駕!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4 PM
第40章 無情(2)
江月白本是拖延時間,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夜時鳴和林驚月的故事吸引。
只是從一開始,她便有種感覺。
雲國女將,不敗戰神,難不成是五味山人?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夜時鳴眼中含淚,哀婉淒楚。
“我得勝而歸,我爹含笑咽氣,唯怨我放虎歸山,我娘撞棺跟隨,偌大的夜府,獨剩我一人,對她念念不忘。”
“一年後春日,蒼雲兩國再次開戰,蒼帝命我率領十萬大軍出征,便是那日夜間,我收到她派人傳來的書信,整整一年,我修書上百,她第一次有回音。”
“信中只有一句話,她說,春草已芳菲,郎君入贅否?我滿心歡喜,率軍出征,可是林驚月,她為什麽要騙我?”
震天的喊殺聲回蕩在亙古的平原上,江月白看到戰火紛飛,兩軍廝殺,看到戰馬從她頭頂一躍而起,又被身後長矛刺穿,血流成河。
“林驚月,你出來!你出來見我!”
夜時鳴騎在馬上砍殺,斬馬刀圍攻,他從馬上跌落,頭髮披散滿身血汙,一杆長槍奮力突圍,腳下屍體越積越多。
箭矢如雨,透骨穿心,夜時鳴仍不願倒下,直到雲國大將長槍刺穿他身體。
“林驚月已死,你欲尋她,便隨她去吧!”
噗嗤!
長槍拔出,鮮血飆飛,夜時鳴終是倒在屍山血海之中,望著天邊殘陽,含淚而終。
“林驚月,即便你騙我,我仍不恨你,我愧對天子,愧對百姓,愧對宗族,唯不負你。”
江月白心頭一震,下意識按住衣襟裡的《五味雜集》。
夢魘變幻,又回到原先戰場,做了鬼的夜時鳴一身怨念哀情,緩緩看向江月白。
“本想死後去黃泉尋她,一起輪回,來世做一對平凡夫妻,可十萬將士怨念深重,又有仙人搬山鎮壓,將我困於此地。”
夜時鳴身上溢出滾滾黑霧,帶著濃重寒氣,逼近江月白。
千年冤魂,不是她練氣三層就能對付的,江月白只能步步後退。
“她對我有情,定是在雲國遭受小人殘害,才不能來此赴約,她也一定在地府等我。”
“我在這裡熬了千年,終將封印衝破一線,可惜那日未曾壓製好十萬將士怨念,激起大雪成災已然暴露,那些自以為是的仙人找到此處只是時間問題,我不能再等了。”
黑霧化作長槍,夜時鳴雙眼泣血,陰狠歪頭。
“本想尋個年老將死的,可此地只有你時常出現,你身邊兩人身上皆有寶物防備,我沒有時間了,只能殺你補齊十萬數,待我解脫,就去地府尋她。”
電光火石間,江月白取出衣襟裡的書卷舉起。
“殺了我你也找不到她!”
夜時鳴頓在原地,一雙血目緊盯書卷上‘五味’二字。
“驚月,你可有表字?”
“滿啜禪林五味茶,清風吹散事如麻,我表字五味。”
江月白強令自己鎮定,快速說道:“如果書中五味山人就是林驚月的話,那她非但沒死,還走上了仙路,此時已經化神離開此界去了別處,而且……”
江月白吞了口唾沫,“而且她對你的情意根本就沒有你想的那麽深,你為她怨念深重沒有半分作用,倒不如放開執念,解脫自己。”
“胡言亂語!”
夜時鳴震怒,江月白周身殘屍驟然爆開,血肉橫飛。
江月白縮身顫抖,取出她之前看過的那一冊翻開。
“你說你愧對天子,愧對百姓,愧對宗族,唯不負她,可她與你所言恰恰相反!”
江月白高舉書冊,將那一行墨字對著夜時鳴。
[吾之一生,無愧於天子,無愧於百姓,無愧於宗族,唯負一人。叩問己心,有愧,仍無悔。大道無情,唯吾獨行,塵緣盡了……]
字字錐心,夜時鳴渾身黑霧震蕩,踉蹌後退。
“有愧,無悔?大道無情,塵緣……盡了?”
夜時鳴如遭雷劈,千年堅持和信念,頃刻崩塌。
往事歷歷在目猶如昨日,可所有的溫情背後,全是血淋淋的刀子。
“林驚月,原來十萬將士為禮,你竟連我也算在其中,我才是那最後一人。”
轟隆隆!
天地驚雷,黑雲如潮。
殘屍一瞬腐壞化作枯骨,血肉如泥浸入大地,萋萋芳草頃刻變紅瘋長。
天崩地裂,震動不休。
“夜時鳴你該死……”
“夜時鳴你還我命來……”
“夜時鳴我好冤啊!!”
十萬冤魂泣血,滾滾黑霧從遍野枯骨上衝起,化作刀槍劍戟,從四面八方刺進夜時鳴身體。
利器入肉聲響不絕於耳,如同無盡酷刑,夜時鳴逐漸被怨念侵蝕,雙目血紅,皮肉脫落露出森森白骨。
陰寒入體,江月白感覺血液凝結,丹田氣旋無法旋轉,身上被冰霜一寸寸爬滿。
“夜時鳴,你已經害死十萬將士,沒必要再拉我墊背陪葬,我不在你們的恩怨之中,你放我離開!”
頂著呼嘯狂風,江月白高聲呼喝。
夜時鳴毫無反應,江月白心念電轉。
“夜時鳴,我也是修仙之人,我可以為你尋到林驚月,告訴她這裡的事,告訴她你對她的情意之深,只要你放我離開。”
泣血雙目略微震動,黑霧如蛇攀上脖頸。
腳被枯骨抓住,江月白抽出柴刀劈砍,越來越多的枯骨朝她爬來。
“我說到做到,只要她與我同存於世間,我必定為你找到她!”
黑霧瘋狂衝進夜時鳴口鼻雙眼,他發出淒厲呼喊已無法自控。
江月白滿心不甘,砍開面前枯骨踏步上前,對著夜時鳴便是全力一刀。
庚金鋒芒耀眼,將黑霧撕開一道縫隙。
夜時鳴得以短暫喘息,深深望向江月白,他掙扎抬手,一抹銀芒撞上眉心,將她驅離夢境。
黑霧重新躁動,徹底將夜時鳴吞噬。
蒼茫大地,寒風瀟瀟,草染血色,白骨皚皚。
銀甲將軍不複存在,一杆長槍佇立在血色殘陽之下,槍上所掛綠色宮燈被風卷起,終是無處可依。
江月白猛吸一口氣清醒,發現自己身處山洞,手持柴刀,面前是按著染血手臂的陸南枝。
刀上有血,江月白顫聲問道:“是我傷了你?”
陸南枝眉頭緊鎖,“此地危險,先離開再說。”
天地震動,巨石滾落。
山,欲崩!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5 PM
第41章 臥虎藏龍(3)
江月白跟陸南枝顧不上說話,在地震中一路奔逃。
用盡全力衝出山洞,兩人撲倒在十裡坡上,忽見山崩地裂。
通往花溪谷那條水路崩塌,被巨石封堵,身後陰風如刀,十萬冤魂鬼哭狼嚎的逼近。
“完了,十裡坡上就那一條出口。”江月白哀歎。
“無妨,我們飛出去。”
陸南枝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片柳葉,迎風見長,化作卷曲小舟浮於半空,她手持玉符先一步踏上,轉身探手。
江月白從地上爬起,握住陸南枝的手登上柳葉小舟。
舟行半空,疾風呼嘯,轟隆一聲震響,陰風澗塌了半山。
塵土漫天,茫茫無盡的鬼燈不知從何處冒出,匯聚成龍,瘋狂撞向柳葉小舟。
“抓穩。”
陸南枝大喝一聲,玉符操控柳葉小舟左閃右躲,奪命奔逃。
江月白回望下方,看到山石向兩邊震開,一身銀甲的骷髏將軍帶著滾滾黑霧,從血池地獄中爬出。
天色暗沉,他仰頭怒視。
兩人腳下柳葉小舟登時爬滿寒霜,當空碎裂。
高空墜落,陸南枝大袖引水裹挾兩人,減弱衝勢墜落在地。
“林驚月,我要殺了你!!”
骷髏將軍仰天大吼,黑霧滾滾如潮,十萬冤魂影影綽綽衝天而起。
天衍宗上空驟然出現金光結界,鎮壓冤魂,耀眼奪目。
“是護宗大陣,我們再堅持片刻,宗主定會趕來。”
鬼燈被冤魂附著,拖著黑霧長尾,發出尖銳嘶鳴橫衝亂撞,陸南枝引水為屏,護持她跟江月白。
嗖嗖嗖!
萬千鬼燈如箭雨激射,刺入水幕。
水性柔軟,陸南枝難以抵抗,幾個鬼燈穿透水幕,幸得江月白鋒芒訣擊殺。
鬼燈凶猛,江月白不間斷的施展鋒芒訣,生死危機下瓶頸松動,指法生澀刹那間消失,十指行雲流水,兩息成訣越來越快。
饒是如此,依舊無法抵禦源源不絕的鬼燈,冤魂利爪撕開血肉鑽心刺骨,不斷侵蝕心神。
陸南枝全身靈氣幾乎用盡,咬牙維持水幕,江月白施法比她更為頻繁,此時竟還有余力,靈氣之多叫陸南枝震動。
除此之外,陸南枝還發現江月白肉體強悍,冤魂利爪每每襲來,陸南枝身上便要多一道皮開肉綻的血痕,可江月白被衝撞多次,身上只有淺淺紅痕,皮膚完好無損。
陸南枝練氣四層,江月白練氣三層,她比江月白竟差了這麽多?
“陸南枝你別愣神啊!”
情勢危急,江月白心念電轉,靈光一閃。
識海中三片雪花消融,江月白將冰屬性神識注入水幕,伸出雙手,在水中攪動十指,蕩起一圈圈綠色流光。
當第一縷冰靈氣誕生時,整個水幕為之一震,陸南枝的神魂連同身體也為之一震。
如烈火遇油,冰靈氣從江月白指尖瘋狂蔓延,發出冰晶碰撞聲響,將整個水幕化作冰牆。
鬼燈撞擊在上轟然爆開,堅不可摧。
見狀,江月白略微松氣,轉頭髮現陸南枝雙手凍在冰牆中,眼神震動。
她已收手,冰牆竟然還在向外擴張。
殊不知,陸南枝一瞬明悟,體內正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
一粒小小的冰晶,無中生有,在她丹田中落地生根。
砰!
冰牆驟然爆裂,江月白推開失神的陸南枝倒飛而出,重重砸在幾十丈外的山壁上,吐血倒地。
“小白!”陸南枝跌得滿身汙泥,焦急的看向江月白。
“我沒事。”江月白掙扎爬起。
此時此刻,遠處骷髏將軍正冷冷的看著她們二人。
黑霧化槍,千鈞一發。
“大膽惡鬼,竟敢在我天衍宗內撒野,不知道老子火氣很大嗎?”
豪放聲浪如雷炸響,江月白仰頭,看到一身紅袍的胖修士卷著火浪踏空而來。
烈焰焚天,氣勢恢宏,萬千冤魂灰飛煙滅。
“蒼火老兒,給我讓開!”
錚!
霜銀劍芒,從天而降,
冰寒徹骨,殺機縱橫!
一劍斬落,骷髏將軍連同整座孤峰皆被劈開兩半。
細碎劍芒激蕩散開,追逐冤魂惡鬼,絞殺吞吃。
隻此一劍,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江月白艱難的吞了口唾沫,見白衣劍客禦劍橫空,凌寒無雙。
天衍宗內果真藏龍臥虎,她平日難得一見,所見的每一個都有通天手段,叫人驚豔。
“凌光寒,你也忒過分了吧?好不容易有個能在宗門內出手的機會,叫下面小輩瞧瞧我蒼火真君威風,你竟然一劍就把那惡鬼給劈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何時瞧得起你?”
“凌光寒你找打!”
紅袍胖修士駕火靠近,白衣劍客寒氣逼人,冰火難容,爭鋒相對。
“你們兩個夠了!”
一聲清喝,江月白看到拂衣真君踏空而來,素衣淡雅,氣勢沉鬱。
蒼火真君頓時熄火,白衣劍客收斂寒氣。
江月白還發現周圍有幾道遁光本想靠近,此刻又突然調轉方向,遠離此地。
拂衣真君掃視山谷,江月白精神一震,正要擺出精神面貌,拂衣真君的目光卻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徑直掃過,落在陸南枝身上,見她無礙,略微點頭。
“惡鬼易除,怨氣難平,需得鎮壓消磨,你二人助我布陣。”
話音一落,三人分散各處,著手布陣。
見危機過去,陸南枝癱軟在地,精疲力盡。
江月白也大松一口氣,趕忙查看自己身體各處有無異常,從被困進夢魘開始,她就覺得哪裡不對。
意識沉入識海,江月白大驚失色。
那盞林驚月親手製作的宮燈,竟然在她識海中!
燈芯一點銀芒,是夜時鳴送她離開夢魘時那一道。
江月白心念震動,宮燈光華大作。
便在此時,異變突起。
滾滾黑霧從地下滲出,頃刻間化作骷髏鬼將虛影,匯聚全力對著江月白和陸南枝方向,飛出一槍。
半空中拂衣真君揮舞大袖,鬼將消散,金光符陣衝天而起,卻隻護住了陸南枝。
“小白!”
陸南枝驚恐萬狀,卻被符陣阻擋,無法靠近幾十丈外的江月白。
黑霧長槍襲來那一瞬,江月白以為自己死定了,強烈求生欲念驅使下,宮燈飛出識海,硬生生抵住長槍。
綠光與黑霧對撞激射,江月白腦中盡是夜時鳴的聲音,記憶畫面快速閃爍。
從嬰兒呱呱墜地,到少年提槍策馬。
又從帳中初相遇,到戰場橫死屍。
江月白腦中脹痛,神魂震蕩,感覺身體要被佔據一般。
修仙面板閃過提示,似是她領悟了什麽,她無心查看。
一切都在瞬息間發生,也在瞬息間結束。
夜時鳴的執念抵不過十萬將士的怨恨,燈籠破開,長槍刺下。
“江月白!”
耳邊傳來謝景山的聲音,清風如劍,劍斬長槍。
叮!
長槍斷裂,在江月白眉心堪堪消散。
江月白屏住呼吸睜大雙眼,宮燈化作流光回到識海,面前清風成劍,繞她飛行。
最終回到遠處伸手向前的謝景山掌心,化作一點紅痣。
凌光寒閃身出現,一把抓起謝景山的手。
“你單火靈根,如何會有疾風劍意?不對,你才練氣三層,劍芒都施展不出,不可能會劍意。”
剛剛那情況,凌光寒親自出手都來不及,若非疾風劍意速度夠快,那小小雜役必死無疑。
謝景山一臉懵逼,眼珠轉動忽又端正神色。
“實不相瞞,吾乃上古劍仙轉世!”
凌光寒與謝景山對視片刻,一把呼上後腦。
“胡說八道!”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5 PM
第42章 燎原百槍訣(4)
天魁峰上,薄霧蒙蒙,鳥雀啼鳴。
宗主殿外,辰時鍾聲響徹山間,又是新一日。
江月白跪在殿外漢白玉堆砌的廣場上,此時拂衣真君,蒼火真君和光寒劍君三人一起,帶著陸南枝和謝景山在宗主處匯報情況。
江月白不知道自己會得到嘉獎還是責罰,總歸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不了她命便好。
破損的宮燈依舊在識海中漂浮,暫不知有何用途,江月白默默查看修仙面板,發現新的變化。
【姓名】江月白
【靈根】五行靈根
【境界】練氣三層
【功法】五行歸真功練氣篇(三層:355/1000)
【雜學】
製符(未入門:3/10)
傀儡機關術(未入門:0/10)
【法術】
鋒芒訣(二層:561/1000)
草木訣(二層:50/1000)
雲雨訣(一層:75/100)
赤炎訣(一層:55/100)
震地訣(一層:55/100)
【秘術】
亂魂抄(未入門:5000/10)
【武技】
追星步(小成:560/1000)
砍柴刀法(大成:35/5000)
斷水三刀(未入門:3/10)
燎原百槍訣(大成:4950/5000)
從頭看下來,她這些天面壁學習製符,隻成功畫出過三次九品下階符籙,製作神機石一次也沒成功。
所以製符熟練度是3,傀儡機關術是0。
跟陸南枝一起抵抗鬼燈的時候,鋒芒訣瓶頸松動,順利突破500大關,熟練度提升變快。
還有草木訣,這些日子一直給陸南枝演示,晉升第二層。
接下來便是讓她奇怪的地方,亂魂抄是曲道秘術,先前修仙面板說她沒有天賦,此刻突然多出來5000熟練度。
原本奇怪,看到武技《燎原百槍訣》,江月白便明白了。
夜時鳴的記憶灌輸,讓她一瞬經歷夜時鳴一生,領悟了他的武技。
槍乃百兵之王,《燎原百槍訣》堪稱槍法中最強。
有單打獨鬥的打穴‘二十針’,有以寡敵眾,一出手便綿綿不絕如暴雨狂風的‘三十擊’,還有‘五十勢’,如同劍意一般,每一勢都各有千秋,鬼神莫測。
在夜時鳴的記憶中,他爹打仗不如林驚月,唯一能勝過她的,就是宗師境的燎原百槍訣。
蒼帝有一次禦駕親征,被林驚月設伏圍困,便是夜時鳴他爹一匹馬一杆槍殺入重圍,救出蒼帝。
此槍法在蒼雲兩國赫赫威名,歷經十幾代槍術宗師傳承改良,去繁求精,已達頂峰。
夜時鳴非但被林驚月騙了心,還被林驚月一盞宮燈騙走祖傳槍法作為定情信物,說不準林驚月後來以武入道,成了五味山人,靠的就是這部槍法。
夜時鳴一生最強除了槍,便是笛子吹得極好,其他都平平無奇。
興許就是因為這個,亂魂抄那裡多出來5000熟練度。
只需她將夜時鳴的經驗融會貫通,變成自己的,亂魂抄便能提升等級,正好彌補她沒有這方面天賦的問題。
這種繼承別人武技經驗的情況,江月白頭一次遇到,也不敢奢望能再遇到,實在是太危險了。
當時她甚至有種要被夜時鳴侵蝕神魂,奪去身體的感覺。
這難道就是書中說的奪舍?
一想到自己的身體裡塞上別人的靈魂,頂著自己的面皮身份欺騙自己的家人朋友,去作惡去肆意妄為,江月白就不寒而栗。
此間事了,她定要趕緊去藏書院找找,有無什麽辦法可以防奪舍。
綠色宮燈在識海中閃著微弱光芒,江月白癱坐在後腳跟上放松脊背,不知道要去哪裡尋找五味山人林驚月。
總歸是有生之年吧,反正她也沒承諾時間。
江月白扭頭,天魁峰地勢極高,她跪在廣場上遙望陰風澗方向。
此時孤峰已平,陰氣消散,只剩一地廢墟,再也不會有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的景致。
在她看來,林驚月不過一句戲言,夜時鳴卻當了真。
林驚月視十萬大軍重於一人,欲讓夜時鳴死心。
夜時鳴卻視一人重於十萬大軍,以為仍有希望。
“總歸我長大以後,絕不會像夜時鳴一樣愛上什麽人,追求大道的時間本來就不夠,哪有閑心風花雪月,誰敢阻我仙路,來一個殺一個!”
江月白惡狠狠的想著,伸長脖子朝大殿裡看。
……
殿內。
陸南枝和謝景山稟告完情況,宗主讓他們二人在外殿等候。
“陸南枝,你剛才為什麽不幫江月白多說些好話?難不成你想邀功?”
謝景山不忿,因為陸南枝剛才有意隱瞞江月白在整件事中的存在,在他看來,發現陰風澗隱患明明是功勞。
如果陸南枝多說些好話,江月白興許可以得到嘉獎,擺脫雜役身份,可偏偏,陸南枝不說,也不讓他開口。
陸南枝面無表情的掃了謝景山一眼,“我就事論事,並無偏頗,至於宗主怎麽評判,是她的問題。”
謝景山掃了眼殿外,隱隱看到跪在廣場上的身影,眼珠轉動。
陸南枝淡聲提醒,“小白心氣高,要的是尊重和光明正大,不是你的施舍,你最好不要動歪心思,別讓她討厭你。”
謝景山驚訝抬眼,“你怎麽知道我想什麽?”
陸南枝歎氣,耐著性子解釋道:“人分三六九等,凡間如此,修真界亦如此,你會在意你家鋪子裡跑腿的夥計嗎?剛才危機關頭,拂衣真君明明有余力,卻隻護了我,她眼裡根本就看不到小白。”
“陰風澗的大陣一直是拂衣真君在維護,雪災之後她還曾去查看過,未曾看出問題來。若我說,這次陰風澗的問題是小白發現的,也是她將惡鬼引出,你覺得拂衣真君會高興嗎?”
“我將一切攬到自己身上,並非為了邀功,拂衣真君哪怕不高興,也奈何不了我。可小白呢,她一心想拜拂衣真君為師學習陣道,你要讓拂衣真君現在就厭棄她嗎?”
謝景山渾身一顫,後知後覺,自己剛才要是忍不住,那真是害慘了江月白。
“剛才蒼火真君和光寒劍君都有意收你為徒,我看你神色便知道你想讓他們一並收下小白,你是好心,但也要考慮小白她想不想,她有自己的目標,你真當她是朋友,尊重鼓勵便好,無需多事。”
“可要只靠她自己,何時才能進入內門,與我們真正站在一處?”謝景山擔憂道。
陸南枝望向殿外,“你放心,她終有一日會光芒萬丈,且這一日不會太久,你我要做的,便是跟她一起努力,將來別被她落下太遠。”
謝景山瞳孔震動,陸南枝神色篤定,抵禦鬼燈之時,她便看到自己跟江月白之間的差距,她替江月白高興,也有了勝負欲。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6 PM
第43章 敲打(5)
午時鍾聲響起,江月白猛的回神,暗暗記住《山海志怪集》背到哪裡,錘打酸痛的腿,運轉靈氣緩解疲憊。
跪了一上午,何時才算完?
正想著,殿內走出一個山羊胡黑衣修士,看腰上令牌,是執法堂築基期的掌刑使。
江月白心裡咯噔一下,趕忙端正神色跪好。
朱武走到江月白面前,居高臨下撚弄胡子,築基期靈壓盡數放出,半晌才眯眼喝問。
“雜役江月白,你可知罪?”
我知你大爺,狗腿子東西!
心聲剛落,江月白怔住,這情緒反應不像是自己的,倒像是夜時鳴的。
朱武瞪眼,“大膽!問你話竟敢不回!”
江月白眉眼恭順,趕忙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回想自己過錯,心中愧疚,不知如何回答而已,我年紀小嘴笨,不太會說。”
“你私自從十裡坡入陰風澗,原是小事不責罰你也罷,但是你既發現那山洞,為何不及時上報?還有,明明在受罰期,為何要帶陸南枝和謝景山私自逃離?”
跳梁小醜!
江月白擰眉,“是,掌刑使教訓的是。”
朱武神色稍緩,“念你年紀小,也是初犯,這次也未曾鬧出大亂子來,宗主仁慈不予追究,又念在你發現惡鬼蹤跡有功,獎勵一千貢獻點給你,日後警醒著點,明白嗎!”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真當老子傻嗎?
“多謝宗主,我日後必定謹言慎行,努力乾活報答宗門。”江月白深深叩拜。
“貢獻點自己去內務堂領取,無事速速離去。”
朱武穿過前殿側門,來到殿後花園,對著奇花異草中間,侍弄花草的老婦人躬身稟告。
“稟宗主,適才已經敲打過了。”
老婦人滿頭銀發,氣度雍容,拔去花莖硬刺問道:“她表現如何?”
“並無怨言也十分恭謹,面對我嚴詞訓斥不見慌亂。”
老婦人點頭,“那倒是個好性子,修行上也勤快,難怪南枝丫頭要為她遮掩,九川也喜歡她,先放著看看吧,若她能如九川一樣,十年內走到築基,再栽培不遲。”
話音落下,老婦人走到臘梅樹下。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五靈根並非沒有前途,只是比起單靈根需要更多的毅力。去問問太上長老,天靈界那邊有無回信,再找不到五味山人,九川可真要碎丹重修了,叫太上長老到時別抱著我腿哭。”
“是,我這就去。”
*
走在下山路上,江月白眉頭緊鎖。
實際上,這次能得到一千貢獻點,理智上她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心裡就是有種憋屈和憤怒的情緒。
她也不知道這情緒是不是自己的,難道這就是奪舍的後遺症?她要被夜時鳴的性格影響了?
江月白擔憂起來,她不想成為夜時鳴那樣腦子有坑的人,這可怎麽辦才好?
山下岔路口,黎九川來回踱步,已在此處等待一個上午。
遠遠看到江月白從山道上走下來,黎九川唇角微勾,剛走兩步,又眉頭皺起。
江月白走路,一向小碎步輕快,偶爾謹慎如狐,小心翼翼縮著。
可此時,她昂首闊步,大步流星,意氣風發的樣子可不是遇上好事就能有的步態。
“黎長老!”
江月白看到黎九川,整張臉明媚起來,一陣風似的飛奔下來。
“黎長老我正想找你呢,你猜陰風澗那個千年冤魂是誰,你絕對想不到,那個冤魂跟五味山人有天大的關系……”
不等黎九川問,分享欲爆棚的江月白就嘰嘰喳喳說起來。
黎九川與她都對五味山人有崇敬之心,最是有共同話題。
“所以,你是差點被夜時鳴奪舍了?”黎九川眼含擔憂問。
江月白點頭又搖頭,“夜時鳴人不壞,奪舍應該不至於,但我確實被他的記憶影響了,正想著去藏書院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黎九川松口氣,原以為她是在天魁峰受了罰,才愁眉苦臉,沒想到只是因為這件事,倒叫他特意等在此處安慰,顯得多余了。
“辦法也簡單,你只需去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釋放自我,強化自我即可。”
“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江月白眨眼,仔細思考。
“對於夜時鳴的影響,你不必一味抗拒,他性格行事定然也不全是壞的地方,你認同的就大方接受,不認同就引以為戒。”
“他閱歷豐富,待人處事自有比你成熟穩重的地方,擇優而納,心境放寬順其自然,比全神貫注一直抵抗要好。”
江月白擰眉點頭,好像是這個理。
“另外,藏書院有一部《龜甲咒文集》,你只需兌換其中‘固魂’的咒文,每日以神識在識海中銘刻一次,日積月累之下可穩固神魂,加強識海防禦。以後再有外邪入侵,便能抵禦一二,叫你有應對還手的時間。”
“多謝黎長老,我正愁這個呢。”
“正好無事,我送你去內務堂。”
黎九川取出一卷白玉竹簡拋起,竹簡徐徐變大展開,玉潤淨透,仙氣逼人。
兩人坐在竹簡上,朝天滿峰方向緩行。
江月白忍不住問道:“黎長老,你會不會替夜時鳴不值?夜時鳴含冤千年,落得灰飛煙滅,林驚月卻走上仙路,平步青雲,天道當真是不公平。”
黎九川掃了眼江月白,小小年紀懂得極多,應是經歷多的緣故,且被夜時鳴影響,又多一世經歷,他倒是不能將她當小孩子看了。
“這世上很多事都無關對錯,唯立場不同,夜時鳴和林驚月的恩怨也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外人不好評判。但你若說天道不公,也不盡然。”
江月白好奇探頭,雙眼明亮。
“你若看到五味山人結丹,結嬰,乃至化神時的心境記錄,便知她心魔之深,每一次緊要關頭都是九死一生,天劫也比尋常修士凶險。她曾提到十萬冤魂,我那時不知其意,此時方才明白緣由。”
“那又如何,她還不是化神成功了?說明她毫無愧疚悔意,冷血無情。”
黎九川失笑,“並非如此,她若無愧無悔,便不會有心魔,她能次次絕處逢生,是因為雲國百姓香火。她為雲國征戰半生,被奉為戰神,各地都有戰神祠,十萬冤魂怎敵雲國百萬香火。”
“天道之下,因果循環,自有定數。你被夜時鳴影響已在局中,不妨問問自己,夜時鳴率領十萬大軍出征,若無林驚月影響,他便一定能打贏雲國常勝之軍了嗎?”
江月白怔住,是啊,她總覺得夜時鳴是被林驚月欺騙,這才害死十萬大軍,實際上那一場戰爭,夜時鳴亦拚盡全力。
在他記憶的某個角落,有過一個念頭。
帶十萬將士一起,叛國!
局勢如此,造化弄人。
江月白心中豁然開朗,但她仍舊覺得夜時鳴腦子有坑,這點誰也影響不了她。
“少年時期,愛欲蒙眼,不見天地。有人掙脫不出,守愛欲,舍性命。有人一朝醒悟,取天地,棄愛欲。夜時鳴是前者,林驚月是後者。”
“那你呢?”
黎九川眼含淡笑,掃了眼天罡峰方向。
一眼收回,奔向天地。
“過幾日我要閉關穩固修為,你修行上有問題可以先記下來,待我出關一並問我。”
“好。”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7 PM
第44章 解決隱患(6)
黎九川把江月白送到天滿峰下便離開,江月白自己去內務堂領獎勵。
內務堂沒看到洪濤,江月白一問才知,他前日回歸,已報備閉關,衝擊築基。
洪濤的經歷跟爺爺有點像,都是喪偶,爺爺為此兩次築基失敗,江月白希望洪濤成功,提提爺爺的士氣。
一個‘固魂’的咒文花費五百貢獻點,江月白還兌換了‘纏繞術’,花費一百貢獻點。
纏繞術是使用荊棘種子不可或缺的法術,她現在修的法術種地還行,能用來戰鬥的,只有鋒芒訣和震地訣。
柴刀配合砍柴刀法,只有強力一刀有威力。斷水三刀屬於絕招,殺傷力強但靈氣和體力消耗大,不適合長期戰鬥。
結丹之前,武技在修士鬥法中能起到很大作用,現在有了燎原百槍訣,倒是補足她這方面的缺陷。
加上能擾亂神識的亂魂抄和控制對手的纏繞術,再遇到上次劫道的事情,她絕對不會狼狽。
還剩下四百貢獻點,江月白又跑了趟百器堂,花三百八十貢獻點兌了一杆長槍。
九品法器,名追月。
長槍一橫花飄零,松風追月伴我行。
長槍樣式簡單輕巧,略微短,槍頭篆刻‘破甲’符文,是她在庫裡試了好多長槍之後,拿在手裡長度和重量最適合的。
最後二十點貢獻點,江月白也沒留,換了兩瓶辟谷丹存在身上,一瓶十顆,頂兩個月口糧。
要學的東西持續增加,她要節省花費在吃飯上的時間。
“東西換好,接下來解決隱患,去做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
日暮黃昏,山林小道。
林歲晚從修煉室出來,晃著賈秀春給她的令牌,哼著小曲得意洋洋。
賈秀春是外門築基弟子,每月都有一次使用修煉室的機會,她替林向天照顧林歲晚,便把令牌給了林歲晚,叫她去使用修煉室。
林歲晚今日剛剛突破到練氣二層,她那院中五個外門弟子,她是第一個到練氣二層的。
待她回去,定要叫那些目中無人的家夥好好看看,規規矩矩的叫聲師姐來聽。
林歲晚越想越快意,加快腳步回去,前方突然出現一人攔路。
灰衣女童,手持長槍,霞光披身,耀眼奪目。
“江月白!你想幹什麽?!”
林歲晚環視左右,見此地無人大驚失色。
前些日子總被人套麻袋,她便警惕著不往無人的地方去,今日太高興便大意了。
江月白吹開劉海,眼神一厲。
“揍你!”
話音落下,槍出如龍。
林歲晚毫無鬥法經驗,面對江月白氣勢如虹的一槍,愣在原地。
錚!
槍尖在林歲晚面前撞出金色盾光,江月白眉頭一皺,林歲晚心中大喜。
賈秀春才給了她一件九品防禦法器,她雖無法催動,但法器本身遇到危險可自行激發防禦。
“本想隨便揍你一頓,現在看到,得動真格的了!”
江月白弓步後撤,長槍一架,使出燎原百槍訣。
追月槍出,凌厲霸道,直刺林歲晚眉心死穴。
她慌張後退,盾光再現。
錚!
金戈交擊,江月白沉氣壓槍,盾光爆裂。
林歲晚驚恐萬狀,慌慌張張這才想起掐訣施法。
江月白唇角一勾,長槍橫掃,痛擊腰背。
林歲晚飛出小道,撞進樹林。
江月白飛身躍起,槍浪重重,綿綿無絕。
“啊!”
林歲晚慘叫連連,不曾習練武技,只會幾道法術,卻連手都碰到一處,沙包般被江月白一杆長槍打得翻來覆去。
一套槍法練完,江月白一吹劉海,神清氣爽。
早該死八百回的林歲晚鼻青臉腫,衣衫破爛,蜷在地上瑟瑟發抖。
“江月白……我要殺了你……我要……讓我老祖殺了你……”
“還有力氣罵人,再練一次?”江月白挑眉。
林歲晚渾身一顫,淚如泉湧眼含哀求,“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江月白走到她面前蹲下,“林歲晚,別以為就你有靠山,我也有!”
林歲晚目光緊縮,看向江月白。
“知道天衍宗祖師姓什麽嗎?姓陸!內門陸南枝知道嗎?陸氏天驕,我閨中密友!你覺得是你林家老祖勢力大,還是我家阿南勢力大?”
“你,你胡說,陸南枝怎麽可能跟你成為閨中密友。”
“我何須跟你解釋那麽多,我今日隻來告訴你,從今往後若是再讓我聽到有人背後詆毀我,我不尋旁人隻尋你揍你,聽到一次就揍你一次!”
林歲晚抖如篩糠,臉色青紫。
“還有你那些挑撥離間,借刀殺人的小手段,我發現一次也揍你一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老祖在閉關,且看你能不能撐到他出關那日!”
“把我逼急了,殺了你又何妨?到時候我往陸家一躲,你家老祖又能奈我何?還有,你看此物你可熟悉?”
江月白取出麻袋丟到林歲晚身上,林歲晚驚恐萬狀的瞪大眼睛。
“原來是你,都是你!”
“對比套麻袋,還是當面揍你更痛快!就像在林府,你總喜歡親眼看著得罪你的人被打得皮開肉綻,痛哭求饒一樣!”
江月白站起來扭動脖子,當年她奄奄一息的躺著,林歲晚居高臨下的站著,她恐怕想不到有一日,情況會顛倒過來。
“套麻袋揍了你那麽多次,也不見什麽人出來徹查,替你主持公道,可見你在你家老祖那也沒那麽寶貝,修真界實力為尊,誰會在乎一個廢物?”
林歲晚被戳中痛處,握拳咬唇,賈秀春說過一樣的話,說她若不能築基,他家老祖對她的耐心總會用盡,叫她少惹事,多修煉。
江月白垂眸,“另外,我如今是練氣三層修士,以後見面要叫師姐,叫!”
林歲晚嚇得尖叫,隻覺江月白像地獄惡鬼一樣可怕,面對武力和氣勢全面碾壓,隻得臣服。
“江……江師姐……”
“太小聲,重叫!”
“江師姐!”
“態度不好,重叫。”
“江師姐~”
“吐字不清,重叫。”
“江,師,姐~”
寂靜深林,師姐聲聲,回蕩悠遠。
林府恩怨,苦楚鬱結,隨著這一聲聲師姐,與回音一道消散。
江月白念頭通達,從過去陰影中脫身而出。
提著長槍,逐光而行。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7 PM
第45章 種地狂魔(7)
陰風澗之事,不過幾日,傳遍天衍宗上下,成了年末小考之外最大談資。
旁人不知內情,隻知因為此事,陸南枝同謝景山大放異彩。
天衍宗的規矩,內門弟子練氣後期前不可拜師元嬰真君,隻為在大染缸中多多歷練些時候。
這並不妨礙元嬰真君預定弟子,一番明爭暗鬥,陸南枝和謝景山都成了光寒劍君的預定徒弟。
只等二人修到練氣後期,便舉行拜師大典。
江月白沒空關注內門的風起雲湧,聽石小武跟她說完之後,替陸南枝和謝景山高興片刻,暗自羨慕片刻,便繼續在靈田裡忙碌。
光寒劍君元嬰期戰力第二,等她努力成為拂衣真君弟子,那才叫厲害。
天衍宗五年一小比,十年一大比,下次全宗小比只要她能拿到第一,便可自行選擇一位元嬰真君拜師,那便是她的目標和機會。
爺爺最近身體不佳,每日午時前後臉色極差,都要關門休息兩個時辰。
從南谷坊市回來好些天,靈田裡還荒著,江月白便將二十畝靈田的活全包了。
靈田裡,江月白用震靈鋤翻完最後一塊地,到田邊喝水。
二十畝地,光用震地訣翻土,她也撐不住。
好在還有震靈鋤這種能夠替代震地訣的法器,耕鋤間能將靈土中的靈氣震勻,保證種子充分吸收靈氣,順利扎根。
正是因為震靈鋤的存在,靈耕夫很少修震地訣,即便震地訣比震靈鋤效果更好,還有補充靈土靈氣的作用,也少有人浪費時間。
江月白忙了三日,一直都是靈氣用盡再用震靈鋤。
【震地訣(二層:105/1000)】
此刻震地訣成為第三道突破二層的法訣,接下來播種水菖蒲需要往靈田裡注水,形成水田,雲雨訣二層有望。
江月白留了一畝地給自己種荊棘種子,休息好便挽起褲腿,站在靈田中央施雲布雨。
不遠處的老槐樹下,石小武拿著紅繩翻花花,時不時看江月白一兩眼。
“臭小子你在幹啥?”
陰影投下,石小武仰頭看到自家師傅郭振。
他嘿嘿一笑,“我在學習江師姐施法。”
郭振看向田間,雨霧蒙蒙,靈雨如絲。
“她在幹啥?澆個田用不著這麽多次雲雨訣吧?施展二十多次了,還不歇?”
石小武翻著紅繩悶聲道:“江師姐說她要種水菖蒲,應該是想用雲雨訣把靈田灌成水田吧。”
郭振眼角和嘴角一起抽抽,“她瘋了吧,種個靈獸飼料而已,引溪水就夠了,用雲雨訣不得施展幾千次?”
石小武不吭聲,郭振眉頭緊鎖。
“那啥,開春種稻子,咱也用靈雨灌水田。”
“哦,師傅辛苦了。”
“老子說的是讓你灌水田,灌不出來扒了你皮。”
“啊?”石小武眉成八字,滿臉苦澀。
手裡紅繩被郭振收走,石小武苦哈哈的開始練習雲雨訣。
沒過幾天,石小武發現花溪谷裡每個小學徒都在練習雲雨訣,互相對看,皆是有苦難言,欲哭無淚的樣子。
開春時,全谷雲雨訣灌水田,那場面,一定很宏大!
後來幾日,石小武發現江月白連家都不回,一直待在地裡,靈氣用完就到老槐樹下拿出一塊靈石,眉頭緊鎖又不像是在吸收靈氣恢復。
搞碎幾塊靈石之後,江月白咬牙切齒一副要拚命的樣子衝回靈田,繼續施雲布雨。
用了整整十天,她還真灌出來十九畝水田,將水菖蒲的種子撒下。
種子一落進水中就開始生根抽芽,不到一日長出三寸高嫩葉,葉片翠綠,生機勃勃,比谷中靈藥的靈氣還足。
石小武本以為這就結束了,結果發現江月白還是不回家,坐在留下的一畝靈田裡種荊棘種子。
日複一日,不知疲倦。
這日夜幕沉沉,江月白坐在田邊,擺上矮幾畫符,她說這是在休息。
“小武,天都這麽黑了,你怎還不回去?”
“我也想回去啊,可是江師姐還沒回,我回去早了要被打。”
“唉……”
“等等,難道你也是?你們幾個都是?”
“是啊,我們都不敢回去太早,我好餓啊,她到底是不是人啊,怎麽就能連覺都不睡,飯都不吃呢?”
“我最近被逼的,修為和法術進步的太快了,太心酸了。”
“滾!”
幾個小人打打鬧鬧,不遠處幾個老人唉聲歎氣。
“老夫從未見過有人如此精細的侍弄靈田,震地訣翻土,赤炎訣育種,雲雨訣澆灌,草木訣滋補。莫說靈谷,尋常靈藥能佔兩樣,絕對長勢喜人。”
“這丫頭還讓不讓人活了,跟她種的水菖蒲一比,我感覺我種的東西豬都不吃。”
“我家那小丫頭都累病了。”
“別說你家學徒了,我都遭不住了,練法訣練得手指抽筋。”
“唉……”
螢火點點,陶豐年打著燈籠走來,所有人齊刷刷的看過去,眼含熱淚。
陶豐年到地裡一看,饒是不少人‘告’到他那裡,也不及親眼看到的震撼。
光這一地晃眼靈光,陶豐年險些以為地裡是七八品的靈藥,不是不入品的靈獸飼料。
還有那些荊棘種子,尋常一月一熟,這才幾日都掛了果。
果殼飽滿,靈氣逼人,裡面的荊棘果不得突破九品達到八品啊?
到時候纏人身上,怕是九品法器都劈不開!
怎麽好像還有幾個異種荊棘果?這丫頭幹了啥?
陶豐年手有點抖,扭頭看周圍那一雙雙眼睛,都像賊!
等江月白從全神貫注畫符中退出,陶豐年才吭聲。
“你怎不把你自己種到靈田裡算了?”
江月白喜笑顏開,“爺爺,我製符入門了,這是我剛畫出來的九品火彈符。還有我鋒芒訣外四道法術全已二層,這幾日一直用草木訣滋養荊棘果,草木訣距離三層只差一點點。”
“就是武技練習有點落下,太忙了沒時間,但我修為和神識都增長不少,尤其是神識,已經可以輕松駕馭九品法器,冰甲蟲王也能催動三次了!”
靈田裡耗了一個多月,吃飯睡覺都省了,這些成就都是她努力得來的。
陶豐年老懷甚慰,有一種他可以放手養老,把一切交給江月白的感覺,未來可期啊。
“行了,先跟爺爺回家,你怕是都忘了,今日是你七歲生辰,陸南枝和謝景山傳了紙鶴給你,回家看看吧。”
“好!”
江月白笑盈盈的站起來,陶豐年取出身上所有防禦用的陣旗和陣盤,把二十畝靈田護得密不透風。
“爺爺你也太誇張了吧,水菖蒲而已,你給我荊棘果護住就行了。”
“你種的那是一般水菖蒲嗎?種得很好,但下次不準種了,過兩天我給你買點靈藥種子種。”
“那咱們種丹陽參吧,吃了能補精氣不足,延年益壽……”
“丹陽參太麻煩,尋些容易侍弄的就行了。”
一老一少挑燈回家,路過村中屋舍,幾個小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裝模作樣的害人精!自己掐尖要強也就算了,害得我們天天被罵。”
“就是,誰知道她是不是吃丹藥修煉的,得意什麽,遲早栽跟頭!”
“還想三年考上靈耕師?真是笑掉大牙,也不怕修煉得走火入魔……”
“你們幾個再說一次試試!”
呂瑩從黑暗中走出,滿眼怒火,瞪著眼睛看他們。
“她憑自己努力礙著你們什麽事了?你們自己不修煉還在這裡詛咒她說她壞話,小心我告訴陶老要你們好看!”
幾人一臉晦氣,一個推一個的離開。
“我警告你們,再讓我聽到你們背後亂說話,我饒不了你們!”
呂瑩氣鼓鼓的看著他們消失在夜幕中,咬咬嘴唇獨自前往村後小樹林。
她默默取出修好的玉簪看了眼,小心翼翼的收起,便開始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練習法術……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8 PM
第46章 狼紋甲(8)
陸南枝和謝景山信中說的都是同一件事,說他們二人最近搬到光寒劍君掌管的天劍峰,跟修劍的內門弟子一起居住生活。
要熟悉環境,要處理雜事,要學習新劍訣,便沒去講法堂上課。
現在諸事皆定,約江月白明日講法堂見。
看完信,江月白將信箋珍而重之的收進儲物袋。
小院裡,陶豐年將一整套皮甲放在江月白面前。
“耽擱許久,終於趕在你生辰這日做好這套狼紋甲,去裡面換上試試。”
江月白點頭,歡歡喜喜的回屋換衣。
片刻之後,江月白從屋裡出來,黑色皮甲,護臂護腿皮靴樣樣俱全,胸前還有暗紋狼頭,英武不凡。
皮甲輕靈貼身,同雜役灰衣一樣,會自行變換尺寸,外面套上寬袍大袖的雜役灰衣也不顯。
江月白走了兩步,身輕如燕似有清風相攜,她當即取出長槍耍了一套,像個威風凜凜的小將軍。
“爺爺,我喜歡這套狼紋甲,你做得也太好了吧。”
陶豐年笑呵呵道:“爺爺還是老了,不然能煉成八品靈甲,現在只能達到九品上階。這皮甲用了鐵背狼皮和青岩猴皮,兩者防禦力都很強悍,你穿在身上即便不注入靈氣,九品法器也難傷你。”
“若是注入靈氣引動其中防禦符陣,八品法器法術也能抗上一陣。護臂上有岩盾符陣,可激發小型岩盾,護腿和靴子上有疾風符陣輕身提速。”
江月白笑眼彎彎,“爺爺才不老,這一套頂好多件九品法器了,不過爺爺明明是靈耕師,怎麽學的是煉器不是煉丹呢?”
陶豐年道,“誰說會種靈藥就一定有煉丹天賦了?我爹原本就是個鐵匠,他雖一心供我讀書不讓我打鐵,但血脈傳承,叫我踏入修真界還是學了煉器。你自己熟悉下狼紋甲各處符陣,爺爺來擺飯。”
江月白點頭,在院中逐一激發狼紋甲上的符陣,橫臂在前靈氣一引,手臂上頃刻出現臉盆大的青色岩石盾,跟青岩猴的天賦法術一樣。
追星步運起,清風裹身,江月白一躍上了屋頂,風一般沿著屋脊來回穿行。
月色明亮,江月白玩得不亦樂乎。
“下來吃飯吧小皮猴子。”
陶豐年今日高興,將自己釀的靈酒取出一壇,江月白也分到一小杯。
甘冽靈酒下肚,像一團烈火從喉嚨一路燒下,江月白感覺丹田裡轟的燒起來,剛剛消耗那點靈氣竟快速補充回來。
“爺爺這靈酒能快速補充靈氣嗎?”
陶豐年點頭,“嗯,許多修士外出歷練都會帶上一葫蘆靈酒,戰鬥之中有大用。”
酒足飯飽,江月白小臉泛紅,腦袋暈乎乎的,她用力一晃,一道綠光從眉心衝出,變作宮燈樣子,也左搖右晃醉了一般。
“這是……鬼燈?”陶豐年看清燈籠,疑惑問道。
此時的宮燈已經恢復如初,燈芯銀光微閃,兩團磷火環繞,凶巴巴的朝著陶豐年做出撞擊的假動作。
江月白道:“我叫它小綠,它是鬼燈又不是一般的鬼燈,我也不知道它有什麽作用……”
江月白跟陶豐年說過陰風澗的事。
陶豐年試著用神識探查,小綠周身磷火大盛,陶豐年腦中灼熱刺痛,神識被磷火盡數焚燒。
他略微思考,從儲物袋中取出白玉小瓶,裡面有幾團灰蒙蒙的光。
“這是我在煉製皮甲時,從青岩猴屍體上收集的殘魂。”
陶豐年打開瓶塞,灰色光團浮出,小綠餓虎撲食徑直撞上光團將其吞沒,燈芯銀光和兩團磷火頓時亮了幾分。
“誒?”
江月白秀眉蹙起,意念沉入識海,她這些日子鑿刻神機石,識海中的小麥苗從三片葉子長到五片,飄零雪花還是三片。
此時小綠吞噬殘魂,麥苗下方,一縷黃色氣息突兀出現,包裹根莖變作土壤。
“爺爺,我的神識增長了,這是怎麽回事?”
陶豐年了然,將剩余殘魂全給小綠吞噬。
“你這丫頭真是撞了大運啊,這盞變異鬼燈的磷火可焚燒修士神識,還能通過吞噬魂魄滋養你的神識,這是鬼道手段,說不上正邪,也有許多正道修士通過吞噬妖獸魂魄來修神識。”
“神識在修行中有極為特殊的地位,對於瓶頸突破,法術和鬥法以及煉丹煉器布陣等等都有影響,但這世間除了妖鬼兩道,人修少有提升神識的法門。”
“吞噬獸魂甚至人魂便是最容易的法門,但是吞噬太多魂魄會對心智造成極大影響,輕則精神混亂,重則入魔瘋癲,自斷仙路。”
“你通過這盞變異鬼燈吞噬煉化,即便提升的少,但沒有任何弊端,日積月累神識定遠超常人。我修行四十年,還從未聽過見過這樣的東西。”
“這是契約靈獸用的符文,你用神識將其銘刻在鬼燈上,今後它便不能傷你。還有,這鬼燈的秘密定不能外泄,否則必有人奪寶殺人,知道嗎?”
江月白記下陶豐年畫給她的符文,實際上她覺得小綠的燈芯中有夜時鳴的執念,在找到五味山人之前,小綠絕不會傷害她。
保險起見,還是聽爺爺的。
一夜無事,江月白難得沒有修煉,借著酒勁美美睡了一覺。
次日一早,便讓陶豐年將她送到講法堂。
跟陸南枝他們約的是下午,上午正好有內門陣道師叔授課,江月白早早佔了好位置聽講。
“……奇門陣術,起源自上古《龍甲神章》,涉及術數,以易經八卦為基,有八門九星,陰陽五行,三奇六儀等要素。”
“陣道乃修真六藝中最難學難精的一道,要入陣道,光學符法還不夠,首先要打好術和數的基礎……”
內門築基師叔朗聲宣講,江月白雲裡霧裡,竟是大半都沒聽明白,頓感陣道之複雜,光是打基礎的書單,這位陣道師叔就列了十數本。
好不容易熬到講法結束,江月白一頭扎進藏書院,將《河圖洛書》《太玄甲子數》《陰陽應象論》等書全借出來。
難怕什麽,多讀多背總能明白。
剛出藏書院,一人攔路。
“我就知道,在這兒能找到你這臭丫頭。”
江月白抬頭,心裡一咯噔,賈衛!
她余光掃視左右,藏書院外人來人往,他要找她麻煩,不會選在這裡。
“你想幹什麽?”
賈衛吊兒郎當,“我可不會跟個小丫頭過不去,今日來是提醒你一句,別識人不清,到時候賠上性命。”
“你在說你自己嗎?”江月白毫不客氣。
賈衛嗤笑一聲,“你以為陶豐年對你好是沒有私心的嗎?不妨直接告訴你,他的壽數不足一年,培養你不過是為自己培養新的軀殼,等時間到了將你奪舍,他便能重獲新生!”
江月白心頭一顫猛的盯住賈衛。
賈衛陰笑兩聲,“你好自為之吧。”
賈衛離開,江月白渾身發冷。
他剛才說……爺爺的壽數不足一年?所以爺爺這段時間才身體越來越差?
江月白不想相信,但仔細一想,爺爺三十歲入道,修行至今已到七十歲,兩次築基失敗耗空底子……
她原以為爺爺怎麽也得活到百歲,到不了百歲也得八十。
“不可能的,爺爺不可能這麽快就要……”
江月白不敢想下去,立刻朝花溪谷飛奔。
花溪谷裡,青磚小院。
陶豐年聽著江月白泣聲質問,有些晃神,半晌才道:“你擔心的只是我快死,就不擔心我真要奪舍你?”
江月白哭著大喊,“我又不是棒槌!賈衛的話我怎麽可能會信!”
陶豐年失笑搖頭。
江月白氣得抹淚,“你還笑!”
“你自己都說賈衛的話不能信,還哭?”
江月白愣住,鼻涕流下來。
陶豐年揉揉江月白的腦袋,“放心吧,原先確實壽元將近,但上回去南谷坊市,爺爺已經找到辦法暫時延壽。”
“暫時是多久?”
“三年,只要你三年內能考上靈耕師,爺爺便能跟宗門要一顆十年的延壽丹,然後再次衝擊築基,之後便有足夠的時間去謀劃。”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
“道法自然,強求不得,爺爺不想你背負壓力修行。”
江月白抹掉眼淚,“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你也一定不要拋下我,你發誓!”
陶豐年見江月白在倔頭上,隻好裝模作樣的發誓安慰,雖然虛驚一場,可賈衛為何突然要告訴江月白這件事,陶豐年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江月白也是一樣,心中忐忑難安。
思前想後,她決定不等三年。
延壽是逆天的行為,就算只是十年的延壽丹,煉製出來也會遭受丹劫,很難保證產出。
江月白又跑了趟講法堂,陸南枝和謝景山都說會盡力幫忙。
但具體什麽時候能弄到,誰也無法保證。
原本明媚的日子蒙上一層陰霾,那日之後江月白不再離谷,將自己關在小院中,沒日沒夜的練習靈耕法術。
陶豐年說得沒錯,道法自然,她以前練習法術雖然辛苦,可每一日只要有進步都很開心。
如今心中壓著巨石,隻覺進步還不夠,距離目標還有很遠很遠,叫她不斷壓榨自己極限,累得難以喘息。
而且,法術的熟練度增長遠不如從前。
過猶不及,適得其反,她漸漸體會到了。
一日日的苦練,唯有與陸南枝鴻雁傳書,能疏解她心中苦悶。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8 PM
第47章 鴻雁傳書(9)
【月白吾妹玉展: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延壽丹一事,不必憂心,吾已托付族中長輩,不日必有回復。
念及修行苦悶,分享一則趣事。
謝氏景山,得太上長老推演天機,掌心紅痣乃前世印記,景山自鳴得意,四處宣揚其乃上古劍仙轉世,引得蒼火真君起意,欲奪他為徒。
蒼火真君弟子虞氏秋池,奉真君之命,一人打上天劍峰,百寶匣中三十六器,獨挑築基劍道弟子七人,不落下風,風姿無雙。
景山震驚,被綁離去,已五日不見歸。
光寒劍君不忿,令其大弟子方欲行打上天雄峰,未見出發,宗主震怒。
令拂衣真君鎖二位真君於陣中,不合力,不得出。
南枝口拙,詞難表意,得空相聚,徹夜暢談。
春寒料峭,善自珍重,兼頌閨安,翹首盼複。
南枝敬上】
*
【南枝師姐敬啟:
信已收到,讀了數遍很是歡喜。
謝景山單火靈根,拜在蒼火真君門下倒也合適,我如今還在疑惑,光寒劍君是金冰雙靈根,為何會收他一個火靈根弟子。
只可惜蒼火真君修的是火焰神通,並非劍修,謝景山定不會拜他為師。
虞秋池師叔我曾見過一面,英姿颯爽,隨古泉真人一道斬過旱魃,叫人敬佩。
而今一人獨戰七名劍修,那日光景一定精彩,可恨我無法在場觀看。
念及此處,我更要奮發圖強,爭取早日考入內門與師姐一道。
師姐莫怪我囉嗦,實在是內心苦楚無處抒發,只能與師姐訴說一二。
我日前才知,爺爺續命之法竟是以蠱續命,每日午時受烈火焚心之苦,還要取血養花。
我心中難耐,卻無法幫爺爺分擔,唯有日夜苦練,早日考上靈耕師。
從前四處流浪,見過太多生死,本以為踏入仙門修長生,便不用再面對親人離世之苦。
天不遂人願。
這幾日心中總有抱怨,怨天道不公,壞人長壽,好人短命。
囉嗦太多,還望師姐勿怪。
盼回復。
月白敬上】
*
【月白吾妹親啟:
東風解凍,麗日舒和。
修行之事,切莫強求,松弛有度,方能速進。
心中苦悶,盡可與吾訴說,隻恨課業繁忙,不能陪伴吾妹,望自珍重。
今有喜事,分享於妹,感激於妹。
那日共敵鬼燈,汝以草木訣助水幕成冰,心有所悟,數日修行推演,終得水化冰之法。
憶起汝曾提及,不知如何運用冰行靈氣,吾有些許心得,望汝不吝指正。
……
草草不盡,乞複候教。
南枝敬上】
*
【南枝師姐敬啟:
師姐心得,叫我茅塞頓開,不敢指教,隻感激師姐分享,也與師姐分享我領悟之事。
我以草木訣轉化冰靈氣,但我並無冰靈根,靈氣無處可存,快速散去。
師姐於丹田中聚冰種,此法並不適合我五行靈根。
故此,央求爺爺為我兌換一道冰箭術,草木訣完成瞬間,手訣轉化為冰箭術手訣消耗冰靈氣,幾番嘗試終於成功,並有妙想。
試問鬥法之時,對方見我施展草木訣,最終卻被冰箭襲面,是何感想?
此法或可用於其他法術,譬如震地訣之後接鋒芒訣,只需預判對方避開地裂時的落點,必是一扎一個準。
虛虛實實,難以捉摸,定然有趣。
唯一問題便是兩道法術結合,手訣催動時間過長,必須常年練習加快速度。
或有精簡之法?
可惜黎長老閉關,無處請教。
今日心情極好,修為關卡松動,終於踏入練氣四層。
爺爺叫我感謝陸師姐開解,方才後知後覺,師姐苦心引我轉移注意,月白拜謝。
今日立春,無緣得見師姐,來日必定親手做些春餅奉上。
再謝師姐,靜候回復。
月白敬上】
*
【南枝師姐親啟:
上一封信寄出已有月余,不見師姐回復心中擔憂。
爺爺身體抱恙不好出門,我小小雜役進不了內門地界,師姐見信,還望速速回復,叫我安心。
今日出門,一喜一喪。
喜的是於我有恩的內務堂管事洪濤築基成功,我告訴爺爺此事,爺爺心中動容,想來壽元一事解決,下次築基定能成功。
喪的是今日見到兩名雜役弟子與一外門弟子起了衝突,外門弟子法器威猛,將兩名雜役打得一死一傷。
這事本平常,是兩名雜役弟子見財起意動了歹心,被那名外門弟子發現這才動起手來。
執法堂判那外門弟子面壁半年,將重傷雜役弟子救治好之後逐出宗門,他在宗內已經成家,有妻有兒,連帶妻兒一起被逐。
孰對孰錯十分清楚,可所有人卻不管因由,隻以靈根論事。
說那外門弟子三靈根,宗門自然要留,雜役一家全是五靈根,沒有前途活該被逐。
談論者多是雜役弟子,他們同情弱者,又無端指責強者,卻不管弱者做了何事?隻說那外門弟子咄咄逼人,說執法堂判罰偏頗。
有人莫名悲憤,過分怨懟,有人隻說認命,不論對錯。
師姐勿怪,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就是覺得心裡堵得慌。
雖苦悶,卻也因此明白爺爺為何不與那賈衛爭鬥,原以為爺爺懦弱,到頭來,他或許是為了我。
怕他有事,我被牽連,但他從未想過,我不怕牽連,隻願他過得舒心。
訴苦太多,望師姐見諒,定要速速回信,叫我安心。
月白敬上】
*
【月白吾妹謹啟:
未能回信,實在愧疚。
靈體有恙,走火入魔,幸得太上長老出手相救,渡過難關。
勸汝修行松弛,吾卻貪功冒進,意圖轉化靈體,險些自斷仙路。
如今水中雜冰,靈體不純,太上長老火冒三丈,吾十分歡喜。
此事傳回陸氏宗族,族長震怒,命吾歸族查探。
恐耽擱幾月,先行辭別。
汝不必憂心,此番可能是吾命數轉機,若順利,親事可退,吾將自由。
汝所言之事,吾亦難參透。
待吾歸來,紅爐煮茶,促膝長談。
另,景山傳訊,延壽丹已得,明日申時,花溪谷口相見,莫忘!
書短意長,望妹珍重。
南枝敬上】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9 PM
第48章 延壽丹(10)
青雲嶺,山門牌樓下。
謝景山站在牌樓裡,看著牌樓外滿臉堆笑的老仆,眉頭緊鎖。
“怎麽是你來送東西?”
牌樓兩邊,看守山門的弟子誠惶誠恐,只因老仆是金丹真人,他們不敢得罪。
老仆笑道:“老祖想你了,叫我帶上照影玉,存些影像給他老人家。”
謝景山大驚失色,“你敢把那玩意兒拿出來我跟你沒完!”
說完,謝景山給了守門弟子一些靈石,叫他們先到遠處去待會,他死活不出山門牌樓,老仆沒有天衍宗令牌,進不來。
“我的小公子,我真不是來抓你的,你看,你要的東西都在這兒,給。”
謝景山不為所動,“扔進來,別想誆我,我現在書讀得多聰明著呢,小時候抓我那些招沒用。”
老仆無奈,“我說小公子你就跟老奴回去吧,你想上劍仙榜那還不容易,花些靈石給你買一年榜玩玩就是了,堵了老爺的嘴,他也說不出什麽來。”
謝景山咬牙,“有幾個破錢了不起啊,我謝景山要靠自己努力登上劍仙榜,不怕告訴你,天衍宗太上長老可是親口說了,我前世是劍仙,這輩子走老路,簡直不要太容易!”
“我家小公子果然非同尋常,厲害厲害。”
謝景山:……
“東西扔進來趕緊走,煩死了!”
老仆無奈,隻好將儲物戒指丟進山門。
“我說小公子,你要各道雜學的書籍玉簡我都能理解,可你要木匠書幹什麽?不是說要修劍道嗎?還有老奴一直不解,你修劍道怎麽不去歸元劍宗?”
謝景山查看戒指裡的東西,茫茫多的書不知有幾千冊,他都翻不著延壽丹在哪。
實際上,他一開始是要去歸元劍宗的,可走到天衍宗附近也不知道怎麽的,稀裡糊塗就入了門。
之前後悔過,現在……萬幸!
“東西送到你走吧,沒事別來煩我,告訴老祖,百年後等我劍道有成,自然會回去,叫他保重身體少跟我爹吵架,還有我娘,算了,她肯定在外面玩得都不知道我已經進了天衍宗,走吧走吧,快走。”
謝景山扭頭離開,老仆無奈歎氣,駕起遁光消失在山巔雲霧之中。
*
花溪谷口。
江月白來回踱步,翹首以盼。
今日她早早起來,到靈田裡收了新一批荊棘果後,直接來到谷口,從午時就等在此處。
謝景山還不見來,江月白吸口氣在谷口池塘邊坐下,盤點收獲的荊棘果暫時轉移注意。
荊棘果一月一熟,她從種下到現在收了三次。
每個果子裡一般會有三到五顆可用以鬥法的荊棘種子,她照料得仔細,果子裡都是五顆。
零零總總算下來,現在身上有五百多荊棘種子,並且從九品種子躍升為八品種子,荊棘強度提升,滋生木毒,可擾亂修士靈氣。
其中還有她培育出來的異種,火荊棘和冰荊棘。
火荊棘帶火毒,觸身起火,冰荊棘反之,比木荊棘殺傷力更大。
方法是在藏書院一本雜學書中看到的,將滋養果子的草木訣換成火屬性的赤炎訣,日積月累之下就會讓果子變異。
冰荊棘也是一樣,她讓冰甲蟲王附著在果子上,往果子釋放冰靈氣。
期間失敗了不少,最後成功收獲火荊棘八十顆,冰荊棘三十顆。
“江月白!”
一聲鶴鳴,江月白看到白鶴落地,謝景山跳下。
“拿去。”
藥瓶拋到手中,江月白恍然如夢,爺爺苦求了好多年的延壽丹,這麽輕易就到她手中了?
謝景山下巴微揚,正欲顯擺能耐,忽然瞪眼。
“你怎麽又突破了?”
江月白怔愣了下,“我一月前就練氣四層了,你才知道?我以為陸師姐告訴你了呢。”
謝景山氣悶,惡狠狠道:“這東西價值五萬下品靈石,你要還不出來,就給我家鋪子乾一輩子活吧,到時候我天天使喚你跑腿,看你怎麽超越我。”
江月白莞爾一笑,“好啊。”
謝景山愣住,江月白不跟他鬥嘴,不打壓他,他竟有些不習慣。
“五萬靈石你容我些時間,我必定還上。”
“也不是很急,又不多……”
“我種的火荊棘送你,先走了,等爺爺渡過難關,再好好謝你。”
江月白把三十顆火荊棘種子放在普通布袋裡塞給謝景山,迫不及待奔向自家小院。
踏進小院,北屋房門緊閉,江月白小心翼翼的靠近,攥緊藥瓶站在門口等。
怕打擾爺爺閉關吸收焚心母花的精氣緩解蠱毒,門上還有防護陣,她也進不去。
哐啷!
重物墜地,江月白一驚,見門上防護陣逐漸崩潰,她立刻推門進去。
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焚心母花快速枯萎,奄奄一息。
陶豐年口吐鮮血蜷在榻上,渾身青筋暴起,極度痛苦。
“爺爺!”
江月白撲到跟前,陶豐年一把抓住她手腕,血紅雙目瞪視過來。
*
彼時,合丹殿深處。
宮妝女子鏡前描眉,百媚千嬌,與她眉眼有幾分相似的賈衛站在一旁,雙手遞上貴重發簪。
二人身後,跪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腰掛仙草樓藥師牌。
宮裝女子對鏡掃他一眼,不悅問道:“杜仲,你明明與我說三個月內必要他五內俱焚而亡,如今都快四個月,怎麽我還沒見陶豐年那邊有動靜呢?築基丹你不想要了是嗎?”
杜仲一顫,趕忙道:“可能是陶豐年這些日子溫養的好,所以才多耽擱了幾日,不過您放心,那蠱蟲只要他吃下去,便是神仙難救。”
杜仲偷偷看賈衛一眼,賈衛湊到賈秀春面前笑道:“阿姐不必太擔心,我前些日子去看了,陶豐年確實每日午時都會閉關,他肯定服了蠱蟲。”
“而且我也按您的吩咐去跟他家那小丫頭提了奪舍之事,只要陶豐年毒發,他想活就只有奪舍一條路,不管他跟那小丫頭最後誰能活,總歸都不好過。”
賈秀春閉目吸氣,“林長老閉關前特意交代,出關時不想再看到陶豐年,也不能叫他死得容易,陶豐年當年險些害死林長老,林長老寒毒纏身,痛苦難耐,絕不能便宜了他。”
賈衛點頭,“是,我這些年一點也沒叫他好過,三天兩頭壓榨他就是在催他的命。他視那小丫頭如珠如玉,真為了活去奪舍那丫頭,心中定是生不如死。”
賈秀春挑眉。
杜仲趕忙道:“您放心,蠱毒入魂,就算他奪舍成功也無法擺脫蠱毒,不過是多痛苦幾日罷了。”
賈秀春勾唇一笑,“很好,待到林長老出關,定為你求一顆築基丹,下去吧。”
杜仲告退,賈衛掃了眼門外,壓低聲音問:“阿姐,你的姿色在天衍宗內也算是絕頂了,總跟在林向天一個老頭身邊伺候,不覺得委屈了嗎?天衍宗內那麽多元嬰真君……”
“閉嘴!”
賈秀春怒目瞪視,賈衛悻悻住嘴。
賈秀春道:“今後若再讓我聽到此類話,你便休想再從我這裡拿一塊靈石一顆丹藥!”
賈衛打嘴討饒。
賈秀春看著鏡中自己,幽幽道:“當年若不是他遊走凡間為我贖身,我早已死在花樓之中,哪來今日仙緣,又哪來你的好日子!”
賈衛不以為然,“他不過是看阿姐體質特殊,拿你試藥罷了。”
“試藥又如何?你可知我在花樓過得是何種日子!滾,這幾日別讓我看見你!滾!!”
賈秀春打落滿桌胭脂,賈衛狼狽逃離,出了合丹殿,看向花溪谷。
“陶老兒肯定存了不少家底,既然要死,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09:59 PM
第49章 以命換命
花溪谷小院。
江月白滿心慌亂不知所措,想要幫忙卻被陶豐年狠狠甩開。
“出去!”
陶豐年怒喝,江月白不走。
心念電轉,江月白取出上次墨百春給的療傷藥,陶豐年讓她帶在身上防身。
顫抖著手倒出僅剩的三粒,江月白遞到陶豐年面前。
陶豐年痛苦難耐,死馬當活馬醫,抓過三粒藥一口吞下。
片刻之後,蠱毒自行退去,藥性支撐叫陶豐年喘上一口氣,渾身濕透如被水淋。
“爺爺,謝景山幫我買到了延壽丹,你快吃下就沒事了。”
江月白紅著眼將藥瓶遞到陶豐年面前,陶豐年沒有接,看著她手中藥瓶,忽然一聲聲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笑到涕淚縱橫,伏案痛哭,聲聲泣血,撕心裂肺。
“都是命啊,都是我陶豐年的命啊!”
他為延壽丹費盡心機,熬了幾年。
江月白不過兩月,便輕松拿到。
簡直可笑!
“爺爺?”
啪!
陶豐年揮手打飛江月白手中藥瓶,怒目相對,“滾,你給我滾!!”
江月白渾身一顫,不明所以。
陶豐年狀若瘋癲,花白頭髮披散肩頭,雙眼血紅。
“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要我爭著活,我豈會冒險吞下蠱蟲!”
“爺爺?!”
“母花枯萎,蠱毒難解,你此時給我延壽丹有什麽用,我一樣要死!”
江月白踉蹌後退,到摔碎的花盆前查看,眼裡霧氣氤氳阻擋視線,她不斷的抹,眼淚不斷的掉。
“花還沒死,爺爺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救活它,你不要放棄,延壽丹我都拿到了,我們一定能渡過眼前難關。”
“都是因為你,都是你的錯,你滾,我不想看到你,滾啊!”陶豐年咆哮揮手。
江月白心中憋屈,拳頭握起站起來便喊:“你怪我趕我有什麽用,不想死就爭著活啊!!”
“我時時刻刻都在爭,就是為了爭才日日忍受烈焰焚心之苦,我難道爭得還不夠嗎?天道何曾可憐過我,只會一次次將我打落谷底萬劫不複!”
“你若從踏上仙路便開始爭,何至於落得今日!”江月白怒喝一聲。
很多話,她早都想說,只因陶豐年是長輩,是她最敬愛的人,她便忍了沒說。
陶豐年胸口劇烈起伏,一瞬不瞬的瞪著江月白。
江月白壓下情緒,慢慢道:“爺爺教我讀書明理,一字一句我都記在心裡,可你教給我的那些道理,你自己做到了嗎?”
“你明明心有高山日月,卻始終在泥裡稱王,你在萬人中爭著考上靈耕師,為何卻連區區一顆延壽丹都爭不到手?三萬貢獻點,三千個丁等任務,不過掃地送信,一日一個,十年也該攢到了吧?”
“可你呢?修行四十年,四十年都幹了什麽?!你去看看其他靈耕師,誰像你一樣整日待在谷中,隻給自己種下區區二十畝靈田?”
“你若肯爭,種上幾百畝七品靈藥,三五年間便可攢夠貢獻,你若肯爭,多結交幾個煉丹長老,總有人願意幫你,你什麽都不做,天道也救不了你!你當年考靈耕師時那股勁頭去哪了!”
陶豐年腦中嗡鳴,江月白的話,一字一句,直刺心底。
遙想當年,拿到靈耕師令牌,宗門煉丹長老爭相拋出橄欖枝,他也曾意氣風發,想要大乾一場,也曾展望過結丹化嬰,逍遙天地。
何時起,他成了今日這般畏手畏腳,得過且過的樣子?
江月白抹掉眼淚,“你現在吼我有什麽用,真有能耐去爭天命啊!別用其他借口給你的懦弱無能當擋箭牌!”
說完,江月白取了焚心母花扭頭就走。
陶豐年伸手欲攔,卻被一口氣堵著說不出半句話,只看到延壽丹藥瓶靜靜躺在屋角。
唾手可得,又遙不可及。
*
花溪谷後樹林,陰雨蒙蒙。
江月白滿手泥濘坐在地上,取了靈田中最好的靈土包裹焚心母花,綠色光暈不斷從指尖蕩開,注入母花。
“為什麽一點用都沒有?”
江月白滿心焦急,一遍又一遍,直到靈氣耗盡,焚心母花的葉子依舊乾枯,沒有絲毫生機。
她取出靈石恢復,環視周圍樹木,緊咬嘴唇直接掠奪樹木精氣化作草木精珠反哺焚心母花。
“沒用,還是沒用,我到底該怎麽辦?”
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怎麽都抹不淨,江月白慌亂到指尖顫抖,周邊樹木因她掠奪生氣,嫩葉枯萎凋零,死氣沉沉。
思前想後,江月白眼神一狠,驟然起訣,對準自己。
被抽空的虛弱感襲來,江月白屏住呼吸維持法訣,臉上血色褪去,自身精血生氣被掠奪而出,在掌心化作殷紅珠子。
法訣落,她渾身一松大口喘息,將氣血精珠注入焚心母花。
枯萎葉片終見舒展,江月白喜極而泣。
“有用了,終於有用了。”
她毫不猶豫,再次掐起手訣。
小綠從識海衝出,撞向江月白。
“你走開別管我!”
江月白發狠趕開小綠,不管不顧,繼續抽調自身精血生氣。
小綠在旁磷火激蕩,似是生氣又像著急,最終無可奈何衝回江月白識海,燈芯銀芒大盛,為她穩固神魂。
“江月白你在幹什麽!!”
呂瑩突然出現,一把將她推開。
呂瑩看看地上焚心母花,又看看江月白,氣道:“你瘋了不成,為了一株花抽自己的精血生氣,你知不知這消耗的是你的壽元啊!”
被人關心,江月白一瞬崩潰,無助痛哭。
“這不是花,這是我爺爺的命,我得救活它,我得救我爺爺的命,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救我爺爺的命啊……”
天陰氣冷,蒼茫泛灰。細雨如針,蝕骨刺心。
莫可奈何,無處話淒涼……
*
彼時,天地昏沉,黯淡無光。
陶豐年滿身疲憊從外歸來,坐在院中石桌邊,取出鎖鐮默默擦拭。
賈衛應邀而來,吊兒郎當,踏入小院。
“陶豐年,你尋我何事啊?”
陶豐年眼也不抬,儲物袋放在手邊,不緊不慢的將鎖鐮上汙跡一點點抹去。
“早年得罪林向天,我就該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便不該抱著僥幸心理苟延殘喘。以為自己飽讀詩書,明理知事,到頭來卻不如一個丫頭看得清。”
賈衛神態倨傲,望向儲物袋的眼神火熱,嗤笑道:“你現在明白也不算晚。”
“死,我怕,可死到臨頭,我更怕被那丫頭瞧不起,得她叫一聲爺爺,總要有些爺爺的樣子,總該在臨死之前,為她謀劃一二。”
賈衛盯著儲物袋道:“是該為她謀劃謀劃,不然你不在,她那水靈樣子過兩年長開了,少不了要被人狠狠欺負。”
“不過我跟林向天不一樣,跟你沒什麽私仇,你若將身上財物都給我,我保她安然無恙,不然……哼哼……”
陶豐年放下抹布,“這鎖鐮是我身上最好的一件八品法器,你想要便給你吧,只要……你有命接!”
話音落,大陣起。
鎖鐮出,惡狗哭!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0 PM
第50章 計深遠
“爺爺,我把花治好了爺爺!”
夜靜深,江月白抱著花盆推門踏進小院。
大陣結界掃過身體,激烈戰鬥聲驟然入耳。
“陶豐年你敢殺我,我阿姐不會放過你。”
“那我便連賈秀春一塊殺了!”
勁風襲面,江月白大驚失色緊緊護住花盆,半截劍刃擦臉而過,狠狠釘在木門上,震顫回音。
臉上留下血痕,江月白見院中狼藉一片。
陶豐年雙目血紅狀若瘋癲,瘋狂輪砸鎖鐮,青磚碎裂飛濺,戰況激烈。
賈衛握著斷劍連滾帶爬,不斷拋灑符籙爆響連連,滿身都是鎖鐮留下的傷痕,慘不忍睹。
突然闖入的江月白叫賈衛看見一絲生機,砸出手上斷劍並最後兩張火球符,拔出匕首衝向江月白。
轟!轟!
火球當空爆裂,陶豐年踉蹌後退,氣喘如牛已到強弩之末。
江月白身上有令符,院中防護陣不會擋她。
“白丫頭,快走!!”
陶豐年驚慌失措,賈衛陰狠出手。
江月白護住懷中花盆連番躲避,單手激發狼紋甲護臂上青岩盾抵擋。
火花四濺,青岩盾一次次被擊潰,身體被掠奪太多精血生氣本就虛弱,賈衛練氣九層,速度和力道都比她強太多。
“你救活那花他也活不了,從他吞下蠱蟲開始就死定了!”
後背撞上院牆,江月白退無可退。
再聽賈衛所言心神震蕩,他什麽意思?難道這一切都是賈衛設計爺爺?
江月白失神瞬間,賈衛眼神狠毒,探手掐上江月白脖頸,只要控制她,陶豐年不足為懼!
千鈞一發之際,鎖鏈聲響,利刃入肉,滾燙的鮮血濺在江月臉上,她猛然回神。
賈衛被鐮刀刺穿肩骨,陶豐年用力一扯,賈衛倒飛墜地,土石崩碎。
“陶豐年我要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劇痛之下,賈衛狀如瘋狗,掙脫鎖鏈,陶豐年跌倒,再無力氣爬起。
“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著,我怎麽一刀一刀剮了這臭丫頭!!”
“白丫頭快跑啊!”
賈衛陰狠轉身,三顆荊棘種子挾寒氣撲面,未等落地,化作荊棘藤蔓風馳電掣,將賈衛死死纏住。
硬刺穿透皮膚,寒氣入體凍結血液,賈衛全身頃刻間爬滿冰霜動作遲緩。
噗嗤!
銀光耀目,一槍穿吼!
賈衛駭然睜眼,鮮血從喉中湧出,看江月白雙手持槍滿眼恨意,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不……可能……”
江月白猛然收槍,鮮血飆飛,賈衛轟然倒地,臉上仍殘留著極度震驚的神情。
陶豐年同樣震驚,久久不能回神,最後自嘲一笑。
他自己的仇,到最後還是這丫頭來報,他真的無能。
“爺爺!”
江月白正欲撲過去查看陶豐年狀況,賈衛身上突然衝起一道怪異符籙,帶著蒙蒙白光快若流星,衝向院外。
“不好!他的魂魄要跑!”
陶豐年心急如焚,掙扎著爬不起來。
綠芒從江月白眉心衝出,化作宮燈樣子瞬間擋在白光符籙前方,磷火一蕩,符籙燃燒,發出極度痛苦的慘叫聲。
小綠惡狠狠的衝上去,撕扯符籙中賈衛魂魄吞吃,化作江月白識海中的神識,讓小小麥苗茁壯成長。
陶豐年癱倒在地奄奄一息,江月白撲過去將陶豐年扶起。
“爺爺你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宗裡的醫師,他們一定有辦法的。”
陶豐年按住江月白的手緩緩搖頭,“來不及了丫頭,爺爺的時間不多,你先聽爺爺說可好?”
江月白眼淚滑落,用力搖頭,“我不聽,我什麽都不聽,等你好了再跟我說。”
陶豐年抬手抹去江月白臉上眼淚,垂眸看她身上血跡,掙扎著打出一道淨塵術幫她清理乾淨。
“對不起,爺爺那時不是真心吼你,也沒有怪過你,爺爺只是……太怕死,也不想你看爺爺狼狽的樣子。”
江月白淚如泉湧不斷搖頭,用力拉扯陶豐年想讓他起來,“爺爺別說了,我們去找人,一定有人能幫你……”
陶豐年身上生機快速消散,面色灰白,他用沾滿血的手取出藥瓶和儲物袋,重重按在江月白手中。
“延壽丹爺爺終究是無福消受,還回去,不要因為爺爺再欠別人的。儲物袋裡是爺爺這些年的積攢和你的飛核舟,還有爺爺的鎖鐮,煙杆以及小院的防護陣旗,你都要收好,爺爺能留給你的……就這些了!”
“我不要,我要爺爺活著……”江月白任憑藥瓶和儲物袋從身上掉落,隻緊緊抓著陶豐年不放。
“還有一件事很重要,待爺爺死了……”
“不,我不會……不會讓你死的!”江月白哽咽著大喊,“爺爺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找人。”
陶豐年扯住江月白,將她拉到面前,“這件事很重要,爺爺的家鄉在雲國青州,玉陽郡樂遊山下的清溪鎮,山上有座五味觀,爺爺便是在那深山中得了仙緣,《五行歸真功》也是在那裡尋到的。”
“爺爺當時本事不行,沒能探查到底,將來你把爺爺帶回家鄉葬了,好好準備一番,再去探上一探,興許能找到功法的剩余部分,具體位置爺爺都記在玉簡裡,切莫忘了!”
江月白仍舊不斷搖頭不願接受現實,“等爺爺好了我們一起去,沒有你我不行的……”
陶豐年虛弱的笑起來,皮膚像燃盡的紙灰,輕輕一碰就會灰飛煙滅般。
“丫頭,你說得沒錯,爺爺就是個懦弱無能的人,眼高手低,自認為一直在爭,實際上什麽都沒做過,什麽都懶得做,即便到了最後,也是指望你考上靈耕師來救命。”
“不,爺爺在我心裡是最厲害的人,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江月無助痛哭,用力搖晃陶豐年的袖子。
陶豐年渾濁的眼中蓄滿淚水,回想那日墨百春所言,確實沒錯,小丫頭對他感情太深,他如今就這麽走了,她若無法走出陰霾,必生心魔。
到底,還是拖累了。
“你是個好孩子,心思通透比爺爺強上許多,莫嫌棄爺爺囉嗦,最後爺爺還是要叮囑你一句,日後做事,三思而後行,任何時候都別把喜怒哀樂掛在臉上,這是修真界,被人發現你對他有惡意,說不準就會先下手為強。”
“你與呂瑩吵架那兩次,頭一次你氣頭上幫那些人修複幼苗差點被訛,第二次你不管不顧跟賈衛吵起來,這都是你太衝動太情緒化導致的,以後定要改了。”
“我改,我都會改,你別離開我啊爺爺,別離開我,求求你……”
“賈衛的事你不必擔心,爺爺已經給執法堂去了信說明情況,你今夜就拿著爺爺的令牌離開天衍宗,去找墨百春,從此天高地遠,再無人可以拘束你。”
“不,我不走,我要和爺爺在一起,我不走……”
陶豐年苦笑著,淚從眼角湧出,“好丫頭,扶爺爺到屋裡,叫爺爺拾掇一番,體面些離開可好?”
江月白哽咽著,抽搐著,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陶豐年硬撐著站起來,踉踉蹌蹌走回北屋。
關上大門,終是堅持不住,滑坐在地聳動肩膀,捂住口鼻無聲痛哭。
他終究是個普通人,死到臨頭怎能不怕?
天地昏暗不見月,嗚嗚風嘯似尖刀。
執法堂掌刑使朱武帶著兩個執法弟子趕到時,便看到小小姑娘睡在寒涼刺骨的青石磚上,蜷成一團,雙臂抱緊自己。
目光空洞,滿臉淚痕,一字一頓,幽幽的唱著……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江月白緊閉雙目,淚無聲滑落,耳邊回蕩著陶豐年的聲音。
“爺爺,這詩寫的是離別嗎?”
“是離別,但不是真正的離別,真正的離別不是桃花潭水,也不是長亭古道,而是朝陽依舊,故人卻留在昨日,永難見。”
兩名執法弟子查看完賈衛屍體,欲詢問江月白情況。
朱武抬臂,“晚些再問,叫她……一個人靜靜。”
兩名執法弟子躬身後退。
朱武收回目光走向北屋推開門,正對房門的床榻上,陶豐年換下修士長衫,青衣書生打扮,盤坐著,已無氣息。
就連……魂魄都被焚盡。
江月白從地上爬起,空洞的目光轉向屋內,慢慢落在陶豐年身上,瞳仁與下巴微微顫抖,心神崩潰。
“爺爺——”
星辰墜落,焚心母花枯萎成灰,朝露滴落池塘,通通消逝不見。
*
合丹殿。
“賈師叔,您弟弟送來一個盒子,說是您一直想要的那幾款胭脂,給您放在妝台上了。”
“知道了,下去吧。”
賈秀春蓮步輕移,走到妝台前垂眸看那精致木盒,唇角揚起幾分。
“總算還知道對我用些心思。”
青蔥手指掀開盒蓋,火光激射。
轟!
震響驚天,烈焰一瞬吞噬整間屋子。
待到火光退散,賈秀春屋內濃煙滾滾,她半身焦黑倒在廢墟之中,火毒纏身,皮膚一寸寸潰爛。
未及片刻,賈秀春猛然睜眼,一身火毒慢慢消散。
“哈哈,竟然是毒哈哈哈,我日日服用毒丹,最不怕的就是毒哈哈哈。”
“賈師叔,執法堂來報,您弟弟跟陶豐年爭鬥,雙雙亡故!”
雜役弟子匆忙來報,穿過防護陣看到院中狼藉,駭然失色。
賈秀春猛然坐起,雙目血紅,怨毒含淚。
“陶!豐!年!即便你死了,我賈秀春也要你在乎的人生不如死!!”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1 PM
第51章 我絕不逃
“雜役江月白,內務堂有令,今日起調你前往合丹殿林向天長老處侍奉,速速動身!”
花溪谷青磚小院外,江月白麻木的看著院門上執法堂的封印,內務堂傳書飛劍飛射而來,留下一道命令。
天色將明,江月白雙眼紅腫,低頭看著手中兩樣東西。
左手,是她的雜役令牌。
右手,是墨百春給的木傀儡。
半晌,她眼神一定,雙手緊握,狂奔而出。
內務堂後院。
江月白把身上所有儲物袋堆在洪濤面前,隻留裝有陶豐年屍體的那一個,以及他從不離身的煙杆。
江月白重重叩首,“求洪師叔幫我!”
洪濤蹲下把江月白扶起,事情他已經了解,饒是他在內務堂有一定的權柄,此時也無可奈何。
“我現在能幫你的,就是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天衍宗。”
江月白抬眼,“離開了還能回來嗎?”
“陶豐年差點毒殺了賈秀春,她恨不得生啖了你,你還回來做什麽?!”
江月白眼神倔強,“我絕不逃,爺爺的仇我定要親手來報,一年不成就五年,五年不成就十年!”
洪濤握拳,“既要報仇,也得先活著啊!”
“這次我逃了,那下次呢,我遇到事還要逃嗎?一輩子都逃嗎?逃容易,難的是過自己心裡那道坎,更何況我若逃了便是叛宗,就再也沒辦法回來。”
“賈秀春一輩子不離開天衍宗,我難道要等她一輩子!爺爺說過了,路雖遠,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可成,我要留下,我要做惡事的人,付出代價!”
“你!你怎麽就這麽倔!”
江月白垂眸,平靜道,“我不倔,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仇我要報,但不是耗費我一生來報!”
洪濤站起來,煩躁的在屋內踱步,半晌之後他背對江月白,歎氣道:“還有一個辦法,只看你能不能吃得了那份苦。”
江月白抬頭盯著洪濤,洪濤轉身。
“陰山礦場,那裡都是宗門犯錯的練氣弟子,以及從外招募的練氣散修,有金丹真人坐鎮看守,在練氣弟子身上打下禁製,每日定額挖礦。一年一期,挖夠額度便可消除禁製回宗,若挖不夠,便要延長時間。”
“陰山是苦寒之地,毗鄰荒古雷澤,雷暴陰風終年不休。你若能吃這份苦,我可以想辦法將你自願前往陰山礦場的調令排在賈秀春的調令前面,立刻送你前往陰山。”
“到了陰山,她便暫時拿你沒辦法,但也不排除她收買人追殺你的可能,只不過她能收買的只有那裡的練氣修士。你要真有能耐,就在那裡韜光養晦,等到實力足夠再回來拿到靈耕師令牌,就等於有了保命符。”
“好!”
江月白沒有分毫猶豫,只要還能回來,還能光明正大的回來,她什麽都不怕。
“別怪我沒提醒你,陰山礦場的礦脈已經不豐,為此那些練氣弟子為完成份額明爭暗鬥,不像宗門還有執法堂管著,那裡都是窮凶極惡,沒什麽前途的修士,坐鎮的金丹真人不會過多干涉。”
江月白眉頭微皺,握緊拳頭,“多謝洪師叔提醒。”
見江月白意已決,洪濤重重歎息,眼中盡是心疼,不由暗罵了陶豐年兩句。
陶豐年的恩怨最終卻要江月白來承擔,早知今日,他便不該把江月白送到陶豐年身邊。
“這些東西你自己收好,等我片刻,我親自送你過去。”
洪濤甩袖離開,江月白默默將所有東西收好。
不到一刻鍾,洪濤處理完文書,丟給江月白一件黑色鬥篷,避開周邊眼線偷偷離開天衍宗。
山門外小道。
“江月白!”
謝景山騎鶴而來,江月白頓住腳步拉下兜帽。
“跟我回去,我會保你安然無恙。”
江月白後退一步,躲開謝景山拉扯的手。
洪濤見狀環視左右,“有話快點說,我去那邊等你。”
“你怎麽會知道我要走?”江月白問。
謝景山道,“是呂瑩告訴我陶豐年出事,你可能要離開。”
江月白心中一顫,“她……還好嗎?”
“強闖內門地界受了點傷,不過不打緊。”
江月白點頭,“幫我謝謝她,還有,這延壽丹還你。”
“給你便是你的,還我做什麽?你當真就要離宗?陸南枝回來要是知道我沒護好你,定會扒了我的皮。”
江月白面容平靜,拉開謝景山的手把藥瓶塞給他。
“我不是逃,只是到陰山礦場暫避,三五年內我必回來。碰上你正好,你身上還有多少靈石,借我。”
謝景山眉頭緊皺,跟江月白對視良久,在她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緒,好像之前那個活潑明媚的江月白已經不複存在,此時一切情緒內斂,叫謝景山陌生又心疼。
歎了口氣,謝景山拿出老仆給他的碧玉指環,取下脖子上的紅繩穿好,將身上所有靈石放入其中。
“我身上只有這三萬下品靈石,戒指裡還有些書和玉簡,全都借給你,記住,是借你,最多五年你若是不回來還我,我定要發下全界追蹤令,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將你抓回來給我家鋪子乾一輩子活!”
江月白眼中蒙上一絲霧氣,唇角微勾,“好。”
謝景山上前一步為江月白戴上紅繩,鼻頭酸澀紅了眼眶。
“你……保重!”
江月白握緊紅繩上的碧玉指環,“再幫我跟陸師姐說一句,茶留著,等我回來,咱們一起喝。”
說完,江月白轉身,踏上洪濤飛劍,頭也不回的離開。
謝景山追出兩步,對天大喊,“你一定要回來啊,不然我可就超越你了臭丫頭!”
空谷深林,余音嫋嫋。
高空風大,迷了眼睛。
吸口氣平複情緒,江月白道:“洪師叔,能否先帶我去一趟南谷坊市,我想買些東西。”
洪濤點頭,調轉方向直奔南谷。
三萬靈石,江月白隻留下一部分,剩下全都換成各種東西塞滿碧玉指環。
指環用符紙裹住隱匿靈氣,塞在鞋底夾層中,身上隻留兩個儲物袋。
路過仙草樓,江月白腳步停頓。
大堂裡,須發皆白的杜仲抓著白玉茶壺,嘬一口,對著小夥計罵一句,愜意悠閑,刺痛江月白的眼。
“你買東西的動靜有點大,換身衣服跟我走。”
洪濤催促,江月白收回目光,跟隨離去。
洪濤經驗老道,費了一番功夫甩掉跟蹤者,對江月白也無半分怨言,隻不斷叮囑她到了陰山礦場要注意的地方,還將他的鬥法經驗講給江月白聽。
一路西行,江月白回望九重山脈。
旭日噴薄起,雲霞照萬方,浩浩雲海掩群山,不見青雲路。
江月白在心中暗暗起誓,今遠朝陽去,他日,必迎朝陽歸!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1 PM
第52章 陰山礦場
中原大地西方邊陲,陰山礦場。
雷聲隆隆,電光閃閃,天地一片暗沉。
刺骨陰風卷起狂沙駭浪,劇烈拍打籠罩在陰山上的大陣結界。
偌大的陰山綿延萬裡,蛟龍般的閃電橫跨天際,山上草木稀疏。
洪濤帶著江月白換好令牌踏進礦場結界,狂風驟歇,隻余刮骨陰冷,和礦車滾動,鐵鎬輪砸的叮叮當當。
抖落一身黃沙,洪濤掃視礦場外搬運石頭的苦工,突然外放一身築基威壓,對著路過苦工便是一腳。
“內務堂來人,叫你們管事滾出來見我!”
江月白皺眉,洪濤平日和善講理,她從不曾見過他這般耀武揚威的囂張樣子。
那瘦骨嶙峋的苦工滾了兩圈,看到洪濤身上令牌,誠惶誠恐的去通報,周邊礦工紛紛躲避,遠遠觀察。
“哎呦,我就說今早這喜鵲怎麽叫個不停,原來是內務堂的管事大人來了。”
身形微胖的中年管事崔盛點頭哈腰的趕來,略微掃了江月白一眼,討好笑道:“不知管事大人來陰山礦場是有什麽事?”
洪濤把江月白推到身邊,神態倨傲,高聲道:“來給你們送個人,此乃內門金丹真人看中的弟子,因些瑣事受到牽連,到陰山礦場暫避兩年,待到真人處理完瑣事便會接回。”
洪濤的話說得模棱兩可,且這番話周邊不少人都聽得到。
江月白思索一番,頓時明悟,對洪濤大為感激。
崔盛人精一般,未提及金丹真人名號,能被牽連發配到這裡,可見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但也不能全然不管,畢竟是個金丹真人,還讓洪濤這個築基管事親自送人,可見在宗內有點人脈。
想通關節,崔盛咧嘴笑道:“明白了,在下定給這位……這位師妹安排個好些的礦洞,管事大人隻管放心。”
洪濤淡淡的嗯了聲,江月白取出一個儲物袋,雙手奉上。
“有勞師兄安排,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崔盛看向洪濤,洪濤掃視別處,他嘿嘿一笑接下儲物袋,發現裡面有足足一百下品靈石,喜笑顏開。
“哎呀自家師妹這麽客氣做什麽。”
洪濤道:“來一趟,正好替內務堂巡視一番,帶路。”
崔盛知道洪濤意思,趕忙做出請的手勢,帶他和江月白四處查看,讓所有人都看到江月白這位‘靠山’。
礦場各處,大同小異,沒什麽好看的。
練氣三層以下都在外面搬運土石,開鑿新的礦洞,唯有練氣三層以上才能下礦洞挖礦。
每日定額一百塊下品靈石的量,一塊中品靈石可抵三日定額。
下礦那日登記日期,只要撐得住,一兩年不出來也無妨,出來那日補齊所有數額便好。
若不夠,缺多少,就補多少日子繼續在此勞作。
“……守護陰山礦場的玄誠真人一直在礦洞最深處閉關,等閑是不出來的,這是陰山礦場的大陣中樞,還請師妹取一滴血注入其中。”
江月白看著面前凶悍的夔牛石雕,佇立在礦場中心位置,她將指尖血抹在石雕上,立刻便有一種神魂被壓迫束縛的感覺。
雷電經天,大陣結界若隱若現。
崔盛道:“師妹放心,這大陣雖然厲害,但只要你不亂跑不逃離,它就是為了護持礦場存在的,保護我等不被外面妖獸或者宵小之徒傷害,等你勞作期滿,禁製自然解除。”
江月白點頭,看到石雕下面有碑,碑上密密麻麻全是名字,有名字消失,位置又被新名字替代。
“這是什麽?”江月白問。
沒等崔盛說,洪濤解釋道:“下礦兩年不出視為失蹤,名字會出現在碑上,若是五年不出,便會抹去名字,等同於失去大陣庇護。”
崔盛點頭,“沒錯,五年都不出來,死了還好說,要是沒死,一出來就得被大陣劈死,所以師妹下礦時間不要太長,大陣抹殺,玄誠真人出手也無用。”
崔盛又帶著江月白熟悉吃飯和休息的地方,領了兩把礦鎬,照明用的火折子和小燈符十張。
最後,崔盛帶洪濤和江月白到一處礦洞前。
“師妹今日風塵仆仆,真不用先休息一日吃點東西再下礦?”
江月白搖頭,“多謝崔管事好意,挖礦這事我看著新奇,想趕快下去看看。”
崔盛心裡笑了句孩童心性,也不攔著。
“這甲醜號礦洞是現在整個陰山礦產最豐富的礦脈之一,師妹下去後小心些,只要你能找到好的礦點,一日一百的量不是問題。”
“就是有一點,地底偶有擅長穿山的妖獸出沒,大多是群居,單人碰上極其危險,師妹挖掘的時候可要小心些。”
“多謝崔管事。”
“還有這個《狂雷鍛體訣》,原本是要每個人自行購買的,今日與師妹投緣,便送師妹一冊。”
崔盛遞給江月白一本書,江月白雙手接過,眼含不解。
崔盛解釋道:“礦下雖然靈氣豐富,但毗鄰荒古雷澤,靈氣中雷元力豐富,滯留體內損傷經脈丹田,需要另外的功法消化雷元力,這門鍛體法訣此地修士人手一冊,增強體魄力氣,也能多挖些礦出來,一舉數得。”
洪濤道:“很常見的九品鍛體功法,十分適合此處。”
江月白再次謝過崔盛。
“那邊那個誰,老彭,帶這位江小師妹下礦,叫范麻子別給我惹事!”
江月白看向洪濤,洪濤頷首。
“自己保重,我過兩年來接你。”
江月白點點頭,跟著崔盛叫來的練氣四層男修踏進漆黑山洞,踏上未知前路。
彭三羊取了火把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暗暗打量江月白,見她小小年紀就有練氣四層修為,不禁羨慕。
羨慕歸羨慕,心中仍是嘲諷,再厲害還不是被罰到這裡,指不定過兩年就被忘了,哪日死在礦洞哪個角落都沒人知道。
想到這裡,彭三羊腳步便輕快些。
江月白小跑著在後面跟隨,礦洞內漆黑,岔道極多,她每每追上去詢問岔道通往哪裡,彭三羊都冷笑一聲不跟她說,隻七拐八繞,不斷深入。
下了兩三層,不知有幾百丈深,礦道狹窄,空氣逼仄壓抑,像溺在水中,胸口沉悶無法呼吸。
火把光芒也難照亮,江月白已經徹底不記得來時的路。
只看到礦道周圍盡是開鑿痕跡,沒見什麽靈石礦,只有細碎的靈石殘渣盈盈閃閃的嵌在山壁上。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江月白大喊一聲,看到旁邊一條礦道山壁上刻著一片葉子,裡面靈氣濃鬱,在黑暗中閃著璀璨星光。
彭三羊不回答,江月白停下。
“我不走了,我要在這裡挖。”
說完,她便朝旁邊礦洞裡去,沒走兩步果然看到山壁上嵌著一簇簇的晶體,五光十色,正是靈石礦。
江月白伸手撫摸,彭三羊跑過來驚恐大喊。
“碰不得碰不得,這是葉蓮衣的礦啊。”
江月白收手轉頭,彭三羊誠惶誠恐欲拉她離開。
“誰敢動老娘的礦?”
黑暗中走出一個藍衣女子,扛著礦鎬眼神狠厲,身後跟著三個男修。
領頭的壯碩男修,三角眼一臉麻子,上前攬住女修肩膀,往旁邊啐了一口。
“哪來的小娃娃,扔下來是給老子加餐的嗎?”
哄笑聲傳來,麻子臉身後的兩個男修不懷好意的打量江月白。
前頭一男一女練氣七層修為,後面兩個跟班練氣六層修為,其中一個跟班手上,還拎著一條血淋淋的手臂。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2 PM
第53章 絕處逢生
啪!
斷臂扔到江月白腳下,濺她一身血,她渾身一顫往後退了半步。
葉蓮衣笑道:“這就是亂動老娘東西的下場!”
“彭老三,這小丫頭怎麽回事?”范麻子問道。
彭三羊點頭哈腰的解釋,“說是宗裡金丹真人看中的弟子,牽連什麽事被罰,過兩年就接走,還是內務堂築基管事親自送來的,崔管事也說了,叫您……”
後面的話彭三羊沒敢說,范麻子不屑嗤笑。
葉蓮衣走到江月白面前,一把掐住她下巴將臉扳起。
“來頭倒是不小,小小年紀練氣四層,內門弟子?”
江月白強忍不適,盡力做出害怕的樣子。
“師姐,我不知道這是你的礦,真的……”
范麻子冷笑一聲,“管他什麽來頭,下了礦就是老子的地盤,老子想怎樣就怎樣!他崔盛有種親自下來跟老子要人啊。”
范麻子氣勢洶洶的走來,江月白心中一緊。
葉蓮衣抬手,“一個小丫頭而已,況且咱們以後還是要回宗門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說完,葉蓮衣對江月白伸手,“身上儲物袋交出來。”
江月白趕忙按住腰間後退,“我……我身上沒……沒什麽……”
“找死!”
砰!
范麻子一腳踹來,江月白強忍著未曾抵抗,被結結實實踹中腹部,飛撞在山壁上墜地,五髒六腑絞在一起,痛苦呻吟。
葉蓮衣嘲諷一笑,走到江月白身邊蹲下,掐起她的臉。
指腹摩挲間,指甲在她臉上慢慢劃出血痕,疼得江月白皺眉,眼眶瞬間蓄滿淚水。
“小丫頭,礦下有礦下的規矩,外頭的靠山可靠不住,這裡每天死多少人你知道嗎?”
葉蓮衣一把搶走江月白腰間儲物袋,又在她身上摸了一遍,一件單衣一本鍛體訣未見其他,這才抹去江月白微弱的神識印記往儲物袋裡一掃,不禁挑眉。
“這麽多辟谷丹,準備倒是充分,別說姐姐不給你活路,留一瓶辟谷丹給你,不該去的地方別去,不該碰的東西別碰,少惹麻煩知道嗎?你要能熬夠時間回去,是你的本事,熬不夠死在這裡,也是你的造化。”
江月白咬著嘴唇流淚,葉蓮衣站起對彭三羊吩咐道:“帶她去裡面那條礦道自生自滅。”
“唉!我原本就是要帶她去那條礦道的。”
彭三羊點頭哈腰,催促著江月白跟他走。
江月白拿著辟谷丹藥瓶,按著衣襟裡的鍛體訣艱難爬起來,戀戀不舍的盯著葉蓮衣手中的儲物袋,流著眼淚離開。
一路深入,江月白被彭三羊推進一條黑暗礦道,“老實在這兒待著,想出去可以,敢去其他礦道偷礦打斷你腿喂妖獸。”
彭三羊使勁看了眼江月白懼怕無助的神情,心中快意,拿著火把離開,把她一人丟在黑暗中。
彭三羊一走,江月白眼淚仍在,眼底驚懼瞬消,平淡無波。
抹掉嘴角和臉上血跡,江月白握緊辟谷丹藥瓶,點亮火折子走向礦洞深處。
吱吱!
腐臭味伴著老鼠叫聲傳來,江月白掩鼻閉氣,火折子一照,十幾隻黑老鼠朝深處逃離,留下一具被啃得開膛破肚的屍體。
胃中翻滾,江月白強忍著繼續往裡走,屍體越來越多。
完整的,不完整的,腐爛的,化作白骨的,一具堆著一具,到處都是幼貓大小的黑老鼠。
拐過一個彎,江月白看到坍塌的巨石堵住去路,石頭下屍體更多,老鼠從屍骨中穿過,消失不見。
江月白仔細觀察周圍,這裡雖然沒有靈石礦,但開鑿痕跡不少,尤其是坍塌位置兩邊,堆著不少鑿下來的石頭。
屍體應該不是死後被丟到這裡,更像是跟她一樣,被打傷,再被逼入此地自生自滅的。
很明顯,范麻子便是這一片的霸主,或許其他地方還有其他霸主,礦下的人自有他們的生存之道。
她若想生存,就得依附他們,或者成為新的霸主。
可惜這兩條路都不適合她,她太小,不會有人接受她,她此時也沒有成為霸主的實力,只能另尋它路。
江月白坐下來吃了顆辟谷丹緩解腹中絞痛,環視周圍,心中一動。
為什麽坍塌處的屍體更多,還有剛才那些老鼠逃去了哪裡?
江月白踩著枯骨爛肉靠近坍塌位置,火折子上的火苗忽然晃動了下。
“有風?”
江月白眼睛一亮,趕忙舉著火折子尋找風的來處。
最終,她分開屍體伏在地上,火折子舉在鼠洞前,火苗不斷往外晃動。
江月白站起來打出淨塵術,又跑到外面看了看。
確認無人經過,江月白回到裡面脫下鞋,取出碧玉扳指,拿出爺爺小院裡收的防護陣旗鋪開,隔絕探查和聲音。
“小綠,從這裡慢慢穿過去讓我看看鼠洞有多深。”
綠色燈籠從識海飛出,瑩瑩綠光照亮大片范圍。
小綠是鬼燈,能夠穿牆,它按照江月白的吩咐一點點穿過鼠洞。
“有點深,不過後面應該有很大的空間,有可能是其他礦道,不對,有風應該是通往外面的,可這裡是地下啊。”
江月白仔細思索,喃喃自語,“陰山礦場所處的位置本來地勢就高,荒古雷澤是深淵……”
江月白決定挖開它。
她沒有著急動手,而是耐著性子在礦道裡呆了幾日,每日打坐冥想,熟讀《狂雷鍛體訣》。
這部鍛體法訣是心法與拳法結合,每一次運功行氣之後,雷元力在體內積攢到能承受的極限,便需要修煉此拳,將雷元力散到筋骨皮膚中消耗掉,再繼續修煉。
江月白嘗試了幾次,作用微弱,還不如《五行歸真功》帶來的錘煉效果好,不過《五行歸真功》無法消耗雷元力,這鍛體訣必須要學。
彭三羊每日都會過來看她一眼,約摸半月之後,來的頻率變低,江月白的辟谷丹也快吃完。
直到第二十三日,彭三羊再次出現,江月白聲淚俱下的央求他帶她出去。
彭三羊不耐煩,丟給江月白一張粗糙的羊皮地圖,叫她自己滾出去。
江月白一路摸索,故意留下離開的形跡。
走到隱蔽處,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匿蹤符潛回礦道,布下防護陣,取出陶豐年的震靈鋤。
礦場發的礦鎬只是普通精鐵礦鎬,鼓動靈氣砸好幾下才能砸開一塊石頭,費時費力。
陶豐年的震靈鋤是他親手煉製的九品法器,江月白一鋤頭下去,便將大塊石頭震成均勻的小塊。
小綠懸在一旁照亮,江月白挽起衣袖揮舞鋤頭不知疲倦,靈氣用盡就在屍體旁用靈石打坐恢復。
日複一日不停歇的挖了幾日,江月白一鋤頭掄出,山石坍塌,狂風撲面。
久違的樹木和泥土清香,還有許久不曾聽到的雷霆震響。
江月白躬身從破洞中鑽進,閃電橫空,驀地照亮眼前,竟是一處山中谷地。
天地昏暗無光,陰風呼嘯刺骨。
小綠飄蕩在前打先鋒,目之所及荒草叢生,亂石嶙峋。
竹林雜亂茂密,在陣陣陰風中搖晃,枯黃竹葉飄零如雨,鋪滿厚厚一層。
落木蕭蕭,荒涼冷寂。
江月白分開荒草,踩著枯葉漫步其中,幽幽綠光中,恍如踏進陰曹地府中的桃源仙境。
江月白抬頭,看到沉沉夜幕和大陣結界,說明此地還在陰山礦場的大陣之中,就是不知如何能形成這樣奇特的地域。
她快步查看周圍,此谷不大,三面環山一面斷崖,處在陰山外圍某處半山腰上。
除了一些野果小獸,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入口處有火燒痕跡,應是有人查看過後發現是死地,便將入口炸毀封閉。
說不準葉蓮衣他們也知道此地,所以不怕她在裡面整出什麽么蛾子。
江月白走到斷崖處,結界光華半空閃耀,下方便是深淵雷澤。
黑色雲海茫茫無際與視線齊平,萬千銀龍奔騰轟嘯,其勢千鈞,浩然不絕。
雲海激蕩,氣勢磅礴。
江月白心神震動,何曾見過這般天地威勢,心中似有什麽翻滾著。
若有一日,她揮手間便能引動萬鈞雷霆,何懼賈秀春林向天之流?
此乃絕地,大陣之下不可禦空,想出,只能從礦洞中走回去。
她掃視周圍一切,看著看著便笑了,如絕處逢生。
江月白蹲下,扒開腐爛枯葉抓起一把泥。
她是靈耕師的孫女,也是三代木匠的後人,這滿地腐泥和一谷竹林樹木,便是她的生機。
“小綠,今日起,我們便在此住下,韜光養晦,臥薪嘗膽!”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2 PM
第54章 月白日志
【醜牛,四月初三】
洞口原樣封上,布下防護陣。
我選了一處靠山背風的地方搭建竹屋,一側竹林一側荒草,三層的草木訣除草很有效率。
草木精珠喂食冰甲蟲王,草灰積攢起來,待到竹屋建好,可用來開墾靈田漚肥。
此地不適合種靈谷,可以試試靈麥,爺爺儲物袋中還有許多種子。
除了辟谷丹,我還買了靈米靈菜和妖獸肉干,節省點能吃一年。
不可安於現狀,不可懈怠,需有危機感。
每日修行安排如下:
子時醜時打坐,寅時打拳,卯時畫符,辰時至午時砍竹建屋。
未時鑿刻神機石,申時酉時練武技法術,戌時學陣道。
亥時觀雷,習塤,記日志,看書放松心神。
動靜結合,勤勉不綴。
……
【醜牛,五月初九】
竹屋建成,我在屋前開了兩塊地,用籬笆圍起,火荊棘和冰荊棘各種一邊,明日開墾荒地種靈麥。
修為神識穩步增長,製符愈發熟練,唯神機石鑿刻不見成功。
狂雷鍛體訣漸入佳境,結合五行歸真功,體魄愈發強健,每日不睡也精神飽滿。
斷水三刀小成,追星步大成。
因夜時鳴的經驗,亂魂抄和燎原百槍訣均已大成境界頂峰,欲入宗師境,仍差一線。
五道法術也已三層,其中鋒芒訣三層頂,遇瓶頸。
今日,我決定休息。
竹屋打了一排架子,整理爺爺遺物和書冊玉簡。
除了些許種子,爺爺留下百冊凡間經史子集,還有煉器耕種相關書冊玉簡十余。
書和種子是爺爺留給我最好的東西,比那些法器靈石更為珍貴。
發現釀酒良方,谷種野果遍地,正好拿來試手,待釀酒技藝熟練,再釀靈酒。
爺爺儲物袋中有四季漿果種子,九品靈果,一季一熟,用來釀靈酒最好不過。
謝景山給我的書冊玉簡十分駁雜,盡數堆上竹架,竟有兩千余冊,涵蓋修真六藝以及各道雜學入門之法。
曲道,蟲經,醫術,屍鬼妖道,傀儡機關等等,甚至還有裁衣製靴,易容換聲之法。
找到一冊《實用陣法從入門到入土》,名字怪異,內容詳實。
一冊《五行遁符》,五種符籙用以逃遁,頗為有趣,隨身收起學習。
滿室書香,我十分歡喜。
竟不覺到此是來受難,而是天道恩賜,叫我心無旁騖,潛心修行。
唯一苦悶,便是無人陪伴,每日只能同小綠碎碎念。
幸好,我還有小綠陪伴。
……
【醜牛,五月三十】
該死的老鼠!
荊棘果欲熟,觀雷回來,竟被老鼠啃食大半。
一怒之下,尋到鼠洞,大成巔峰亂魂抄吹響,老鼠狂躁而出,自相殘殺,滅了個乾淨。
鼠屍埋在新開的靈田裡漚肥,鼠洞發現些許靈石殘渣和靈果種子。
對照書冊辨認,其中有幾顆九品靈葫蘆種,種在屋角,成熟之後用來裝靈酒極好。
陣法學習需加快速度,山谷中除了老鼠,還有其他小獸,雖非入品妖獸,破壞力不容小覷,必須設法保護靈田。
如今布陣只能依靠符籙或靈石,靈石用處多不宜浪費,先以符籙嘗試。
在屋中發現《符紙製造十法》,其中一法以靈竹造紙,谷中竹子靈氣微弱,不知是否可行。
總之,以後每日都去竹林以雲雨訣澆灌,且試試看。
若成,符紙不愁。
只是符砂存貨不多,照我每日畫符速度,只夠一年用度。
……
【醜牛,六月十六】
以符布陣屢屢失敗,陣道當真難學!
周邊小獸似乎已經互通有無,一到夜間便結伴到我田中偷食。
甚至為搶奪靈植歸屬大打出手,絲毫沒把我這個靈田主人放在眼中。
欺人太甚!
幸好,我已有其他辦法。
神機石篆刻昨日成功一顆,我欲借鑒稻草人威懾烏鴉之法,製造傀儡人立在田間震懾這群小獸。
傀儡製造費時費力,每一個部件都十分精密,需要靜心打磨。
我在想,我只是要它發出動靜震懾小獸,不必那麽麻煩。
但我又在想,既然要費力製造,隻震懾小獸未免浪費,若能每日自行澆灌靈田,豈不妙哉。
試試看!
……
【醜牛,八月二】
爹,我給咱木匠世家丟人了。
耗時一個多月,所造傀儡人醜不忍睹,欲拆,不舍。
雖醜,但威懾力十足,放在田間揮舞八條手臂,小獸再不敢來。
傀儡人以神機石為核心,需我神識操控方可活動。
熟讀傀儡機關術相關書籍,發現要想傀儡人自行活動,需要注入獸魂,方可執行簡單命令。
九階以上妖獸才有獸魂,無處可尋,只能作罷。
另,小綠身上兩行詩可融合為墨,化為文字與我交流,它初掌此法,與我說的第一個字是……醜!
我造的傀儡人能讓小綠開口,便不算白忙。
不過誰規定,傀儡人便不能有八條手臂了?
……
【寅虎,正月初十】
差點死了,直到今日才真正活過來。
事發於三月前,那日斷崖邊觀******芒訣達到三層頂峰時日已久,心有所悟便在崖邊嘗試突破。
突破瞬間,鋒芒引動雷霆,穿透陰山大陣結界劈了我一道。
若非結界化解九成九力量,我必死無疑。
饒是如此,我仍在崖邊躺了一月,脖子以下無知覺,雙目失明。
我想活,不想死!
來時花費重金購買上好的療傷丹藥,幸好身邊有墨百春給的木偶。
我用神識操控木偶打開碧玉指環,才得以服下療傷丹藥,全力運轉《狂雷鍛體訣》心法消化體內雷元力。
硬撐著一口氣,我活了過來,眼前白茫茫一片,依舊看不到東西。
失明那段時間,不能讀書,不能製符習陣,不能打拳練武。
除了打坐修煉什麽都不能做,初時慌亂痛哭,害怕無助,躲在屋中惶惶不可終日。
後說服自己,這是修真界,一定有辦法讓我重見光明,只要我不放棄。
我開始以神識感知周圍,從模糊輪廓到感知日漸清晰。
重拾長槍與柴刀,聽風辯位,再練武技。
雷鳴終日不歇,聽風辯位難度極大,但我不會放棄。
日複一日,耕種修煉,與往常無異。
只是除了玉簡,再不能讀書叫我心中難耐,此中艱難,不與外人道。
黎長老那句話說得沒錯,自強者天眷。
今日練完狂雷鍛體訣,靈氣激蕩,練氣五層水到渠成,我驟然複明。
不曾喜極而泣,心中只有微小波瀾,此番苦難,叫我心態日漸平和。
……
【寅虎,正月十五】
今日元宵佳節,我把小綠串在棍上,在山谷中遊蕩一圈,算是過了節。
靈酒釀好,味道不錯,可惜無人分享。
每逢佳節倍思親,用自己造的竹紙做了燈放飛,我想他們了……
這幾日回想挨雷劈那日,查看身體狀況,不知不覺間,收獲良多。
福兮禍所依,磨難終成收獲。
身體變化有四。
一為目力,與往日觀雷來不及捕捉雷光不同,雷光速度在眼中略微變慢,逐漸可辨細小雷光,不覺刺目。
二為鍛體,力氣增長,皮膚可與追風槍抗衡,槍上有破甲符文,全力激發才能撕破皮膚,一道雷劈頂一年鍛體苦功,我有些動心。
三為識海,日日思考雷從何處來,有所領悟,識海中多了一道雷霆。
四為法術,施雨伴雷,金生水的過程中生雷,遂將四層鋒芒訣與三層雲雨訣結合,雷霆神識為引。
原以為天方夜譚,日日嘗試,思索其中運轉原理,竟真叫我創出一道法術。
聚雲生雨,雨為鋒芒,落地炸雷,連綿成片三五息不消,威力驚人,我將此法命名為‘雲雷破’。
符砂告急,或許我該出去看看,只是一塊靈石也未挖到,自帶靈石所剩不多也不可暴露,如何購買符砂是個問題。
……
【寅虎,二月二】
有人正在破壞入口處陣法,若不歸,此篇便是絕筆!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3 PM
第55章 月白日志(2)
【寅虎,二月十九】
十七日前,賈秀春派三人殺我。
苦戰半日,田毀屋塌。
右臂斷,負傷三十六處,終是我贏了!
入口礦道徹底坍塌,困死山谷再難出,好在別人也進不來。
半月修養,丹藥可修補內外傷,卻難接骨,只看自學醫術能否接好。
複盤戰局,亂魂抄,冰火荊棘,符籙,瞬補靈氣的靈酒,大成巔峰槍法,自創的雲雷破,狼紋甲,強健體魄,入微的神識聽覺,以及可辨風雷的目力缺一不可。
這些都是我能以弱勝強,以一敵三的關鍵。
隱居此地十個月,我竟學會這麽多東西,但我仍不知足,仍有緊迫危機感,渴望更強。
引雷鍛體之事,安排!
三人魂魄被小綠吞食,漲我神識,屍體埋入田中漚肥。
靈麥靈果即將成熟,可惜全部毀於一旦,隻好掠奪草木精氣喂食冰甲蟲王,它有進階跡象。
得三把九品橫刀,同樣製式,一部中品刀法《狂浪快刀訣》。
礦鎬二十幾把,符籙丹藥靈石若乾,其中一人也是製符師,身上符砂夠我再用半年。
還有一卷礦道圖,標記各處礦點和可能的妖獸巢穴。
傷勢已無礙,唯單手無法掐訣施法,且傷的是右臂,只能嘗試左手練槍習刀。
心中疑問,單手能否掐訣?
遍覽群書,此法有跡可循,上古時咒言發展至今,其間曾有一段時間,練氣士一手法劍,一手起訣。
還有謝景山那些書中有關妖修的部分曾提及,妖獸以神識施法,無需手訣。
如何做到,書中未提。
右臂不能動,閑著也是閑著,且試試單手掐訣。
……
【寅虎,五月二十】
右臂斷骨重接,再養三月。
左手持筆練刀漸入佳境,待我右臂恢復,雙手皆可持刀寫字甚至畫符,真乃奇觀。
引雷鍛體一月一次,逐漸上癮,如今體魄堪比九品法器,或可增加到一月兩次。
單手掐訣摸到門檻,其中難點便是雙手攪動靈氣的幅度和力道需單手達到,故此手指揮舞的力道,幅度和速度都需要提升。
凡間武夫鍛體,負重習武,或可借鑒。
……
【寅虎,十月初三】
右臂終於恢復,練刀習字,從頭開始。
左手手指墜石拔筋,日複一日,幾番受傷,徹夜刺痛。
如今左手手指比右手長了些許,並指一戳,山石可崩。
單手掐訣成功有望,右手亦要習練。
……
【卯兔,三月三】
單手掐訣成了!
一年辛苦,雖隻成了一次,卻代表辛苦不白費,此法確實可行。
持之以恆,必定如臂使指。
另有好奇之處,若左右手各掐一訣,訣成時合一處,會發生什麽?
待熟練,做好防護再嘗試。
練氣五層已達巔峰,靈石將用盡。
燎原百槍訣和亂魂抄仍不見突破,大成巔峰到宗師境,究竟差了什麽?
……
【卯兔,六月十七】
今日突破練氣六層!
都說練氣前中期修煉容易,後期一層一關。
天衍宗內,十年築基便是天才人物,不知我幾時可以築基。
來此已有兩年,我竟在這方寸谷中待了這麽久,不覺枯燥,隻覺時間過得太快。
兩年時間從練氣四層修到練氣六層,不知是快還是慢,陸南枝和謝景山現在又是什麽修為。
今日有一喜事,若是爺爺還在,定會開心。
靈耕師五道法術,我皆入四層,此時若在天衍宗內,我便是靈耕師了。
實際上,我現在就可以回去,靈耕師令牌到手,賈秀春便輕易不敢動我。
但我不滿足。
報仇不是我修行的全部。
五道法術的修行要繼續,我要看看它們修到頂峰會產生什麽樣的變化,看看它們能不能讓我自創的雲雷破更強,又能不能叫我再融合出新的法術。
最重要的是,修仙面板後面的數字填不滿,我看著難受!
我一日日努力,看面板數據一日日增長,我沉迷於那種進步的快樂中已無法自拔。
不得不說,修仙面板真是個好東西,叫我目標清晰,每一日都能看到自己的進步,保持乾勁(以上三段抹去了)
靈石用盡,糧草不豐,武技難有突破。
符籙,靈酒和荊棘種子積攢極多,是時候出去,尋礦脈,殺妖獸了。
……
【卯兔,六月三十】
對照礦脈圖,與小綠在谷中山壁勘察多日,找到一條出路。
間隔太遠,挖出去費時費力,且有可能暴露山谷,決定以《五行遁符》中所學的‘土遁符’出去。
休整一日,以符籙在各處布置五行防護陣,謹防不在時小獸偷襲,明日出發挖礦。
……
【卯兔,七月十九】
九死一生,安然回歸。
土遁偏差,墜入地下暗河,河中十七頭九階血牙鱷,一頭八階血牙王鱷群起攻之。
苦戰一日,盡數屠滅,受傷二十余處,險死還生。
雖凶險,有收獲。
得獸魂,食獸肉,獸皮獸骨獸牙皆可換錢。
地下暗河未見人煙,不曾有人挖掘到此,河下發現中品靈礦礦脈,皆是中品水靈石。
下品靈石,靈氣駁雜難分,中品以上,靈氣精純分五行。
難以長時間閉氣,水下礦脈如何挖掘?
……
【卯兔,十月三十】
失敗二十五次,參照十余書籍圖紙,終於製成三個靈竹傀儡挖礦。
舍棄人形,製成八手蜘蛛狀,孩童大小,手臂前端為礦鎬。
其中注入獸魂,河底自行挖礦,蛛腹填滿則上岸傾倒。
我只需在岸上待神機石中靈氣用盡,更換新的神機石,便可不間斷挖掘。
見此,頓感傀儡一道必學,可為我節省不少時間。
或可製造各類小型傀儡,處理簡單事務,譬如開墾靈田,播種澆水,采摘靈果等。
……
【辰龍,三月初五】
半年挖掘,地下暗河礦脈挖盡。
得中品水靈石三千余,未曾鑿成固定大小,粗略計數。
由暗河向外探索,遇妖蝙蝠群,盡屠。
探索蝙蝠巢穴,發現小型下品靈石礦點,停留挖掘。
……
【辰龍,五月十一】
遭遇挖礦小隊偷襲,練氣中期五人。
傀儡損壞一個,受傷不敵,土遁符暫退。
……
【辰龍,六月初一】
養傷修行半月,易容改妝,再探蝙蝠巢穴。
群戰五人,生死間領悟‘奔雷勢’,燎原百槍訣踏入宗師境,盡屠五人。
原來我武技無法精進,缺的不是苦練和領悟,是生死實戰。
……
【辰龍,七月二十五】
提槍尋妖獸,挖進毒火蛛巢穴,苦戰半日,火毒纏身,敵眾我寡,暫退。
……
【辰龍,十月九日】
三進三退,今第四次獨戰毒火蛛群,盡屠,殺蛛王,發現中品火靈礦,地炎龍膽草一株。
戰後運功恢復,練氣七層水到渠成,未見瓶頸。
蛛王毒囊中火毒與火荊棘屬性相合,或可培育毒火荊棘。
……
【辰龍,十二月八日】
礦洞遭遇戰,斬殺對方三人,一人逃脫,無力追逐,暫留修養,挖掘下品靈礦。
遇穿山獸偷襲,加餐。
……
【巳蛇,正月初五】
回谷,靈果靈麥已被竹傀儡收獲,有殘余也有損壞,竹傀儡仍需改進。
播種,釀酒。
修養三日,礦洞再戰。
不死,不休!
……
……
……
【午馬,二月二】
兩年多狂戰不歇,大小戰鬥過百,常以一敵多,以弱對強,輸贏三七,收獲良多。
今練氣七層圓滿,遇瓶頸難突破。
五年之期將到。
我,該回去了!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3 PM
第56章 歸宗正當時
轟隆隆!
鉛雲密布天將晚,雷霆電閃風雲卷。
十二歲少女黑衣黑甲,眼眸微闔側耳傾聽,一頭烏發飛揚,衣袖風中獵獵。
她腰懸長刀,單手握刀柄,靜立崖邊。
銀龍呼嘯騰空,少女垂在身側的左手徐徐攪動,漫不經心。
金芒乍現,雷聲驟起,狂雷破空,悍然來襲。
少女睜眼,出刀!
錚!
之字刀芒,瞬息橫空,三斬狂雷。
刀入鞘,雷光劈落滿身。
【斷水三刀被你練成斬雷三刀,已無法用牛逼來形容,恭喜,斷水三刀晉升宗師境】
【雷都劈不動你了,姑娘,你是有癮吧?】
【你的狂雷鍛體訣已達九層巔峰,無法提升】
細碎雷芒逐漸消散,江月白收斂一身銳利殺氣,如神兵藏鞘,唯眼中不經意間迸射的銀芒,殺機暗伏。
“時至今日,留在此處已無甚可學,真叫人難受啊~~”
江月白抬手舒展筋骨,豆蔻少女身量拔高,腿長腰細,挺拔結實。
修長手指抓抓毛躁頭髮,眼角溢出幾分靈動笑意,與剛才斬雷時判若兩人。
“叫我再來欣賞欣賞這五年的成就。”
【姓名】江月白
【靈根】五行靈根
【境界】練氣七層
【功法】五行歸真功練氣篇(七層:29995/30000)
狂雷鍛體訣(九層巔峰)
【雜學】
製符(九品:980/1000)
陣道(九品:95/1000)
傀儡機關術(九品:250/1000)
【法術】
鋒芒訣(五層)草木訣(五層)雲雨訣(五層)赤炎訣(五層)震地訣(五層)
纏繞術(五層)冰箭術(五層)
【秘術】
亂魂抄(圓滿)
【武技】
追星步(大成巔峰)砍柴刀法(大成巔峰)
燎原百槍訣(宗師)斷水三刀(宗師)狂浪快刀訣(宗師)
江月白眯眼笑,“後面這些再沒有數字,看著真舒坦!”
《五行歸真功》這五年來無論是打坐行功,還是挖礦戰鬥,只要以功法調動體內靈氣運轉,熟練度都會上升。
畫符布陣,製造傀儡,鑿刻神機石,靈氣用盡再回復,熟練度提升更快。
《狂雷鍛體訣》已到九層巔峰,這部九品鍛體功法也就只能修到這種程度,讓她抗住被大陣結界減弱的一道雷,也能抗住九品法器和法術五次以內的轟擊。
製符因為符砂短缺無法再提升,布陣本就難學,手邊相關書籍玉簡不齊,也難提升。
靈竹製作傀儡,她已經玩出了花,熟練度不會再漲。
要想提升,得換材料和圖紙,挑戰更高難度,傀儡機關術便是如此,高級圖紙,至關重要。
法術自不用說,早已全達五層,其中變化讓人驚喜。
自創的雲雷破未曾收錄其中,也不知為何。
法術有低中高三階,再往上便是神通,品級對應修為。
靈耕夫法訣全是九品低階法術,江月白估摸著,自創的雲雷破可達九品高階,實屬難得。
追星步和砍柴刀法都是下品武技,大成巔峰就是極致,剩下的早在這兩年的生死戰鬥中達到宗師境,無法繼續提升。
只剩在戰鬥中領悟更多的勢,就像劍修去領悟劍意一樣。
悟性高的劍修,煉氣期也能領悟劍意,劍意的威力受自身修為影響,即便如此,領悟劍意和武勢的修士,定然有笑傲同階的資本。
她日日觀雷,燎原百槍訣領悟奔雷勢。
斷水三刀是絕招,出一刀耗費靈氣體力過半。
狂浪快刀訣和斷水三刀同為快刀法,她有意將兩部刀法融合,領悟斬雷勢。
除去這些,她的識海大變樣。
一捧靈土肥沃,青翠麥苗結穗。
麥葉沾露,麥仁藏火,麥芒如針,已是五行齊全。
且雪花飄零,雷電橫空,還多了冰和雷。
她這些年在戰鬥中逐漸發現,對應屬性的神識可以加強對應法術威力,尤其在她單手掐訣時,若無對應屬性神識牽引,不可能成功。
綠芒如電,奔襲而來,江月白眼眸一瞥,唇角勾起。
吸起石子投擲而出,綠芒正巧與石子撞在一處,減速都來不及。
“小綠,你的速度還是快不過我這雙雷劈過的眼。”
綠色宮燈閃到面前,小綠上下浮動,燈籠裡面囚禁著七團烏光,燈籠上浮起兩個字。
[想吃]
江月白戳了小綠一指頭,“吃吧吃吧,反正要走了,這些獸魂也用不上了,你都吃了,也不必轉化神識給我,我腦仁漲得快炸了。”
[大善]
小綠喜出望外,燈芯銀火閃耀,大快朵頤。
“走,回去收拾東西。”
閃電破空,銀亮如雪,一瞬熄滅,山谷昏暗。
江月白早已習慣這樣的環境,即便小綠不在前面照亮引路,她的雙眼也能在黑暗亦或強光中視物。
甚至閉上雙眼,她靠耳朵和神識,與人交上幾手不成問題。
穿過青竹林,走過靈麥田。
江月白撤去五行防護陣,將田間勞作的蜘蛛形竹傀儡通通收回儲物袋,留下未成熟的靈麥和靈果給此地小獸當做臨別贈禮。
屋下摘葫蘆,屋後挖酒壇。
這些年戰鬥中消耗不少,只剩最後四個大石壇裡,釀得最好的四季靈酒。
春竹釀,夏桃飲,秋醉人,歲寒清。
每種都別有滋味,都可快速恢復靈氣消耗,帶回去送人正好。
江月白最喜歡歲寒清,如冬飲寒泉,清涼提神,格外醒腦。
取一葫蘆歲寒清掛在側腰,其余收入碧玉指環,竹屋中書冊玉簡全收,剩些自製的桌椅板凳,留下磨損陳舊的痕跡。
一點寒光徐徐飛來,落在江月白腰間豆莢般的寒玉墜上,隱入其中。
“我還當你不回來了。”
江月白碰了碰寒玉墜,裡面是已經晉升八品的冰甲蟲王,目前對她的主要作用是培育冰荊棘,偶爾它老人家來了興致,還會在戰鬥中幫她偷襲人。
墜子是戰利品,冰甲蟲王很喜歡待在裡面。
所有東西全都收好,江月白木簪挽發,腰掛葫蘆手持橫刀,黑衣颯爽。
回望山谷各處,想起剛來那日,弱小可欺,無處可去。
而今飽經風霜,身經百戰,再不是那人人可欺的雜役孤女。
“撥雲見日終有時,一碧萬頃醉晴空,小綠,咱們出去看碧海晴空。”
二月二,龍抬頭,歸宗正當時!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4 PM
第57章 秋後算帳
從來時路土遁而出,回到最初礦道。
江月白發現周邊礦道大都廢棄,破爛竹筐和石塊堆砌,還有一些屍骨,無活人出沒。
她這些年從山谷另一邊向下探索,倒是從未到過這邊。
葉蓮衣那條礦道裡,山壁上的樹葉痕跡已被鑿去,靈石礦也挖得乾乾淨淨。
“誰在那裡?”
身後傳來響動,江月白回身,見一人舉著火把探頭探腦,她眼一眯,笑了。
“彭三羊,你可還認得我?”
蒼老許多的彭三羊滿身汙跡,看不清江月白面容,舉著火把朝江月白臉上照去。
待到看清,愣了一瞬之後大驚,扭頭就跑。
才跑出兩步,江月白已鬼魅般擋在前面,橫刀架上彭三羊脖頸,練氣七層威勢盡數泄出。
五年前,彭三羊和江月白都是練氣四層。
五年後,彭三羊練氣五層,江月白已練氣七層。
刀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殺氣叫彭三羊渾身顫抖,撲通下跪。
“小前輩饒命,我就是個跑腿看礦的,我啥都不知道我也沒得罪您啊,別殺我,求您別殺我。”
彭三羊這種人江月白見過幾個,都是本事不行,沒有希望離開礦場,只能給各個挖礦小隊跑腿乾活換取報酬的人。
“范麻子和葉蓮衣在哪?”
四年前,那三個人是從葉蓮衣口中知道她在那條礦道,前後找了多次,決定挖開。
彭三羊戰戰兢兢,“在另一個礦區。”
“帶路!”
“啊?”
江月白壓刀,彭三羊誠惶誠恐趕忙爬起來帶路,一路上不住回頭掃視江月白。
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殺神一樣的少女,就是五年前那個他都能隨便欺辱的小丫頭。
她身上那股殺氣,比最深處礦洞那群亡命徒還可怕。
跟著彭三羊七拐八繞,江月白發現整個地底的礦藏幾乎被挖盡,之前她去的那些地方也很少發現新的礦點。
“人怎麽少了許多?”江月白問。
彭三羊道,“小前輩有所不知,陰山礦場已持續挖掘百年,礦藏早就不豐,這些年挖不到礦,好些人被調到其他地方發掘靈礦點去了。”
“不過我聽說不光天衍宗掌握的幾個礦場沒礦了,其他宗門的礦場也接近枯竭,崔管事這兩年還抱怨上頭削減俸祿,說各大宗門都在商議,要不要重開遺落秘境,尋找礦脈。”
“遺落秘境?”
“對,咱們地靈界和天靈界據說古時候不是分開的,後來發生了啥事就成了兩個世界,當時有好多洞天福地和名山大川都成了遺落秘境。”
江月白不再詢問,一路下行,走了約摸半個時辰,彭三羊忽然不走了。
“您再往下走一走,過五個礦道就能看到葉蓮衣的標記,下面礦道這兩年有個黑面殺神出沒,遇人殺人,遇獸屠獸,附近的挖礦小隊都快被殺光了,我不敢下去。”
江月白揉揉鼻子,“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彭三羊死活不走,江月白眼神一厲,長刀出鞘,彭三羊吞了口唾沫,老老實實帶路。
站在礦道前,江月白總算看到熟悉的樹葉標記,聽到深處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
“在這兒等著,敢跑且試試。”
江月白隻身踏進礦洞,彭三羊戒備周圍,心中嘲諷。
范麻子和葉蓮衣現在都是練氣八層修士,手下三人也都是練氣七層,算是陰山礦場實力較強的小隊,這才不懼黑面殺神,敢下來挖礦。
她一個人進去,真是嫌命長。
想到這裡,彭三羊忍不住好奇,偷偷跟上幾步,想看看江月白怎麽死。
“誰?站在那裡別動,再靠近休怪我等不客氣!”
靠外的三個男修發現江月白靠近,拿著鐵鎬厲聲呵斥。
江月白腳步不停,三個男修對看一眼。
未等三人出手,江月白眼中寒芒一閃,驟然拔刀。
錚!
刀鳴回蕩,銀芒破空。
江月白閃到三人後方,不緊不慢的扯下腰間酒葫蘆飲上一口,銳利目光看向更深處的范麻子和葉蓮衣。
噗通!
三人九段,轟然墜地,血流成河,彭三羊驚聲尖叫,屁滾尿流的逃離。
范麻子和葉蓮衣看清江月白身後碎屍,大驚失色,不敢置信。
三個練氣七層,就這麽被人一刀劈了?
葉蓮衣瞳仁劇烈震動,收回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是你!”
江月白掃了眼手上豁口的橫刀,抬眼。
“難得蓮衣姐姐還記得我,今日來,是取回姐姐從我這裡拿去的東西。”
范麻子怒火噴發,“你他娘的找死!”
葉蓮衣戒備後撤,范麻子一拍腰間,祭出銅鍾法寶,嗡鳴激射,其勢千鈞。
鍾聲在礦道內格外響亮,亂人神識靈氣,一直是范麻子起手的大殺器。
江月白眼神淡漠,渾然不覺鍾聲吵鬧,日日聽雷,這鍾聲於她來說甚是悅耳。
葫蘆一掛,江月白迅猛出擊,雙手持刀,斬落銅鍾。
嗡!
鍾落,刀斷。
江月白懊惱,身上最後一把刀了。
“一把破刀也敢來丟人現眼。”
范麻子大笑,抽出腰後兩把殺豬刀襲殺而來,葉蓮衣雙手起訣,江月白腳下地面瞬息化作流沙。
一把荊棘種子拋出,江月白並指甩出土遁符。
藤蔓狂舞,寒氣大盛,范麻子被纏滿身,雙刀斬空,江月白已不在原地。
葉蓮衣踏壁借力,凌空翻轉躲避荊棘,神識掃視周圍。
後方突現黑影,槍影吞吐,疊浪千重。
葉蓮衣大驚失色,腰間十把飛刀激射而出,與槍浪撞出火樹銀花。
范麻子掙脫荊棘,烈焰掃清滿身寒霜,與葉蓮衣二人對一槍,符籙法寶漫天拋灑,轟鳴陣陣。
江月白怡然不懼,人如鬼魅,槍若奔雷。
狂風驟雨打得兩人節節敗退,每每出手都會被江月白洞察先機,完全壓製。
碎石飛濺,礦道欲塌,江月白遁符出手,閃至二人身後回馬一槍。
葉蓮衣一把扯過范麻子。
噗嗤!
一槍穿心,范麻子目眥欲裂,當場斷氣。
葉蓮衣駭然睜眼,血湧上喉,長槍穿透范麻子身體,深深刺進她胸口。
江月白拔出長槍,火荊棘飛躥而起,葉蓮衣被結結實實捆住,硬刺扎進皮膚,火毒攻心,倒地痛呼。
仰頭飲下一口歲寒清,江月白一抹嘴角,神清氣爽。
江月白拄著長槍傲立原地,“我儲物袋裡有下品靈石一千,辟谷丹十瓶,九品法器十件,九品符籙五百,還我。”
聞言,葉蓮衣氣急敗壞,掙扎大喊。
“哪有那麽多,不過一百靈石五瓶辟谷丹和一件九品法器而已!”
江月白抬手握拳,火荊棘驟然收緊,葉蓮衣痛呼求饒。
“你想要什麽都拿去,全都拿去,當年要不是我留你一命,你何來今天!”
江月白抓了抓眉毛,“道理不對啊姐姐,這就好像是我好好走在路上,你過來打斷我腿,然後給我一副拐,說沒有你我活不了,我得感激你,你當我是棒槌嗎?”
“你!”葉蓮衣眼神一狠,突然暴起衝向江月白。
江月白腰間寒玉豆莢上光芒一閃,冰針飛射,葉蓮衣眉心一點紅,倒在江月白腳下,死不瞑目。
“小綠,收魂!”
江月白撫平寒玉豆莢,小綠從識海飛出,歡快的遊走在幾具屍體之間,收取魂魄煉化。
江月白取了幾人儲物袋,仔細翻找,又在葉蓮衣兩隻靴子內側各扯出一個儲物袋。
兩個儲物袋中有下品靈石近十萬,中品靈石五百多,應是她這些年的積攢,準備上繳份額離開礦場用。
離開礦道,彭三羊面色慘白。
江月白垂眸,淨塵術掃去身上血跡,“你說的那個黑面殺神,是我。”
彭三羊倒地,抖如篩糠,趕忙雙手奉上儲物袋,“小的就這點家當,前輩饒我狗命啊。”
“嗯,起來帶路,我要出去。”江月白收起儲物袋。
“是是,小的這就帶路,這就帶路。”
彭三羊連滾帶爬,不敢怠慢。
終離礦洞,重見天日。
江月白深吸一口青天白日下的空氣,心中暢快,恨不能直上九霄,肆意翱翔。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還真活著啊。”
礦場管事崔盛看到江月白激動不已,趕忙跑過來。
“您知不知道這些年多少人來找過您啊。”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5 PM
第58章 雲雷破
江月白問過崔盛才知道,洪濤三年前來過一次,黎九川也來過一次,而陸南枝和謝景山,每年都會來。
心底某個地方暖流湧動,驅散此地陰寒。
崔盛誠惶誠恐,知道江月白在宗內真有靠山,金丹真人,陸氏天驕,絲毫不敢怠慢,親自幫江月白處理離開礦場的手續。
“江師妹,雖說你在宗裡有……咱陰山礦場的規矩不能壞,你下礦只差幾天就夠五年,要消除禁製離開礦場,需上繳十八萬兩千下品靈石。”
崔盛有點冒汗,這麽多靈石,他從沒見過有人能一口氣繳出來的。
能被罰到這裡的都是犯了不可饒恕但罪不至死大罪的弟子,以及主動要來挖礦的,九成弟子到了這裡都難再離開。
更何況這兩年礦脈枯竭,一天別說一百下品靈石,五十都挖不出來。
江月白在下面五年,能苟延殘喘的活著都不容易,恐怕連礦點都爭不到。
“你要是實在繳不出也沒事,咱可以等陸氏那位過來,幫你……”
啪!
四個儲物袋甩在桌上,一個裝滿,正好是五萬下品靈石。
“數數,應該剛夠。”
崔盛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艱難吞了口唾沫,拿起儲物袋投入神識開數。
半晌之後,崔盛喜笑顏開,“夠夠,一顆也不少,江師妹真乃人傑,五年時間非但修煉有成,礦也沒少挖,真是……”
“儲物袋還我。”
“啊?”
崔盛愣了下,趕忙道:“好好,江師妹稍等。”
等待間隙,江月白環視周圍,好些人都羨慕又嫉妒看著她,還有些詆毀之聲,大抵是說她因為有靠山,才有機會離開之類的。
江月白一笑置之。
處理完瑣事,抹去禁製,江月白問了最近的坊市在哪,便迫不及待離開陰山礦場。
踏出結界,拋出飛核舟,逆著狂風駭浪,衝向廣闊天地。
七品飛行法器,遁速如電,江月白特意放慢速度,不疾不徐的向著附近的洛江坊市飛行。
第一次駕馭這艘烏篷船,她四處查看,雕梁畫棟,精致又不失大氣。
舟行半空,隔絕疾風,安靜穩固不見顛簸,還有防護陣法,甚好。
江月白盤坐船頭,看山河壯闊,雲海翻騰,一條大江蜿蜒遠去,上遊便是蒼國伏龍江。
“嗯?”
江月白耳朵微側,神識鋪向後方,察覺有人跟蹤。
眼珠微動,江月白調轉船頭,衝向下方樹林。
兩個練氣後期男修追到樹林邊,不見江月白蹤跡。
“守了這麽久終於見她出來,怎麽不見了?”
“別著急,進樹林找找,絕對不能讓她回天衍宗。”
“他娘的,這單買賣做得真窩火,日日守在礦場外吃沙子,那位才給五千下品靈石,虧大了!”
“抓一個練氣期的女娃娃你還想要多少?況且她能從礦場出來,身上肯定有靈石,虧不了,一會小心點別下死手,折斷手腳封住丹田便好,那位要活的。”
“曉得了。”
林木瀟瀟,樹影斑駁,徐徐風中忽然傳出蒼涼幽遠的曲調。
似千年哀怨,斷人腸。
兩人氣血翻湧,神識震蕩,心神大亂。
練氣八層那人尚能抵抗,旁邊練氣七層的男修當即揮砍大刀,瘋癲難控。
“啊啊啊!!”
“你幹什麽!”
兩人一個殺一個退,江月白拿著白玉塤,隱在樹上眼神淡漠,不疾不徐的吹奏亂魂抄。
樹葉飄零,練氣八層男修一記雙峰貫耳震翻同伴,又強撐著封了自己聽穴。
兩人倒地喘息,未見正主,自損八百。
江月白撇嘴,收起白玉塤從樹上一躍而下,亂魂抄只有出其不意的時候效果最好,一旦有防備,會失去大半作用。
他們剛才說的話她已經聽到,要活捉她的那位自然就是賈秀春,五年了,還惦記著她。
正好,她也惦記著她。
地上兩人看清江月白一身練氣七層修為,氣勢渾厚,忌憚後退。
“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今日冒犯了,這就走。”
好漢不吃眼前虧,兩人互相攙扶著欲逃。
“慢著,看你們腦子不清醒的樣子,不如來場雨清醒清醒。”
話音一落,江月白單手起訣,幻影流光,一息之間林中雲霧升騰,暴雨傾盆。
兩人慌亂躲避,奈何雨勢過大被淋滿身。
未見雨中有異,兩人正莫名奇妙,江月白口中輕輕吐出一字。
“破!”
轟隆!
雲中驚雷,萬千雨滴化作金針,接引雲中雷電一瞬爆裂。
茫茫成海,銀光耀耀。
兩人駭然失色,壓箱底的符籙法寶盡數拋出。
雷海吞沒一切,電潮洶湧,電弧濺射煞是好看。
待到萬籟俱寂,雲霧退散,林中一片焦黑,只剩細小電弧在周邊枯樹上閃耀。
不用江月白叫,小綠自己出來收魂。
“儲物袋都劈成了灰,可惜。”
小綠飛來,燈籠上顯出兩字。
[好強]
江月白飲酒恢復靈氣,祭出飛核舟繼續上路。
雲雷破跟斷水三刀一樣,都是大殺招,一招下去,金水靈氣同雷行神識消耗一空。
靈氣能靠靈酒快速恢復,神識就要靠小綠煉化魂魄,慢慢恢復了。
東行三日,再未見人跟蹤,順利抵達洛江坊市。
易容換裝,扮做黝黑少年樣子,江月白進入坊市。
此地臨江,有許多樓船畫舫停靠,十分繁華。
坊市由流雲宗管轄,宗中修士禦水者多,好些都跟江月白一樣,腰間掛著葫蘆。
只不過他們的葫蘆裡不是酒,而是各種用途的靈水。
街邊販賣的靈獸,也大都是螃蟹烏龜江鯉什麽的,被水泡泡包裹,浮在半空供人挑選。
“蟹黃包子,熱氣騰騰的蟹黃大包子,客官來一個不?”
“來一個嘗嘗,問一句,此地最大的商行是哪個?”
“山海樓啊,就在前面拐角處,地靈界第一商行,物美價廉,買賣公平,從無店大欺客之事,您的包子,三個靈珠。”
“多謝。”
江月白接過包子付了靈珠,一邊吃一邊朝山海樓走去。
靈珠是下品靈石邊角料磨製而成,多在凡人和低階練氣修士手中流通,買賣一些小吃和小物件,十分好用。
吃了五年辟谷丹,靈麥飯和沒味道的妖獸肉,手裡流油的大包子險些叫江月白連舌頭一塊吞下去。
一個下去意猶未盡,江月白按著肚子回望包子攤,還是決定處理完身上東西,再去買十個。
“隻談買賣,不問雜事,山海樓,好像不錯的樣子。”
看過牌匾,江月白踏進山海樓,要了間靜室單獨交易。
年輕的男鑒定師進來,江月白跟變戲法似的,從身上各處扯出一個又一個儲物袋。
足足十三個儲物袋堆在桌上,她捏起桌上桂花糕咬一口,好吃眯眼。
“裡面東西全賣,然後我要買一杆槍兩把橫刀,還有符紙符砂,空白陣盤和陣旗。”
說完,江月白抬眼,發現鑒定師十分淡定,不由點頭。
到底是修真界第一商行,肯定見過不少財大氣粗的人,她這點東西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
所有的靈石,中階以上符籙,荊棘種子和自製傀儡,以及常用的物件全都放在謝景山那枚碧玉指環中。
其他無用的妖獸材料,破舊的法器,低階的符籙等等,江月白決定一次處理乾淨,換成自己需要的。
“此乃本店練氣修士可用的法器、材料和玉簡名錄,道友先行查看,若是需要築基期的,可知會一聲。”
鑒定師奉上一枚玉簡,不慌不忙的拿了儲物袋,跟一個記錄的小廝到旁邊登記鑒定。
江月白拿起名錄玉簡翻看,首先查看儲物法寶,碧玉指環她是要還回去的。
一看之下,江月白險些把玉簡摔地上,本以為自己五年積攢了五千多中品靈石已是暴富,沒想到隨便一個儲物法寶就要三五千中品靈石。
謝景山這個同款指環,七千中品靈石。
江月白剛才還囂張的坐姿頓時收斂幾分,暗暗咬牙,萬惡的修真界,她還是繼續在身上各處塞儲物袋吧。
“嗯,這裡居然有這麽多傀儡圖紙?雲雀傀儡,可飛行探查,可觀影留影,可自爆,不錯啊!”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6 10:05 PM
第59章 買了又買
走出山海樓,江月白既心痛又滿足。
她五年積攢的破爛隻換了一杆七品驚雷槍,兩把八品絕風刀還是她自己貼靈石買的。
七品驚雷槍上有三個高階符文,疾雷,破甲和萬鈞,所用材料取自七品雷系礦石和七階雷系妖獸,築基期也夠用。
她光用這把槍乾戳,都能輕松戳死全面防護的練氣後期修士,築基初期修士要是沒防備,她也能戳上幾個血洞。
且長槍自帶雷電麻痹和傳導特性,跟金屬類法器招架佔盡上風,還有萬鈞之勢,沒鍛體的修士可扛不住一槍敲頭。
八品絕風刀上有高階符文絕風和破甲,破甲自不用說,大部分法器上都有,不過是高階符文比低階效果更好。
重點是絕風符文稀少難刻,能消除大半風的阻力,且無聲無息,劈砍之時更加絲滑省力。
江月白沒選那些帶吸血之類花裡胡哨功能的法器,在她看來,法器只是輔助,自身能力才是根本。
能將她刀法特性發揮到極致的法器,才是好法器。
法器之外,江月白還補充了符紙和符砂存貨,夠一年用度,以及空白陣盤和陣旗各一千,纂刻刀一把。
陣盤上可以篆刻各類陣圖,用時直接激發便可成陣,是目前最常用也最簡單的布陣器物。
陣旗一套五面,跟符籙布陣原理相同,只不過符籙是一次性,陣旗可用符筆在上面繪製符文,連接成陣多次使用,爺爺的防護陣用的便是陣旗。
陣圖複雜,符文簡單,所以陣旗較為低級,適合初學者。
最後就是三張傀儡圖紙,煉氣期可以製造,得空研究研究。
回到包子攤買包子,江月白發現自己又被人盯上,這次肯定不是賈秀春派的人,而是有人見她從山海樓出來,想看看她是不是肥羊。
坊市內無人敢動手,江月白也不急躁,吃著包子晃到書局,翻翻看看。
書局有的,謝景山那堆書裡基本都有,再就是一些流傳較為廣泛的低階功法和法術。
“孫前輩,您修為精進了啊,又來賣心得玉簡?”
“剛踏入築基中期,有些突破瓶頸的心得都記錄在此,缺些煉丹材料,囊中羞澀只能以此換錢了。”
“您稍等,我讓掌櫃的看看,再給您算靈石。”
江月白翻著書,看到一個築基中期修士來售賣他的心得玉簡,或許,五味雜集就是因此流傳。
江月白覺得如此甚好,修行雖是一個人的事,但財侶法地缺一不可,遇到瓶頸時若無良師益友探討,看看他人心得玉簡,也能有所啟發。
她這五年就積攢了無數問題無法自己解答,只等著回去請教黎九川。
“小夥計,靈眼術給我拓印一份,再來十塊空白玉簡。”
“好嘞,誠惠五十下品靈石。”
離開書局,江月白吃吃逛逛,溜得跟蹤者不勝煩悶,趁其不備,江月白拍上匿蹤符,閃進一家法衣鋪子。
看那兩人無頭蒼蠅一樣從鋪子前跑過,江月白莞爾一笑,回身掃視店內各種法衣。
一眼,便看上店鋪正中,穿在木質人偶身上那套鎮店之寶。
“我要試這套!”
“呃……客官這是女裝。”店內拎著皮尺的中年女人面露尷尬。
江月白苦惱,易容術太高明真是麻煩。
“女裝我就不能穿了嗎?我又不是買不起,不就……”
瞅了眼下面木牌上的標價,江月白眼角一抽,強裝鎮定。
“……不就五百中品靈石嗎?”
怎麽這麽貴!!
五百中品靈石,五萬多下品靈石,很少有人用中品靈石換下品靈石,所以都會不同程度溢價。
中年女人把皮尺往脖子上一搭,“這套是七品法衣,交領窄袖月白衣,湖綠掐腰煙羅裙,配一條流波紋的束腰,如同江上升明月,清雅大氣。”
“此衣除了一般法衣水火不侵的特點,還有隱匿氣息的效果,讓別人不易察覺你的靈光修為,任何放在衣服裡面的東西,都不會外泄靈氣。當然,這不是它貴的主要原因。”
“它貴就貴在兩袖束腕和這條流波束腰用了儲物法寶的製作工藝和材料,束腕比一般儲物袋大三倍,束腰大十倍,加起來不輸一件普通的儲物法寶。”
“只要不是去搬山,基本上夠用,對了,這是水屬性法衣,穿上之後施展水屬性法術有一定的加成效果。你確定要的話,先付錢,再試。”
江月白聽到這衣服叫江上升明月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買。
礦場五年,整天髒兮兮,破爛爛,黑漆漆的,她早都想換件素淡好看的衣服提一提心情了。
更何況這衣服居然有儲物功能,簡直就是她夢中情衣。
江月白豪爽付錢,“我要了!”
換好衣服,狼紋甲穿在下面也不顯,江月白抹去臉上黑灰露出白嫩小臉。
頭髮半挽半披,隻插一根明心簪,腰掛葫蘆,寒玉豆莢墜壓裙。
衣服遮掩幾分銳意,清新又不失英氣。
江月白對著銅鏡左右看看,十分滿意,五年來積攢在心中的陰霾因一件好看的新衣一掃而空。
花錢買東西,讓人快樂!
江月白走後,中年女修忍不住歎了句。
“小夥兒長得這麽秀氣好看,可讓那些小閨女怎麽活啊。”
買了些吃的,江月白確定無人跟蹤,重新上路,這次直奔南谷坊市。
路上將東西重新整理,左右手束腕中各放一把絕風刀,神識一引,立刻抓在手中,比儲物袋要快。
所有東西分裝好,三處地方還空余很多。
想了想,江月白找出一個較為乾淨,繡著蘭花的青色儲物袋,隨便放了些靈石符籙掛在腰上,當做偽裝。
疾行半月,終到南谷坊市。
雲遮霧繞,青雲嶺就在眼前,江月白陡然生出一種近鄉情怯之感,心中隱隱欲動。
壓下激蕩心緒,江月白走進南谷坊市,想起跟爺爺遊玩那時,看什麽都新鮮有趣,恨不能家中有礦,買下全坊市的東西。
現在口袋有錢,她卻隻想吃爺爺給她買的那一串糖葫蘆。
糖葫蘆小販還是原來的小販,江月白買了一串,咬下一口,皺了眉頭。
又酸又苦,糖也很澀,已吃不出原來的滿心歡喜。
拿著糖葫蘆,江月白取出跟爺爺一起買的貓臉面具扣在臉上,駐足仙草樓前,眼中殺機逐漸彌漫。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2:58 PM
第60章 還治其人之身
深夜,飛鳳林。
霧靄迷蒙,林深不見人,亦不見鹿。
杜仲入深林采藥,徐徐歸來,路過溪流,坐下休息,滿臉哀愁。
三年前,他得築基丹,嘗試築基,卻在緊要關頭心魔劫來,築基失敗還傷了根基。
而今他的壽元不足,需要多加努力,換取延壽丹續命,再來築基。
哢嚓!
枯枝斷裂聲響傳來,杜仲驚起喝問:“誰在那?”
“咳咳咳。”
樹影斑駁,咳喘聲聲,嫋嫋煙霧從樹後散出,伴著腳步聲,一個佝僂身影逐漸映入眼簾。
杜仲從眯眼到大睜,再到驚恐後退,失聲喊道,“陶豐年你,你不是死了嗎?”
“你我多年老友,你就這麽巴不得我死?”
杜仲心神震顫,這熟悉的聲音,就是陶豐年!
焚心蠱不是應該連他神魂都焚盡,不入鬼道,不可輪回,徹底灰飛煙滅嗎?
陶豐年收起煙杆緩步靠近,“當年你采藥墜崖,我在林中獵殺妖獸正好碰上,看你快死,本想取了你財物就走,如今後悔啊,當初真不該救你。”
杜仲不斷後退,心虛慌亂。
“什麽救我,你最後還不是收了我靈石,別以救命恩人自詡!”
陶豐年笑得嘲諷,步步緊逼。
“好,沒有救命之恩,那提攜之情呢?你那時不過是仙草樓一個辨藥夥計,若不是我將手上靈藥交你販入仙草樓,你如何能一步步爬到藥師的位置上?”
杜仲咬牙,說不出話。
“你不報答也就算了,還與賈秀春聯合毒害我?杜仲,你好狠的心呐!”
“我,我是被逼的!你想活,我也想活,而且那日我分明就跟你說過蠱的危害,也叫你別吃,你自己要吃怪得了誰?”
杜仲繼續後退,陶豐年頓在原地。
“怪誰不怪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毒害我,我今日便要如何取你的命。”
杜仲慌張後退,腳下踩到東西,低頭一看駭然失色。
落葉之下,火紅色荊棘種子密密麻麻的鋪開,不知有幾千顆。
冷風呼嘯,一股寒意從杜仲腳底直衝頭頂,他驚恐萬狀的拋出護身法器,手持符籙奪命奔逃。
青光起,大陣成。
杜仲狠狠撞在乙木天羅陣的結界上,耳邊傳來種子破殼聲響,猶如火中栗子,劈劈啪啪,叫他頭皮發麻。
陣外,陶豐年坐在橫倒枯樹上,慢慢悠悠取出煙杆,塞上煙絲,眼也不抬。
杜仲各路遁符狂出,奈何大陣嚴密沒有任何死角,便是地下也鋪了小五絕陣,硬如金石不可遁行。
還有一套小亂靈陣,擾亂五行靈氣運轉,法器法術都無法發揮威力。
三陣相連,絕天絕地!
“老陶我錯了,我不想死,你饒了我,只要你饒我一命,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啊,求求你……”
杜仲泣聲哀求,腳下毒火荊棘種子緩慢抽芽,蜿蜒向上,暗紅色火苗閃耀,帶著逼人的灼熱,叫杜仲一點點感受到將死的絕望和無助。
哀求到憤怒,再到癲狂,最後孤注一擲的掙扎。
陶豐年不言不語,取出火折子,點燃煙絲。
轟!
上千毒火荊棘爆開,荊棘藤蔓群蛇狂舞,一瞬擠滿陣中十丈之地,如火如荼。
“啊啊啊!!!”
中品靈石支撐大陣,杜仲掙扎無用,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慘叫著。
深林靜謐,所有聲響都被隔絕在外圍隔音陣中,唯有易容成陶豐年的江月白可以聽到。
杜仲被擠壓在毒火荊棘中,火毒一寸寸燃燒他身體每一處,陣中空間不夠,荊棘向著他體內刺穿生長,真正的焚心刺骨。
慘叫聲不絕於耳,持續不歇。
江月白面無表情的看青煙從煙杆中彌漫,以陶豐年的樣子默默注視陣中荊棘生長,聽杜仲求饒慘嚎。
她不喜歡酷刑和折磨,出手一向乾脆利落。
此刻,她卻心中快意。
毒火荊棘中有毒火蛛王的火毒,比焚心蠱隻強不弱,會讓杜仲始終保持清醒,清晰的感受烈火灼燒的痛苦。
“爺爺,他讓你受的苦,我為你加倍討回來了。”
煙杆中的煙絲靜靜燃燒了一夜,天將明時,最後一絲火光熄滅,陣中早已沒了聲響。
江月白揮手撤陣,纏繞成團的紅色荊棘化作黑灰散落滿地,小綠飛入其中尋找,一無所獲。
杜仲在毒火中煎熬成灰,神魂亦被焚盡。
撕去臉上人皮面具,江月白抓下發套甩開一頭烏發站起,第一縷晨曦穿透樹冠,留下一道道光柱,映出塵埃痕跡。
烏雲遮日終散去,青山雖隱依舊在。
一架烏篷舟衝入雲霄,向著青山之上的天衍宗前行。
南谷事了,今日便回去拿下靈耕師令牌,脫去雜役身份,成為天衍宗外門弟子。
“我江月白,迎著朝陽,回來了!”
*
天衍宗,合丹殿。
“什麽?!你說江月白已經回宗了?”
賈秀春房中,她推開林歲晚往她頭上比劃簪子的手,又驚又氣的看向門口雜役。
在賈秀春身邊服侍的少年雜役點頭,“是,山門前守衛查驗過令牌,確實是江月白,她此刻在內務堂。”
“一群廢物!!”
賈秀春砸出胭脂盒,雜役齊明跪在門口,被砸得頭破血流,隱忍低頭不敢動。
林歲晚追問,“有沒有看清她現在什麽修為?”
齊明搖頭,“沒能探查清楚,但山門守衛弟子說,她駕馭飛行法器歸來,恐怕有練氣後期修為。”
林歲晚面如死灰,“後期?七層還是八層?不可能九層吧?我日日以丹藥輔助修煉,如今也才練氣六層而已,她在陰山挖了五年的礦,怎麽會修煉這麽快,這不可能!”
齊明始終低著頭,補充道,“我來之前特意去過內務堂,聽說……”
“聽說什麽了,趕緊說!”賈秀春沒多少耐心。
“聽說她申請了靈耕師考核。”
賈秀春猛然抬頭,林歲晚驚訝睜眼。
“師叔怎麽辦啊,她要是真拿到靈耕師令牌,豈不是就跟我一樣,都是外門弟子了?這樣我們還怎麽對付她?”
賈秀春皺眉思索道:“我看她未必能拿下靈耕師令牌,宗中上萬雜役苦修,考上靈耕師的不到五十人,她在陰山礦場那種地方五年,挖礦修煉,怎麽可能還有時間提升法術?”
“可萬一呢?”
林歲晚十分擔憂,一想到之前江月白打她逼她喊師姐的事情,心有余悸。
“沒有萬一!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拿到靈耕師令牌又如何,靈耕師受煉丹長老管轄,我拿她沒辦法,還有林長老!只要她還在外門地界活動,有的是辦法對付她!”
林歲晚點頭,“這次再不能放過她了。”
賈秀春眼神陰狠,殺她弟弟,那臭丫頭也有一份,這仇她必定要報。
“當初一念之仁,養虎為患,此次她敢回來,定要將她摁死,再去打探,若是她考核失敗,五年前的調令再發給她,我看她還拿什麽借口推脫。”
“是。”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2:59 PM
第61章 各有變化
天滿峰,內務堂。
江月白等在外門,片刻之後,裡面的內門男弟子交完任務,由雜事弟子親自送出。
駐扎在內務堂,專門處理瑣碎事務的弟子都是雜事弟子,雖與雜役弟子只差一字,但雜事弟子卻是外門弟子。
“師兄慢走。”
年約二十的雜事弟子馬峰等那內門弟子離開小院,才直起身,端了幾分傲意掃視江月白。
“為何不穿雜役灰衣?知不知道在宗裡只有內門弟子才有資格隨意著裝?”
江月白平和一笑,“方才歸宗,趕著交任務忘記了。”
馬峰不悅,“進來。”
“不知洪管事可在?”
馬峰走到櫃台後輕笑,“洪管事能力卓絕,現在是內務堂公孫大長老最倚重的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江月白雙手奉上令牌,馬峰隨手接過查驗。
江月白環視左右,正值午時,內務堂大廳此刻只有馬峰和另一個整理任務目錄的雜事弟子在忙,十分安靜。
“你從陰山礦場回來的?五年前領的任務?”
“正是。”
“竟然還能回來,真有你的。”馬峰咕噥了句,“礦場勞作,一年一千貢獻點,共計五千貢獻點。”
“多謝,另外我想問靈耕師考核……”
“等一下。”
一道飛劍從外而來,落在馬峰手上。
“又是這個宋知昂,自己身子弱非要學煉器,三天兩頭要力氣大的雜役幫他打鐵,去一個退一個,現在又要,我到哪去給他找力氣大……嗯?”
馬峰盯住江月白,“你挖了五年礦,力氣一定很大吧?”
江月白搖頭,“我還要……”
“反正你剛回來肯定也沒安排去處,宋知昂在內門也算個人物,煉氣期戰力第三,僅次於陸南枝和謝景山,已被蒼火真君預定,要不是蒼火真君和光寒劍君還被困在陣裡沒出,早舉行拜師大典了。”
“他住在天雄峰上,靈氣充裕,你去伺候也能跟著沾光,我這就給你登記手續,反正你去哪伺候都是伺候,這事兒就便宜你了。”
江月白趕忙拒絕,“等等,我要去參加靈耕師考核,暫時不想接任務。”
“靈耕師哪有那麽容易考過,考不過你還得安排去處,話說你練氣幾層了?還挺會藏的。”
馬峰不由分說,拿著江月白的令牌就要登記。
江月白眼神一冷,“我說了,我不去!”
馬峰手垮臉,“你一個雜役,內務堂如何分派任務你都只能接受,我給你的任務比挖礦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別給臉不要臉。”
“大中午的,火氣這麽大?”
後堂走出一個藍衣修士,眼含笑意,看向江月白。
“洪管事,對不住,驚動您了。”馬峰趕忙對著洪濤拜禮。
江月白揚起笑容,拱手拜禮,“洪師叔,我回來了。”
馬峰眼神在洪濤和江月白之間來回掃視,意識到情況不對,一巴掌抽到自己臉上。
“哎呀瞧我這嘴,對不住對不住,是我狗眼看人低,不知道這位師妹……”
“滾一邊去。”
洪濤抬腳將人踹開,取了江月白的令牌走到外面,“我在後堂已經聽到,準備好考靈耕師了?”
江月白點頭,“嗯。”
洪濤仔細查看江月白,疑惑問道:“練氣幾層了,為何要遮掩?”
江月白大方道:“練氣七層。”
話音落下,馬峰瞠目結舌,這麽小年紀這麽高修為,比內門那些天驕也不差,他怕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洪濤眼神亮起,“不愧是你,好好好!正巧無事,我帶你去萬法堂考核。”
洪濤禦劍,載著江月白飛行,高度維持在半山腰處。
即便他是內務堂管事,也是外門弟子,禦空不可超過主峰高度。
江月白環視各處,感覺天衍宗內的氣氛好像有些改變。
適才禦劍而過的修士手持竹簡晃頭誦讀,下方山道狂奔的小童一邊跑一邊練習掐訣,還有林間鍛體的少年,大聲呼喝著。
“蠻牛拳一百五十次,不打夠兩百次,今日絕不休息,哈!”
雖說半年後就是全宗小比,但也不用這麽用功吧?
江月白生出一股緊迫感,恨不能現在就去藏書院找書看。
“你回來的事,陸南枝和謝景山可知道?”洪濤問道。
江月白回神搖頭,“還不曾傳訊給他們,想等考完靈耕師,處理好雜事再聚。”
“他們此時不在宗中,半月前接了狩妖任務,或許回來時會繞道陰山尋你。”
江月白笑起來,“無妨,他們到了陰山,自然會知道我已歸宗,我等他們回來就是。”
“這五年他們二人事事爭先,在內門出盡風頭,也叫好些內門弟子恨得牙癢癢。”
“哦?為何如此?”
提起這個,洪濤忍不住笑了兩聲。
“是他們過於努力了些,每日修行練劍從不懈怠,起得早睡得晚,吃飯時間也捧著書不放,以至於各峰真君都拿他們二人當標尺,要求峰內弟子不可落於他們之後。”
“這股風氣現在都傳到外門,宗內弟子叫苦不迭,欲哭無淚,宗主他們倒是樂見其成,還故意當眾誇讚二人,宗中因此朝氣蓬勃,人人爭先,出了不少好苗子。”
“因為你,我與他們二人有幾次交集,我曾問過他們,已經處在內門頂尖弟子行列,為何還要將自己逼得這麽緊?你猜二人如何回答?”
江月白搖頭,洪濤掃她一眼。
“陸南枝原話是,江月白比我勤勉十倍,謝景山說,我要江月白回來老老實實喚我一聲師兄。他們二人很認同你,如今看來,確有道理,這五年你絲毫未曾松懈,連我對你也心生佩服。”
江月白眉頭微挑,似有三分得意,又帶七分靦腆,“我也就一般努力。”
洪濤失笑,飛劍向下疾衝,萬法堂所在葫蘆谷到了。
“你在這裡等著,待我去通報一聲。”
江月白剛想說她有黎九川的令牌,一聲虎嘯傳來,碩大的白虎不知道從哪一躍而出,重重落在二人面前。
洪濤嚇得一顫,江月白差點拔刀。
瓊林山君看清江月白,虎眼明亮,歡快的繞著江月白蹦躂兩圈,伸頭又拿鼻子頂她。
妖的地位總高不過人,萬法堂裡只有黎九川對瓊林山君恭敬有加,它便對黎九川喜歡的江月白愛屋及烏。
這次江月白大樹般扎在原地沒動,瓊林山君狐疑眯眼,加大力氣再頂。
江月白一把按住虎頭,瓊林山君不得寸進,腦瓜子嗡嗡。
嗷?
五年不見,一懟就倒的小丫頭怎麽不好玩了?
“山君別鬧,我不是小孩子了。”
洪濤驚訝於江月白和守谷山君的親昵,仍恪守禮數道:“懇請山君通報一聲,內務堂管事洪濤,帶雜役弟子江月白參加靈耕師考核。”
吼!!
山君金丹期虎妖威勢盡出,口水噴在洪濤身上,看洪濤面色白了幾分,才邁著霸氣貓步過去打開大陣放行。
洪濤白著臉拜謝,先一步進谷,江月白走在後面,經過瓊林山君身邊見它悶悶不樂,從腰帶中摸出一葫蘆秋醉人。
“我釀的,嘗嘗。”
豆蔻少女眉眼彎彎,山前虎君喜笑顏開。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2:59 PM
第62章 靈耕師考核
進了山谷,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我聽聞你跟萬法堂九川真人相熟,若可以通過他留在萬法堂,對你來說便是極好的出路。”
進谷之後,江月白按照宗規,走在洪濤身後半步位置,聽他建議。
洪濤道:“你也知道,天衍宗弟子從高到底分為親傳,內門和外門,雜役隻算是仆役。而在親傳弟子之上,還有一種存在,就是萬法堂弟子。”
江月白好奇眨眼,這她倒是沒聽說過。
“修真界但凡有厲害的法術神通或者功法出現,立刻就會有人針對性的去破解,江山代有才人出,沒有人能長盛不衰,要想立於不敗之地,就要有獨門秘術防身,而萬法堂便是製造獨門秘術的地方。”
“當今修真界,無論人妖鬼魔,但凡大一些的門派都有類似萬法堂的存在,專門研究各道法術神通,推陳出新。在天衍宗,就算是元嬰真君親傳弟子,想入萬法堂學習也沒那麽容易。”
“這裡的修士比起修為,更看重悟性,心智和能力。每一個從萬法堂出來的修士,都是修真界的佼佼者,譬如拂衣真君,練氣後期入萬法堂鑽研陣道,如今成為修真界陣道第一人。”
江月白想了想道,“那我通過黎長老留在萬法堂的話,就可以隨意學習了嗎?”
洪濤搖頭,“入萬法堂學習,需要宗主首肯,且每月都有考核,得十二次甲等,才能成為正式學子。之後每年一考,通過便可繼續留下,不通過便逐出萬法堂。有相當一部分親傳弟子被舉薦而來,十二次甲等都拿不到。”
“但你要是能留下,就算不能成為正式學子只是打雜,平時耳濡目染,也能學到不少東西。若說仙門是凡人的登仙路,那萬法堂就是修士的青雲梯。”
江月白點頭,“多謝洪師叔指點,我會試試看的。”
兩人踏過洞門,穿過回廊來到萬法堂院落群中心一片八卦形的廣場上,洪濤通報一番之後,帶著一個不耐煩的中年築基男修過來,唇角一顆黑痣很有特點。
“這位是萬法堂鑽研五行法術的李玄機,今日他做你的考官。”
“李師叔。”
“考靈耕師是吧,三道法術要沒到四層就別浪費我時間,我那還忙著呢。”
說完,李玄機拋出巴掌大的小圓鏡,懸在半空照著江月白。
江月白知道那是存影鏡,所有靈耕師考核都需要存影留檔,方便隨時查詢,謹防有人鑽空子作弊。
“行了,釋放法術吧。”
江月白看李玄機和洪濤站在她三步外的地方,忍不住提醒道:“洪師叔,李師叔,你們二位能不能站遠一點?”
李玄機皺眉,“怎麽?站得近了礙著你了?”
“不是,我怕傷到你們。”
“傷到我們?”李玄機嗤笑,“四層靈耕法術而已,多大的威勢啊,還能傷到我們兩個築基修士?”
江月白吸了口氣,“李師叔,您見過……五層的震地訣嗎?”
話音一落,江月白雙手起訣,一瞬完成,手掌重重往地上一按。
轟!
李玄機:!!!!!
……
萬法堂院落深處。
頭髮花白的老婦人雍容華貴,拄著木杖走過滿園春色,卻無心欣賞。
“那五味山人怕是尋不到了,你準備如何?”
黎九川一襲青衫,笑容平和,走在老婦人身側恭聲道,“碎丹重修便可,也無甚可怕。”
溫慈回身望他一眼,“嗯,還有幾分當年的傲氣,老身還當你這些年被磨平了呢。準備何時碎丹?可需老身為你準備什麽?”
“多謝宗主關心,待太上長老出關便為九川護法,還需兩月準備。”
溫慈點頭,“也好,有她出手自是穩妥,不過老身好奇,你當真就沒有怨氣?”
黎九川眉眼平順,“這些年於我來說是最好的心境歷練,叫我看清自身缺陷,我相信此番重來,我定一往無前,重臨巔峰。”
溫慈眼含讚賞,“剛過易折,需加些韌性,你倒是明悟了,可拂衣卻……她太爭強好勝,將來化神時若不能堪破,怕是要出大事。”
黎九川沉默不語,溫慈意有所指的念叨。
“解鈴還須系鈴人喲~”
轟隆隆!
白日驚雷,萬法堂上空驟然風起雲湧,細雨蒙蒙。
溫慈疑惑抬頭,“怪哉,昨夜觀星,今日並無雲雨,嗯?這雨中好濃的靈氣生機。”
細雨如織,淅淅瀝瀝。
滿園花草爭相綻放,短短一瞬萬紫千紅,便是夏秋兩季花草,連同剛剛敗落的冬梅,也紛紛盛放。
黎九川不知想到什麽,眼眸亮起,朝萬法堂中心方向看去,笑意由心散發。
“原來是她回來了。”
溫慈眼一眯,“難不成是你看中的那小丫頭?”
“應是她無疑,宗主若是無事,不如與我去看看?”
溫慈看破不說破,“行,看看便看看,若是沒你說得那麽好看,老身定要罰她。”
……
萬法堂中心廣場。
“姑娘,你快收了神通吧!”
李玄機和一眾萬法堂的大練氣築基修士全都遠遠站在屋脊上,誠惶誠恐的望著下面攪弄風雲的豆蔻少女。
恢弘大氣的八卦廣場已不複存在,白玉磚石被震成均勻細碎的粉末,撒上種子就是靈田。
上面用來加固的大陣也在江月白五層震地訣下崩得稀碎。
李玄機和洪濤要不是跑得快,那股震力傳導上身,非得氣血震蕩,全身衣服化為粉末不可。
李玄機心想,這玩意兒不光能耕地,更是破陣的大殺器啊!
骨頭脆點的,一下就能震成肉泥。
此刻江月白又施展五層雲雨訣,明明法訣都停了,雲雨還在自行匯聚,瘋狂吸納周圍水靈氣,大雨覆蓋整個萬法堂上空。
草木瘋長,牆角爬山虎將周邊屋舍淹沒,屋內也慘遭侵害,所有人不得已上了屋頂。
普通草木承受不住靈雨力量,這雨若是澆在靈植上,生長速度定要加快十倍不止。
江月白斷開神識聯系,雲開霧散,光耀大地。
屋頂上十幾人齊齊松口氣,正欲下來,又見江月白雙手起訣。
“五層草木訣!”
眾人:!!!!!
剛剛江月白十指攪動,一夕之間萬物瘋長,此刻再次攪動十指,一夕之間萬物凋零,周邊所有草木瞬間枯萎成灰。
眾人感覺江月白那雙手如同漩渦,連他們身上的生氣都隱隱躁動,欲離體而去,驚得眾人趕忙運功抵抗。
一道道綠芒流光溢彩,從四面八方匯聚到江月白手心,凝聚成櫻桃大小,綠到極致欲變黑的草木精珠,散發誘人生氣。
咕咚!
有煉丹的築基修士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一雙眼死死盯住江月白手心精珠。
“那已經不是草木精珠了,而是五行之精中的木精,可以用來煉製延壽丹,大補啊!”
好幾個煉丹修士暗暗上心,欲爭取木精,怎料江月白還未收訣,手心木精忽然向旁邊飛去。
江月白驚訝轉頭,看到黎九川攙扶著一個老婦人緩步走來,木精便是落在老婦人手中。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0 PM
第63章 內門弟子
“老身花園子裡有株鳳尾蘭卷了葉子,這木精正好給它滋養一番。”
溫慈站在廣場邊緣,木杖拄地,一股玄妙宏大的力量鋪開,所過之處玉沙融合,重新變成堅固地面。
“見過宗主。”
眾修士紛紛從屋頂下來,躬身拜禮。
江月白雙眼大睜,也趕緊拱手彎腰,“雜役江月白見過宗主。”
溫慈緩步走到江月白身邊,“雜役是要行跪拜之禮的。”
江月白心中一緊,當即提起裙擺跪拜。
手臂被托在半空,溫慈語氣溫和幾分,“老身說的是雜役,內門弟子不必跪拜,這身衣裳很好看,倒是比內門那套白衣更襯姑娘家的靈秀。”
江月白怔愣抬頭,眼中是不解,也是不敢相信。
黎九川在旁笑道,“還不謝過宗主。”
“可是,可是我只是來考靈耕師的,考過了不是等同於外門弟子嗎?”
江月白是惶恐的,她來時隻想拿到外門弟子身份而已,現在突然讓她做內門弟子,她總怕自己要為此付出什麽代價。
“小小年紀心思不必太重,五年前陰風澗那次,老身便已注意到你,你這些年的經歷老身也有所耳聞,你們這批同年入宗的孩子裡,在宗門修行五年能到練氣七層的只有陸南枝,謝景山,沈懷希和宋知昂四人。”
“更何況你五靈根資質,又是在陰山礦場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還能勤勉不輟,非但修為進境與他們四個不相上下,更是將靈耕法術修到五層,這份成就,當得起內門弟子身份。”
被認同,江月白自是心中歡喜。
“月白多謝宗主誇讚,自知還有不足之處,日後定會更加努力。”
江月白眼中笑意不張揚,黎九川微微頷首,以示認同與慶賀。
洪濤站在眾人後方感慨萬千,怎麽也沒想到江月白會一下就從雜役躍升內門,連他也忍不住羨慕,不知他要什麽時候才能踏進內門,成為天衍宗真正的精英。
從前江月白仰仗他,今日之後,便是他要仰仗江月白了。
萬法堂一眾修士也在旁看著小小雜役一飛衝天,無人鄙夷,隻回想剛剛那三道法術的威勢,心中便全是服氣。
無論什麽法術,即使是最低價的,要修到五層頂,靠得不光是毅力,更多的是悟性。
悟性這道門檻虛無縹緲,有人一朝悟道,有一人一生也跨不過那道檻。
算上天衍宗歷代靈耕師,江月白是第一個把靈耕法術修到五層的,她年紀還這麽小,潛力巨大。
見狀,李玄機走出來道,“宗主,江師侄今日由我考核,與我有緣,宗主能否準許她隨我一同在萬法堂鑽研五行法術?我看她這方面悟性絕佳,可不敢放在外面耽誤了。”
溫慈看向江月白,“丫頭,你願意嗎?”
江月白點頭道,“我自然願意,但我想先學陣道。”
李玄機剛想笑,笑容就僵在嘴角,不由嗔了江月白一眼。
“你五行法術都五層了,馬上就要觸及真正的天地神威,不趁熱打鐵好好研究其中變化,融合新法術,學什麽陣道?陣道有什麽前途?”
”誒誒誒?李師弟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啊,什麽叫我們陣道沒前途?小師侄想學陣道正好,到我們陣院隨便學。”
兩人要吵起來,溫慈抬手,兩人悻悻住嘴。
溫慈問江月白,“你剛才說……先學?”
在對知識的渴求上,江月白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對,大道三千,我想都看看。”
溫慈回頭看了眼黎九川,“你當年好像跟老身說過一樣的話。”
黎九川失笑,“年少無知,讓宗主見笑了。”
溫慈看回江月白,“看到了嗎,他都說年少無知,看遍三千大道不可能,你還要看?”
江月白沒有分毫猶豫的點頭,“要看,只有看過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無知,才能讓自己不無知。”
“你想看可以,但老身今日給你的已經足夠多,再多怕折了你的壽。不如老身與你約定,半年後全宗小比你若能進入三甲,老身就準你入萬法堂學習。”
“不拘哪一院,只要十二次考核通過,隨你學如何?當然,若是通不過,老身可是要狠狠罰你的!”
“好!月白謝過宗主。”江月白絲毫不怕,成不成試試就知道。
“換了令牌去藏書院領一部七品功法,每個內門弟子都有,老身乏了,九川你送老身回去。”
黎九川跟江月白頷首示意,隨溫慈先走一步。
萬法堂眾師兄師姐連同師叔們一起上前道賀,江月白恍然如夢,總覺得不真實。
直到靈耕師的令牌入手,回到內務堂,江月白才有了一絲真實感。
洪濤把她帶回來一交代,中午招呼她的馬峰當場左右開弓扇了自己一通給江月白賠罪。
江月白沒喊停,他便一直扇,直到洪濤咳了聲,江月白才叫他停手,去給她換令牌。
“江師姐這是您的令牌,常服和製式飛劍,今後天衍宗內只要不是禁地,您都可去,也可隨意著裝禦空不受拘束,在任何地方辦事都有優先權。”
馬峰遞過來一個長條形玉牌,上有金色符陣。
“還請江師姐取一滴眉心血注入其中,這是命牌,所有內門弟子都有,若是在外重傷瀕死,宗門可以根據命牌找到您的位置,方便出手援助。您放心,命牌管理嚴格,還有對應玉符,您不捏碎玉符求援,命牌無法追蹤位置。”
洪濤點頭示意,江月白接過玉符,取眉心血注入命牌。
“內門弟子每月可領二十塊下品靈石和一瓶丹藥,身邊可帶一個雜役服侍,每年必須完成一次丙等以上的宗門任務,其他隨意,您準備在內門三十六峰哪一峰居住,是否需要起一座新院子?”
“花溪谷現在可有靈耕師掌管?”江月白問。
馬峰看了洪濤一眼,洪濤過來道:“您已是內門弟子,今後安心修行便可,無需再去種地。”
馬峰點頭,天衍宗內,從無內門弟子去種地的,就算缺靈石,也是從煉丹煉器等修真六藝上想辦法。
江月白捏著靈耕師令牌,笑道:“不種地,我這靈耕師不是白考了嗎?靈耕法術不也白練了?”
洪濤提醒道:“你想要花溪谷可以,但宗門規定,你需在花溪谷內需種植五百畝指定靈藥,若有重大損失,最嚴重的懲罰會撤銷你靈耕師身份永不複用,其余靈田隨你種,收獲上繳三成,宗門會結算貢獻點,剩下的自行處置。”
江月白想了想,“保五百畝靈藥不失,風險確實不小,但內門弟子的俸祿實在不夠用,我最擅長的便是種地,自然要以種地賺取貢獻點和靈石,我就要花溪谷。”
洪濤不再阻攔,讓馬峰去辦手續。
“花溪谷自從陶老過世,靈耕夫大都去了其他有靈耕師管理的山谷,花溪谷基本荒了,你若需要人,可在內務堂發招募令,這也是靈耕師的權利。”
天衍宗地廣人稀,靈田多得種不過來,荒一谷不算什麽。
“我想將花溪谷重新規劃一番,待我規劃完再發招募令,不急。”
辦好一應手續,洪濤親自送江月白出門。
她才出來,便有五六個雜役帶著禮物和帖子,一擁而上。
“江師姐,合丹殿言長老正缺一位靈耕師種藥,想邀您合作。”
“我先來的我先來的,我們烏長老煉丹術在合丹殿那是前三甲,江師姐大才,與我們烏長老合作才能大展拳腳。”
“去去去,我們孫長老一向禮賢下士,出手闊綽,江師姐與我們孫長老合作,將來築基所需,我們孫長老包了。”
幾人七嘴八舌,爭先恐後,江月白趕忙製止,只收了各位煉丹長老的邀請貼,說她會一一上門拜訪。
洪濤幫腔,幾個雜役才離開。
洪濤道:“你成為內門弟子是意外之喜,若是再選一個背景深厚的煉丹長老投靠,便是林向天也不敢輕易動你,適才那位孫長老人品口碑都不錯。”
江月白眼神閃了閃,“我自有打算。”
洪濤點頭,“無論你如何打算也要記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仍需處處小心提防,沒事不要去觸林向天他們的霉頭,你若沒有足夠的價值,沒人會為你抗衡宗規。”
江月白笑了下,恭敬拜禮。
“多謝洪師叔提醒,當年若無師叔助我,便沒有今日,師叔恩情我謹記在心,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師叔盡管開口,我絕不推辭。”
洪濤笑著點頭,“我到底還是輕看你了,知道你非池中物,卻始終認為你到外門便是頭,怎料你一下進了內門,以後,還要請師侄多多指教。”
“洪師叔客氣了,這是我自己釀的四季靈酒,洪師叔若是不嫌棄,就收下嘗嘗。”
“好,我嘗嘗。”
……
合丹殿。
賈秀春聽完身邊雜役齊明的回報,一把砸了妝盒。
齊明默默跪著,任憑飛濺碎片擦破他臉。
林歲晚緊咬牙根,嫉妒得發狂。
“那個賤丫頭怎麽可能成為內門弟子,她是我的丫鬟,一輩子都是!”
賈秀春氣完冷靜下來,讓齊明先滾出去。
“她真是好大的本事,如今倒是動不得她了,加害內門弟子,你我十條命也不夠賠!”
林歲晚不甘心,“那我老祖呢,他是煉丹長老,也是內門的金丹真人,他也不能動那賤丫頭了嗎?”
“如何就動不得了?”
林向天從外進來,賈秀春和林歲晚趕忙起身拜禮。
滿地首飾碎片,林向天不悅皺眉,賈秀春趕忙用風卷術將碎片掃出去,請林向天到塌上坐下,親手斟一杯熱茶。
林歲晚也賣乖討好,站在旁邊小心翼翼的伺候,小心翼翼的遞話。
“老祖,那賤丫頭如今越來越得勢,遲早有一天要爬到您頭上去的,可不能放任不管。”
林向天慍怒,“當初山門前就該殺了她!還有你二人,我閉關兩年,連一個雜役都捏不死,養虎為患,惹下一堆爛攤子。”
賈秀春嬌聲道:“我這不是怕連累您名聲,所以沒敢太放肆嗎?如今因為陶豐年,她是跟咱們結了死仇的,只能仰仗長老您出手了。”
林向天按向額角,賈秀春趕忙跪在旁邊幫他按揉太陽穴。
“這事老夫得好好想想。”
這時,齊明從外面跑進來,略顯慌張。
“林長老,內門弟子江月白,上門求見。”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0 PM
第64章 仇人見面
“她來幹什麽?!”林歲晚驚訝出聲。
賈秀春心中警鈴大作,“長老,小心有詐。”
林向天眼珠微動,“叫人進來。”
“是。”
林歲晚焦急看向賈秀春,賈秀春微微搖頭,“我在這裡陪長老,晚晚你先下去。”
林歲晚咬著嘴唇告退,從裡面小門離開。
不多時,齊明引著江月白過來。
站在門外,江月白第一次見到賈秀春。
賈秀春神態高傲,即便此刻如侍女般伺候著林向天,仍不失築基修士氣勢,一雙桃花眼微眯,鄙夷打量江月白。
林向天目光落在江月白腰間內門弟子的白玉令牌上,與他身上令牌同等材質,回想當年山門前,他抬手便可輕易捏死的小丫頭,竟能成長到這一步,簡直不可思議。
江月白掃視二人,神態輕松,毫不畏懼的邁過門檻踏入屋內。
“江月白拜見林長老。”
內門弟子不必跪拜任何人,江月白隻微微躬身。
她對賈秀春視而不見,叫賈秀春眉宇間浮現幾分不悅,在林向天面前又不好發作。
林向天未曾吭聲,放出金丹真人威壓,慢慢端起一旁茶盞飲了一口。
茶盞放下,才道:“你找本長老何事?莫不是成了內門弟子,來找老夫尋仇?”
江月白硬扛著金丹真人威壓站直身子,神態依舊輕松如常。
“自然不是,我今日來有三件事,道謝,賠罪以及合作。”
“哦?”林向天挑眉,賈秀春戒備。
江月白不緊不慢道:“謝的是林長老當年山門前一番敲打,叫我明白天外有天,此後謹小慎微勤勉不輟,才能活到今日,獲得此番成就。”
林向天神態微松,“你當真這麽想,不是說反話嘲諷老夫?”
江月白態度誠懇,眼神清明,“自然,若無林長老敲打,我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怕不是早死了八百回。”
“你倒是明事理。”
賈秀春眉頭緊鎖,總覺有詐。
江月白眼眸一抬,突然看向賈秀春,眼中一閃而逝的鋒銳叫她心頭一顫,可下一瞬,江月白臉上只剩下誠懇淡笑,仿佛那抹鋒銳只是賈秀春的幻覺。
“賈師叔,我年少不知事,此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賈師叔看在林長老的面子上饒恕我。”
賈秀春睜大眼,被江月白弄得不明所以。
“我與賈師叔其實並無恩怨,一切都是因為陶豐年而起,這些年我在陰山礦場擔驚受怕,深知無法抗衡林長老威勢,今日特意上門道歉,希望能夠化乾戈為玉帛,莫讓不相乾的人,影響我與林長老的合作。”
“什麽叫不相乾的人,那是我親弟!”賈秀春怒目。
林向天抬手,賈秀春忍下一腔怒火。
“我何時與你有合作?”林向天問。
“從前沒有,以後會有,林長老應當知道,我已拿到靈耕師令牌。煉丹長老所需靈藥都需靈耕師來種,靈藥的好壞關乎煉丹師成丹的好壞,所以林長老一定需要好的靈耕師。”
林向天不以為意,輕笑道:“天衍宗煉丹長老不過二十幾人,靈耕師卻有三十多,你覺得老夫會找不到靈耕師為老夫種藥?”
賈秀春下巴微揚,眼帶傲意鄙夷,她三年前就為林向天定下紫雲谷那個將四道法術都修到四層的靈耕師蕭岸闊。
他是目前所有靈耕師裡最強一人,何須江月白一個剛考上靈耕師的新手過來大言不慚的求合作。
江月白正面迎上賈秀春鄙夷的眼神,取出靈耕師的令牌。
黑鐵令牌一面是稻谷圖案,一面則是考核時,三道法術的層級。
江月白翻轉令牌,將纂刻法術層級那一面亮到林向天面前。
“林長老,三道五層靈耕法術為您種藥,可還入得了您的眼?”
“五層?這不可能!”
賈秀春目瞪口呆,林向天猛的坐直,抬手將令牌攝入手中。
仔細查看之後發現令牌沒有作假,林向天眼底一片火熱。
江月白沒說錯,靈藥的品質關乎丹藥的品質,而丹藥的品質則直接影響煉丹長老在合丹殿乃至整個天衍宗的地位。
五層法術和四層法術雲泥之別,種出的靈藥無論成長速度還是藥性,都非四層法術能比擬。
林向天因為金丹傷勢,煉丹術一直處在整個天衍宗末流,被其他煉丹師瞧不起,日子過得並不好。
此前他不敢想不敢爭,可若是有江月白五層靈耕術輔助,合丹殿大長老的位置,倒也不是不能爭。
“長老,您萬不可上了她的當。”
賈秀春心中焦急,她直覺不會有錯,這臭丫頭說話半真半假,沒安好心!
江月白毫不避諱她探究敵視的目光,她要的就是這般效果。
要賈秀春和林向天明知是坑,也得跳下來!
江月白知道林向天必定會動心,否則合丹殿其他煉丹長老又怎會給她開出各種優厚條件?
五層靈耕法術的靈耕師,對煉丹長老們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她敬酒不吃吃罰酒,誰都看不上瞧不起,就要跟著林向天。
“林長老,說到底我也曾是林府的人,雖說我與歲晚師妹有些恩怨,那也是年少無知小打小鬧,林府當年對我有一飯之恩,我自當報答,如今我好不容易拿到內門弟子身份,正是扶搖直上的時候。”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不想日日提防,擔驚受怕擾亂修行,我不論給哪位長老種藥都是要種的,倒不如以此化乾戈為玉帛,了卻後顧之憂,您與我合作,互惠互利,何樂而不為?”
林向天將令牌丟給江月白,“你倒是通透。”
賈秀春心急如焚,又無可奈何。
“識時務者為俊傑,道理我懂,陶豐年對我確實不錯,但他並非我親祖父,也只是利用我考靈耕師,向宗門索要延壽丹罷了,能有幾分真心?最終卻害得我不得不去陰山礦場避難。”
“已死之人不值得我再為他拖累修行,眼前能抓住的機會才是要緊的。林長老日後若是需要種什麽靈藥,盡管派人拿單子來花溪谷尋我,我必定竭盡全力。”
“另外,我在陰山礦場偶得一株地炎龍膽草,這些年悉心培育已達七品,我不懂煉丹之道,拿著也無用,便送給林長老。”
江月白取出封存靈藥的玉盒雙手奉上。
林向天眼神微亮,將盒子吸入手中打開,果然是七品地炎龍膽草。
這藥是稀有品種,只在地底野生,能煉製‘陰陽赤血丹’,解決他金丹中寒毒很有效,只不過這丹不太好煉。
林向天隨手將盒子丟給賈秀春,渾不在意道:“你今日所言老夫需思索思索,且退下吧。”
“是,月白告退。”
江月白拱手拜禮,最後看了眼怒不可遏的賈秀春,唇角微勾,轉身離開。
江月白一走,賈秀春立刻進言。
“長老您萬萬不可相信她,她是狼子野心,有所圖謀啊!”
林向天眉宇間浮起幾分不悅,“她有所圖謀老夫自然知道,無須你提醒,算計老夫?她還太嫩了些。”
賈秀春一顫,“長老勿怪,是秀春僭越了。”
“旁的無須多言,老夫自有考量,她如今不過是小孩子心性,自恃內門弟子身份想拿捏本長老,天真!內門幾千弟子,宗主一時心情好抬舉她,說不準明日便忘了她是誰,不足為懼。”
“但她也確實有幾分本事,可以先利用,待到無用時再殺。小小練氣修士,縱是放任她一二十年修行又何妨?”
“你對她的仇怨先按下,眼下老夫的寒毒,還有競爭合丹殿大長老之事最為重要,你要分清輕重緩急,懂嗎?”
賈秀春緊咬嘴唇滿心不安,此刻卻只能順從應是。
林向天要取玉盒,賈秀春又壯著膽子提醒道:“長老,那丫頭不安好心,這株藥您最好還是別用。”
林向天眼珠微動,“也對,這地炎龍膽草先放在你處,為保藥性不失,記得每日用火靈氣灌注溫養,容老夫思索清楚再說。”
林向天離開,賈秀春松了口氣,趕忙將藥盒收起,心中暗暗思索。
弟弟的仇她可以不報,但她絕不會讓那臭丫頭傷害林長老半分!
就算林長老將來怪她,她也要想辦法除了這個隱患不可,養虎為患一次便夠了!
想種靈藥引林長老入坑?
她便讓這臭丫頭一個靈耕夫也招募不到,看她一人如何種!
“齊明,叫紫雲谷的蕭岸闊馬上滾來見我!”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1 PM
第65章 我護著你們
江月白才走到大殿側面花園,聽到不遠處有動靜,唇角勾起,徑直過去。
林歲晚察覺時,已被江月白堵個正著。
“去哪啊?做了林長老的煉丹學徒,便沒了禮數嗎?”
林歲晚手裡書掉在地上,先前假裝在側窗外花園看書,想聽聽裡面說什麽。
她攥緊裙角不情不願的轉身,看江月白一身清雅長裙,風姿卓越,腰間的內門弟子令牌瑩白玉潤,都叫林歲晚嫉妒怨恨。
她抓緊自己外門弟子的藍衣衣角,挫敗難熬,卻只能強忍著躬身一拜。
“見過江師姐。”
態度恭敬,謹小慎微。
江月白撿起地上那冊《初階丹方集注》遞過去,林歲晚伸手,她又收回。
“我從前與你說的話仍舊作數,記得管好你的嘴!”
書拍到懷中,林歲晚渾身一顫,待江月白走遠,她氣憤跺腳,未曾發現書中多了什麽。
*
禦劍在空,初春寒風仍是刺骨,江月白放慢速度。
宗門給的製式飛劍連個護罩都沒有,她此刻用過之後才知道,為什麽之前看到的禦劍修士都是直挺挺,面無表情的站在飛劍上。
原以為是飄逸瀟灑,實則凍得身僵臉麻,故作堅強罷了。
思來想去,江月白還是覺得爺爺的紙鶴好用,慢悠悠的一路賞景,吱吱呀呀別有一番趣味。
陸南枝和謝景山不在宗內,黎長老那邊等處理完花溪谷的事再去請教。
剛才去藏書院,江月白兌換了一冊《八品符籙全解》和兩張不同的小連環陣圖,用完靈耕師獎勵的三次兌換機會。
如今她製符已接近九品製符師頂峰,只要能製成八品符籙,就能進階八品製符師,所成符籙威力處在練氣巔峰到築基初期之間。
陣法一道博大精深,簡單的符籙和靈石布陣她已熟練。
但在陣法師看來,那些都不算真正的陣,唯有能達到二轉以上的連環陣,才有陣道精髓。
一旦發動,陣中變化萬千,奇詭不絕,先前她對付杜仲時,用的便是偽連環陣。
靠著中品火靈石強行加強大陣威力,從內不好破,從外一捅就破。
七品功法她思前想後,兌換了一冊鍛體功法《金剛烘爐功》。
這些年的戰鬥中,她屢次以少敵多仍能絕地反殺,九層巔峰的狂雷鍛體訣功不可沒,讓她比旁人能多挨幾刀。
而且她在修煉狂雷鍛體訣的過程中發現,《五行歸真功》的養生功效對鍛體功法有加強效果,讓她從內到外像烏龜一樣,皮糙肉厚打不死。
《金剛烘爐功》原是佛門武僧鍛體的功法,天地為爐,煉己煉性,屬於火煉之法。
七品鍛體功法,除了能將身體經脈皮骨錘煉得更強悍外,還有特殊功效。
《五行歸真功》是養生和提高防禦力,《金剛烘爐功》則是煉五火於五髒,關鍵時刻可逐一引爆五火,爆發最高五倍的力量。
代價是損傷五髒,爆發之後有虛弱期,需長時間溫養修複。
藏書院老管事說,內門弟子有火靈根的,相當一部分都在輔修這部。
撿漏撿到好功法概率太低,江月白還是願意相信大眾的眼光。
花溪谷口,江月白禦劍落地,飛劍變小回到袖中,她環視左右。
枯枝敗葉,荒草叢生,不複往日人來人往。
呱~
行至谷口池塘,一聲蛙鳴引得江月白轉頭。
只見守護花溪谷的大蛤蟆坐在池塘汙泥裡,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背上乾裂十分慘淡,池塘被荒草遮蔽,她一開始都未曾看到。
“荒涼至此,叫人心酸,蟾尊莫怕,我幫你注水。”
江月白深吸口氣,左手草木訣,右手雲雨訣。
荒草枯萎成灰,雲霧升騰落雨。
呱呱~
大蛤蟆歡快的叫著,眯眼抬頭,享受靈雨澆灌在身上的清涼舒適。
江月白將雲雨聚集到一處,雨勢加大,池塘水位快速上漲,很快淹沒蛤蟆頭頂。
咕嘟嘟~
完事收功,江月白將草木精珠渡進腰間寒玉豆莢,喂食冰甲蟲王。
正欲離開,忽見池塘水面閃出光影。
“大膽妖魔休走,急急如律令,去!”
“哈哈哈,今日落在我月白真人手下,定叫你灰飛煙滅,看招!嗖嗖嗖!”
“哎呀!”
江月白:!!!
水面上閃動的正是江月白幼時裝道士,摔了個大馬趴的畫面。
江月白眼角抽搐,不忍直視,這個幼稚鬼不是她,她絕不承認!
呱~
大蛤蟆露出半個腦袋,眼中盡是狡黠笑意。
江月白深吸一口氣,“月白年少無知,叫蟾尊見笑了,還望蟾尊忘記此事,我這裡有些靈酒,請蟾尊嘗嘗。”
江月白取出一葫蘆靈酒。
呱呱~
江月白咬牙,又取出一葫蘆,大蛤蟆這才長舌一卷,收走葫蘆咕嘟嘟沉入池塘。
江月白長舒一口氣,剛走兩步一頓。
“臭蛤蟆好像知道我有靈酒,故意勒索似的。”
江月白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臭老虎!”
*
彼時,花溪谷村落中。
各家各戶屋門緊閉,荒草漫過院牆,唯有連在一起的宋佩兒家和郭振家院門大開。
郭振護著十二歲的少年和少女,對前方獐頭鼠目之人怒目以對。
“花溪谷的人都被你騙走了,你還日日來此作甚,趕緊滾!”
鄭力裝腔作勢,“郭老黑,老子這是看得起你,才想著給你指一條陽關道,讓你跟著我家蕭大師兄混,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什麽陽關道,那是大火坑,放你的狗臭屁!”十二歲的石小武仍像個孩子,瞪眼大喊。
一旁老成的呂瑩趕忙扯住石小武,叫他冷靜。
鄭力陰狠的瞪了眼石小武,郭振用身子擋住兩人。
“廢話少說,我是不會跟你去紫雲谷的,他蕭岸闊再厲害,也不過是把所有人當奴隸罷了。”
“花溪谷雖然不複從前,但在這裡我們種出來的東西還能落在自己手裡,犯不著去看著蕭岸闊的臉色討食。”
鄭力下巴一揚,“蕭大師兄那是深謀遠慮,你見識淺薄自然不會明白蕭大師兄的苦心,你去打聽打聽,這幾年我們紫雲谷出產的靈谷靈藥,無論是產量還是品質全宗第一,誰人能及?”
“第一又如何,最後好處全落在他一人口袋裡,你給他當狗,得到什麽好處了?”
“郭老黑,我掏心掏肺對你,你不領情也就算了,竟然辱罵我?”鄭力怒不可遏。
一旁的呂瑩終於忍不下去,沉聲道:“我看是你日子過得不如意後悔了,妒忌我們自在,想把我們也拉入深淵好讓你心裡平衡些!”
一針見血,鄭力氣急敗壞的抬手。
“臭丫頭你找死!!”
“花溪谷內豈容你造次!”
一聲厲喝,銀芒橫掃,鄭力高高揚起的右手驟然齊根斷裂,無聲無息。
鄭力駭然睜眼未及反應,面前閃出一人。
白衣青裙,眼神冷厲,一腳踹出。
砰!
鄭力倒飛出去,撞塌對面院牆,被埋其中。
此時,慘叫悶哼才起,撕心裂肺,叫人頭皮發麻。
在場幾人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擋在他們前面的少女背影,體態修長挺拔,手持長刀殺氣騰騰,一身氣勢叫人不敢小覷。
江月白回頭,三人瞳孔巨震。
收刀回鞘,江月白銳氣漸消,目光掃過郭振,掃過石小武,落在已有淚意的呂瑩臉上。
“我回來了,從今往後,我來護著你們。”
“江師姐,你可算是回來了。”石小武帶著哭腔前撲。
呂瑩一把將他推開,衝過去緊緊抱住江月白,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失聲大哭。
“小白……你怎麽才回來啊小白……”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1 PM
第66章 大計劃
郭振七尺男兒,此刻站在旁邊也忍不住鼻頭泛酸。
陶豐年死後,他們都以為江月白是因為陶豐年殺人受到牽連,被流放到陰山礦場。
所有人都覺得她這輩子算完了,肯定回不來,沒想到才五年,曾經小小的丫頭就學得一身本領,回來了!
呂瑩越哭越大聲,江月白覺得她反應有些不對勁,也不知她是害怕還是激動,只能輕輕拍打她的背來安慰。
“咳咳,咳咳咳。”
院子裡面傳來咳嗽聲,江月白抬眼,愣住。
只見滿臉皺紋,身形消瘦的老婦緩緩從屋內走出,若非還是那身櫻粉長裙,還是熟悉的五官輪廓,江月白根本不敢相信那是宋佩兒。
短短五年,她怎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江……江月白?你竟真的回來了?”
宋佩兒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眼中閃著異樣的喜悅,一瞬不瞬的盯住江月白。
呂瑩趕忙止住哭聲松開江月白,抹乾眼淚收斂神情,跑過去攙扶宋佩兒。
“臭丫頭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鄭力從廢墟中爬起,抓著血流不止的斷臂,滿臉陰毒憎恨。
江月白不慌不忙,拿下腰間白玉令牌舉起。
鄭力頓住,“內……內門弟子?!”
看清令牌,他目瞪口呆,瞬間被嚇得魂不附體。
內門弟子就算隨手把他殺了,只要給執法堂一個過得去的借口,面壁幾日以示懲罰就過去了,而他丟的是命。
鄭力撲通跪地,屁滾尿流。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江師姐饒命啊。”
“滾!”
若非考慮到宗主才提了她為內門弟子,她若囂張放肆,借著身份報私仇不好,他此刻掉的便是腦袋。
鄭力撿起斷手,連滾帶爬,倉惶逃竄。
石小武抓起石頭砸過去,“去你娘的,以後再敢來,小爺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江月白見石小武還是原來的性子,心想郭振這些年對他一定極好,才讓他天真不失。
“江師姐你好厲害,怎麽一下就成了內門弟子,令牌借我看看唄。”
石小武伸手去抓江月白令牌,郭振臉色大變,扯住石小武後衣領將人拉到身邊,誠惶誠恐。
“江師姐勿怪,他年紀小不懂事,僭越了。”
江月白皺眉,看向呂瑩和宋佩兒,兩人也是敬中帶畏,低頭避開目光交匯,不複從前。
唯有石小武,嘀嘀咕咕,“內門弟子就不是我江師姐了嗎?”
江月白輕笑,“宋師姐,郭師兄,我雖然是內門弟子,但也是花溪谷的人,你們二位比我修為高,以後還是叫我師妹的好。”
“不瞞你們說,我已拿到靈耕師令牌,掌管花溪谷,今後還需仰仗你們二位,月白在此謝過了。”
江月白的話又讓郭振和宋佩兒等人吃了一驚,目光震動不敢置信,即是內門弟子,又是靈耕師。
她這五年到底是去受罰挖礦,還是去閉關修煉?
“宋師姐,可否將呂瑩借我片刻,與我說說這兩年的情況?”
呂瑩目光閃動低下頭,宋佩兒疲憊一笑,“讓小武先跟你說吧,我交代呂瑩兩句話,再讓她去尋你。”
“也好。”
郭振一推石小武,“臭小子你皮給我緊著點,別胡說八道知道嗎?”
“囉裡囉嗦跟我死去老娘一樣煩死了,江師姐我們走。”
郭振抽氣欲打,石小武快步逃走,帶江月白去陶豐年舊屋。
“都內門弟子了,為什麽還要來種地呢?”郭振滿心不解。
回到村口舊屋,推開院門,院內還是從前的樣子。
葡萄藤下石桌石凳,銀杏古樹發新葉,廚房牆上辣椒鮮紅。
沒有荒草,沒有灰塵,好像一切都沒變過。
只是舊地重遊,觸景生情,江月白心中仍是沉甸甸的疼。
“自從陶老過世,你離開之後,呂師姐每日都來打掃,她一直說你會回來,不能讓你回來沒有地方住。”
江月白鼻頭泛酸,帶石小武到院中坐下,叫他說說這幾年的事情。
“其實也沒多少大事,陶老過世之後,花溪谷因為沒有靈耕師,大家擔心以後受災找不到人幫忙,就陸陸續續遷到別的谷。不過大部分受鄭力的蠱惑去了紫雲谷,跟著蕭岸闊乾活。”
“江師姐你是不知道,蕭岸闊就是個黑心地主,所有人都必須按照他的要求耕種,每日勞作沒有休息時間,種出來的東西除去上繳宗門的,他還得再收一半,剩下的才能到大家手裡。”
“他手下養了一批狗腿子,但凡有不敬他的人,那幫狗腿子就會到人家家裡去鬧,大家都只是雜役,告到執法堂也起不了什麽作用。蕭岸闊還給其他靈耕師放了話,不準收留從他那逃走的人,否則就是跟他過不去。”
江月白揉揉額角,“不說他了,說說宋師姐是怎麽回事。”
石小武對蕭岸闊怨念很大,平複了下才道:“宋師傅就是蕭岸闊打傷的,聽說是那個林長老的姘頭授意,因為宋師傅從前跟陶老關系很好才……”
“宋師傅原先吃過駐顏丹,這次傷了精氣元神,駐顏失效變得蒼老,這些年呂師姐真的特別辛苦,明明有機會到內門服侍,卻一直待在這裡照顧宋師傅。”
江月白點頭,她剛才也感覺到呂瑩心底有一股說不出的委屈和無助。
她四靈根,現在練氣六層修為,遠超大部分外門弟子,說明她這些年沒有放棄修煉,一定為此吃了不少苦。
石小武說著也低落起來,“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好懷念以前,咱們一起田裡跑,水裡遊,看來看去還是陶老好,護著我們又不強迫我們做事。”
江月白苦笑了下,爺爺是好,但也是真的軟弱。
雖然不舒服,但江月白不得不說,蕭岸闊這種靈耕師,才是將自身優勢最大化利用,能為築基積攢到更多資源的人。
其他靈耕師就算沒有蕭岸闊那麽過分,也差不了多少,花溪谷當年的祥和,才是另類。
可她又何其幸運,遇到這樣的另類,人,當真是矛盾。
吸口氣,江月白語氣輕快道:“不必擔心,既然我回來了,就一定會重振花溪谷。”
“真的嗎?”石小武雙眼明亮。
“嗯,我有個大計劃。”
她這五年耕種不休,在那方寸山谷做了許多嘗試,用在花溪谷中定有奇效。
“太好了江師姐,你就說怎麽乾吧,要人我給你找人,要力氣我給你出力氣,咱是先開荒還是先育種。”
石小武一隻腳踏在石凳上挽袖子,熱血沸騰,乾勁滿滿。
江月白取出幾卷書往桌上一放,“我需要你們先學習。”
“木匠?”
“書拿回去跟你師傅好好學,沒事去山上砍木頭砍竹子練手藝,有大用。”
石小武驚了,砍樹學木匠和種地有聯系嗎?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2 PM
第67章 問題少女
萬丈高空,天清氣爽。
一架雲舟風中疾馳,兩旁雲霧繚繞倒飛。
船頭少女素衣如雪,滿身霜華,平日一向無波無瀾,此時卻雙目湛湛,緊盯著天衍宗方向。
“陸南枝你慢點,沈懷希都吐了。”
雲舟後方,豐神俊朗,神采飛揚的少年同樣一襲白衣,正扶著另一個白衣少年拍打後背。
“嘔~對不住對不住,我實在是暈嘔~”
沈懷希抱著木桶,本是一副元氣笑顏,此刻卻吐得神色萎靡,了無生氣。
“虧你學的還是醫道,就不能想辦法治治你這怪病嗎?你乾脆改名叫沈懷喜算了,吐得跟懷了孩子似的。”
沈懷希笑眼致歉,“抱歉抱歉,給你們添嘔~”
謝景山連連搖頭,走到船頭扯了扯陸南枝衣袖。
“你慢點行不行,江月白既然回宗就一定跑不了,她又不是內門弟子可以隨意出宗,你怕什麽?”
陸南枝一眼橫過來,謝景山下意識縮脖子,底氣不足道:“都過去五年了你還怪我啊,她這不是沒事嗎。”
“她若有事,你已經死了。”
謝景山炸毛,“就你們倆是朋友,跟我就不是朋友了嗎!你擔心她我也擔心啊,當初是她自己一定要走的,我還能把她,把她綁了不成?”
陸南枝不吭聲,謝景山委屈巴巴的揣手坐下。
他是真不知道礦場會那麽危險,當年他跟陸南枝去礦場找江月白,聽說她失蹤,頭都木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陸南枝哭得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無助的站在礦洞前失魂落魄。
他還去求了自家老祖把陰山礦場買下,好讓他發動所有人去找江月白,結果被老祖一通臭罵。
他也是那時才知道,這世上還有他家老祖和靈石擺不平的事情。
總歸,他那時沒強留下江月白,確實有錯。
“喂,你說她在礦場五年,修為會不會落下太多?”謝景山小心翼翼的問。
剛才在礦場,陸南枝一聽江月白回宗,扭頭就走,他都來不及細問。
“不會,她無論在哪,都一定會抓住一切機會修煉。”
謝景山點頭,“那就好,你如今練氣八層,我練氣七層,我們修煉環境比她要好,贏了她,我也不好意思讓她喊我師兄,總覺得勝之不武。”
陸南枝低頭瞥謝景山,大白眼。
“你你你,你這白眼翻得跟江月白一模一樣,你再也不是原來不食人間煙火的陸南枝了。”
“人間煙火,哪有人間飯食好吃。”
咕咕~~
陸南枝按住肚子,“我餓了,加速回宗,吃飯!”
“…………”
“陸師姐,求求你,不要再加速了嘔~”
*
春意盎然,草長鶯飛。
萬法堂後院,滿園桃花,灼灼其華。
竹簾半卷,兩人廊下對坐,取水烹茶。
咚!
江月白將一物砸在桌上,茶杯震起。
黎九川看到比腦袋厚的冊子,差點失了涵養,將口中茶水噴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一點點問題?”
江月白看了看,撓頭尬笑。
“好像是有點多,不過這裡面也不全是文字,還有些陣圖,符文,傀儡圖紙什麽的,我去時忘了帶空白玉簡,只能用木炭記在自己做的竹紙上,五年累計,不知不覺就記了這麽多。”
黎九川放下茶盞捏捏眉心,“我才疏學淺,有些問題若是無法解答,你也不要強求,我也是修行者,不是無所不知的天道。”
“嗯,那我開始問啦。”
江月白摸出一粒辟谷丹吃下,黎九川見狀生出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果然,江月白還是從前那個問題多多的求知少女,問起來沒完沒了。
黎九川初時還能侃侃而談,但隨著問題深入,黎九川逐漸吃力,到最後不得不進屋找書,從書中尋找論證。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
如此第七日黃昏,黎九川倒掉煮得沒味的舊茶取新茶,卻摸了個空。
他拿起茶罐倒過來,空空如也,這可是他才買的一罐。
哢!
茶壺連日不停的灼燒,裂開了。
“……這裡我懂了,那下一個問題,也是我一直沒敢嘗試的問題,就是我若一手掐一訣,在最後關頭雙訣合一,會產生什麽樣的變化?”
“我哪裡知道,金丹修士施法無需掐訣。”
黎九川捏著茶壺,有一點點暴躁,聲音也有一絲絲乾啞。
“黎長老,是我哪裡問得不對嗎?”
“沒有。”
黎九川端起茶盞,沒飲,又放下。
江月白看了茶盞一眼,眼神微動,繼續道:“單手掐訣其實不難,就是長久練習便可,您看我給您示范……”
黎九川:………
吸了口氣,黎九川打斷道:“凡間有端茶送客之禮,你曾在林府待過,沒見過嗎?”
“後宅小姐哪來這規矩,多謝黎長老指點,我又學到新東西。”
黎九川挑眉,所以呢?
“……我一直想試不敢試,就怕爆炸了傷到自己,不然您幫我看著,我試試兩訣相碰會怎樣好不好?”
黎九川扶額,“你這五年在那山谷裡到底學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才會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江月白一愣,“您怎麽知道我在山谷……”
黎九川坐直身子看著江月白,“我再不濟,也是金丹真人,陰山礦場再大,我全力調動神識,多掃幾次總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地方。”
“不然你覺得玄誠真人在礦場最下層閉關,是如何保證礦場各處不出問題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您隻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找我了,那我們繼續說單手掐訣的事吧。”
“…………”
如此,又是三日,黎九川撐著頭了無生氣,目光疲憊且渙散。
“……原來練氣七層到練氣八層中間會產生瓶頸是因為靈氣淬體接近極限,再繼續收效甚微,應當將靈氣收歸丹田,加固丹田內壁,提前為築基做準備……”
江月白恍然大悟,渾身靈氣震蕩。
“黎長老,我瓶頸松動要突破了,借您靜室一用。”
黎九川雙眼重綻光華,彈正身子抬手一指。
見江月白小跑進屋,黎九川貼心的為她關上門打開聚靈陣,順手還在外面鎖上一層結界。
做完這一切,黎九川長長吐出一口氣,如蒙大赦。
目光收回,黎九川看到桌上還剩三分之一厚度的書冊,呼吸一滯。
黎九川努力保持涵養,抿唇提筆,寫下幾行不算平和的大字拍在桌上,甩袖離去。
【舊疾複發需閉關,時日不定】
【另:練氣八到九再至圓滿,水磨工夫,五六年亦不算長,修煉之余早早謀劃築基良方,築基丹亦不可缺】
【五靈根築基,欲得上三品道台,至少準備五顆築基丹,小比三甲可得一顆,其余自行謀劃】
待到江月白成功突破到練氣八層從靜室出來,看到桌上紙條,撇撇嘴又皺起眉頭。
她的確該籌謀築基問題了。
所謂築基,便是在丹田內築仙基道台,此為逆天第一步,會面臨問心魔和天地禁兩大關。
了塵緣,斷心魔,這是心靈感悟關,看個人緣法,旁人干涉不了。
天地禁會在修士築就仙基時不斷對仙基進行破壞,共九次,留九痕。
痕跡越少,築基品質越高。
九痕九品,等於築基功廢,一生止步於築基初期。
八痕八品,可達築基中期,七痕七品,可達築基後期,此為下三品築基,金丹無望。
中三品則是,六品入金丹,五品爭元嬰,四品化神止。
唯有上三品築基,有望大道之巔,品質越高,後面路走得越順越遠。
而江月白有五道靈根,屆時便要在丹田內聚五行道台為一大道台,每一道靈根的道台品質都會影響大道台的品質。
築基丹便是此中關鍵,其藥力能加強靈氣,幫助對抗天地禁,在裂痕產生之後加速修複裂痕。
江月白想要的自然是上三品築基,所以她至少要準備五顆築基丹。
便是因此,她才要在花溪谷大量種地賺取宗門貢獻點。
築基丹獲取途徑只有三個,自己煉製,坊市拍賣行和宗門。
前兩者難度太高,耗費海量資源也未必有結果,唯有宗門每年穩定產出築基丹,價格比十年的延壽丹還高,五萬貢獻點一顆。
很多修士從練氣中期便開始謀劃,不斷接取宗門任務積攢貢獻點,快則五六年,慢則十來年便能換上一顆。
築基丹可以靠宗門,築基良方《五行歸真功》中卻沒有,等花溪谷的規劃初定,她便去爺爺說的地方探一探。
若有收獲,便可安心種地,準備小比。
江月白收好自己的東西,掃了眼黎九川茶盞,狡黠一笑。
“端茶送客,我當然知道了。”
留下四季靈酒各一葫蘆,江月白哼著小曲兒離開,這幾天收獲良多,花溪谷接下來的規劃,正好用到。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3 PM
第68章 戰力榜
內務堂。
馬峰恭恭敬敬的收下江月白的規劃圖,拍胸脯保證。
“江師姐放心,我一定找最好的工匠,按您的規劃在花溪谷蓋一座氣派的大院。”
江月白點頭,“嗯,谷口的村落待到大院和大院旁的居所蓋好便全部推了,把地給我空出來,如此算下來,花溪谷靈田能擴大到一千五百畝。”
馬峰面露不解,“江師姐,恕師弟多嘴,您這靈耕夫居所最多也就容納五十人居住,一千五百畝靈田這麽些人種得過來嗎?”
“這便不勞你操心了,工期需要多久?”
“這……恐怕得兩……呃一個月。”
說著,馬峰忽然看看左右,湊近江月白小聲道:“江師姐,我這兒有個事情得跟您說一下,您最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江月白挑眉,“何事?”
“是這樣的,我這幾日聽說紫雲谷的靈耕師蕭岸闊正聯合其他靈耕師,暗中要給您好看,說是不讓任何靈耕夫投靠您,叫您無人可用,還有那些貴重的靈藥種子,估計師姐很難買到了。”
聞言,江月白渾不在意,聲音略微提高道:“無妨,我背後可是林向天林長老,他老人家自然會幫我解決問題。既然他蕭岸闊要與我過不去,那我此刻偏要發下招募令。”
“真發?”
“發!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林長老過不去!”
馬峰低頭記錄,心說林向天算個屁,合丹殿老末而已,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能讓江月白臣服,到時候其他煉丹長老少不了要找林向天晦氣。
江月白恢復正常音量,“你幫我看看雲國青州玉陽郡附近有無任務,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把今年強製任務完成,便可安心種地,準備全宗小比。”
馬峰心中莫名,從未見過有人接任務還指定地點的,但他還是麻溜去查。
片刻之後,馬峰回來,“原本有兩個丙等任務,一個除妖任務一個建設任務,但是除妖任務昨日被人領了,只剩下建設任務。”
“建設任務是什麽?”江月白問。
“是這樣的,天下道門為了維持萬民對道門的香火信仰,在各地都會設立道觀,一方面是監察民情,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及時發現各地妖禍,及時處理。”
“雲國青州玉陽郡比較偏遠,之前的道觀年久失修,下面駐守的弟子月前回來上報,說是老道觀已無香火,被當地五味觀取代,內務堂大長老欲指派兩人隨駐守弟子一起過去,在那五味觀中建一處天衍宗的聯絡法陣。”
江月白明白了,說是建設任務,實際上是派兩個人充當保鏢。
“任務我接了,什麽時候能出發?”
馬峰面露難色,“恐怕得等等,那位駐守弟子一回來就去了修煉室閉關,可能得一兩天,到時候人找齊,我通知江師姐。”
“好。”
江月白留下兩隻帶有她神識印記的傳書紙鶴給馬峰,坐著十塊下品靈石買的飛行紙鶴,吱吱呀呀前往內門地界。
回來大半個月,她還從未到內門三十六峰看過。
天衍宗內元嬰真君可掌一峰,但三十六峰並非每一峰都有元嬰真君,實際上天衍宗內算上宗主,只有十二位元嬰真君,大半不在宗內。
內門弟子入宗之後,會選擇某一位元嬰真君投靠,入住那位真君掌管的一峰。
江月白此時只知道太上長老在天閑峰,宗主掌管主峰天魁峰,拂衣真君掌管天罡峰,光寒劍君掌管天劍峰,蒼火真君掌管天雄峰。
天滿峰無真君掌管,主要用作下面弟子吃飯讀書,接取任務處理雜事之用。
天罪峰為執法堂掌管,天牢峰與之相鄰,專門關押處置宗內犯錯修士,以及從外面抓回的邪修妖修,這兩峰是禁地,內門弟子也不可靠近。
其他各峰有空著的,也有做其他用途的。
江月白此刻要去的是處在三十六峰中心位置的天殺峰,此峰在天衍宗內只有一個用途,便是比武。
紙鶴落在天殺峰下,恢宏大氣的漢白玉廣場上,三人高的青銅鼎佇立中央,四根盤龍柱分立兩邊,莊嚴肅穆。
一眼看過去,柱上白龍栩栩如生好似要乘風而起,撞開天門衝破天地,隱隱有龍吟在腦中震響,叫人心神激蕩。
江月白緩步靠近,一道微光掃過她腰間令牌,此地唯有外門和內門弟子可以進入。
“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原來這就是天衍宗內的戰力榜。”
江月白仰頭看著四根盤龍柱,上面有金色名字閃耀,最高處的名字最為耀眼。
元嬰第一,趙拂衣,元嬰第二,凌光寒,元嬰第三,陸應淮。
金丹第一,夏清歡,金丹第二,李慎之,金丹第三,吳恙。
築基第一,虞秋池,築基第二,方欲行,築基第三,唐未眠。
練氣第一,陸南枝,練氣第二,謝景山,練氣第三,宋知昂。
“難怪外面人都說天衍宗是陰盛陽衰的地方,魁首全是女修,宗主也是老婆婆,聽說太上長老也是女修。”
或許天衍宗祖師是女修,便定了天衍宗的氣運,在這裡女修格外努力,絲毫不輸任何男修。
江月白收回目光,繞過青銅鼎拾級而上。
天殺峰從峰下到峰頂,樹木極少,到處都是演武場,鬥法轟鳴,刀劍碰撞和人群叫嚷聲此起彼伏。
整體氣氛肅穆沉重,空氣中隱隱帶著烈火焚燒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江月白尋著喊殺聲來到山腰平台,看到九大石台佇立在金光結界之中,每個石台上都有白衣或藍衣弟子互相拚鬥,火星四濺。
石台周圍人頭攢動,熱火朝天,討論聲不絕於耳。
“好!王雄這斷嶽斬配合金鋒訣殺傷力真的強,對面都招架不住了。”
“未必,朱婷身量小,靈蛇步大成最擅偷襲,此時看著招架不住,是在消耗王雄的靈氣,你且看她如何反殺。”
……
“哎呀!直你娘的沈爭你行不行啊,剛才那情況你風刃砸他啊,躲什麽?”
“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你們又不在擂台上!”
……
“啊啊啊,師妹饒命,我認輸認輸。”
“不準認輸,看劍!”
……
江月白走過各處擂台,看上面兩兩拚鬥,法術光芒耀眼奪目,聲勢浩大,武技步法叫人目眩神迷,眼花繚亂。
她只看了幾眼便失去興趣,擂台下的人卻是越看越興奮,歡呼叫嚷,振奮拍手。
江月白敢說,陰山礦場隨便一個練氣後期的礦工扔到這裡,都能殺得他們哭天搶地。
“可惜陸南枝和謝景山不在,不然打得更精彩,尤其是陸南枝的玄冰劍潮,和謝景山的焚天一劍,那陣仗,才叫恐怖!”
“沒錯,宋知昂不甘心當第三,挑戰那兩個好幾次,次次被虐到自閉,在家打鐵再也不敢出來了哈哈哈。”
江月白莞爾一笑,默默離開演武場準備去天罡峰看看。
她要學陣道,可以在天罡峰上找個落腳處,跟陣道的師兄師姐們接觸接觸,交流探討陣道知識。
剛走到演武場出口,傳書紙鶴快若流星飛到她面前。
“這不是我剛給馬峰的紙鶴嗎?”
“小白!”
江月白聞聲抬頭,見白衣少女裙角飛揚,目光湛湛疾馳而來,揚起明媚笑顏,如冬雪消融。
江月白笑眼彎彎,燦若朝陽。
陸南枝跑到江月白面前,氣未喘勻,便把江月白摟進懷中,緊緊抱住。
“五年間你杳無音信,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那不是沒辦法傳訊給你嗎,我也很想很想你。”
謝景山隨後趕來,氣喘籲籲,看到陸南枝和江月白抱在一塊,酸了。
“江月白你還知道回來,還錢!”
陸南枝松開江月白,兩人齊齊看向謝景山。
白眼翻起,一模一樣。
謝景山:…………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3 PM
第69章 跟我打一場
“呐,你的指環,裡面的書和玉簡一冊不少,只不過我做了許多標注,三萬下品靈石我給你換成三百中品火靈石,多的算利息,還有我自己釀的四季靈酒,能快速恢復靈氣。”
江月白把碧玉指環拍在謝景山手裡,謝景山傻了,他也不是真的要她還,不是,他根本就沒打算讓她還。
謝景山隨手取出一冊書翻開看了看,頓時大喜。
書上有許多江月白的心得體會,和對其中意思的解析,比起那三百中品靈石,這些標注對他來說更有價值。
讀書方面,他確實比江月白差得遠。
“甚好,甚好。”謝景山嘿嘿笑著收起碧玉指環。
江月白給了謝景山四葫蘆靈酒,卻用儲物袋給陸南枝裝了八葫蘆,挑眉塞到陸南枝手裡。
陸南枝眼角帶笑,挑眉回應,收下儲物袋。
“你們眉來眼去幹什麽呢?”謝景山警惕眯眼,“等會,我好像忽略了什麽,江月白你為什麽會在天殺峰上?還有你腰上令牌……你你你什麽時候成內門弟子了?!”
謝景山眼瞪如牛,腦瓜子嗡嗡的。
陸南枝拉著江月白手上下打量,笑道:“恭喜你小白,不過你如今是什麽修為,我竟看不透。”
“剛剛練氣八層,你也是練氣八層,那我叫你師姐可就吃虧了,不如以後我叫你……阿南?”
陸南枝點頭,“好,族中長輩都喚我阿枝,我不喜歡,阿南甚好。”
謝景山被江月白連番震驚反應不過來,見她跟陸南枝小白阿南的互叫,才驚聲大叫。
“什麽?!你練氣八層,你他娘的吸仙氣了啊!”
聲震雲霄,吸引演武場上許多人看過來,見內門煉氣期兩大天驕跟一個陌生少女在一起,還是練氣八層?
竊竊私語聲傳來,眾人火熱探究的目光叫江月白不舒服。
“阿南你住在哪,去你那裡聊。”
陸南枝點頭,“在天劍峰,走。”
“等會先別走。”謝景山攔住兩人,“正好在天殺峰上,江月白你跟我打一場,我倒要看看你這些年怎麽修煉的。”
江月白一笑拱手,“謝師弟英雄蓋世,威武不凡,在下不是對手,認輸了!走吧阿南,你先別跟著,叫我們先說些閨中密話。”
謝景山:…………
閨中密話,他就不能聽了嗎?
天劍峰山腰,松林深處。
陸南枝喜靜,一個人住在人跡罕至處。
簡樸小院三間屋,屋後臨溪,屋前小道繞行一段,便有一處空地,周圍山石樹木上都是劍痕,便是陸南枝平日練劍之處。
此時陸南枝和江月白相對而立,陸南枝一柄冰晶劍懸在身側,江月白拄著長槍哭笑不得。
“阿南,不打行不行?你跟我誰強誰弱我並不在意。”
陸南枝認真道,“我在意,這五年來我每每懈怠的時候,就會想起跟你一起面壁那段時光,想到你一定不會浪費分毫時間努力修煉,如此便會鼓起勁繼續堅持。”
“內門煉氣期內已沒有能讓我提起興趣的對手,知道你回來,我才重新提起興致。我知道你也要參加半年後的小比,不可在人前暴露實力,所以就在這裡打,無論什麽結果,只有我們兩人知道,我也不會泄露半字。”
江月白歎氣,“好吧,不過我出手必見血,點到為止,我不會。”
“你盡管出全力。”
話音一落,陸南枝身側冰晶劍驟然化作一泓清泉蕩開,漣漪陣陣,隔在陸南枝面前。
江月白眯眼,察覺水中隱含冰晶,她雙手架槍,槍上電弧纏繞。
陸南枝眼神一厲,水流激蕩,化作十數長劍嗤嗤作響,殺機縱橫,對著江月白激射而去。
劍到面門,寒氣大盛。
江月白橫槍一掃,擊潰長劍。
陸南枝不見慌亂,並指引訣,長劍當空爆裂,化作無數細小如針的冰晶劍芒,綿密交織,層層疊疊的壓下。
水法馭冰,由冰晶劍芒組成水流潮汐,其勢一浪強過一浪,越往後越難招架。
江月白面不改色後撤半步,奔雷勢帶起雷光耀耀,殺機暗藏。
日暮黃昏,樹影婆娑。
破!
江月白一槍穿雲,勢若奔雷。
劍芒巨浪驟然開裂,陸南枝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森然殺機籠罩,喉嚨刺痛,鮮血長流。
陸南枝下巴微抬不敢動,槍尖抵在喉間,槍上電芒叫她渾身麻痹。
看到血,江月白眼中殺機猛收,急忙撤槍,她剛才出手時已經收了三分力,竟還是傷到陸南枝。
“阿南對不起,你可還好?”
陸南枝面色蒼白,心有余悸,槍止步喉前,殺意卻穿喉而過,叫她毛骨悚然。
“為什麽?”
陸南枝嗓音乾啞,她不明白,論威勢,自己的招數處處佔於上風,江月白隻憑一杆槍,一招一式直來直去,極為簡單,但就是處處克她破她。
她在內門五年,每日都要去演武場打三場,從未有一次像今日這般無力,感覺拚盡全力也拿江月白沒辦法。
江月白趕忙找出自製的金瘡藥膏,幫陸南枝塗抹,湊上去呼呼的吹。
陸南枝仰頭避開,“我沒事,你快跟我說,到底怎麽回事,不然我今日絕不放你走。”
陸南枝扯住江月白手臂,滿臉固執。
江月白哄孩子口氣,“我不走,我今晚住你屋,睡你榻,蓋你被子跟你說一夜行不行,咱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陸南枝這才悶悶點頭,讓江月白幫她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弄完之後,兩人回到小院,煮一壺茶,院中暢談。
江月白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今天到天殺峰看了幾場比武,我便覺得他們的招數都太花了,你明白的我意思嗎?”
“你是說太炫目卻不實用?”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看著挺唬人的,但都是花架子,一戳就破。”
陸南枝眉頭緊鎖,“內門弟子一向如此,鬥法時聲勢越是浩大,越能佔盡先機,叫對方未戰先怯。”
“但這恰恰就是你會輸的關鍵,我隻問你,你到現在殺過多少人?”
陸南枝緊盯著江月白,喉嚨發緊,她問的是殺過多少,而不是有沒有殺過。
人,陸南枝自然是殺過的。
這兩年出門做任務,也曾遇見宵小,但危急時刻總有大能路過出手,似是為謝景山。
所以,她並不算真正單打獨鬥的殺過,但她能感覺到,江月白殺過很多人,甚至已經多到麻木。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4 PM
第70章 生死磨礪
“阿南你知道嗎?我在礦場這五年,頭三年韜光養晦,後兩年日日都在生死戰鬥中磨煉。你應該見過礦洞中的景象,一條狹道,只有前後兩條出路,若被堵住便是死地。”
“我沒有隊友,只有一人一槍兩把刀,時常面對的不是三五礦工,就是成群妖獸,起手就是搏命,沒人給我時間積攢靈氣放大招。我若起手先掐訣,訣未起,我命就沒了。”
“礦場下面,宗門弟子這些花招最是無用,還不如凡間武技有效,這個道理礦場裡人人都懂,所以他們沒有什麽七品功法,高階法術,強力法寶,有的只是要你命的狠。”
“他們每一個人都能將自身靈氣計算到極致,知道一招一式會消耗多少靈氣,多少招之內不能要對手的命,就得逃,真就是八百個心眼子,利用身邊一切能利用的去贏,哪怕是隊友的命。”
江月白一番話叫陸南枝沉默下來,設身處地的想,若是她處在礦道之中遭遇群戰,劍都施展不開,就算拚死相搏,又能有幾回勝?
越想,她越是心疼江月白,不知她這些年究竟是怎麽熬下來的。
陸南枝心中鬱氣平順,剛才那場比鬥,她是在跟江月白切磋,江月白是在要她的命。
從一開始,她就輸了。
江月白喝了一口茶潤嗓子,“你是天生水靈體,靈氣量比我五靈根應該隻多不少,且補充速度也快,但是你起手就整那麽大一片水幕,浪費多少靈氣你算過嗎?”
“只是為了震懾我劃不來的,我根本就不怕你,你震懾不成,反倒叫我提高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你如何能佔盡先機?你每一招每一式都留有余力不下死手,耗的是自己的銳氣。”
陸南枝點頭,之前隨了大流,未曾注意到這個問題,此時站在江月白的角度去看,發現自己只是溫室中自以為是的花,不曾見過真正的狂風暴雨。
陸南枝慶幸,她早早被江月白點醒,否則真到了生死危機時,她必死無疑。
“在我看來,真正有效的起手,是在對方警惕之前,用最少的靈氣,最快的速度,斬殺最多的對手,減輕我後面的壓力。所以阿南,我不會與人切磋,我只會要人命,要命不成,我逃命的功夫也是一流。”
江月白忽然一笑,原本嚴肅的陸南枝噗嗤破功。
“我還當你是個誓死不退的人,原來膽小如鼠。”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面子算什麽,活下來的人才最有面子。對了,當年我走得急,都忘了問你,你靈體可曾恢復,婚事退了沒有?還有你回陸家有沒有被責罰?”
江月白連番追問,陸南枝長歎一口氣。
“責罰自然是有的,我陸家老祖神通廣大,尋了一物給我,將我體內冰靈氣聚在丹田不散,對靈體的影響極其微弱,所以那婚……”
見陸南枝苦惱,江月白趕忙安慰,“不怕,真到了那一日,我幫你一起想辦法,大不了我陪你逃了就是。”
陸南枝苦笑,“好,不說這事了,今夜休息,明早再跟我打一場。”
“不要不要,我又不能殺你,再跟你打,我銳氣就磨光了,過兩天我要出門做任務,你若想提升,別再去演武場切磋,去找可以讓你生死搏命的地方。”
“生死搏命的地方……”
次日一早,江月白從陸南枝小院的偏房中打坐醒來。
果然還是內門三十六峰上靈氣濃鬱,只不過自打進入練氣八層,她便有種體內靈氣趨於飽滿,再難容納更多靈氣之感,花費力氣引入體內的靈氣因為無法容納,只能散去。
修煉效率大不如從前,修為進展慢了許多,如此下去,五年能進入練氣九層都算快的。
要不要開始吃丹藥了?還是繼續耐著性子打磨?江月白有些猶豫,想到爺爺叮囑過,盡量別吃丹藥,她決定再嘗試一段時間,找找別的辦法。
“我要跟阿南說,這間房我要了。”
昨晚跟陸南枝聊了許多,江月白才知道天罡峰不好入。
拂衣真君在峰下設了九十九連環陣,想上天罡峰居住,至少要破九陣,且越往後陣越強。
破得越多,住的地方就越接近拂衣真君的行宮,迄今為止,包括宗內其他元嬰真君,還未有一人破盡九十九陣。
江月白決定暫時賴在陸南枝這裡,天罡峰就在隔壁,等她做完任務回來再去破陣。
推門出去,小院清幽,未見陸南枝,桌上有一張紙。
【昨夜聽汝一席話,頓感五年努力皆是虛幻泡影,今日起,入劍塚試煉,小比之時,你我再戰】
“江月白出大事了!!”
謝景山驚慌失措的從外趕來。
“陸南枝不知道發什麽瘋,今早突然衝到劍塚裡面去了。”
謝景山跑進來,看到江月白手上紙條,驚訝問道:“原來是因為你,你跟她說什麽了,把她刺激得命都不要了?等等,她說再戰,難道你們……你打贏她了?!”
謝景山直接破音,感覺他的承受能力崩得稀碎,整個人要瘋。
陸南枝都輸了,昨天她要真跟他上擂台把他按到地上揍,他一世英名不就毀了?
好險!好險!
轉念一想,謝景山又覺得那是江月白,打贏陸南枝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畢竟江月白是個覺都不睡,挖礦都不耽擱修煉的變態!
“劍塚很危險嗎?”江月白問。
“當然!”謝景山回神,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裡全都是各種凶殘的劍陣和大能劍修留下的劍意,那些東西不像人,沒有理智只有殺意,宗門規定築基期劍修才能入劍塚試煉,而且歷代進去的劍修,十個有九個都會重傷。”
江月白點頭,“放心,阿南知道她在做什麽。”
“可我不知道啊!你昨晚到底跟她說什麽了,我也要知道!”
謝景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江月白一定跟陸南枝說了什麽提升實力的絕招或秘方,這兩個卑鄙小人排擠他!
江月白眯眼笑,“就聊了聊這些年各自的經歷,話說回來,謝景山你怎麽回事,這些年出門做個任務還有大能修士保駕護航,你究竟什麽來歷?再這麽下去,你永遠也別想真正成長起來了。”
謝景山咬牙,“我也沒辦法啊!都是我祖父他……我家就我一個獨苗,我祖父過於憂心了。”
江月白搖搖頭,“我還有事先走了,等我忙完再找你喝酒。”
謝景山當機立斷,“酒等我從劍塚出來再喝吧。”
江月白愣住,謝景山扭頭便走,十分果斷。
江月白以為謝景山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去求了宗主,也跟著進了劍塚。
消息一出,全宗嘩然。
所有人都在暗中痛罵,陸南枝和謝景山不當人子,不給人留活路。
都已經第一第二了,為什麽還要進劍塚試煉?之前不是好好的,已經安分了嗎?!
全宗氣氛,陡然繃緊。
花溪谷。
江月白回到舊屋,準備拿些東西搬到陸南枝那裡住。
這地方終究還是讓她觸景生情,每每回來都心中酸楚,待她安葬完爺爺,處理完任務回來,舊屋肯定也就不在了。
人總要向前看,不能沉湎於過去。
很小的時候,娘就已經教會她,往前爬,別回頭,前方有生機,身後只有埋骨地。
推門進去,江月白看到呂瑩獨自坐在院中石桌邊心事重重,連她進來的動靜都未察覺。
“呂瑩你在這裡做什麽?”
呂瑩猛然驚醒,眉宇間隱含著掙扎。
“我這幾日到處跑都忙暈頭了,還未好好感謝你五年前為我強衝內門找謝景山的事,真的,要不是你找來謝景山幫了我大忙,我撐不到今日。”
江月白真心感謝,如今年歲閱歷增長,再回想當時與呂瑩爭吵,著實幼稚,自己也口無遮攔總是傷人心。
“你還回來幹什麽?”
江月白愣住,“呂瑩,你這話是何意?”
呂瑩吸了口氣,眼底泛紅瞪著江月白。
“你在外面逍遙自在為什麽要回來?你既然回來成了內門弟子,又為什麽要賴在花溪谷?你就不能走遠一點,別來煩我嗎?”
“我就那麽賤那麽好欺負嗎?你就一定要在我面前秀你的優越感,讓我給你當陪襯,還是你想讓我成為你的狗腿,對你卑躬屈膝,賣乖討好?我告訴你,我做不到!”
“你若真對我還有幾分感激之情,就趁早滾,別出現在花溪谷,別打擾我的清淨日子,去做你的內門弟子,去當你的天之驕子,就讓我爛在泥裡行不行!”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5 PM
第71章 出任務
次日清晨,天衍宗山門前。
江月白站在牌樓外廣場上,怔愣出神,腦中回蕩著呂瑩昨日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並不氣,只是疑惑,呂瑩前後態度為何不一致。
那日初相見,她明明撲上來抱緊她,如釋重負,問她為什麽才回來。
短短十幾日,卻又怪她回來,說盡難聽的話,要她走。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
江月白直覺跟宋佩兒有關,她欲看望宋佩兒,呂瑩也是歇斯底裡的叫她滾。
江月白進退兩難,想幫呂瑩,卻遭她抗拒,她去問了石小武和郭振,兩人也表示不清楚內情。
無奈之下,江月白只能暫且作罷,先出門做任務,安葬爺爺,探索洞府找《五行歸真功》築基的方法,回來後再安心處理其他瑣事。
興許呂瑩冷靜一段時期會願意告訴她,她已經交代郭振和石小武,這些日子多多看顧呂瑩。
還留了一些她自己畫的九品中階符籙,叮囑他們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去內務堂找洪濤。
“對不住,多年不回宗有些不認路,貧道來晚了。”
一個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練氣六層修士徒步趕來,身輕如燕,頗有江湖輕功的架勢。
他修為不高,身穿道袍手持拂塵,氣質比宗門真人真君更有仙氣,很符合凡人眼中老神仙的樣子。
“貧道趙武德,見過江師姐。”
他拂塵一搭,單手作揖,恭敬又不失風度。
江月白點頭,“還有一人未到。”
這次任務要求是兩個練氣後期護送趙武德去青州玉陽郡,在不破壞五味觀的前提下,在道觀內另起一尊道祖像,將天衍宗的聯絡法陣安置其中。
東西都放在趙武德身上,具體怎麽做也是他的任務,江月白和另一個叫雲裳的內門弟子,只需保護便可。
實際上,若非那裡剛巧出了妖禍未調查清楚,都不會有這個任務,趙武德一個人就能擺平所有事。
江月白倒是更願意接除妖任務,可惜手慢了。
等了片刻,江月白耳朵微動,聽到天邊傳來響動,轉頭看到雲霧之中飛來一頭黑色大雕,鎏金鞍馬閃耀,十分氣派。
大雕落地,英武不凡的紅衣女修從大雕背後跳下,身背百寶匣面無表情,正是內門築基期戰力第一的虞秋池。
趙武德趕忙躬身拜禮不敢抬頭,江月白拱手道:“拜見虞師叔。”
虞秋池整理大雕韁繩,隨意掃了江月白一眼,無波無瀾,微微頷首以示打過招呼。
這時,虞秋池目光越過江月白,突然笑了。
“雲裳,今日你要出任務嗎?”
虞秋池孤傲氣勢收斂,徑直越過江月白走向山門牌樓處,兩個守衛弟子見狀躬身告退,不敢打擾虞秋池與人說話。
江月白看見一個身穿內門弟子白衣的少女卻生生的站在牌樓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低斂著,緊張又抗拒,緊緊抱住懷中禿了毛的小猴子。
虞秋池靠近,雲裳後退,低頭不與她眼神接觸。
虞秋池不敢再逼近,江月白竟在虞秋池身上看到小心翼翼的討好。
“什麽任務,若是危險的話,我陪你去。”
雲裳咬住嘴唇就是不說話,懷中醜兮兮的小猴子對著虞秋池呲牙,態度惡劣。
雲裳揉著小猴子的腦袋,小聲嘀咕,“我們不跟道貌岸然的人生氣,叫別人等著不好,我們快點走。”
雲裳避虞秋池如蛇蠍,遠遠繞開走向江月白和趙武德。
虞秋池未曾追上來,只是滿臉關切的看著雲裳。
江月白眼珠微動,對這裡面的故事有點好奇。
雲裳過來之後隻快速看了她和趙武德一眼,報上姓名就遠遠避開,沒有任何交談的意思。
江月白看她,她顯得很緊張,生怕江月白跟她說話似的。
“走吧,有什麽路上說。”
趙武德和江月白取出各自飛劍,雲裳腰間掛著幾個靈獸袋,扯開其中一個放出渡雁。
與宗門內專門租借給弟子的威風凜凜的渡雁不同,她這隻年老掉毛,十分醜陋。
三人一齊上路,趙武德帶路,江月白居中,雲裳遠遠跟在後面。
江月白剛才觀察了下,雲裳跟她年歲差不多,卻不是跟她同期入門的弟子,那必然是在天衍宗內出生,此時練氣九層修為。
宗主上次說內門五年內修到練氣七層的算上她有五人,說的只是跟她一樣同期入門的弟子,並未包括這些原本就在天衍宗內出生的弟子,以及其他年歲大的弟子。
實際上外門和內門之中,練氣後期的弟子很多。
從天衍宗到雲國青州禦劍需要十天左右,一月內的路程都不設傳送陣。
江月白對這個任務有些許好奇和疑惑,禦劍到趙武德身邊。
“請教趙師弟,為何天衍宗一定要在凡間設立道觀,不是說修仙者不可輕易擾亂凡人命數嗎?”
江月白沒有內門弟子架子,態度親善,趙武德心生好感,慢慢解釋。
“不知師姐可曾聽過一句話,信則有,不信則無,生靈對道門的信仰有其重要性,其中道理太深奧,我也不能全部參透。只知道天下道門都是如此,在凡人地界設立道觀,傳播和穩固道門信仰。”
“道觀監察民情,等閑不會影響凡人命數,唯有出現凡人無法抗衡的妖禍時,仙門才會出手平禍,此為功德,影響仙門氣運。另外,天下道門勢力三分,散修,仙門和家族。”
“散修行事隨心不受約束,若肆意乾預凡人生死,只能由天道降下懲罰。仙門有規矩,隻設道觀不入朝,凡人求上門來才可酌情出手。而修真家族多為凡間皇朝主事,會派遣族中忠心又無前途的練氣弟子到皇朝之中出任國師。”
“但不管怎麽說,無論仙門還是家族,都是為了穩固道門信仰,興道門氣運,西雲十六部禪宗大興,也是如此行事。”
江月白疑惑問道,“明白了,只是這任務看起來挺重要,為何派的是無前途的弟子?”
趙武德苦笑道:“師姐有所不知,凡人欲念最難解,七情六欲沾身,求仙斬塵緣之心不堅,便是築基問心魔一關都過不去,等同於仙路斷絕。故此,修仙者都不願深入凡世,唯有那些沒有前途的修士,為了後輩才願入凡間主事。”
“你也是嗎?”江月白問。
趙武德心無芥蒂道:“對,我幼年入門,後與人爭鬥傷了根基,築基無望,但我娘子與孩兒還有大好前途,為了他們娘倆,我便接了這駐守凡間道觀的任務,賺些貢獻點供他們娘倆在宗中修行。”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趙師弟此心,令人敬佩。”
趙武德笑容滿面,“師姐過譽了,實際上我在凡間過得十分快活,人人都叫我老神仙,敬畏有加,便是那些凡間高官在我面前也不敢造次,不得不說,此種感覺,叫人沉迷上癮。”
“此時就算給我築基的機會,我都難以割舍這神仙日子,道觀之中無人約束,只要不遇上厲害妖獸,我便是王,隨手施展點小法術便能震懾四方,美酒美食從不少,別提多舒服了。”
江月白輕笑點頭,“確實舒服。”
但這日子總有頭,仍被壽元和天道束縛,不是真正的逍遙自在。
身後渡雁突然飛到兩人身邊,雲裳抱著小猴子結結巴巴道:“那個,後面,後面有人跟著我們。”
江月白莞爾一笑,“應該是為我來的,你們先走,前面寧遠城等我半日。”
說完,江月白調轉飛劍,朝著另一個方向疾馳遠去。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5 PM
第72章 五味觀
正午時分,寧遠城。
叫賣聲聲,川流不息,熱鬧非凡。
雲裳換了一身雲錦褶緞裙,好似碧空晴雲,楚楚動人。
她站在街角抱著小猴子,望著對面攤販做的糖人抿唇。
“對吧,你也覺得那糖人好吃吧,算了算了,我豁出去了,給你買一個去。”
“吱吱~”
雲裳壯著膽子過去買了糖人,買完扭頭就跑,小臉通紅氣喘籲籲。
“吱吱~”
“什麽?你知道我鼓了多大勇氣去給你買糖人,你居然又不吃了,你這個善變的壞猴子,回去罰你拉磨!”
“不吃算了,我吃,浪費食物可不好。”
雲裳拿著糖人小口吃著,一臉幸福笑意,舍不得咬太大口。
“好吃嗎?”
旁邊突然傳來聲音,雲裳渾身一顫下意識先退兩步,這才抬頭去看。
江月白換了一身黑衣,頭戴鬥笠江湖氣濃,正定定看著她。
雲裳臉一紅,慌亂解釋,“不是,不是我要吃,是,是它要吃……它又說不好吃……”
越說越小聲。
“吱吱!”
江月白抓抓眉毛,“我看這猴子身上並沒有你的氣息,你跟它應該沒有訂立契約,你聽得懂它說什麽?”
雲裳低著頭小聲嘀咕,“當然聽不懂……”
江月白失笑,不知雲裳這怕人的性子是怎麽回事,以前在宗內也從未見過她,看她的樣子應該是靈獸谷那邊的弟子。
她修為雖高,卻根本不想管任何事,問什麽都是隨便,都行,我沒意見,江月白隻好暫當領隊。
趙武德買完東西回來,江月白跟兩人說明情況。
“我身上惹了點事情,先前跟蹤的人已經被我甩掉,後面幾日你們兩人結伴,我會在附近跟隨,若有事我自己處理,免得連累你們。”
雲裳點頭,趙武德也無異議,三人重新上路。
後面幾日,江月白再未碰上賈秀春派來的跟蹤者,前面那兩個都是練氣九層的散修,看氣勢應是劫道殺人的老手,不好對付。
江月白怕耽擱任務,就用當初洪濤教她的辦法把人甩脫。
一路無事,幾人順利抵達雲國青州。
趙武德認得路,直接帶兩人上樂遊山,在半山腰處找到五味觀。
“此地香火鼎盛,凡人很多,還望兩位師姐收斂氣息,別讓人發現兩位師姐是仙門弟子,否則麻煩不斷。”
趙武德再三叮囑,雲裳連連點頭,把小猴子也收回靈獸袋。
江月白環視周圍,道觀周圍古木參天,松柏森森,一條寬闊山道盤旋而下連接官道。
道觀應是最近才休整過,古香古色,雖香客絡繹不絕,仍一派幽靜,肅穆莊嚴。
道觀外馬車停了不少,看製式大都是當地名門望族,或者官府家眷,丫鬟小廝簇擁著雍容華貴的夫人小姐,穿行在道觀中。
人來人往叫雲裳緊張難耐,她取出一張匿蹤符拍上身,氣息身影頓時消失在凡人眼中,長出一口氣,舒坦不少。
趙武德仙風道骨的樣子引得眾人頻頻側目,他一踏進五味觀,中年主持便迎上來。
五味觀中的主持是雲國朝廷任命,但要說服他甚至取而代之,對趙武德一個有修為法術在身的人並不難。
他們到靜室去談,江月白隨處走動,在主殿看到一座神像,同黎九川那副畫像中的一樣,長槍鎧甲,風姿無雙,正是林驚月。
道觀外面的牌匾上書‘五味觀’,主殿外寫的則是‘將軍祠’。
長明燈不滅,香爐裡青煙嫋嫋,片刻間就有十幾人來上香,正如黎九川所說,香火鼎盛。
香火之力是什麽,江月白不是特別清楚。
只是此刻站在這裡,她隱隱能從眾人竊竊低語的祈求中感受到一股非同尋常的力量,驅散陰寒,讓整個道觀內充斥著中正平和,如朝霞般的暖意。
不多時,趙武德一臉傲然,被道觀主持恭敬的送出來,主持紅光滿面,應是趙武德許諾了什麽好處。
雲裳站在無人角落,因為別人看不到她,膽氣壯了幾分,手拿桃花枝,放肆的盯著過往夫人小姐身上的衣裳首飾猛看。
三人聚到角落,趙武德對江月白道:“事情順利,接下來只等工匠上門,在偏殿塑一尊道祖像,天衍宗的聯絡法陣我會在道觀地下挖掘一處空間設立。”
“那……那任務結束了嗎?可以回去了嗎?”雲裳小聲問。
趙武德面露難色,“恐怕還得勞煩兩位師姐多留幾日,五味觀主持說,最近這半年來,山中虎妖操縱倀鬼,於夜間頻頻襲擊樂遊山和清溪鎮周邊過路人,奪人魂魄。來之前,宗裡已經派出弟子前來剿滅,只是虎妖狡詐,怕是不好尋。”
“什麽修為的虎妖?”江月白問。
趙武德搖頭,“凡人哪裡能辨別虎妖修為,我聽主持描述,虎妖雖然不曾大肆屠戮,卻可操縱十數倀鬼,少說也有八階。我布置聯絡法陣定然引動靈氣,虎妖若是發狠襲擊五味觀,怕是得兩位師姐聯手才能對付。”
江月白思索片刻問,“清溪鎮距離這裡有多遠?”
“就在山下,凡人車馬兩個時辰,禦劍半個時辰左右。”
“這樣,我在五味觀周圍布下一座符陣,若是八階虎妖,符陣可撐一個時辰。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我去清溪鎮周邊尋一尋虎妖,另外我還有一件私事要處理,留傳書紙鶴給你們,有事聯系我。”
趙武德看向雲裳,她才是三人之中修為最高的。
雲裳怯生生的點頭,“我帶了許多幫手,不怕的。”
偷偷瞧了眼江月白,雲裳從腰上扯下一個靈獸袋,怯生生的塞過去。
“小雷火借你,它脾氣不好,不打架別把它放出來。”
江月白收下靈獸袋,以靈眼術查看道觀周圍靈氣分布,確定陣眼,取出三十六張九品中階火雲符布下一座星火燎原陣。
此陣雖是普通九品火陣,但江月白借助了木生火的原理,在陣眼處增加乙木聚靈陣。
可借調山中旺盛的木行氣息加強火陣威力,又用九品中階符籙布陣,威力加強兩倍。
布置好一切,江月白穿黑衣帶鬥笠,手持長刀一副江湖俠女打扮,孤身一人離開五味觀下山。
剛出觀門,江月白便頓住腳步,看到一個熟人。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6 PM
第73章 妖氣
“沈師兄,我們都來了好幾日,還是找不到虎妖下落,不如回去吧。”
說話的黃衣少女比江月白年長一歲,看著身邊芝蘭玉樹的白衣少年,滿眼星光。
同平日囂張跋扈不同,她此時就是一個溫婉乖巧的嬌小姐。
“林師妹稍安勿躁,我這次專程陪你來,必定幫你尋到虎妖完成今年的任務,放心。”
“還是你對我好,我老祖一點都不關心我。”
“林長老也是想鍛煉你,他若真不關心你,怎會叮囑我陪同照拂。”
“那你會介意我只是個外門弟子,配不上你嗎?”
“怎會,林長老對我沈家有恩,你與我也有婚約,我怎會介意你什麽身份。”
“懷希哥,你真好。”
那少女便是林歲晚,她身邊的人江月白沒見過,從林歲晚的稱呼中猜測,應是內門沈懷希。
她沒想到是林歲晚接了此地任務,真是冤家路窄。
江月白身上有隱匿氣息的符籙,她壓低鬥笠不動聲色,與兩人錯身而過。
林歲晚心有所感,頓住腳步回身,疑惑皺眉,“奇怪,我怎麽好像看到……”
“怎麽了,你看到了誰?”
林歲晚眼神微閃,“沒什麽,走吧,我們去找五味觀主持打聽打聽。”
……
避開凡人,江月白禦劍落在清溪鎮外樹林,收斂一身靈光理好衣衫往外走。
接近林邊,前方出現一個中年婦人,孤身背一捆柴火,一手鋤頭一手菜籃,籃子裡全是春季常有的野菜。
她弓著身子,走兩步便緊一緊背後柴火,步履艱難。
江月白走上前去,“這位嬸娘,我來幫你吧。”
婦人聞聲回頭,臉色蠟黃消瘦,滿是歲月蹉跎痕跡。
不等她說什麽,江月白已從她肩上卸下柴火,輕松扛在自己肩頭。
“我從小習武,力氣大。”
婦人難為情道:“小婦人徐瑛,多謝女俠。”
“不必客氣,我也是想向嬸娘問路,請問前面是清溪鎮嗎?”
徐瑛點頭,“正是清溪鎮,女俠是走親還是訪友?”
江月白示意一邊走一邊說,“找個人,不知道嬸娘可知道清溪鎮是否有戶陶姓人家,祖上應是鐵匠。”
徐瑛笑著點頭,“有的,陶氏鐵匠鋪在清溪鎮已經傳了四代,現在陶家小子打農具的手藝極好,價格又實惠,街坊鄰裡都很喜歡到他家鐵匠鋪去修理農具。”
“那嬸娘認識陶豐年嗎?”
徐瑛頓住,雙眼突然變得明亮,“小女俠可是仙門弟子?”
江月白裝作疑惑樣子,“嬸娘為什麽這麽問?”
徐瑛眼中光芒逐漸暗淡,神情失落,歎了口氣才慢慢說。
“陶夫子當年在清溪鎮很有名望,我小時候還曾在私塾外聽過陶夫子講學,他不到二十便考中秀才,為陶家光耀門楣,可惜成親沒多久,他家夫人出門采買被馬車撞倒壓斷了腿。”
“陶夫人也是可憐,發了高熱沒挺過來就那麽去了,陶夫子自那之後鬱鬱寡歡,後來突然就不見了,陶家人都說他得了仙緣,去尋仙問道了。我原本不信這世上有仙人,怎料我家相公後來也被過路仙人看中帶走。”
徐瑛苦笑著抹平鬢角花白頭髮,她還不到四十,便已經滿頭銀發,與五六十的老嫗一樣。
“他走那日說,待他修煉有成就回來接我去仙門一起享福,我便一直等著他,可惜等了二十多年也不見他回來,咳咳,叫小女俠見笑了,老了便總愛嘮叨些。”
江月白搖頭,“無妨,嬸娘想說盡管可以跟我說。”
徐瑛同江月白一路說,一路回清溪鎮。
傍晚時分,霧雨朦朧。
古鎮臨水而建,兩岸樓閣倒影,烏篷小船推起漣漪,古香古色。
走過石拱小橋,白牆黑瓦的屋舍裡飄出陣陣飯香,到處都是吳儂軟語的調子,喊自家孩子回去吃飯。
“瑛嬸,這是你家親戚嗎?好生漂亮的姑娘。”
“不是,莫要胡說。”
“瑛嬸,我家剛點的豆腐,拿一塊回去吃。”
“不了不了,總在你家吃白食怎麽成。”
一路過去,周圍鄉裡鄉親都十分關心徐瑛,這家塞給她兩個窩頭,那家又塞兩個地瓜,弄得徐瑛十分不好意思。
喵~
好些野貓從巷子從屋頂鑽出,護衛一般跟在徐瑛身邊,隨她一道回家。
江月白看著新奇,問道:“嬸娘,這些貓是怎麽回事?”
徐瑛笑道:“前些年我在山裡挖野菜,救了隻小貓仔,那之後鎮子上的貓就對我很親昵,我沒事也會給它們弄點水糧,這些貓救過我好多次。”
“有回差點被毒蛇咬,就是一隻野貓撲出來咬死毒蛇,最凶險的一回是遇上大蟲,上來一群野貓硬是把大蟲趕走,不然我真不活不到現在。”
“大蟲?我聽說清溪鎮附近有虎妖出沒。”
徐瑛點頭,“是有,你看那邊那家,門上白燈籠還未取下,他家當家的就是上個月趕夜路回來,被虎妖帶著倀鬼勾了魂,但只要不走夜路就不會有事,我到了,女俠把柴火放門口就好,我帶你去陶家鐵匠鋪。”
走到一處破敗院子前,江月白放下柴火,“不用了,嬸娘給我指個路,我自己過去。”
“那進來喝碗水再走,累了一路。”
不好拒絕,江月白進屋喝水。
“當歸?當歸我回來了~”
徐瑛到處呼喚,轉頭解釋,“當歸就是我在山裡救的小貓仔,挺有靈性,我一直養著,這會又不知道去哪瘋了。”
喵~
野貓一個個蹲立牆頭,虎視眈眈的對著江月白,她心有所動,催動靈眼術看了一眼。
靈眼術跟淨塵術一樣,都是功能性基礎法術,可察覺特殊氣息,江月白一掃徐瑛,瞳孔微縮。
徐瑛身上有一股暗紫色氣息,照書上所說,應是妖氣,不是很濃。
江月白又掃視周圍野貓,並無妖氣。
徐瑛家貧,常去山中砍柴,挖野菜菌子為食,應是不小心碰到什麽沾染上的。
思前想後,江月白特意過去提了一句。
“嬸娘,我聽說山上五味觀今日來了個老神仙,您想打聽仙人蹤跡,不妨去五味觀看看,興許有收獲。”
徐瑛眼睛一亮,“真的嗎?真有老神仙?”
“嗯,我就是從山上下來的,好些人都在說。”
“好,我明日就去看看。”
江月白放下心來,怎麽祛除妖氣她不懂,趙武德經常在凡間活動,肯定比她有辦法。
離開徐瑛家,江月白直奔陶氏鐵匠鋪,鐵匠鋪已經關門,院後燈火通明,有歡聲笑語傳出。
“太公給我糖吃。”
“祝太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公太公,我也要吃糖。”
“你們幾個皮猴子一邊玩去,別累著太公。”
江月白隱去蹤跡跳上院牆,看到四世同堂,一群老少孫兒歡聚在桌前。
那位老太公喜笑顏開,精神抖擻,拿著搖鼓逗弄旁邊繈褓中的嬰兒。
他眉眼跟陶豐年十分相似,應是他親弟弟。
江月白口中發苦,心中五味雜陳。
舍棄凡人一世喜樂,將性命懸於刀尖,一生掙扎求仙究竟值不值?
爺爺若是看到眼前這一幕,會不會後悔當年義無反顧的踏入仙門?
若他能像趙武德一樣入道觀主事,陪在親人身邊,現在又會不會過得好一些?會不會多活些時日?
種種問題,沒有答案,江月白幽幽長歎,跳下院牆離開。
夜風習習,樹葉沙沙。
院中老太公心有所感,看向牆頭。
“太公,您看什麽呢?”
“我好像看到我阿兄了。”
“您定是花了眼,伯公早都成了仙人,此時定在仙界享福,哪裡會下凡間來吃苦。”
“是啊,他都成了仙人,長命百歲,自在逍遙,真叫人羨慕啊。”
“太公太公,您再給念兒講講伯公成仙的故事吧,還想聽。”
“好,念兒想聽,太公就再給你講一次,那是在樂遊山中迷仙嶺,傳言……”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6 PM
第74章 當歸
弦月高掛,銀光斜斜照墓碑,晚風淒涼苦楚。
江月白跪在陶豐年娘子盧氏墳前,擺上香案貢品,燒了黃紙叩拜告罪。
挖開盧氏墳塋,將陶豐年的遺體與盧氏合葬一處,重新埋好加固。
三盞酒澆在碑前,江月白眼眸低垂,神色肅穆,取出自己的靈耕師令牌。
“爺爺,雖然晚了兩年,但我不負您的教導,拿到靈耕師令牌了。我如今一切安好,還成了內門弟子,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您若在,一定會為我驕傲的吧。”
“本想將您的煙杆與您合葬,但我怕此地有妖出沒,會破壞墳塋尋寶,只能將煙杆留下,今後就讓它替您看我一日日長大,也替您看我一步步走到大道之巔。”
江月白起身叩了三拜,不再多言。
想說的,已經在這五年間,被她一點點咽下去了。
“爺爺您安息吧,我不會再回來看您的,我會聽您的話,一直向著前方,向著高處看。”
起身,江月白瀟灑利落的離開。
才出墓地,江月白耳朵微動,聽到異樣動靜,她轉身,指間甩出一張土遁符,驀地出現在盧氏墳塋旁。
喵!!
正在墳頭刨土的狸花貓嚇得一蹦三丈高,毛發豎起弓著背,戒備的對著江月白。
江月白眼神冷厲,“我才說了不會回來看爺爺,你這貓妖竟逼我自己打自己的嘴,找死!”
靈眼術下,那隻普通的狸花貓背後,三條尾巴散發著濃鬱的紫色妖氣,高高翹起。
貓妖被江月白身上氣勢所懾,奪命奔逃,快若疾風。
錚!
絕風刀斬下,銀亮刀芒橫掃千軍,前方墳頭枯草盡數飛起。
喵嗷!!
貓妖慘叫,再無聲息。
江月白提刀趕到,隻發現一節妖氣彌漫的斷尾,不見貓妖蹤跡。
這貓妖若認定爺爺墓中有東西,定然還會再來,必須除掉以絕後患。
“這妖氣……徐瑛!”
江月白收刀回鞘,快步趕往徐瑛家。
*
夜涼如洗,月色朦朧。
農家小院的門被推開,徐瑛聽到動靜,抓起身邊砍柴刀,披上外衣舉著油燈從屋內走出。
“誰?誰在外面?當歸是不是你回來了?”
院中一個男人負手而立,身材修長,發如墨緞,深藍華服貴氣逼人,正仰頭環視破敗小院。
徐瑛的心猛一顫,柴刀掉落在地。
“相公?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來了?”
齊玉生轉身,目光落在徐瑛年老色衰的臉上,歎了口氣,扯開一抹淡笑。
“瑛娘,我回來了。”
徐瑛捂住嘴,淚如泉湧,她等了二十多年的郎君,終於回來了。
*
江月白一路疾行,路上發現幾處妖氣殘留,過去探查一無所獲,驚覺是貓妖的障眼法。
拍了張自己畫的九品高階匿蹤符在身上,江月白收斂氣息不再理會路上妖氣,直奔徐瑛住處等貓妖自投羅網。
“更深露重,門窗緊閉。”
正值深夜,打更的老漢敲過四響,越走越遠。
輕手輕腳躍上院牆,看到院中兩人,江月白雙眼大睜,趕忙捂住口鼻隱藏。
只見藍衣男子一身飽滿靈光,竟是個練氣圓滿修士,他半跪在地,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徐瑛。
地上掉落一隻藥瓶,院中還有隔絕聲音的陣法。
齊玉生皺眉往牆頭掃了一眼,夜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他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的看著懷中人。
“瑛娘你便放心去吧。”
鮮血從徐瑛口中湧出,她掙扎著抓緊齊玉生衣襟,眼中蓄滿淚水和不解。
“為……為什麽……”
齊玉生眼神涼薄,“仙凡有別,你我終究不能一起走下去,唯有你去了,我才能放下心中牽絆,築基求仙。”
徐瑛依舊不甘心的掙扎,神情悲痛,湧出的鮮血堵了喉嚨,叫她嗚咽著說不出半句話。
齊玉生抱緊徐瑛壓製她掙扎的力氣,“我並非心中無你,恰恰是因為心系你,放不下你我年少時的情意,才……”
喵嗷!!!
貓妖突襲,紫色妖氣化利爪,衝進隔音陣對著齊玉生狠狠抓下。
齊玉生神色一凜,丟開徐瑛連番後退,站定之後發現衣襟被貓妖利爪撕開,怒火上頭。
“區區九階貓妖也敢造次,找死!”
喵嗷!!
小小貓妖擋在徐瑛前方,渾身毛發炸起,對練氣圓滿修士怡然無懼,憤怒出擊。
齊玉生祭出一柄長劍,與貓妖戰做一團。
數不清的野貓從黑暗中躍出,圍到徐瑛身邊咬住她衣衫,將人一點點拖到安全角落,寸步不離的守護。
徐瑛生機越來越弱,江月白內心掙扎。
書上有雲,修士不可隨意干涉凡人命數,否則必遭天譴。
但她能救而不救,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徐瑛死在她面前?徐瑛根本就沒做錯什麽。
都是了塵緣,洪濤可以將婉娘接到身邊照顧,這個人卻選擇殺妻,簡直禽獸!
去它的天道規則,她江月白修仙就是為了逆天!
心思一定,江月白現出身形從牆頭跳下,驅趕野貓取出一粒解毒丹喂進徐瑛口中,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喵嗷!!
砰!
齊玉生一劍擊飛貓妖,踉蹌站定,身上全是滲血爪痕,狼狽不堪。
貓妖撞塌院牆,尾巴又斷一根。
看到突然出現的江月白,齊玉生全神戒備,眼珠微動.
“在下百陽宗外門弟子齊玉生,懇請道友援手,與我一同斬殺著禍害蒼生的貓妖!”
“我今日便是為它來的!”
江月白清喝一聲,拔出絕風刀朝貓妖殺去,齊玉生心中暗喜,戒備後退。
貓妖從廢墟中爬起,脊背開裂,血液浸濕毛發,低嚎威。
殺到貓妖面前,江月白挑眉一笑,調動全身靈氣回身橫掃。
斷水三刀!
銀芒乍起,齊玉生目眥欲裂。
兩聲脆響一抹寒涼,長劍斷,護心鏡碎,脖頸溢出血流。
江月白撤步收刀,看齊玉生瞪大雙眼朝後仰倒。
“小綠,收魂!”
小綠衝出識海,輕車熟路。
貓妖不知江月白用意,擔心徐瑛安危踉踉蹌蹌撲倒她身邊。
徐瑛臉色灰白,氣息微弱,已經回天乏力。
喵~
貓妖眼含淚水,用腦袋拱弄徐瑛的臉,不住的在她耳邊低聲叫,徐瑛眼角帶淚,沒有任何回應。
喵!喵喵!
江月白走過來,掃一眼道:“她只是凡人之身,齊玉生的毒是修真者的毒,即便有我的解毒丹,那丹藥也是修真者用的,她的身體根本扛不到藥力起效的時候。”
喵……
貓妖眼中淚珠滴在徐瑛臉上,突然鼓動一身妖氣,注入徐瑛眉心。
江月白驚住,妖氣之中帶著濃鬱的精血生氣和魂力。
“小貓妖你是準備以命換命嗎?就算你現在把她救活,她也只是個凡人,終究還是要死的。”
貓妖不管不顧,眼神堅定。
“你這麽做,值得嗎?”
喵!
徐瑛生機漸漸恢復,腹中藥力燃燒生機解除毒素。
貓妖身後僅剩的尾巴一點點化作灰燼,隨風而逝。
“小貓兒,你這麽小怎麽會在深山中,別怕,我把你從陷阱裡弄出來。”
喵~
“你跟著我作甚?我自己都養不活,可不養你。”
喵……
“以後,我叫你當歸好不好?”
喵!
“當歸,我回來了當歸。”
喵嗚~
“當歸,你說我相公他還會回來嗎?我好想他……”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7 PM
第75章 迷仙嶺
晨光熹微,霞光披落小院。
“瑛子醒醒,你快醒醒。”
徐瑛迷迷蒙蒙醒來,看到隔壁的大娘,還有捕快在她院中。
“我這是……怎麽了?”
徐瑛隻覺一股悲傷堵在心頭,叫她忍不住的落淚。
“你家進賊了,你沒事就好,別哭了,都過去了。”隔壁大娘抱著徐瑛安慰。
徐瑛眼淚越湧越多,心如刀絞,“大娘,我好像……好像忘了什麽……很重要……很重要……”
大娘拍打徐瑛的背,“是你相公吧,他一定會回來的,你放心。”
徐瑛抽噎著搖頭,“不是……不是他……什麽東西丟了……沒了……”
徐瑛泣不成聲,眼淚怎麽也止不住,她敲打自己的腦袋,可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麽。
喵~
一聲貓叫,徐瑛猛的抬頭,只見小小狸花貓逆著晨光立在院牆上,髒兮兮的毛發染著金光,暖人心脾。
徐瑛踉蹌著爬起來喜極泣聲,狸花貓從牆頭一躍而起,撲進徐瑛懷中。
“當歸,太好了,你沒丟太好了……”
喵~
……
清溪鎮外樹林。
“穿得人模狗樣,居然是個窮鬼!殺妻證道的渣子!呸!”
江月白收好一把九品小劍,幾十靈石和能用的丹藥符籙,把齊玉生儲物袋裡的衣服和其他破爛丟在屍體上,一張火雲符燒得乾乾淨淨。
回望五味觀方向,他們未曾傳信應是無事。
“找虎妖沒有眉目,先去爺爺說的迷仙嶺探探情況。”
揚了骨灰,江月白拍乾淨手站起來。
喵~
聽到貓叫,江月白看到當歸從遠處飛奔而來,到了跟前把嘴裡叼著的東西放下,竟是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
江月白哭笑不得,蹲下來用力揉了當歸腦袋。
“小當歸,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用齊玉生的精血魂魄救你,也是看你願意為徐瑛舍命的份上。”
喵嗚!
當歸咬住江月白衣袖,貓瞳中透著倔強,一定要報答江月白。
江月白苦惱抓頭,“我想想,你也是樂遊山中的妖,那你只知道操縱倀鬼殺人的虎妖在哪嗎?”
喵喵!
當歸眼睛亮起,用力點頭,跳到旁邊,用爪子在地上塗抹。
一座山,一片林。
當歸坐在山和林中間,仰頭嗷嗚,凶巴巴的學虎妖樣子。
江月白:………
狗刨的都比它畫得清楚,但虎妖樣子學得很有神韻,奶凶奶凶的。
江月白拿起樹枝把當歸推到一邊,簡單畫出樂遊山周圍比較顯著的特征圖示。
當歸爬到江月白肩頭,伸著腦袋左右觀察。
江月白畫出迷仙嶺時,當歸雙眼一亮,猛虎下山,咆哮四方。
嗷嗚!!
江月白心中一凜,“虎妖在迷仙嶺,你確定?”
當歸點頭,再次學老虎嗷嗚。
迷仙嶺地處山林凹地,地勢狹長,常年聚集雲霧瘴氣,其中有一片石林,說是當年雲國將軍抵禦蒼國追兵時,按照奇門遁甲之法布下的八卦迷仙陣。
那座陣困住蒼國五千追兵,當地傳言,陷入其中的追兵再也沒有出來過,那裡到現在還時常能聽到兵馬聲響,自此之後任何山中走獸還是獵人都不敢靠近,入則不出。
那位將軍自然就是雲國戰神林驚月,後來的五味山人。
江月白當初聽爺爺講的時候,就懷疑《五行歸真功》的傳承跟五味山人有關系,而且黎九川也曾說過,五味山人在樂遊山上小住過一段時間。
“我知道了,你早點回去吧,免得瑛嬸擔心你。”
江月白站起來,當歸蹲著不走,耳朵壓在腦袋上裝乖巧,一條尾巴心懷鬼胎的甩動。
想了想,江月白給當歸留下一個傳訊紙鶴。
“瑛嬸到底只是凡人,這一點就算你有九條命也更改不了,待她百年之後,你若無處可去,可以到天衍宗來尋我。”
“只要你沒做過殘害生靈的惡事,我可以想辦法為你請封,讓你留在天衍宗內修行,所以啊小當歸,你要好好的保護大家,不要做壞事知道嗎?”
“還有啊,以後別再乾掘人墳墓尋寶搜魂的事情了,死人的血對你修行也無益處,修行之事不可急躁,我爺爺的墳塋,也勞煩你看顧一二。”
當歸咬住紙鶴嗚嗚點頭,心滿意足,蹦躂離去,驚飛蝴蝶一群。
四野無人,江月白架起飛劍,直奔迷仙嶺。
涉及傳承洞府,江月白不想驚動其他人,決定自己先去探一探。
半空繞行一圈,兩邊山坡密林,下方濃霧如海,綿延十數裡,隱約可見嶙峋怪石,在雲霧湧動間露出邊角。
重點是,這片迷霧居然有阻隔神識的功效,定是五味山人做了手腳,能做到這一步,她當初在這裡小住時,修為應不低。
“殺——”
突然一陣喊殺聲,伴著兵器碰撞,馬匹嘶鳴聲從下方傳出,在空谷山林中回蕩,極其詭異。
江月白在迷霧上方掠行,驚飛鳥雀。
霧潮湧動蓋住飛劍和腳面,她低頭,目光無法穿透,這霧絕非普通雲霧。
爺爺的玉簡裡有他留下的日志,當年他聽人說迷仙嶺中有千年人參可吊命,請人進山采藥卻無人敢來,只能自己親自過來,卻在其中迷失方向。
整整九天,水糧用盡,爺爺以為他要埋骨於此,誤打誤撞觸動某處怪石上的法陣,被傳送到一處地穴洞府,在洞府外圍牆壁上看到《五行歸真功》練氣篇。
洞府內有不少腐爛程度不一的屍體,以及山中走獸的屍體。
在他之前那些年,已有不少人進入洞府,可惜沒有靈根,修不成功法。
爺爺便是靠著洞中水潭和走獸肉硬撐著,在洞府內二十多天將功法入門,最終用微薄的靈氣打開洞府深處出路,逃離迷仙嶺。
除了那條出路,洞府裡還有一面山壁,上面刻畫著精妙複雜的符文陣法,爺爺無論如何也無法觸發符文陣法,隻覺背後一定有玄機。
霧氣陰寒,兵將喊殺的聲音時起時落,江月白對著下方斬出幾刀,仍未見虎妖蹤跡,也不見有倀鬼出來探查。
“這虎妖該不會是進了洞府吧。”
江月白暗暗推測,調轉方向朝爺爺記錄的位置疾行。
若從正常入口進,長途跋涉,洞府難尋,江月白要從爺爺當年出來的地方進,現在就怕虎妖在裡面。
八階妖獸實力無限接近築基初期,她當初在礦洞中殺八階血牙鱷王和八階毒火蛛王都是拚盡全力,九死一生才贏,其中也有運氣成分和地利之便。
若非必要,她不想跟八階虎妖硬碰硬。
嗡!
風聲有異,江月白心神一凜,身子用力歪倒墜下飛劍。
十數劍光從兩個方向破風襲來,斬過她剛才所處位置,留下嗤嗤異嘯。
飛劍穩穩托住江月白下墜身體重新拉高,她一手持刀,一手捏住九品上階金光符,全神戒備。
“江月白你果然在這裡,如今不在宗中,我看誰來救你的命!”
林歲晚禦劍靠近,滿臉陰狠。
另有兩個練氣九層的凶悍修士從兩個方向夾擊圍堵,正是之前剛出宗門,被江月白甩脫的兩人。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7 PM
第76章 入洞府
看到這三人,江月白驀地笑了。
“林歲晚,這句話我還給你,宗門之外,我殺了你又何妨?”
江月白眼中殺機凜然,林歲晚發怵,吞口唾沫後退。
“你們兩個給我殺了她,我家老祖定然重重有賞!”
話音一落,兩個練氣九層修士悍然出手。
劍光襲面,江月白祭起金光符。
震響驚天,火花飛濺。
江月白拋出飛核舟一躍而上,遁速如電衝破兩個修士阻攔,朝著下方霧海奔馳。
“別讓她跑了!”林歲晚大喊。
兩個修士拿錢辦事,對看一眼便禦劍追趕。
雲霧湧動,身後劍影重重,殺氣騰騰。
江月白打開飛核舟上防護陣,不管劍光法術在防護陣上轟擊爆開,一味前衝。
看到爺爺玉簡中標明的鴨掌山,江月白眼睛一亮,飛核舟一頭扎進霧海,頓時消失。
霧中伸手不見五指,江月白收起飛核舟貼著鴨掌山下行走。
嗖嗖!
凜冽劍光殺入濃霧,江月白聽風辯位,旋身閃避。
劍光切入山壁,碎石飛濺。
“林歲晚,有本事你下來啊。”
話音剛落,又是兩道劍芒襲來,江月白背後山壁陡然塌陷,她徑直墜落,重重摔進山下溶洞。
波光粼粼,到處都是鍾乳石,江月白心中一喜,就是此處。
“這有個洞,霧氣影響,下面情況未明。”
“那賤丫頭肯定在下面,而且她是直奔此處,說不準是來找什麽寶物的。”
“有道理,下去看看。”
上面傳來腳步聲,江月白快速爬起奔逃。
她一路揮刀留下痕跡,一路逆著水流方向深入溶洞,七拐八繞足有半刻,步入一片死地,除了地下湖泊,再無其他路。
追兵將至,江月白一頭扎進湖中。
湖水陰冷,湖底遍布水晶叢,散發瑩白幽光,不見任何魚群。
江月白一路前遊,果不其然看到僅容一人通過的缺口出現在湖底,她擺動雙腳,直奔缺口。
噗通!
身後傳來下水聲,江月白轉頭查看,才一回神,七竅流血的慘白面孔驟然懟臉,叫她渾身一震,口中吐出大串泡泡。
五個披頭散發的倀鬼不知從何處冒出,形容恐怖,堵在缺口周圍,伸出青色爪子抓向江月白。
江月白早有準備,指間甩出水遁符,整個人突然消失。
倀鬼撲空,扭頭朝後方接近的三人衝去。
江月白遁出水面咳了幾聲,脫去外面濕掉的黑袍扔在岸邊,露出下面仍舊乾爽的法衣,擰著頭髮上的水站起。
吼!
一聲虎嘯,龐然大物撲面而來,江月白遁符出手,閃到別處。
在礦場那些年,她畫的最多的就是五行遁符,用得最好的也是五行遁符。
體型巨大的黑色虎妖威勢沉沉,的確是八階虎妖,此刻怒目對著江月白,身後五個倀鬼漂浮半空,雙眼泣血。
江月白余光掃視周圍,白骨累累,遍地屍骸,可見虎妖盤踞此地時日已久。
五根石柱頂天立地,撐起地下洞府,每根石柱上都有被削平的一面,上面篆刻小字。
未等虎妖有所動作,小綠突然從江月白識海中衝出,直奔石柱照亮上面小字,燈籠周圍磷火激蕩。
[是她]
那處石壁上書《乙木功》,正是《五行歸真功》練氣五篇中的木篇。
而且那字跡跟小綠燈籠上兩句詩的字跡如出一轍,正是五味山人留下。
洞穴不大,除了五根石柱,便是深處一面山壁頗為平整,與其他山壁明顯不同,隔得太遠江月白看不清楚上面有什麽,隻隱隱感覺到一些靈氣波動。
吼!
虎妖暴起,江月白甩出刀芒,再次土遁騰挪,暗暗接近那面山壁同時大喝。
“大膽虎妖,竟然肆意殘害生靈,今日我與兩位師兄奉宗門之令,特來斬殺你!!”
話音剛落,湖中冒出兩人,正是那兩個練氣九層的修士。
江月白揮手大喊,“師兄,我在此處,速速斬殺虎妖為民除害!”
兩人驟然看到八階虎妖,受驚瞪眼,氣勢陡然劍拔弩張。
江月白煽風點火,神識一引,剛剛脫掉的黑衣裡,暗藏符籙突然爆炸,飛濺火光分別朝著虎妖和兩個修士激射。
吼!!
緊繃的弦斷裂,虎妖憤怒出擊,兩個修士防禦同時悍然出手,兩人一虎戰做一團。
但虎妖也沒忘了江月白,五個倀鬼撲面襲擊,江月白不緊不慢的後退,早就繪製好的五面陣旗甩出,在面前一字排開。
星火燎原陣瞬間激發一面火牆,將倀鬼阻隔在外。
火克陰邪,倀鬼淒厲慘嚎,仍舊不斷衝擊火陣,砰砰作響。
江月白不敢耽擱,隨小綠一起衝到山壁前查看。
山壁上遍布利爪痕跡,將原本的痕跡弄得七零八落,叫江月白無法辨別,可見虎妖沒少對著山壁動武。
它一個八階虎妖都破不開山壁,必然是有厲害機關或者陣法防禦。
“小綠你試試。”
小綠撞上山壁試圖穿過去,立刻激起一抹微光從山壁上快速閃過,留下一些江月白眼熟的軌跡圖案。
江月白轉頭掃視五根石柱,恍然大悟。
“《五行歸真功》就是鑰匙,只不過需要完整修成。”
山壁上的陣法結合《五行歸真功》,那痕跡正是完整的運功路線,也就是說,只要找到對應丹田的起始位置,注入五行靈氣走完整個路線,這山壁定能打開。
砰!砰砰!
“江月白你這個賤人,竟敢借刀殺人暗算我們,我要你不得好死!!”
吼!!
倀鬼撞擊陣法,林歲晚怒不可遏,外面戰局緊張,那兩個練氣九層修士經驗老道,一攻一守進退有序,虎妖逐漸落於下風。
江月白果斷將手按在山壁上,鼓動一身靈氣注入其中,宛如星軌,山壁上代表穴位的點逐一被她點亮,散發動人心魄的光芒。
虎妖逼退兩個修士,注意到山壁動靜,勃然大怒,調動糾纏林歲晚的五個倀鬼,全力破除星火燎原陣。
兩個男修對看一眼,各自心懷鬼胎,欲快速斬殺虎妖,當即祭出壓箱底的法寶。
虎妖同樣心焦,狂怒咆哮,一身黑毛化作硬刺,如雨激射。
戰況,愈發激烈!
陰風狂舞,火光獵獵,十個倀鬼鬼哭狼嚎,不顧自身瘋狂撞擊火陣。
陣旗劇烈震動開裂,火光逐漸暗淡。
江月白丹田內五行氣旋接近枯竭,山壁上的穴位才被點亮三分之一,見此狀況,她直接取出中品靈石握在手中,瘋狂吸收其中靈氣轉化,加快注入速度。
轟鳴爆響不絕於耳,山石崩碎,天地震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月白面色逐漸慘白,小綠飄在旁邊磷火不斷閃耀。
砰!
火陣陡然崩碎,虎妖不顧法器轟擊,雙爪震地,最強天賦法術陡然發動!
堅硬地刺以虎妖為中心,一寸寸朝外暴起突襲,猶如怒海狂濤,勢不可擋。
火花飛濺,金戈震鳴。
兩個修士急忙後撤,周身盾形法器崩碎,手中法劍削鐵如泥,卻奈何不了地刺分毫。
兩聲脆響,法劍斷裂,虎妖雷霆出擊,利爪瘋狂揮舞帶起銀光如月。
爪痕撕開兩個男修身上防護,二人吐血倒飛,撞斷數根鍾乳石墜入湖中。
虎妖皮開肉綻,衝林歲晚咆哮一聲威懾,調頭衝向江月白。
吼!!
寒風襲殺後腦,江月白眉頭緊皺頭也不回,一手按在山壁上,一手丟掉破碎靈石並指起訣。
寒冰荊棘衝天而起,群蛇亂舞,將撲在半空的虎妖結結實實捆住。
倀鬼穿透荊棘撲殺,小綠磷火激蕩,在一眾倀鬼身上燒起綠色火海。
牆壁上最後一處點亮,靈氣繞行一圈回到江月白掌心。
“小綠!”
小綠衝回眉心,江月白掌下一空,穿山而入。
吼!!
虎妖掙脫荊棘狠狠衝撞,土石崩濺,山壁巍然不動。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8 PM
第77章 得傳承
江月白跌倒在地,第一時間爬起來查看周圍,確定沒有任何危及生命的存在之後,取出一葫蘆靈酒灌下兩大口,恢復靈氣。
剛才不用靈酒恢復,是因為酒喝多了醉人,就算是能讓頭腦清醒的歲寒清,醉了也會影響神識精細度。
靈氣恢復小半,江月白將酒葫蘆掛在側腰,環視周圍。
空間不大,四方規整,乃人工開鑿出的一間起居室,有石床石桌,和一些陳舊破碎的生活器物。
很整齊,可見五味山人離開時並不從匆忙,未曾留下太多東西。
江月白掃視一圈,只看到石桌上有一卷竹簡和一枚發黃的陳舊的玉簡,再就是角落一堆破爛。
但就是那堆破爛,先吸引了江月白目光。
她小心翼翼的放開神識走過去,謹防室內還有什麽機關陣法。
到角落,安然無恙,江月白蹲下拿起一物,吹開灰塵。
琉璃材質,蓮台狀,五片花瓣對應五行,其中一片碎裂。
其他十幾件全都一樣,各有破損皆不完整,也無靈光。
江月白試著注入神識靈氣,無任何反應。
“這該不會就是五味山人那件本命法寶的報廢品吧?”
江月白隱隱猜測,蓮台形狀跟雜集中以及黎九川推測的幾乎無差,只是她不懂煉器,蓮台材料融為一體,無法分辨。
江月白將所有報廢蓮台通通收起,心想回去交給黎九川看看,萬一對他修複本命法寶有用,他便不用碎丹重修。
“既然有這些東西,難不成五味山人是結丹之後,在此居住了一段時日,為的就是煉製本命法寶?”
江月白站起,徑直走到桌邊,先將竹簡吸入手中。
【五靈根之資,費盡心機得三十年延壽丹,耗費一百一十六年苦修終成金丹,感念天道不棄,在此留下一道傳承,望有緣人得之】
【修者求仙,難於登天,凡人求仙,苦於無門,望得此傳承者,切勿斷根,務必為後代凡人留下一線仙機,天道因果,自有回報】
【而今金丹功成,欲離中原,穿天巫十萬大山,入妖界異人國,如若有緣,來日必見】
【五味山人留】
看完竹簡,江月白暗歎果然,真就是五味山人留下的傳承。
她收好竹簡拿起玉簡,玉簡比尋常玉簡大,五邊形玉盤狀,樣式老舊,一面符文複雜,一面刻有‘五味’兩個雲篆字。
神識探入,江月白頓時陷入一片迷宮,茫茫無際叫她不知該往何處探查。
“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把傳承給我嗎?真會為難人。”
江月白無奈歎氣,坐下來對著玉簡全神貫注,以神識探入迷宮深處。
探查極其耗費神識,江月白小心翼翼,終在神識耗盡前探到一處光團,大量文字突兀的印在她腦中。
“五行築基丹……丹方?”
江月白雙眼明亮,默默誦讀前面說明。
“五行歸真功築基與其他功法築基不同,若無心魔影響,可得無暇築基,此法需以五行靈物,水法煉製五行築基丹……”
看完之後江月白怎舌,無暇築基,比一品築基還高。
天地難容圓滿之數,就算是靈根根值,也只能是九為滿,天生靈體也有其飯量大,吃不夠消耗所需會餓死的缺陷。
若是一痕也不留的無暇道台,豈不是有違天道,當場就要挨雷劈嗎?
江月白眼睛亮起,朝天一望,“有點意思,我想試試。”
神識不夠,江月白腦子有點暈,無法再繼續查看五味玉簡中其他地方。
心想築基之法有,功法其他部分定然也有,只等她神識恢復或者再增強些,便能探查到底。
只是這《五行歸真功》既然能無暇築基,可見其品階遠超七品,甚至可達上三品,絕對是整個修真界最頂尖的功法之一。
也不知五味山人以凡身入道,在何處尋得這部功法。
收回雜念,這趟收獲已讓江月白極為滿意。
築基無方的問題解決,回去之後只需尋找五行築基丹所需的材料,然後繼續打磨經脈丹田,衝擊練氣九層圓滿便可。
“等等,既要煉製五行築基丹,那我是不是又要學煉丹術?。”
製符從九品到八品之後,會受修為限制無法繼續提升,正好把學製符的時間空出來學煉丹。
室內再無其他物品,江月白心滿意足,後退半步道:“今日取此傳承,月白心中感激不盡,必遵從山人囑托,留下一線仙機,只是能力有限,所留之物必定不如山人,唯有盡力周全。”
話罷,江月白取出一隻儲物袋,放入一百下品靈石,十張九品符籙,靈眼術等基礎法訣玉簡,《狂雷鍛體訣》,和先前從齊玉生那裡得的九品小劍。
自製一張指明最近坊市位置的地圖,以及自己總結修行之初,關於修真界常識和注意事項的玉簡。
想了想,又把《五味雜集》第一冊放進去,就讓後面的有緣人感念五味山人留下仙緣好了,看看她的事跡也能激勵自身。
她給的東西雖然不如五味山人所留,但在修行初期最實用不過,如果後來人能進入洞府,拿到儲物袋,必然可以找到最近的修仙坊市,從那裡開啟仙途。
所有東西裝好,江月白將儲物袋放上石桌,若有似無的微風掃過面龐。
哢!
石桌中心向內碎裂,露出藏在下面的黃銅羅盤。
江月白眉頭微揚,掃走上面碎石,看到八邊形羅盤,內中分割八個區域,有星點短線,連接和形狀各不相同。
“軍陣圖?”
江月白曾在一冊雜書中看過類似的圖例,都是凡間作戰的軍陣。
神識掃視未見什麽危險,江月白取出羅盤,手指剛碰觸,腦中猛然出現震天的喊殺聲。
蒙蒙白霧湧動,化作萬千兵將在平原上排兵布陣。
陣型變化,各有千秋,海量信息灌入腦海。
天覆陣,地載陣,風揚陣,雲垂陣,龍飛陣,虎翼陣,鳥翔陣,蛇蟠陣。
天地風雲為正陣,龍虎鳥蛇為奇陣,陣中有陣,變化無窮。
“原來是五味山人根據凡間軍陣,結合修真陣法自己煉製的八陣盤。”
江月白恍然大悟,此地迷霧阻隔神識,便是因為這八陣盤的存在,它在未經操控的情況下,便是一個天然迷陣,不具備殺傷力。
其中八個軍陣單獨可用,聯合亦可用,一旦被操控,迷霧化作兵將,修士隱於其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迷惑敵人的同時,出其不意可殺敵。
另外,還可以將獸魂煉入其中化作陣兵,提升陣盤品級,增加軍陣殺傷力。
江月白估摸著,她現在的能力只能單獨控制其中某一陣,煉入獸魂也不可過多,否則難以控制必遭反噬。
但這八陣盤的潛力很大,確實是件好寶貝。
“多謝山人饋贈,月白日後定不辱沒此寶。”
江月白滿心歡喜,扭頭看向進來時的山壁,進來難,出去應當是容易的,就是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麽情況。
“先祭煉八陣盤,恢復到鼎盛狀態,再出去不遲。”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9 PM
第78章 強勢碾壓
地下溶洞湖邊。
林歲晚回完沈懷希傳訊,回頭看正調息的兩個男修,撇嘴鄙夷。
兩人是林向天培養的散修,平日修煉所需丹藥都是林向天給的,在外幫他搜集野生靈藥,處理瑣碎事務。
此次賈秀春假借林向天名義,命他們追殺江月白,絕對不能讓她活著回宗。
怎料這兩個廢物練氣九層,居然連一個八階的虎妖都打不過。
林歲晚簡直想罵人,不過她現在知道收斂脾氣,事未辦成之前不好得罪人。
兩人恢復醒來,林歲晚趕忙走過去問,“已經三天了,要不要再過去看看?萬一她得了洞府裡的寶貝跑了怎麽辦?”
林歲晚知道,兩人現在的心思不光在殺江月白身上,更想得到那洞府裡的寶貝。
較為沉穩的程雄道:“那虎妖太凶悍,我們能滅盡十個倀鬼,重傷虎妖已是不易,此時過去,就怕給那丫頭做了嫁衣。”
黑臉曹猙點頭,“沒錯,我先前看過,洞府內沒別的出路,等虎妖跟那丫頭兩敗俱傷,我們再去不遲。”
林歲晚心急如焚,總覺得江月白一向好運,這次肯定也沒那麽容易死。
“就算如此,三天也夠久了,最起碼也要過去確認一眼,你們又沒進去裡面洞府看,怎知不會有別的出路?”
兩人對看一眼,覺得有理。
程雄道:“也好,你留在這裡,我兄弟二人過去看看。”
林歲晚眼珠微動,“好,我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兩人深深看了眼林歲晚,眼底殺意內斂,她若不是林向天的後人,早死了。
程雄和曹猙兩人隱匿氣息,再次入水潛回洞府。
兩個腦袋從洞府內湖邊一冒出來,便是一根金針襲面,見是普通鋒芒,曹猙偏頭躲避,程雄看出玄機駭然失色,立刻扯著曹猙遁入水中。
嗖嗖嗖!
鋒芒一瞬爆開,暴雨梨花。
兩人在水中活靶子一般被射成刺蝟,以為只是普通金針,怎料入體化雷,叫兩人水底抽搐,痛麻欲死。
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再次浮上水面,看到遠處一人一虎正在激戰,他倆純屬被誤傷。
“草!這是什麽法訣,這般厲害!”曹猙心有余悸。
程雄眉頭緊鎖,“似乎……就是種地除蟲的鋒芒訣。”
“種地的鋒芒訣?你確定!!”
曹猙破音,程雄不語,兩人潛藏暗處,緊盯戰局。
吼!
虎妖震怒,再次使出殺招,地刺駭然如浪,密密麻麻澎湃而起。
見識過此招威力的兩人在旁觀看,仍覺觸目驚心。
與之相對的江月白怡然無懼,收槍換刀。
兩把長刀在手,面對一層層湧來的地刺旋身而起,陀螺般殺入其中,刀芒碰撞,火花飛濺。
八品法劍都斬不斷的地刺在她雙刀風火輪中不堪一擊,一寸寸被削飛斬斷。
颯爽少女踏地起,雙刀勢若斬雷,狂劈而下。
噗嗤!
一聲嗷嗚,鮮血飆飛,八階虎妖殞命刀下。
曹猙目瞪口呆,下唇顫抖,“哥,這咱打,打不過吧?”
程雄也是怔了,兩次碰上江月白,她都是慌不擇路的逃竄,叫他們先入為主的認為這丫頭沒多少斤兩。
此刻看到她砍瓜切菜一般滅了虎妖,頓感實力差距。
“撤!”程雄果斷選擇保命。
“撤哪去啊二位?”
冷厲女聲突兀出現背後,兩人大驚失色立刻遁逃。
銀芒擦身而過,兩人狼狽滾地起身。
江月白手持雙刀站在湖邊,笑不及眼底,“還未謝過二位幫我把虎妖打成重傷,怎麽就著急走呢?說好的滴水之恩湧泉報呢?”
程雄戒備道:“我二人不過是收錢辦事,此刻無意跟你爭鬥,不如各退一步。”
曹猙點頭,“對,把我兄弟二人逼急了,魚死網破誰都別想活!”
江月白長刀一甩,眼中殺機縱橫,“那就都別活!”
話音一落,程雄曹猙知道不能善了,當即分開兩邊同時出手。
江月白撲殺程雄,收刀換槍看也不看,單手成訣甩出五層鋒芒訣直逼曹猙面門。
“草!”
曹猙目眥欲裂,祭出金光符激發金光屏障。
鋒芒爆裂,金針如雨。
劈裡啪啦在金光屏障上炸開雷潮,曹猙氣息震蕩,金光屏障頃刻爆裂,他被反震之力狠狠擊飛。
與此同時,程雄正面應對江月白,心中忌憚,祭出身上八品焰光旗,頓時火光耀目,奪人視線,一柄法劍在後偷襲。
江月白眼眸明亮絲毫不受影響,長槍上電芒如龍纏繞,勢大力沉,直刺而出。
錦帛撕裂聲響伴隨金戈交擊聲響徹洞府,一切都在瞬息間發生。
曹猙口吐鮮血從地上爬起,抬眼便見程雄被江月白一杆長槍釘在山壁上。
電光襲上程雄身體,他痛苦慘嚎渾身抽搐。
單手掐訣,七品長槍,江月白無論自身能力還是身上法器都叫曹猙觸目驚心,無力抗衡感愈發強烈。
噗嗤!
長槍拔出,程雄墜地,再無氣息。
曹猙吞口唾沫,虛晃一招便朝湖邊奪命奔逃。
江月白長槍往地上一插,十指順滑攪動,左手五層鋒芒訣,右手五層赤炎訣,一息完成,雙手驟然一合。
啪!
金針飛射,隱帶火光。
曹猙拚盡全力,身上僅剩法器同符籙全部祭出組成浩大屏障。
雨打芭蕉,曹猙青筋暴起,將金針全部擋在屏障之外,以為是同樣鋒芒引雷的招數,未曾看到江月白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爆!”
電芒乍起,如雷火引信,漫天金針驟然爆裂。
轟!轟!轟!
震響驚天,排山倒海,茫茫一片火海席卷四野。
江月白之前在萬法堂,試了那麽多法訣都沒效果,只有這兩道合在一處差點炸了黎九川的院子。
叫他暴跳如雷卻要保持涵養,最後咬牙說了句‘很好’,還黑著臉幫她調整幾處弊端。
江月白癡癡笑出聲來,這是雲雷破之後,她第二道自創法術‘炎雷爆’。
湖面傳來響動,林歲晚偷偷跟來,從水中一冒頭正好看到火焰驚天,曹猙整個人被炸得七零八落。
她面色煞白,扭頭便逃。
火光消散,江月白掃了眼湖面漣漪,叫小綠收魂,自己則取出八陣盤在手中轉動。
“今日,且看你跑不跑得出去。”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09 PM
第79章 殺
林歲晚奪命奔逃,出了山洞禦劍而起,一路直上意圖衝破茫茫白霧。
可她下來時三五息便到山洞入口,此時向上衝了足有一盞茶時間,周邊竟還是白霧蒙蒙,視線穿不透,神識探不明。
“怎麽會這樣,她怎麽就這麽命硬,該死!該死!”
林歲晚口中怒罵,身體卻抑製不住的顫抖,一想到此刻在宗外,江月白不會放過她,她就膽戰心驚。
事已至此,林歲晚只能給沈懷希傳訊求救,沈懷希是內門弟子,若是平白死了,宗門必會追查。
只要沈懷希在身邊,江月白一定投鼠忌器。
就在這時,一道銀芒陡然斬出,紙鶴碎裂,林歲晚擦破手臂當空墜落。
重重墜地,雲開霧散,林歲晚不知身處何地平原。
殺——
馬匹嘶鳴與喊殺聲衝天而起,林歲晚察覺地面劇烈震動。
她捂著手臂站起,雙眼大睜,瞳孔巨震。
平原大地,塵埃漫天。
千軍萬馬搖旗列陣,刀光雪亮齊指向天,勢如破竹衝殺而來。
林歲晚面色慘白,一生之中何曾見過如此氣勢磅礴的場面,帶著哭腔轉身奔逃。
“去哪啊?”
一人擋路,銀芒破空。
林歲晚渾身一顫頓在原地,雙目大睜捂上脖頸,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她滿眼不可置信。
“你……你真敢殺……”
最後一字未曾吐出,林歲晚向前撲倒,血染大地。
江月白轉起八陣盤,周邊雲霧消散,只剩一片石林,小綠衝出眉心,麻利收取林歲晚魂魄吞噬煉化。
“你當真以為林向天有多在乎你嗎?不過廢物爾。”
林歲晚明明一手好牌在手,生生被她打得稀爛。
修真者本就親緣淡薄,她自己不努力展現自身價值,指著林向天疼愛?
林向天又不欠她的!
[難吃]
小綠飛到江月白面前,燈籠上浮現兩字。
江月白失笑,“竟然挑食?有得吃就不錯了。”
小綠可能是真的嫌棄,江月白感覺神識恢復不少,小綠一點都沒給自己留。
魂魄也有好吃和難吃之分?江月白滿腦子問號,不明覺厲。
取走林歲晚身上儲物袋,遠處突然傳來響動,有遁光正極速接近。
“晚晚——”
沈懷希!
江月白果斷甩出土遁符離開,沈懷希跟她沒什麽恩怨,沒必要殺人滅口。
更何況他也是內門弟子,有命牌,殺了麻煩不斷。
仔細回想林歲晚被她一刀解決,魂也收了,現場沒有其他打鬥痕跡,定然查不出什麽。
還有洞府中的痕跡也已消除,洞口做了隱藏,應是萬無一失。
江月白心中一定,略微休整之後返回五味觀。
正值午時,觀中一切如常,香客絡繹不絕,桃花樹下擺著桌案,正有人解簽。
雲裳貼著匿蹤符,在道觀角落看凡人上香卜卦,看道士忽悠幾位貴氣的夫人添香火錢。
道士說得天花亂墜,雲裳聽得忍俊不禁,正噗噗憋笑,忽然看到江月白,笑聲猛收變咳聲,低頭紅臉。
“虎妖沒找到,靈獸還你。”
江月白把靈獸袋遞還,雲裳紅著臉接回。
“我去後面找個廂房休息,有動靜或者趙武德那邊完事了喊我,一起回去。”
江月白到道觀後院空廂房布下防護陣,打坐調息。
此地靈氣稀薄,運轉功法叫她產生溺水窒息之感,十分難耐,隻好作罷。
“享人間富貴,就得放棄修行福地,世間沒有白得的好處。”
江月白取出三個儲物袋,那兩個男修的法器符籙基本上耗盡,只剩下靈石和丹藥。
“才一萬多下品靈石?賈秀春真瞧不起人。”
江月白撇嘴,上次五千這次一萬,她怎能這麽不值錢?
丹藥是兩瓶培元丹和兩瓶降塵丹,培元丹用於練氣後期修煉,降塵丹用於祛除丹毒。
江月白打開培元丹藥瓶聞了聞,有些心動。
“吃一顆試試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吧?可是爺爺說過,丹藥只會越吃越多,丹毒積在經脈裡會影響靈氣運轉。”
把藥瓶放到一邊,江月白拿起林歲晚的儲物袋查看,裡面也沒什麽好東西,培元丹降塵丹各一瓶,幾張符籙一本書,靈石只有一百出頭。
跟她所料一樣,林向天根本沒有那麽在意林歲晚,除了一柄九品飛劍,她身上最好的法器就是煉丹用的丹爐。
今日殺林歲晚實則不在她計劃之中,但殺了也就殺了,若是影響對賈秀春和林向天的布置,她便另想辦法。
“這《煉丹初解》正好打發這兩天不能修煉的無聊時間。”
收回雜念,江月白躺在被褥上翹起腿,放松筋骨看書學習。
才看幾頁,江月白發現符和陣當真乃萬法根源和基石,就算是煉丹,也需要熟悉火煉陣法和水煉陣法。
不同屬性的靈藥需要不同的火陣或水陣融煉,丹爐的好壞也取決於其上有多少火陣水陣。
而陣由符文組成,相輔相成。
煉器之道也是如此,法器之上要篆刻符文,符文連成陣發揮更大威力便成法寶。
再往上,陣法連綿,自成循環,觸及天地運轉規則,便可化為靈器。
如此一來,符陣丹器,包括傀儡機關術,實際都需要符陣基礎,先學符和陣確實對其他三道有輔助作用。
醫道特殊,江月白只看過粗淺醫書,不通此道。
粗覽一遍《煉丹初解》之後,江月白翻身坐起,找出自己記錄五行築基丹丹方的玉簡。
每一屬性的築基丹都需一種主藥和九種輔藥,她背過《百草集》,知道四十五種輔藥好找,只需買到種苗,回去後種在花溪谷靈田中便可。
但五種主藥不好找,需要的是五種靈獸血。
靈獸不是妖獸,靈獸經過馴化,性情溫順可被修士驅使,因此獸血較為溫和,符合水利萬物而不爭之道,這也是水煉丹法的核心。
此次需取五種對應五行的靈獸血,以水煉之法煉製五行築基丹。
最好是七階以上靈獸,對應金丹期修為。
“我現在有一萬兩千多下品靈石,四千出頭中品靈石,也不知道夠不夠買這些東西。”
任何東西一旦達到金丹層級,必然要用中品靈石結算,況且她完全不會水煉之法,就算用別的水煉丹藥提升熟練度,到時定然還會浪費一些。
“回頭處理完身上破爛,先問問價格再說。”
實在不行,她就只能想其他辦法,天衍宗各處守谷的靈獸貌似有不少……
江月白又躺下來繼續看書,只是這次總會有意無意的看向桌上培元丹藥瓶。
練氣八層後靈氣飽滿再難納入更多靈氣,修為巍然不動,最近這段時間,她拿出愚公移山的決心也不見多少松動……
目光落在書上,正是培元丹的介紹。
固本培元,凝煉靈氣,以鞏固丹田根本。
練氣七層巔峰時,靈氣對身體各處的淬煉就已經達到極致,再想更強就得修煉鍛體功法。
黎九川同她說過,接下來到練氣圓滿,主要任務就是凝煉靈氣,鞏固丹田為築基做準備。
但她無法吸納更多靈氣入體,通過外部提供壓力凝煉,總覺得缺一股力道去推動一切,所以……
江月白放下書坐起來,取出一顆培元丹丟進口中。
“我就吃這一顆試試感覺,大不了一會吃它三顆降塵丹排毒就是了。”
咕咚!
培元丹下肚,江月白取出一顆中品火靈石握在手中,沉心靜氣,感受丹田變化。
約摸三息之後,一股藥力轟然爆開,頃刻間在丹田內刮起一陣颶風。
江月白練氣八層的丹田早已跟練氣初期時不一樣,那是五道氣旋如星點,彼此呼應,靠輪轉橋連接。
現在五道氣旋積累海量靈氣膨脹數倍,將輪轉橋完全覆蓋,邊界融合猶如一體,只有中心位置仍有一點空隙不曾填滿。
此時藥力作用下,江月白感覺經脈收縮,不需她做什麽就如饑似渴的抽調手心中品火靈石中的靈氣,一鼓作氣直入火旋。
在這股衝力作用下,火旋轉速陡然加快,整個氣旋猛然往內一收。
隨著精純火靈氣的不斷衝擊,氣旋變小,顏色漸深,越發凝練。
【你嗑藥修煉,藥力作用,修煉效果加倍,五行歸真功熟練度+10】
江月白心中大喜,這效果就好比一個渴到極致的人初時用小茶盞喝水,現在突然換了海碗一樣痛快。
怪不得那麽多人欲罷不能的服用丹藥修煉,不過這效果應該會隨著丹藥用量增多,丹毒累積而減弱,不會都像第一次這麽猛。
不過半個時辰,丹藥藥力消耗待殆盡,中品火靈石中的靈氣還有三分之二,江月白又取一粒培元丹丟進口中。
【你一直嗑藥一直爽,修煉效果加倍,五行歸真功熟練度+10】
藥力發作,火靈氣入體,火旋繼續凝練。
此時此刻,江月白又一次感受到五靈根與單靈根的差距,她需要一個個去凝練,耗費五倍的時間、靈氣和精力,單靈根只需凝練一道靈根的靈氣便可以準備築基。
若她不用丹藥,耗費時間無法估算,要不是她還年輕,壽元充裕,早都應該吃丹藥加速修煉。
畢竟丹毒能除,壽元難增,孰輕孰重,無需多想。
又是半個時辰過後,兩顆培元丹的修煉進度趕得上十日苦功,江月白又取出一粒降塵丹服下。
一股清涼舒爽的感覺從丹田處散發,遊遍全身,散入四肢百穴,好似夏日熱汗之後洗過溫水澡,一身輕松。
但丹毒究竟有無排出,江月白感覺不出,也找不到任何可證明的依據。
“算了,回頭再仔細研究降塵丹的作用,先把火靈石中剩下的靈氣吸乾淨,別浪費。”
又一粒培元丹下肚,江月白閉目盤坐,靜心修煉。
【你嗑藥修煉,逐漸上頭……五行歸真功熟練度+9】
*
彼時,清溪鎮外,三五獵戶滿載而歸,見一少女帶著大黑狗,身背行囊手持柴刀,步履堅定,向著樂遊山。
“陶家閨女,你又跟你娘吵架要離家出走嗎?”
“山裡有狼啊小念兒,可不敢跑太遠。”
少女倔強,“我要進山尋仙,去找我伯公。”
汪汪!
西風斜陽,少女帶黑狗尋仙,獵戶背獸肉歸鄉,鎮中有婦人,正與貓兒一起,磨豆漿。
個人緣法,各有歸處。
喵~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10 PM
第80章 請你下去
萬裡無雲,碧空如洗。
渡雁高空徐行,雲裳抱著小猴子端坐在前,渾身緊繃,只因背後少女慵懶半躺,非賴著不走。
雲裳內心糾結,不知道應不應該主動跟江月白說話。
說吧,她不知道說什麽,不說吧,都是同門,她會不會誤會自己討厭她?
啊,好煩!
為了趕緊擺脫江月白,雲裳拍拍座下禿毛的渡雁,叫它飛快些。
渡雁加速,江月白全然無覺,滿心憂愁。
五味觀中待了一月,道祖像和聯絡法陣總算弄好,遲遲不見虎妖出沒,趙武德也不好強留江月白和雲裳保護。
江月白留下符陣,便跟雲裳一起回宗,路上經過坊市,易容換裝之後將用不上的東西和林歲晚相關的物品全都變賣,又問了靈獸血價錢。
果不其然,金丹期靈獸的血,一葫蘆便要五百中品靈石。
江月白粗略估計,就算她水煉丹法成熟,身上所有靈石也只能買兩種,如此才能保證在必要消耗下,煉製出兩顆五行築基丹。
全部買的話,她還得再賺六千中品靈石,也就是六十多萬下品靈石。
築基就要花費百萬,將來結丹花費不得是天文數字嗎?她在陰山礦場五年,都沒挖出百萬下品靈石來。
江月白一想到這些就頭暈腿軟,無法禦劍,只能賴在雲裳的渡雁上。
靈獸血暫時沒買,她隻將四十五種輔藥的種苗買回,又買了一尊適合水煉丹法的九品丹爐‘青霜鼎’和一尊用以火煉的九品丹爐‘離火鼎’,培元丹和降塵丹材料各一百份。
培元丹是九品火煉之丹,作用不必多言,她已經決定適量服用輔助修煉,她從前不曾服用丹藥,只是煉氣期最後階段服用,問題不大。
修行不可能萬事順意,總要付出一些代價,也不必矯情和計較得失。
降塵丹則是九品水煉之丹,長期服用可祛除身體雜質,也可用於祛除丹毒。
許多靠丹藥提升修為的修士都常備降塵丹,有事沒事吃兩顆排毒下火。
就是這個效果如何,江月白現在還是很迷惑,總之,聊勝於無吧。
靈獸血除了買,還可以在宗門內想辦法。
水煉丹法尚未成熟,練氣九層圓滿還得幾年,倒也不急,興許這些年她能攢夠靈石或者貢獻點,直接購買或者在宗內兌換。
計劃定好,江月白重振精神坐起來,伸手戳了戳雲裳後背。
“雲師姐,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精通禦獸之道的吧?我想請教一下,咱們宗內有多少金丹期的靈獸?”
雲裳沒回頭,低聲回答:“靈獸金丹期以後也有尊稱,宗門內的金丹期妖君都是敕封過的,不可隨便稱呼。”
“現在宗內金丹期妖君有六個,萬法堂的葫蘆谷口是瓊林山君,太上長老所在的天閑峰下是白尾鳳君,剩下四個歸屬執法堂,分別鎮守天罪峰和天牢峰,我沒見過。”
江月白點頭,若有所思。
雲裳回頭掃了眼,心想她主動跟自己說話,應該不是瞧不起自己,自己應該試著主動搭話。
糾結片刻,雲裳紅著臉,壯著膽子問:“你……要不要養隻靈獸?”
“不要不要,”江月白趕忙擺手,“我一天自己的時間都不夠用,哪裡有時間伺候靈獸吃喝拉撒。”
還是小綠好,不用管它,不吃也餓不死。
被拒絕,雲裳挫敗低頭,擰衣角。
江月白有所察覺,覺得雲裳性子是敏感了些,但是人不壞,她先前主動給自己靈獸防身就能看出來。
眼珠轉動,江月白找補,“雖然我不養靈獸,但我是靈耕師,掌管花溪谷一千五百畝靈田,回去要翻地種靈藥,雲師姐那裡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種地的靈獸?”
雲裳眼睛微亮,“有,我原先都把翻地蚯蚓給焰明雉當小食吃,你若是想用,我可以讓它少吃點,不對,我可以讓它去威懾操控那些翻地蚯蚓給你翻地,你要是覺得它乾得不錯,可以留下它。”
“翻地蚯蚓翻地有什麽好處?”
“自然是有,翻地蚯蚓雖然不如震地訣翻得勻稱,但是翻地蚯蚓的糞便是靈田最好的肥料,還能吃掉靈田土壤裡,以及靈植根系上的小蟲子,有不少靈耕夫養翻地蚯蚓的。”
江月白點頭,“那焰明雉好吃嗎?”
話音一落,雲裳猛的轉頭,臉色漲紅,“焰明雉可以操控翻地蚯蚓幫你乾活,你怎能吃它呢!!”
“噗~”
江月白憋笑,雲裳臉色更紅,轉過去氣惱,懷中小猴子也呲牙威懾。
“我們不跟她說話了。”
江月白收聲,“不逗你了,我發現你也不是不善交談,你提到靈獸的時候,眼裡有光也很健談。”
雲裳抿唇不語,江月白扯她衣袖,她生氣躲閃。
“我就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不吃你的焰明雉,等回去之後,你那有多少焰明雉和翻地蚯蚓,我全要。”
“真的?”雲裳半信半疑。
江月白點頭,“真的,我這邊有點麻煩,可能招募不到靈耕夫,雖然有震地訣,但是一千五百畝實在是太多了,必須想別的辦法翻地。”
“可以借你,但你要給焰明雉付工錢,我交給你多少隻,你就得還回來多少隻,不然我……我跟你沒完。”
“好。”
清風徐徐,江月白和雲裳討價還價,商議工錢,兩人之間的隔閡慢慢消除。
熟稔起來之後,江月白發現雲裳表面怯懦,內心活潑,當真是內外矛盾,有些奇特。
焰明雉的話題結束,江月白舒展筋骨打哈欠。
雲裳咬了咬嘴唇,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身邊的靈獸很醜?”
江月白活動脖頸掃了眼她懷中禿毛小猴子,又看看座下禿毛渡雁,老實道:“當然醜啦。”
吱吱!
小猴子傷心大叫,把頭埋進雲裳懷中,雲裳又氣鼓鼓的紅了臉。
“我……我不跟你說話了。”
江月白又扯雲裳衣袖。
“喂喂喂,我是個正常人啊,你這些靈獸明明就醜,我又不想討好你,為什麽要昧著良心說話,你難道就喜歡聽假話?”
雲裳怔住,一雙桃花眼眨巴眨巴,好像……有道理。
“我說實話,沒有想要討好你,但也沒有惡意,反倒是你自己因為它們醜,認為它們會被排斥被看不起,跟著它們一起自卑,這才在意別人的目光。”
吱?
小猴子仰頭看雲裳,滿眼疑惑,雲裳擰眉握拳,低聲道:“我才沒有在意,你什麽都不知道……”
江月白湊近,“那我若是想知道,你願意跟我說說嗎?反正回去路還遠,咱們可以慢慢說,就從虞秋池師叔說起怎麽樣?”
雲裳回頭盯住江月白,“你很欣賞虞秋池?”
“她築基期戰力第一,我當然欣賞她,而且當年我家人因為旱魃禍亂而亡,虞秋池師叔跟古泉真人一起滅了旱魃,算是替我報了仇,我對她也有一份感激。”
“呵~果然人人都隻記得她的豐功偉業,不知道她就是個道貌岸然的混蛋!”
雲裳一反常態,整個人沉冷下來,拒人於千裡之外。
“我的渡雁不歡迎你,請你下去,立刻!”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10 PM
第81章 驚嚇
江月白心思靈敏,前後一想,大膽猜測。
“該不會……你家人也是那次任務的參與者?”
雲裳低頭,眼底蒙上一層霧氣,江月白便知道她沒猜錯。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要提起此事,我的錯。”
“你沒錯!你們所有人都沒錯!她虞秋池得勝而歸,人人都稱讚她厲害,卻根本沒人在意跟她一起去的四人都死在旱魃手下,沒有他們的犧牲,她虞秋池何來今日功績?”
“五年了,我爹娘死了五年,宗門只是補償我一個內門弟子身份,幾萬貢獻點叫我在靈獸谷內自生自滅,甚至都沒人去他們墳前祭拜。當初是她虞秋池上門求著我爹娘跟她一起去的,可她卻沒把他們帶回來。”
“我找虞秋池要說法,人人都說我無理取鬧,說我小肚雞腸,他們都為虞秋池歌功頌德,要我大度接受,她虞秋池只需要假好心的看我幾次,給我點好處,就有一堆人跳出來讚揚她,指責我沒良心遷怒她,我傷心我憤怒都是錯!”
雲裳抱住雙膝把頭埋下去,小猴子在旁邊扯著她衣服試圖安慰。
“原來是這樣……”江月白歎了口氣。
“五年前那一天,我曾在陰風澗的十裡坡上祭拜過死去的人。”
雲裳抬起頭看江月白,臉上帶著淚痕。
江月白苦笑,“那時我只有六歲,也只是個雜役弟子,去不了隕星谷,不然我一定會去他們墳前好好磕頭感謝,後來我因為一些事情去了陰山礦場,每年冬日那一天,我都會燒些自己做的紙錢。”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你對我改觀什麽,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看法。”
雲裳抹眼淚,定定看著江月白。
“我覺得你沒錯,他人不是你,怎知你失去爹娘的痛苦,他們無權站在大義之上要你接受任何事情,你可以遷怒,可以不接受虞秋池的道歉,甚至你去殺了她都沒錯。”
“真的嗎?”
雲裳鼻頭酸澀,這麽多年,第一次有人跟她說,她沒錯。
江月白輕笑展臂,“你覺得我像為了討好你說假話的人嗎?你失去的是爹娘,與之相比,其他人無論說什麽,都是放屁!”
被認同被理解的感覺叫雲裳多年委屈翻湧,咬唇流淚。
“我爺爺跟我說過,我無法讓世人都喜歡我,他人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喜歡我,他人厭我,我還是我,我改變不了任何人,也無需改變自己去討好任何人。我只需順應自己的內心,接受自己的好與不好,取悅自己就夠了。”
“你跟虞秋池之間的恩怨,我一個外人不好評判,但是你若為了這恩怨退讓躲避,為難自己,那便是你自己的錯,怪不到任何人頭上。今日提起你的傷心事是我的錯,在此向你賠罪。”
江月白拱手,雲裳嘴唇動了動,“你跟那些人不一樣。”
江月白笑道,“這世上哪有完全一樣人,不與你說了,我走遠點看書去。”
說完,江月白祭出自己的飛核舟一躍而上,睡在甲板上拿出書,遠遠跟著。
雲裳吸了吸鼻子,對懷中小猴子道:“從來沒人與我講過這般道理,我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大度,以為是自己的錯,這才帶著你們這些無人喜愛的靈獸躲起來不跟人接觸,原來我並沒有錯……”
一路疾行,江月白發現雲裳好幾次操控渡雁想要靠近,卻在她看過去時紅著臉又拉開距離,不由好笑。
她也未曾多做什麽,只是繼續研究水煉丹法。
幾日之後,兩人順利抵達青雲嶺。
從飛核舟上下來,江月白看到山門前廣場上人頭攢動,全都是六七歲的孩童和一些大人,排著隊在測靈碑前測試靈根。
站在前面黑著臉的仍是洪濤,遠遠看到江月白,才微微揚唇,頷首示意。
“沒有靈根,請回。”
“哇——”
“仙師,您要不再測測,這孩子打小就有靈氣,怎麽可能沒有靈根。”
“仙門重地,不得無理取鬧,下一個!”
測靈碑前,有人歡喜有人愁,天衍宗每五年就要選一批未入道的孩童進宗門培養。
今年也不知道那位太上長老定了幾個數,未來又能有幾位天驕在宗內揚名,取代如今的陸南枝他們。
“你們看那個仙子姐姐好漂亮好神氣啊,我將來也能像她一樣威風凜凜就好了。”
“你才五靈根,做什麽夢,那位師姐可是內門精英弟子。”
“五靈根怎麽了,你少瞧不起人,揍你啊!”
一男一女兩個小童叉腰瞪眼,爭鋒相對,江月白失笑搖頭,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和謝景山。
她倒是想不起來,那時陸南枝站在何處,在上登仙階之前,她未曾留意過。
“那個江師妹……”
背後傳來雲裳聲音,江月白回頭。
雲裳擰著衣角,“你先前說要借翻地蚯蚓,還作數嗎?”
江月白大方笑道,“當然。”
雲裳松口氣,眉歡眼笑,“那我回去就準備,你得空來靈獸谷找我,別忘了。”
“好。”
雲裳展顏,如寒冬冰雪消融,楚楚動人。
她揮揮手跑走,才行兩步,忽然看到等在山門前一臉關切的虞秋池,頓住腳步咬了咬嘴唇。
“你可算回來了,此行是否順利,有無受傷?”
雲裳眉頭皺起,思索片刻又舒展,提口氣坦然拱手。
“多謝虞師叔關心,我很好。”
說完,雲裳落落大方,與虞秋池錯身而過。
虞秋池回望雲裳,驀地笑了,“竟是放開了許多,出去一趟,長大了。”
察覺到目光,虞秋池轉頭與江月白四目相對,頷首示意,禦劍離開。
江月白收回目光,掃了眼被洪濤黑臉嚇哭的小童們,走進山門,重走登仙階。
未經啟動,這便是一條普通階梯,江月白此時走在上面,仍能想起當日光景,想到自己莽撞無知,又無畏向前的樣子。
八十一階,有如人生九九八十一難,踏過去了,便不覺艱難可怕,回想起來,皆是慶幸。
慶幸自己未曾放棄,才有今日,才有來日。
“這位師妹,請問合丹殿怎麽走?”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月白平和心境突遭雷劈,駭然轉頭。
只見林歲晚一襲藍衣,俏生生的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眨著眼睛好奇的掃視周圍又看看她。
江月白心中翻起驚濤駭浪,目光落在她脖頸上,光潔白皙沒有任何傷痕,靈眼術掃過,練氣六層與之前一模一樣。
“晚晚!”
沈懷希火急火燎趕來,江月白瞬間收斂神情。
沈懷希看到江月白,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異色,將林歲晚護住。
“我不是讓你等我嗎,你識海的傷還未好,亂跑什麽?”
林歲晚低眉順目,抿唇不語。
沈懷希轉向江月白,拱手笑道:“原來是江師姐,在下沈懷希,有禮了。”
“你如何認得我?”江月白問。
“我與景山師兄關系尚可,時常聽他提起你,那日在天殺峰,你們三人重逢,我曾在遠處看過一眼。”
江月白目光落在林歲晚身上,沈懷希錯身擋住。
“江師姐,晚晚這趟出去傷了識海神魂,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她曾與我提起你們之間的恩怨,如今她忘卻前塵,日後定不會再與師姐為難,還望師姐揭過此篇。”
江月白不動聲色,隻冷笑一聲,“她倒是想得美。”
說完,江月白禦劍離開,不留情面。
江月白一走,林歲晚擔憂問道:“我是不是暴露了?”
沈懷希眉頭緊鎖,“她滴水不漏,我也不知,只是她確實與你我在同一地界做任務,不得不懷疑……”
“懷希,不如我們離開吧,這裡太危險了。”
沈懷希眼神掙扎,“哪有那麽容易就能得逍遙自由,你放心,我會好好籌謀,我先送你回去,你回去便閉關,萬一遇到人,少說話知道嗎?”
沈懷希送林歲晚回合丹殿,林歲晚一回到她住的偏殿,就看到林向天坐在桌前,手上拿著一張古舊的紙,桌上有一冊《初階丹方集注》。
“回來了?”林向天問。
林歲晚屈膝行禮,不言不語。
林向天掃她一眼,“這東西哪來的?”
林歲晚看向那張舊紙,隱約看到‘人藥’兩個字,未等她回答,林向天震怒拍桌。
砰!
“九品煉丹師還未達到,就開始琢磨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林歲晚低頭,仍不吭聲。
林向天壓下火氣,“既然不想好好修煉也不想好好煉丹,那就早些跟沈懷希完婚,生下有靈根的孩子為林氏開枝散葉,將來林氏成為修真家族,記你一功!”
說完,林向天拿著那張舊紙,起身離開。
走到殿外,林向天又掃了眼紙上內容,“人藥?丹成一品?算你還有幾分孝心。”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11 PM
第82章 再造之恩
內務堂,江月白心不在焉的交了任務,拿到一百貢獻點。
“江師姐,你的招募令到現在還沒人響應。”馬峰小心翼翼的跟江月白匯報。
“啊?”江月白回神,“無妨,繼續放著招募就是了。”
馬峰皺眉想勸,江月白拿了令牌就走。
“明知道有人為難,還上趕著把臉伸過去讓人打,真不知道想什麽呢。”
江月白走出內務堂,青天白日,烈陽之下,她仍覺渾身陰冷,寒意上頭。
林歲晚確確實實死了,魂都被小綠收走,絕不可能死而複生。
那此刻林歲晚身體裡又是誰?
沈懷希想做什麽?
她好像一不小心卷入了什麽陰謀中,思前想後,江月白決定去找黎九川。
要說,定然要將她殺死林歲晚的事情一並說出來,洪濤能力有限,她不能拖累他,此時在宗門裡,她能信任的只有黎九川。
趕到萬法堂,江月白還未進去,就碰到李玄機匆匆忙忙從外回來。
“江師侄,你是又來找九川真人嗎?”
江月白點頭。
“他不在萬法堂,幾日前就去了太上長老處,應該是準備碎丹重修了,唉……九死一生啊……”
李玄機歎了聲,匆忙進谷。
江月白瞳孔震動,下意識按住腰帶。
那裡還有五味山人煉製的本命法寶殘骸,黎九川或許不用走到碎丹重修那一步。
吼!!
瓊林山君從樹林裡蹦躂出來,正要逗弄江月白,卻被她一把按住虎頭。
瓊林山君:…………
“山君幫我,我要馬上找到黎長老,他不能碎丹,我有辦法幫他!”
不管怎樣,總要試一試。
瓊林山君一聽是黎九川的事,不敢含糊,腦袋一頂,把江月白頂到後背上倒騎著,當即踏空而起,風馳電掣的朝天閑峰狂奔。
“山君你等我騎好了再跑啊,我要掉下去了!!”
嗷嗚——
……
天閑峰上。
荒草叢生,樹木瘋長,不見山道,大殿亦被藤蔓植物覆蓋。
宛如久無人煙的遠古遺跡,隨處可見腐朽器物,與覓食的小動物。
黎九川分開半人高的荒草,從閉關處走出,看到不修邊幅的邋遢女子躺在樹下藤椅上,頭枕雙臂,臉色醉紅。
嘴巴一張開,懸在她上方的兩隻雀鳥便將酒葫蘆壓低,酒液流入口中。
“人生有酒需當醉,不負春光不負己,嗝~”
黎九川眉頭緊鎖,強忍不適走過去。
“太上長老,您若懶得收拾天閑峰,不若我來找人,好歹也將這些荒草藤蔓修剪一二。”
溫妙睨了黎九川一眼,懶聲道:“我這狗窩住得舒坦,不必收拾,你調息好了?”
黎九川點頭,“嗯,已經準備妥當,勞請太上長老幫我碎丹。”
溫妙飲下一口酒坐起來,伸懶腰打哈欠,抬手從草叢裡吸過來一隻舊鞋穿上。
“待我卜上一卦,看看今日是否黃道吉日。”
溫妙摸出龜殼銅錢搖晃卜卦,黎九川見她兩隻腳上鞋子不一樣,額角直抽。
他當年之所以不願拜入天閑峰,此地環境佔絕大部分原因。
明明是兩姐妹,妹妹溫慈身為宗主,喜愛侍弄花草,天魁峰上處處鳥語花香。
姐姐溫妙懶散無度,好飲酒,愛卜卦,除此之外什麽事都不管,也不喜歡身邊有人跟隨服侍。
黎九川知道她們姐妹情深,溫妙是為了陪妹妹溫慈,怕溫慈毫無背景根基卻被選做宗主難以震懾四方,這才留在天衍宗內擔任太上長老,不然她早已化神,早該去天靈界繼續修行才是。
宗主之位,事務繁忙,需得八面玲瓏,因此極為耽擱修行,天衍宗宗主之位一向都由無望化神的元嬰真君擔任。
了卻進階念想,一心管理宗門。
“嗯?怎麽這卦象顯示,你今日碎不成丹,反而有撥雲見日,直上青雲之兆?”
嗷嗚!!
一聲虎嘯,兩人抬頭,看到白虎踏空而來,氣勢洶洶。
一聲鳳鳴,山間樹林衝出渾身白羽的鳳凰,直朝白虎攔去。
瓊林山君咆哮,揮掌便將白羽鳳凰打落半空。
“大膽孽畜!”
溫妙震怒,周邊草木飛起,氣勢磅礴,直逼山君面門。
“且慢!”
“山君小心!”
黎九川揮手阻攔,山君背後跳出一個少女,九張金光符瞬間鋪開組成金光陣抵擋。
看到江月白腰間令牌,溫妙眉眼微松,堪堪殺到面門的草木飛針輕飄飄拍擊在金光陣上。
江月白渾身冷汗,被剛才那股氣勢所懾,明明只是草葉,卻讓她有種面對五嶽大山,無力抗爭之感。
瓊林山君白了江月白一眼,一爪子撓破她的金光陣,江月白後知後覺。
“呀,我忘了你是金丹期虎妖,根本用不著我護。”
“你們兩個給我滾過來!”
溫妙厲喝,聲震如雷,瓊林山君立刻耷拉腦袋,慫了。
載著江月白到溫妙和黎九川面前,瓊林山君屈膝跪伏,撅著屁股把頭埋在地上不敢起。
溫妙掃它一眼,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為何強闖我天閑峰。”
江月白噗通跪地,太上長老明明什麽也沒做,只是沉聲問話,她便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黎九川趕忙解釋,“太上長老,她是……”
“讓她自己說。”
江月白穩定心神告訴自己不要怕,輕聲道:“我找到了五味山人本命法寶殘骸。”
話音一落,溫妙和黎九川同時睜大眼,溫妙比黎九川更為激動,當即收斂威壓。
“拿來我看。”
江月白從腰帶中取出一個報廢的琉璃蓮台,雙手遞上。
溫妙查看琉璃蓮台,黎九川扶起江月白,關心問道:“可曾受傷?”
江月白看他,搖頭。
黎九川放下心來,“那便好,下次不可這麽莽撞,找人通傳……”
黎九川頓住,溫妙這天閑峰連守山的弟子都沒有,確實沒辦法通傳,難怪她要帶瓊林山君硬闖。
“黎九川你個臭小子真是行了大運!”
溫妙滿眼喜色不加掩飾,拿著琉璃蓮台到黎九川面前。
“這的確是金丹修士廢棄的本命法寶,只需費些功夫拆解,便能找到修複你本命法寶的方法,你小子真是……”
溫妙掃了眼江月白,眼含幾分讚賞。
聽聞有用,江月白趕忙將剩下的琉璃蓮台取出來,一股腦的塞到黎九川懷中。
“這些都是。”
黎九川怔住,看江月白笑眼彎彎,心中暖流橫生又五味雜陳,不曾想他此生最大難關,竟破在這丫頭手中。
“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溫妙聲音柔了幾分。
“稟太上長老,弟子江月白。”
“五靈根?”
“正是。”
“不錯,有你小子當年風范。”溫妙瞅了眼黎九川,“你小子可要記住了,這次若是修複成功,你欠這丫頭的就是再造之恩,夠你還一輩子的。”
黎九川收起懷中琉璃蓮台,整理衣冠,面容肅穆,拱手大拜。
“再造之恩,九川拜謝。”
江月白受寵若驚,惶恐後退,“黎長老對我才是再造之恩,您快起來,我受不起的。”
溫妙輕笑一聲,轉身先行。
“拿上東西隨我出宗尋天寶瘋子,小丫頭,待到我們回來,再好好賞你。”
江月白欲言又止,黎九川有所察覺。
“可還有其他事情?”
江月白微笑搖頭,“沒有,希望您刃迎縷解,萬事順遂。”
黎九川取下自己令牌交給江月白,“此去定然時日長久,若是有為難處,你可借我名義行事,雖然我只是金丹真人,但宗主那裡也會賣我幾分薄面。”
江月白雙手接過令牌,“好。”
“瓊林山君,這丫頭勞煩你幫我看顧一二。”
嗷嗚~~
黎九川笑容深邃溫和,深深看了江月白一眼,跟上溫妙。
青衣公子,芝蘭玉樹,行於荒草叢中,披荊斬棘,踏向山巔日月。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11 PM
第83章 呂瑩隱秘
騎在瓊林山君身上回花溪谷,江月白把頭埋在山君柔軟舒適的虎毛裡。
林歲晚的事情,暫時沒辦法了。
她不能確定太上長老一定會信她幫她,所以不能說。
為今之計,只有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如往常一般對待林歲晚,且行且看。
“阿南和謝景山也沒在,都沒人能商量幾句。”
揉了揉瓊林山君虎毛,江月白坐起來。
“山君,我剛才見你出爪,氣息鋒銳,你的血脈是金屬性的嗎?”
嗷~
江月白眼睛微亮,“不愧是山君大人,威武霸氣,有萬獸之王風姿,剛剛那白尾鳳君看著厲害,就是個花架子,一巴掌就被山君大人呼飛,你可太厲害了。”
瓊林山君得意昂頭,步伐輕快。
“話說靈獸結成妖丹,便可嘗試化形,山君為何不化成人形?”
瓊林山君嗤之以鼻,對化形似是不屑,江月白不再多問。
回到花溪谷口已是日暮黃昏,江月白不等瓊林山君有所表示,自行取出兩葫蘆靈酒奉上。
“今日多謝山君相助,小小心意請笑納。”
瓊林山君掃了眼遠處池塘,張口將兩葫蘆靈酒吸走,得意離開。
“身上靈酒沒剩多少,要趕快釀新的了。”
呱~
行至池塘,守谷蛤蟆從池塘裡冒頭,眼看池塘水面又要光影閃動,江月白額角抽搐趕忙喊停。
“蟾尊您休想再用這點事情威脅我,若想要靈酒,就早些結成妖丹,到時候我定為您奉上一整壇上好的靈酒。”
咕嘟嘟~
大蛤蟆沉入池塘底,江月白也不知它有沒有答應,它築基後期已久,要是能在她練氣圓滿之前結成妖丹就好了。
“靈酒啊靈酒,可得再改良配方,多釀些了。”
時隔一個多月,江月白踏進花溪谷,一眼便看到夕陽余暉之下,遠處山腰依山就勢的嶄新宅院。
白牆黑瓦,雕花門樓,藤蘿翠竹,點綴其間,宅院旁溪流從山巔流淌而下,穿過一層層梯田,匯入谷地。
此時谷中荒蕪,只有青草成浪,層層疊疊。
宅院和下方百畝梯田是她私有,屆時布上大陣,宵小莫入。
宅院梯田下方,還有兩套大院分別佇立兩旁,一邊給耕夫居住,另一邊……有大用。
宅院還未完全竣工,仍有木工雜役在其間忙碌。
谷口舊村不曾拆除,江月白去尋郭振,走到他家院門口,看到院外整齊擺放翠竹,院中傳出鋸木頭的聲音。
“師傅,你說做這些到底有啥用啊?春季都要過了,再不耕種怕是來不及了。”
“廢話少說,月白丫頭現在掌管花溪谷,她讓你幹啥就幹啥,她是個有本事的,跟陶老不一樣,咱們跟著她準沒錯。”
“沒錯是沒錯,可是那個蕭岸闊現在明擺著跟咱們作對,我就是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
江月白推門而入,郭振放下鋸子看過來。
“江師姐,你可算回來了!”石小武丟下手上竹片,呲牙笑。
江月白環顧院內,看到各種傀儡零件,滿意點頭,“還不錯,你們倆是做木匠的料。”
石小武湊過來,“那是,江師姐你不知道,我跟我師傅這些天沒事就去山腰跟那些木匠學手藝,工頭唐勝材是個熱心人,教了我們好些東西,我發現這還挺有意思的。”
郭振憨笑,不知道說啥。
“郭師兄,你跟唐勝材熟嗎?”江月白問。
郭振點頭,“最近經常找他,算熟悉。”
“那就好,等宅院竣工,勞煩郭師兄引薦,我請他吃酒。”
“好,包在我身上。”
“呂瑩呢?她最近可好?”江月白轉頭看向對面院子,大門緊閉,不見呂瑩也不見宋佩兒。
郭振抓頭,“我跟小武最近一直看著,呂瑩那丫頭幹啥都有些心不在焉,其他的好像也沒啥,倒是宋師姐,情況越來越不好了,對了,她說等你回來,讓你受累去見她一面。”
“好,我一會就去。”
郭振又取出一個儲物袋,眉頭皺起,“這是林向天手下那個雜役齊明送來的,說是林向天叫你種的靈藥,有清單和種苗。”
江月白取出清單掃了一遍,未見那幾種特殊的靈藥,心想林向天莫不是沒上鉤?
石小武不忿道:“江師姐,你這是認賊作父!”
話音剛落,郭振抬腿就是一腳,“說什麽呢,怎麽說話的!”
郭振還要再打,江月白抬手阻攔。
“好了,小武又沒說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順著他,我們的日子便能好過些。”
郭振點頭,“是這個理,江師妹這是忍辱負重,你個臭小子懂個屁!”
江月白看向郭振,“郭師兄,我很喜歡小武率真,但你應該知道,他這性子於他不好,你該多教教他。”
郭振心下凜然,“是是,是我平時太慣著他了,以後定然嚴格些。”
石小武渾不在意,一屁股坐下來,“你們是真不著急啊,蕭岸闊那個王八蛋暗地裡威脅靈耕夫,他們都不敢來花溪谷,我找以前的小夥伴,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沒人敢來。”
“還給林向天種靈藥,我們人都沒有,拿什麽種?還有好些靈藥種子和靈谷靈麥種子,他們故意使絆子不賣給我們,江師姐你也不去找宗門說,我們怎麽辦?”
江月白道,“這點小事就去找宗門解決,我這個靈耕師豈不是太無能了?找了也無用,而且誰說我們要種靈藥了?”
兩人驚訝轉頭,看著江月白。
江月白笑道:“除了宗門要求的五百畝和林向天需要的這些,我們不種靈藥,種靈菜靈果。”
“靈菜?可是靈菜極容易生蟲,每日都得澆水,有些種類產出的時候日日收割,累人也難伺候啊。”石小武發愁。
江月白解釋,“宗門上下需要在食肆吃飯的人的少說也有十萬眾,但就因為靈菜難伺候,所以整個天衍宗只有兩谷專門種植靈菜,還是強製要求。”
“所謂靈菜,不過是凡間菜種,用修者手段育種栽種,添些靈氣,少些濁氣罷了。比起靈藥好多年才出一批,靈菜月月產出,價格不高所求數量巨大,就算不能兌換貢獻點,以宗內幾處食肆的消耗量,不愁換靈石。”
“除了靈菜,我們還可以種靈果釀酒,挖池塘培育水產靈魚,再養些禽類牲畜,糞可做肥,肉可食用,完全拿下全宗門所有食肆的供應不成問題。”
郭振眼睛亮起,“這也是一條道,感覺賺靈石比種靈谷靈藥還要快些,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江月白眼神暗了暗,實際上這個想法她六歲就有了,那時跟爺爺說,爺爺卻以麻煩為由否決她。
石小武又道:“可是日日澆水,時刻要盯著除蟲,還有收獲時我們人也不夠啊,真要種的話,都別修煉了,睡靈田裡吧。”
“這都不是問題,你們隻管照著我的清單去購買菜種果苗,再挖幾處池塘,蓋好牲畜欄就好,到時候我讓你們躺著賺靈石。”
江月白將自己規劃好的玉簡交給郭振,又遞上一包靈石。
離開郭振家,江月白到山腰上巡視一圈,院中各處木工做得的確精細,就是這麽大個院子,收拾起來很麻煩。
“看來我也得找個雜役在身邊幫忙處理瑣碎事務了。”
*
彼時,宋佩兒家地下密室。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
呂瑩倒下地上蜷成一團,渾身顫抖,聲淚俱下的哀求。
蒼老的宋佩兒坐在密室中央,咳嗽著,手中拿著一個草製娃娃,眼神陰狠,以針猛戳。
“啊!!!”
呂瑩痛苦的聲音再次響徹密室,宋佩兒每扎一次,她都要慘叫一聲,痛到渾身抽搐,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
“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求你………”
宋佩兒收手,“當真不敢了?”
呂瑩顫抖哭泣,畏懼到了極點,宋佩兒嗤笑一聲。
“這些年要不是我悉心栽培你,就憑你四靈根能這麽快到練氣六層?你也是命好,原本我別無選擇,只能等你練氣七層時奪舍你,怎料江月白回來得正是時候,這才讓你免於被我奪舍,可你在幹什麽?!”
呂瑩用力蜷縮,咬唇不語。
“我打算饒你一命,你竟然不領情,此次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讓江月白來此地見我,否則……就算不用你的軀殼,我也叫你生不如死,魂飛魄散,聽到沒有!”
呂瑩渾身一顫,泣聲應是。
“收拾一下滾出去,今夜子時之前,不見江月白,後果你知道!”
宋佩兒揚了揚手中草娃娃,呂瑩面色淒然,掙扎著爬起來。
她扶著牆,一步步從黑暗密室,走向幽冷黑夜。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12 PM
第84章 奪舍
夜闌入靜,陰雲遮月。
江月白巡視而歸,直奔宋佩兒家,行至村口,看到呂瑩靠在空屋牆外,面色慘白,目光空洞。
“呂瑩你這是怎麽了?”
江月白走過去,呂瑩渾身一顫,受驚般後撤。
“你別過來!”
江月白頓住,遠遠站著看呂瑩,“到底出什麽事了,你為什麽就不能跟我直接說明呢?我可以幫你的呂瑩。”
呂瑩眼眸低垂湧出淚意,不敢注視江月白目光,“幫我?神仙都幫不了我,你算個屁!自以為是,內門弟子了不起了嗎?幫我?可笑!”
江月白皺眉,“呂瑩,你三番兩次用話激我,無非就是想我走,但我已經不是以前衝動易怒的江月白了,你若是有難言之隱,只需看我一眼便好。”
呂瑩拳頭緊握,指甲扣進肉裡,內心掙扎。
最終,她仍未抬頭。
“好,你不說,我去問宋佩兒。”
江月白態度堅決,抬腳便走,與呂瑩錯身而過。
“她快死了!”
呂瑩轉身喊住江月白,緩緩抬頭。
四目相對,呂瑩眼底淚意洶湧,洶湧之下,盡是掙扎與恐懼,她面色愈發蒼白,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
江月白望著她,她嘴唇抖動,幾番張口才從嗓子裡擠出一絲哀求。
“別去……”
江月白眼神微閃,先一步避開呂瑩目光,垂眸掃視地面,輕笑。
“原來你是不想我看她死前慘樣,給她留幾分面子是嗎?無妨,我去看看她,或許我能治好她。”
呂瑩用力搖頭,可是江月白卻不看她,轉身便走。
呂瑩追上兩步,眼睜睜的看著江月白走向宋佩兒的院子,心中充斥著複雜情緒,想要喊住她,卻再也鼓不起勇氣。
甚至,湧起如釋重負的解脫。
“呂瑩,你就是個混蛋,你是個混蛋啊……”
呂瑩跌坐在地,肩膀劇烈聳動,捂住嘴泣不成聲。
*
推開院門,江月白走進去,環視周圍院牆。
她想起那一年,她跟呂瑩兩個人和泥巴,弄得滿頭滿臉,邊玩鬧邊糊牆。
宋佩兒就好像尋常人家的娘親一樣,嗔怪她們弄髒衣服,還做了蛋羹給她們倆吃。
臨走時,宋佩兒還給她一籃子雞蛋,叫她帶回去給爺爺補身體。
往事歷歷在目,可此時牆縫破敗,再無人修補。
“是月白丫頭嗎?進來說話,咳咳,咳咳咳。”
裡面傳出宋佩兒蒼老疲憊的聲音,江月白走進去,未見宋佩兒,穿過前屋到後院,見地窖木門掀起。
“瑩兒的生辰快到了咳咳,她愛喝我釀的果酒,可是這地窖裡太黑了,月白丫頭下來幫我搬下酒壇子咳咳,咳咳咳,好不好?”
“就來。”
江月白取下寒玉墜,並一顆丹藥塞入袖中,緩步走入地窖。
砰!
地窖的門猛然關上,漆黑暗室未曾點燈,宋佩兒仍是一襲櫻粉長裙,年輕女子打扮,端坐正中太師椅上。
瑩瑩微光從各處一閃而過,潮腐的味道之中有股酒香。
江月白以袖掩住口鼻,喉嚨微動,緩步走向宋佩兒。
“宋師姐,你這是何意?”
地窖已被大陣封閉,她身邊香爐裡煙氣嫋嫋,也不簡單。
“咳咳咳,如你所見,我快死了。”
江月白遠遠站在她對面,“所以你要找我交代遺言?”
“呵~”宋佩兒輕蔑笑道,“怕是該交代遺言的是你,我這香爐裡是仙生一夢,縱然你是築基修士也難抵抗,普通解毒丹可起不了什麽作用。”
江月白皺眉感應片刻,微微點頭道:“果然厲害,我已經無法調動靈氣,身子發軟了。”
“你不怕?”宋佩兒詫異,江月白表現十分坦然,沒有絲毫緊張害怕。
“怕,我就不會進來。”
宋佩兒眯眼,“所以你是明知道我要做什麽卻還自願進來?瑩兒倒是交了個好友!”
江月白雙腿發軟,後退幾步靠在酒壇子上,“呂瑩贈我三月春光,我必予她四月桃花,她值得。”
“好一個值得,竟讓你連性命也不顧?陶豐年真是教出個知恩必報的好孩子啊!”
“別提我爺爺,他的名字從你嘴裡說出來,叫我惡心!”江月白冷眼以對。
“從前不知道爺爺為何總對你七分防備三分漠視,連你給的雞蛋都不肯收,如今看來,爺爺慧眼如炬,早知你心腸歹毒!”
宋佩兒不屑嗤笑,“說這麽多有何用?現在他死了我活著!若他能有我三分歹毒,早早將你奪舍,豈不是前途大好?”
江月白滑坐在地,渾身癱軟無力,“我爺爺自然與你不一樣,他就算到了最後一刻,也從未有過奪舍我的心思。呂瑩這些年照顧你,你對她當真就沒有一點感激,一點真情嗎?”
“她照顧我?是我一直在照顧她!吃我的用我的,修行靠我指點,沒有我,她何來今日?當然,就算養條狗在身邊,也會有些感情。”
“若非我被蕭岸闊重傷時日無多走投無路,我自然不會奪舍她,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陶豐年,是他欠我的,我不過是想活下去,我有什麽錯!”
江月白抬頭看過去,“好,既是我爺爺欠你的,今日我來還,不管你如何要挾呂瑩,放了她,我任你奪舍。”
宋佩兒防備打量,“你真有這麽好心?”
“我與爺爺這種人的心思,你這種禽獸如何能懂?”
宋佩兒一陣劇烈咳嗽,“咳咳,實際上,你也並非我最好的選擇咳咳咳。”
“你還想如何?”江月白戒備。
宋佩兒看著江月白,眼神跟語氣充滿誘惑。
“你五靈根資質,走了天大的好運成為內門弟子,一路行來又極為不易,真就甘心被我取而代之嗎?”
宋佩兒撐起身子湊近些許,“聽聞你與陸南枝乃是閨中密友,只要你將她引來此處助我奪舍她,我可以放你離開。”
“到時候你若不想看見我,我就離開天衍宗,你若能接受,我也能以陸氏天驕身份留下,日後成為你的靠山如何?”
江月白惡心到五內翻滾,“你貪婪無度!癡心妄想!”
宋佩兒危險眯眼,“看來是不願了,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給你機會,你的靈根是差了些,但你修行速度絲毫不遜陸南枝之流,定是身有隱秘,待我奪舍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話音一落,宋佩兒見時機成熟,江月白已無力掙扎,當即開啟地窖中早已備好的奪舍之陣。
紅色光線自宋佩兒腳下亮起,快速遊走在地面上組成詭異符文。
宋佩兒緩緩站起,一張臉被紅光照得猙獰可怖。
符文成型,紅光匯聚一點,衝向江月白。
江月白猛然抬頭任憑紅光刺破眉心,眼中精芒閃耀。
“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宋佩兒魂魄離體,撞進江月白識海,只見雷電經天,大雪肆虐,一盞碧綠燈籠懸在飽滿麥穗之上,磷火激蕩,虎視眈眈!
“不!!!”
淒厲慘叫,悔恨交加,響徹識海深處,美妙絕倫。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13 PM
第85章 邪道之物
月黑風高,大雨滂沱。
呂瑩蹲在院牆下咬著手,渾身濕透,臉上不知是雨是淚,瑟瑟發抖。
吱——呀——
屋門開啟聲響雨中回蕩,滲人刺骨。
呂瑩猛然站起轉身,踉蹌扶牆,看到江月白面無血色,站在屋簷之下,手中捏著草娃娃。
呂瑩畏懼後退,嘴巴微張下巴顫抖,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聲響。
“你……是誰?”
江月白虛弱勾唇,“我是跟你一起下河抓魚,上山打鳥的小白啊。”
草娃娃拋到腳下,呂瑩癱軟跪地,肩膀劇烈聳動,再也抑製不住的放聲大哭。
“小白……”
五年來所有的壓抑痛苦和害怕無助,都在這一刻,在這場大雨之下,盡情宣泄。
江月白踏進雨中,踉踉蹌蹌撲到呂瑩面前,用力將她抱入懷中。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沒事了,再也不會有事了……”
呂瑩同樣抱緊江月白,痛哭著,呢喃著。
“對不起,我是混蛋,對不起……”
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杏花繁。
陶豐年舊屋中,江月白給呂瑩蓋好被子,輕手輕腳退出去關上門,獨自坐在院中石桌邊。
吃過解藥,身上余毒已清,江月白回想之前狀況,眉間溝壑漸深。
小綠從識海飛出,忽左忽右,最後定在面前。
[莫擔心]
江月白苦笑,“我沒擔心,縱然不是有你在識海守護,自打夜時鳴那件事後,我日日以神識銘刻‘固魂’符文,宋佩兒的魂魄也沒那麽容易奪舍我。”
“我就是心疼呂瑩,這些年她過得比我苦多了,每一點進步都不是欣喜而是催命符,難怪重逢時,她會哭得那麽無助。”
“還有宋佩兒,從前我真的沒有想過她是如此歹毒貪婪的人,你可知道,她是這花溪谷內第一個對我好的人,那時爺爺黑臉不理我,她因為我一句仙女姐姐給我紅櫻果吃。”
“便是因此,我一直覺得她是個好人,就算爺爺對她態度疏離,我也未曾放在心上,我此刻在想,這條求仙之路,究竟給了我們什麽?是求長生的一線生機,還是為活下去的人性泯滅?”
小綠周身磷火閃爍,燈籠上字跡變化。
[不懂]
江月白垂眸呢喃,“我也不懂……就是會忍不住想,如果沒有壽元的壓迫,宋佩兒會不會還像從前一樣?她為了活下去傷害別人是錯,可我又會忍不住想,如果爺爺那時能像她一樣,去奪舍什麽人,只要不是我,是賈衛或者別的惡人,我應該會高興的。”
“終究是,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我可以隨意評判對錯,用大義壓人,若是到了自己身上,我也做不到剛正不阿,我也有自私歹毒的想法。”
“不想了,這些問題永遠都不會有答案,想也無用,我只要記著,永遠別讓自己陷入宋佩兒一般的境地,永遠別再先入為主,識人不清便好。”
小綠晃了晃,回到識海。
江月白取出宋佩兒身上搜到的兩個儲物袋,她的魂魄未曾與自己魂魄交融,直接被小綠吞噬,所以沒有宋佩兒的記憶,也無法像夜時鳴那時一樣繼承什麽。
宋佩兒死亡的事情,她已經給洪濤傳訊,讓他幫忙處理。
宋佩兒重傷已久,大限將至,這些郭振都能作證,只需記錄正常死亡便可。
“恩還未報,又麻煩上洪師叔了。”
江月白歎氣,打開宋佩兒掛在腰上那一隻儲物袋,有一百多下品靈石,十幾張符籙和丹藥等日常修煉所需之物,還有兩件耕種法器和耕種法術玉簡。
江月白又拿起另一個儲物袋,這個儲物袋是宋佩兒藏在衣襟裡面的,她將東西全部倒在桌上,當先看到一面黑色晶石所製的令牌,上書三個血字。
“三元教?”
儲物袋裡東西不多,令牌,兩塊玉簡,一面邪氣凜然的黑色幡旗,和三根汙血鐵釘。
江月白查看玉簡,其中一塊便是兩件東西的祭煉方法。
黑色幡旗叫‘七煞幡’,可拘禁七隻惡鬼,以地煞之氣祭煉,食人生魂,鬥法時七隻惡鬼裹挾地煞之氣出,聲勢浩大,凶厲難擋。
玉簡上書,拘滿七隻惡鬼,法器品級可達七品上階,此時裡面確實有七隻惡鬼。
“幸好我之前表現出順從的樣子,免了一場惡戰。”
汙血鐵釘叫‘黑狗釘’,一次性法器,發動時爆出細如牛毛的血光毫針,見縫便入,跗骨之蛆般難以拔除。
江月白眉頭緊鎖,拿起另一塊玉簡貼在眉心。
“奪舍和……射偶之術?”
江月白越看越心驚,其中關於奪舍一道描述極為詳細,她看過一遍,目光定在‘寄魂’二字上。
所謂奪舍,是舍棄自己的軀體,吞噬融合他人神魂佔據他人身體。
奪舍有違天道,或早或晚,必遭天道懲罰,古往今來有記載處,奪舍者皆不得善終。
只是不曾被發現處,誰也不知奪舍究竟能否走到最後,故而此道依舊是絕境中一條生路。
奪舍因為融合了原主的神魂,成功之後幾乎不會有破綻,但寄魂不同。
寄魂是他人神魂寄居在無主的空軀殼之中,要求比奪舍更為苛刻。
必須是命格相合的新死之屍,必須是血脈至親接引,必須折一半壽元獻祭。
寄魂之後並無原身記憶,壽元也只有血脈至親獻祭的那一半,且需要經年累月的融合適應,才能如同新生。
江月白放下玉簡,“所以現在的林歲晚跟沈懷希是血脈至親,兩人平分沈懷希的壽元。”
不管沈懷希是為了什麽,他願舍一半壽元的魄力,便叫江月白內心震動與欽佩。
玉簡裡剩下部分的‘射偶之術’便是宋佩兒製作草娃娃控制呂瑩的方法,草娃娃中有呂瑩眉心精血,與她神魂相連,等同假身。
假身所受傷害均可應到真身上,需特殊方法才能破除。
“宋佩兒到底是什麽人?”
江月白看著桌上的令牌和邪道法器,對這個人越來越陌生,好像從來就不認識她一般。
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屋門,江月白把七煞幡中七隻惡鬼煉入八陣盤中,只要是魂魄類,都可以化作其中陣兵,七隻她還能控制。
有這七個陣兵,八陣盤中的迷陣就有了一定的殺傷力。
之後她又將其余東西小心翼翼的收好,宋佩兒和呂瑩關系匪淺,這些東西若是暴露,呂瑩必遭審查。
說不定郭振和石小武也不能幸免,花溪谷正是多事之秋,不能落人把柄。
她這次行事比上次更為謹慎,宋佩兒的屍體連同地窖裡所有東西,她都用火燒了三遍,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以後殺人必焚屍,她再也不會讓林歲晚這種情況出現,徒增麻煩。
複盤之後未曾發現遺漏,江月白拿著玉簡,認真查看‘射偶之術’。
若是能弄到一滴賈秀春的眉心精血做成射偶,報仇就簡單多了,林向天是不行的,修為差距太大,射偶無用。
不過這裡面還有一種射偶,只需取發絲綁縛草偶,以其血書寫生辰八字,結合特殊法陣埋於汙穢之處,能損人氣運讓人倒霉,時日越久,效果越佳。
“修真界的手段當真叫人防不勝防,我以後再也不過生辰了,還有這頭髮……和尚真好。”
呂瑩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才能恢復,江月白決定這些日子暫且住在這邊陪她,去天罡峰破陣的事情只能又一次押後。
江月白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冥冥之中總覺得自己與天罡峰無緣。
可陣道她仍要學,煉丹煉器需要熟悉陣道,洞府探險亦要精通陣道,就是這花溪谷內,以後也少不了各種大陣。
山腰宅院開始收尾,谷口村落開始拆除。
江月白足不出戶,每日在小院中服用培元丹修煉,修習《金剛烘爐功》,學習陣道和丹道,空了製作雲雀傀儡放松精神,修行安排滿滿當當。
呂瑩自那日之後,便一直待在屋中不出,也不同江月白說話。
江月白每次去送飯,她都靠在窗邊望著天空出神。
直到第五日,呂瑩終於走出來,對院中擺弄雲雀傀儡的江月白說出她深思熟慮之後的打算。
“我要離開天衍宗,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58 PM
第86章 人各有志
小院裡,江月白與呂瑩相對而立,呂瑩眼中含淚,定定注視著江月白。
“那時沒有喊住你,我甚至慶幸自己不必被奪舍,所以此時的我,已經沒臉再面對你了。”
江月白心揪成一團,“呂瑩,我從來都沒怪過你,你幾次言語激我,是我自己太蠢笨,沒有領悟到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我也知道你是心地善良之人。”
呂瑩搖頭,“不,我並沒有你想得那麽好,我只是個普通人你明白嗎小白,我只是這方天地萬千螢火之中,微不足道的一點而已。”
清風微涼,拂起發絲,呂瑩收回目光垂眸,唇角笑容苦澀。
“小時候你便沒有說錯,我是故意跟你做朋友,因為你弱小,跟你在一起我感覺自己特別厲害,可之後你變得耀眼,我滿心挫敗,我妒忌你,甚至有過壞心思,希望你栽個跟頭變得同我一樣,我們再來做朋友。”
“可是差距拉開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大,我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你,那種無力和挫敗讓我苦不堪言,所以宋佩兒一開始指點我修煉,給我丹藥,全心全意幫我提升的時候,我特別歡喜,因此著了她的道,被她控制。”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我在無數個痛苦害怕的黑夜,還是會怪你怨你,想著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用言語激你,希望你走,又何嘗不是在借此說出心底陰暗齷齪的想法。”
江月白眉頭緊鎖,呂瑩抬頭,滿眼淒苦。
“小白你知道嗎,有那麽一瞬我是慶幸過的,慶幸你回來,宋佩兒可以換個目標放過我,這樣的我,怎配與你成為朋友?怎麽還有臉留下來要你照顧?我也會不甘心,不甘心被你身上的光刺痛雙眼,被你折磨到妒忌發狂。”
江月白走到呂瑩面前,抬手抹去她眼角淚珠,幫她把發絲攏到耳後,眼中盡是心疼。
“那就走吧,離開這裡離開我,活得隨心自在點,等你能夠如常面對我的時候,再回來。”
呂瑩一瞬淚崩,哽咽問道:“你……你真的不怪我?”
江月白眼底朦朧,唇角微揚。
“我說過的,從來就沒怪過你,但我也絕不會遷就你什麽,你若追得上我盡管追,追不上便認栽,只是別讓這些破事影響你我幼時情誼好嗎?”
“修真界實力為尊已讓人性感情壓抑,對待摯友,我向來不屑如此,無論你將來什麽修為,我將來什麽修為,再見面時,你盡管叫我一聲小白,我必應你。”
呂瑩淚如泉湧,用力點頭,“好。”
江月白攬住呂瑩,任她伏在自己肩頭宣泄心中苦楚。
“阿瑩你知道嗎?這一刻我是羨慕你的,可以丟開一切去追尋自由和廣闊,而我卻因為仇怨要被困在此地,這天地你先幫我去看看,待我將來能得自由,你做我的向導可好?”
呂瑩泣不成聲,在江月白的坦蕩面前,她真的無地自容。
半日後,天衍宗山門外。
江月白遞給呂瑩一個儲物袋,呂瑩推拒,江月白不由分說將儲物袋按在呂瑩手中。
“這是借你的,不讓你欠我點什麽東西我心不安,怕你跑了再也不來找我。”
呂瑩攥緊儲物袋,又紅了眼眶。
“眼睛都腫得像桃子一樣了還哭,我能借你的東西不多,除了靈石符籙靈酒,自製的陣旗陣盤之外,就只有當初黎長老贈我的那一套《五味雜集》,不過第一冊我放在別處不在其中,你出去可以自己尋一尋。”
呂瑩忍下淚意淺笑,“實際上,《五味雜集》我已經看過許多冊了。”
“因為我?”
呂瑩點頭,“嗯,初時因為你,後來是真心喜歡,所以我才決心出去遊歷,走一走五味山人走過的路,學一學她的逍遙道。”
“甚好,多的不說了,趁著天色未晚,早些走吧。”
江月白不喜離別,當先轉頭離開。
“小白!”
呂瑩喚她,江月白頓住腳步,略微仰頭忍下淚意,轉身綻放笑顏。
呂瑩拱手大拜,直起身含淚笑道:“來日我喚你小白,你若不應,我便將你幼時糗事到處宣揚,知道嗎?”
江月白破涕為笑,“就我有糗事嗎?有也是與你一起做下的。”
呂瑩步行遠去,消失於蒼松翠柏間,向著廣闊大地。
江月白禦劍乘風,穿行在仙山瓊閣中,向著浩蕩天空。
此時一別,今生未必能再見。
隻盼,君安!
*
靈獸谷,煙霞散彩,日月搖光,白鶴成群經天而過,清啼空谷回響。
江月白步入平原谷地,碧湖如星點綴其間,隨處可見各種溫順靈獸聚集成群,三五修士吆喝著放牧。
天衍宗並非專門禦獸的宗門,豢養靈獸大都是代步的渡雁白鶴,拉車的角犀和雙頭鳥,可用來耕種的靈獸靈蟲,以及專供各峰食肆的家禽牲畜。
剩下的,便是一些宗內修士寄養此處的愛寵,用靈石或貢獻點請專門的雜役照顧看管。
江月白從前聽說過耕種靈獸,卻從未見過,只因花溪谷中靈耕夫大都窮困,人力能解決的事情,便不想多付靈石找靈獸解決。
“請問,雲裳可在谷中?”
江月白走到正給角犀添草料的男修背後,輕聲問道。
男修頭也不抬,不耐煩道:“她在西邊山澗,不在谷地。”
江月白自行往西邊尋去,穿過吃草的青牛群,驚飛兩隻鬥狠的錦尾公雞,還有靈鼠從洞裡冒頭,抓著蟲子吧唧吧唧,盯著她打量。
“不愧是靈獸,就算是小小老鼠,看起來也很機靈。”
一聲鶴啼,江月白抬頭見白鶴飛來,優雅的落在她面前。
“清風?”
江月白認出謝景山的坐騎,清風展翅又啼一聲,將脖頸湊過來讓江月白撫摸。
“謝景山去了劍塚,所以把你寄養此處了嗎?安心等他出劍塚就來接你。”
江月白欲走,清風挪步展翅,一副耍賴不讓她走的樣子。
“蕭師兄你不能如此,這些翻地蚯蚓是我先定下的,你不能全部拿走。”
“滾一邊去!”
聽到聲音,江月白轉頭看到一個灰衣少女被藍衣男修揮掌擊飛,重重砸在她前方不遠處。
哞~~
牛群受驚,狂奔逃離。
藍衣男修和他身後兩個滿臉橫肉的灰衣雜役抬頭看來,藍衣男修一眼認出江月白,輕蔑一笑,又趕忙擺出恭敬樣子。
“這不是咱們靈耕師中的魁首,花溪谷的江月白江師妹嗎,你們兩個,趕緊拜見江師妹。”
“拜見江師妹。”
“人家是內門弟子,還不跪下拜!”
巨大鶴羽護到面前,江月白給清風一個眼神安慰,叫它收回翅膀。
江月白不緊不慢,走到被打傷的灰衣少女身邊。
少女唇角帶血,看到江月白腰間內門弟子令牌,未等江月白伸手扶她,便誠惶誠恐的避開,低頭跪拜不敢起身。
江月白擰眉,將手背到身後看向對面,藍衣男修站著,身後兩人跪著。
“若我沒猜錯,你便是紫雲谷的蕭岸闊?”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59 PM
第87章 他威脅我
“正是在下,江師妹有何指教?”
蕭岸闊看似恭敬實則瞧不起江月白,礙於她內門弟子身份,這段日子避其鋒芒,並未正面衝突。
江月白眼神銳利,靈眼術掃過,看清蕭岸闊練氣九層修為,背後兩個手下皆是練氣七層。
“指教談不上,倒是有件事請教蕭師兄,為何要阻攔宗中靈耕夫投靠我花溪谷?”
蕭岸闊做震驚狀,“哎呀江師妹這是什麽話,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我何來那麽大權利敢阻攔宗內靈耕夫去處?這是哪裡傳出來的鬼話,待我找到源頭,定不輕饒。”
“那我欲向你借一百靈耕夫,蕭師兄可願借我?”
蕭岸闊為難道:“倒不是我不幫師妹,實在是騰不出這麽多人手,不如師妹想想別的辦法,哎呀,瞧我這腦子,靈耕夫不願去花溪谷,現在靈獸谷中可用於耕種的靈獸靈蟲也都被其他谷的人盡數定走。”
“今日我來取的便是最後一批可用於翻地的靈蟲,真是不巧,師妹現在是無人又無獸,這地怕是真種不成了,偌大一個花溪谷,你靈耕法術五層又如何?”
“光種地不修煉了嗎?聽師兄一句勸,別在花溪谷耗著了,安分去做你的內門弟子,賠了夫人又折兵都是小事,弄不好賠上大好前途可就不美了。”
“你在威脅我?”
“我哪敢啊?我是為你好。”
江月白垂眸,“我今日心情不佳。”
“啊?”蕭岸闊一臉莫名。
“所以……你就是在威脅我!”
江月白抬眼,眼中寒氣四溢,背在身後的手取出八陣盤,瞬息發動。
蕭岸闊跟兩個手下未及反應,便被大片白霧吞沒,陷入迷陣消失不見。
跪在旁邊的灰衣少女,以及遠遠圍觀的靈獸谷雜役全都瞠目結舌的看著江月白。
江月白臉帶傲意,擺正腰間白玉令牌,環視周圍淡聲道:“他威脅我。”
圍觀眾人眼觀鼻,鼻觀心,扭身離開不敢圍觀,連周圍靈獸也驅離,生怕被這位脾氣不好的內門弟子遷怒。
“你也走吧。”
灰衣少女如蒙大赦,趕忙爬起來逃離,走了兩步又回頭看江月白,不知在想什麽,猶豫片刻還是咬唇離去。
江月白拍拍一直護在身邊的清風,唯有這種時候,她才覺得修真界身份地位的差距和所帶來的權勢,讓人舒坦。
深吸一口氣,鼻翼滿是靈獸糞便的腥臭。
“臭是臭了點,拿去給靈田漚肥倒是極好,但我還是喜歡拿人漚肥,修為越高,種出的靈藥越喜人,可惜……這是在宗裡。”
江月白轉動八陣盤,面前白霧消散,三人從中跌出。
“啊啊啊!!”
蕭岸闊兩個手下一出來,瞪眼慘叫,昏死過去,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
唯有蕭岸闊,面無血色強撐著站起,雙目血紅瞪著江月白。
“你!你欺人太甚!我定要去執法堂告你!!”
江月白面無表情,眼眸一抬,“你還威脅我?”
蕭岸闊頭皮一緊,後退防備,想起剛才情景便膽戰心驚。
千軍萬馬,勢如破竹,排山倒海般殺來,叫他毛骨悚然,無論怎麽反抗砍殺都殺不盡。
初時發現端倪,以為只是雲煙兵將,虛張聲勢,怎料其中竟有真刀真槍,防不勝防。
江月白嘲諷笑道:“想告盡管去告,正好叫執法堂查一查,蕭師兄究竟做下多少好事,你那紫雲谷,我倒是挺有興趣的。”
說完,江月白躍上清風後背。
清風長啼,雙翅用力扇起,狂風頓時將蕭岸闊吹個倒仰。
他氣急敗壞的爬起來,清風已載著江月白朝西邊山澗飛去。
“江!月!白!”
蕭岸闊怒不可遏,將地上兩人踢醒,拉扯身上傷口倒抽涼氣,吃下回春丹,祭出飛劍便朝合丹殿去。
合丹殿內。
齊明引著蕭岸闊去見賈秀春,行至半路,齊明忽然對蕭岸闊道:“蕭師兄,你今日在靈獸谷中打傷的,是家妹。”
蕭岸闊火氣未消,嗤笑一聲,“是你妹子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要找我報仇?”
齊明掃了蕭岸闊一眼,低頭,語氣無波無瀾。
“自然不敢,只是你我都在賈師叔手下共事,希望蕭師兄賣我幾分薄面,日後莫要為難家妹。”
“嗤~你他娘算個屁,一條狗妄想跟老子平起平坐?滾一邊去!”
蕭岸闊抬腳將齊明踹倒,徑自走向賈秀春所在偏殿。
齊明爬起來拍乾淨身上塵土,無事發生一般走到賈秀春殿外站定,面無表情,聽候吩咐。
“廢物!”
杯盞砸地,賈秀春聽完蕭岸闊稟告大怒。
“一個小丫頭都打不過,還有臉到我這裡告狀?”
蕭岸闊心中罵了句‘賤婦’,臉上陪笑。
“師叔勿怪,我不是要告狀,就是想說一切順利,那丫頭明顯急了,招不到靈耕夫才到靈獸谷想辦法,又被我捷足先登,我看她這靈田是絕對種不下去的。”
賈秀春扶好發髻冷笑,“既然如此,你今日又為何而來?”
蕭岸闊搓手,“這不是想問問師叔,這小比將近,合丹殿各位長老都在加緊煉製築基丹,林長老這裡能否勻我一顆,我若是能築基,今日又何至於栽在那丫頭手裡?”
“你當築基丹那麽好煉的嗎?十爐九廢,極耗精力,林長老才出關沒多久,我可不舍得他去煉丹,你再等等吧。”
蕭岸闊神色有異,賈秀春瞥一眼,輕聲道:“容我再提醒你一句,三年前那件事若非我借林長老的權勢幫你,你早都該被執法堂處置了,還想築基的話,就老實點!”
“是是是,賈師叔同林長老大恩,在下銘記在心。”
“那臭丫頭確實有幾分能耐,我派出去的兩人竟然未能將她……”
“拜見林長老。”
門外傳來齊明聲音,賈秀春住嘴,趕忙起身整理儀容,瞪了眼蕭岸闊,到門口迎接。
“您不是說要閉關嗎?”
林向天面沉如水,賈秀春便知有事,眼神示意蕭岸闊離開。
“等等,老夫正要找你,留下。”
林向天攔下蕭岸闊,揮袖帶上殿門,布下隔音結界。
賈秀春不明所以,只是眉心猛跳。
林向天從袖中取出一張舊紙,放在桌上,“你二人看看這個。”
賈秀春同蕭岸闊湊過去,看清紙上內容,賈秀春如五雷轟頂,直接癱軟在座椅中。
蕭岸闊驚恐萬狀,“此乃邪道法門,若被執法堂發現,必死無疑!”
林向天坐在上首,穩如泰山。
“此事老夫深思熟慮意已決,想當年老夫四品築基,上三品金丹有望,卻遭陶豐年暗算,寒毒入丹,隻得六品金丹,要想結嬰,難!”
“這些年多次閉關拔毒,也隻勉強達到金丹五品,老夫曾搜羅各道法門,尋找提升金丹品質之法,奈何都是鏡花水月,唯有此法,老夫這些日子反覆斟酌,有三成把握。”
“就算不能如其上所書,丹成一品,只要能得上三品金丹,便值得一試,秀春,你可願助老夫一臂之力?”
林向天威嚴目光落在賈秀春慘白的臉上。
蕭岸闊戰戰兢兢,適才罵賈秀春賤婦,此時卻忍不住同情,只因此法門需以人種藥。
且必須是與林向天陰陽交合,修為在築基以上的修士,如此才能以人之體,將林向天的氣息渡進藥中,使得藥性不排斥林向天。
最狠的是,此藥需經歷九九八十一次火煉方成,等於將人置身於烈火中反覆灼燒,卻要吊住性命,催生藥性。
不管這藥能不能成,一旦種下,賈秀春便注定要歷經折磨,最終慘死。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3:59 PM
第88章 投靠
賈秀春驚駭過後閉目吸氣,平複心緒斂去神色,起身在林向天面前鄭重跪好。
“敢問長老此方從何得來?”
林向天朝後靠坐,隨口道:“從歲晚處得。”
“可容我將她喚來,詢問一二?”
林向天有幾分不耐,“她正閉關衝擊練氣七層,先前我問過她,她未曾否認,沈懷希醫道傳家,應是從他那裡尋來。”
“應是?”賈秀春擔憂道,“此事關乎您的安危,絕不能有任何疏忽,我這就讓齊明找沈懷希來問清楚。”
“放肆!”林向天怒喝,“你這是質疑老夫還是根本就不願為老夫種藥?”
賈秀春惶恐跪伏,“秀春不敢,只是擔心您,既然……既然您胸有成竹,秀春願為長老種藥,萬死不辭!”
賈秀春深深伏在地上不起,竟是十分虔誠,唯有微微顫抖的身軀,表露她內心恐懼。
林向天神色微怔,蕭岸闊不敢置信。
任誰都看得出來,林向天對藥方效果並不是真的確定,只是根本不在乎賈秀春,拿她試上一試罷了。
若有用,林向天可得上三品金丹,若無用,也不過是死個侍妾。
林向天身體前傾,眯眼審視,“你當真願意為老夫種藥?”
賈秀春直起身子,用力壓製恐懼,看向林向天的目光情意綿綿,萬分關切。
“那一年,若非您將我從花樓救出,我定不能從那群公子哥手下活過一夜,是您教我功法武技,讓我去殺掉那些折磨過我的人,也是您給我權勢地位,讓我活出尊嚴。”
“沒有您,我賈秀春何來今日,我原本就是下三品築基,金丹無望,我這條命根本不算什麽,只要對您有用,您隨時可取,只要您安好,我……無怨也無悔!”
林向天伸手將賈秀春扶起,“老夫此生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便是救下你。”
蕭岸闊內心震動,從未想過賈秀春是這麽重情重義的人。
“蕭岸闊。”
“啊?在!”
林向天拉賈秀春到身邊坐下,對蕭岸闊道:“知道老夫為何留下你嗎?”
蕭岸闊搖頭,事情發展到現在,他都是懵的。
林向天沉聲道:“老夫的丹火太強不好控制,老夫不忍秀春受苦,唯有你四層的赤炎訣最溫和有效,所以這九九八十一次火煉,需得你來執行。”
“啊?”
蕭岸闊心底抗拒,實在不想摻和到這件事中,萬一被執法堂發現,林向天是金丹真人有辦法活命,他必然會成為背鍋之人。
“蕭岸闊!”賈秀春忽然厲聲道,“你莫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中,你若助長老事成,少不了你的好處。”
蕭岸闊心中暗罵了句‘瘋女人’,反正遭受酷刑的不是他,也沒什麽可怕的。
“是,能為林長老種藥,是在下的榮幸,定竭盡全力。”
林向天取出一支藥瓶放在桌上,“吃下此丹,宗門小比之後,老夫會幫你留一顆築基丹,待到種藥功成,再給你解藥。”
築基丹!
蕭岸闊目光火熱,權衡利弊之後,心一橫,將丹藥吞下。
“很好,今後你與老夫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且退下吧,待老夫尋到藥種,自會找你。”
蕭岸闊退出側殿離去,賈秀春倚在林向天懷中。
“向天,就算是為你死我也心甘情願,可我還是要說,江月白那丫頭不能留,那就是個小狼崽子,我不會看錯的。”
“好,此事我會上心,眼下先別叫這些事影響你我二人……”
“向天……”
齊明關上殿門,靜聽春潮湧動。
與此同時,內務堂有灰衣少女,正對著花溪谷招募令,躊躇不定。
*
靈獸谷西側山澗。
“清風你別跟著我了,我真不能帶著你,我都不知道要喂你吃些什麽,你跟著我會餓死的,還是等謝景山從劍塚出來,再帶你回家好不好,乖~”
江月白好說歹說,才把自己的裙角從清風嘴裡解救出來,叫它乖乖回靈獸谷找照看它的雜役。
步行進入山澗,江月白發現這些靈獸就是不會說話,實際上都很機靈都有鬼心思,若是害怕孤單,養上一群靈獸也有趣。
吱吱!
小猴子在樹上衝江月白叫,正是那隻禿毛猴子。
小猴子樹間飛躥去報信,江月白跟在後面走過蜿蜒小路,聽到鳥雀啼鳴,靈獸嘶吼,還有雲裳糯聲糯氣的念叨。
“拉磨不積極,定是有問題,角犀群裡那麽多母獸,你非看上那脾氣火爆的,給你角撞斷不說,還跟別的角犀跑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還能活著在這兒拉磨?早送去食肆叫人吃了變成五谷輪回物!”
“還有你們兩個瘸子鳥,又不是用腳飛,翅膀沒斷就別自怨自艾的,揪自己毛算怎麽回事?到時候毛揪光了飛不起來,那才是真廢了。”
“猿婆婆,我水呢?你們這麽懶惰又不上進,我以後怎麽給你們找下家,本來樣子就比別的靈獸醜,在其他方面變優秀點不好嗎?”
咕咕咕~
“小雷火!你給我放開那隻焰明雉,那是我拿來掙工錢的!!”
江月白從林中走出,看到雞飛狗跳。
雲裳撲在地上,身下壓著一隻紅毛貂,貂的爪子死命的揪著撲騰的黃羽雞。
不遠處斷了角的角犀在拉磨,兩隻禿毛的雙頭鳥伏在一地鳥羽中交頸悲泣。
還有一頭巨大的靈猿,毛發灰白蒼老,顫顫巍巍端著茶杯,守在山洞前的搖椅旁。
四目相對,雲裳小臉一瞬漲紅,提著紅毛貂的尾巴用力抖掉焰明雉,把貂塞進靈獸袋,又用腳踢走焰明雉。
雲裳拿掉身上雞毛,低頭小聲道:“你來了啊。”
弱聲弱氣的樣子,跟先前判若兩人。
江月白一笑,“雲師姐此處生活,倒是有趣。”
“呵呵咳~你坐,這邊坐下說。”
江月白跟著雲裳走到山洞前的石桌邊坐下,靈猿顫顫巍巍遞上水,手抖得水都灑光了。
小猴子從樹上跳下,將懷裡野果放在江月白面前。
“你們都忙去吧,別在這裡看著我。”雲裳驅趕周圍靈獸。
待到所有靈獸都遠離,江月白放下空茶杯。
“你這裡的情況……我現在有點懷疑你能否為我提供足夠的翻地蚯蚓,我剛從靈獸谷過來,那邊已經一隻翻地蚯蚓也無了。”
雲裳跟江月白還算熟識,不再像一開始那般懼怕交談。
“翻地蚯蚓極好培育的,一條可斬九段,十日再生,我有辦法讓其三日再生。不瞞你說,我給這裡的靈獸提供不了什麽好的食料,這些年它們吃得最多的就是翻地蚯蚓。”
江月白松口氣,“如此便好,另外我想請教一下,除了翻地蚯蚓,還有什麽靈獸對耕種有益?我小時候在凡間,看人在稻田裡養魚,修真界是否也能如此?”
雲裳眼中閃著光,侃侃而談,“可以的,只要稻田裡用靈雨注水,谷靈魚就能存活,魚能吃掉水中的蟲,糞便也能當做肥料給靈谷增產,我記得天衍宗內有幾處山谷就是如此種植靈谷的。”
“我爹說過,世間萬事萬物萬靈,自有其相輔相成之道,野外靈藥大都有伴生妖獸守護,靈藥依靠妖獸抵禦天敵,妖獸也靠著靈藥精華提升修為,所以他一直在嘗試培育各類專門克制害蟲,促生靈植的靈獸靈蟲,只可惜……”
雲裳低頭扭住衣角,幽幽歎氣。
江月白眼神微亮,“令尊未盡之事,你能繼續嗎?”
“哪有那麽容易,靈獸谷的人都孤立我,我這山澗養不下那麽多靈獸不說,我也沒有那麽多資源去養它們。”
“你也是不容易啊,他們不該如此對待你,不然你搬到花溪谷來,我給你尋一塊地方專門培養靈獸,前期花費我來想辦法,若有成果,我們明算帳,如何?”
雲裳抬頭盯住江月白十分動心,卻又猶豫低頭,繼續擰著衣角。
江月白知她憂慮,“你放心,我會給你尋個偏僻處,不讓人打擾你和這些靈獸,此時我也只是提議,過兩日你將翻地蚯蚓送到花溪谷,自己去看一看,若是不願我絕不勉強。”
話到此處,雲裳方才點頭,偷偷看了眼江月白,又紅了臉。
“謝謝你。”
約定好時間,江月白起身告辭。
林間小道,江月白緩步走在斑駁樹影下,她想到雲裳和那些有缺陷的靈獸,心中感慨。
那些靈獸身上都沒有雲裳的氣息,包括看起來最厲害的小雷火,如此便說明雲裳不曾契約它們。
獸類比人類直接,若無契約,唯有對它們真正好,它們才願意聽候差遣。
由此可見,雲裳此人品行不差。
“誰!”
江月白土遁符出手,瞬間出現在樹林深處,鳥雀驚飛,回聲陣陣並無人。
江月白皺眉掃視周圍,剛剛明明有種被人盯住的感覺,實際上自打這次回宗之後,她就時常有這種感覺,只是每次都找不到源頭。
仔細查看後確實沒任何發現,江月白見天色已晚,祭出飛劍回花溪谷。
“林向天為何還不找我,莫非那布置因為林歲晚被寄魂,所以沒成?天道不公,我對付惡人,居然都不幫我。”
江月白歎息一聲,又叮囑自己急不得,謀算不成,便只能等自己築基,想辦法引賈秀春出宗再殺她。
林向天修為差距太大,要徐徐圖之。
此時在宗內,只要林向天不出手,賈秀春便拿她沒辦法,只能借助蕭岸闊叫她無法種植靈藥,切斷她跟林向天之間的利益連接。
而蕭岸闊現在以為她著急尋找靈耕夫和靈獸,對她放松警惕,不再有其他手段。
此時,正是她默默發展,開荒種地的好時候!
“天罡峰啊天罡峰,又只能押後了,先種地,還得找個處理雜務的雜役。”
飛劍劃破長空,疾馳遠去。
*
天滿峰下,雜役堂外隱秘處。
“你別再管我的事,也別再讓人盯著我行不行!”
灰衣少女沉著臉,拒人於千裡之外。
齊明同樣一身灰衣,少年老成,眉頭緊鎖。
“你是我妹,我如何能不管你?你明知道那江月白跟蕭岸闊不對付,明知道蕭岸闊是個小人,為何一定要去花溪谷投靠江月白?”
齊悅瞪著齊明,“那我在別處就好過了嗎?最起碼那位江師姐是內門弟子,是唯一一個願意對我伸手,又根本不怕蕭岸闊的人,我投靠她有什麽錯?”
齊明耐著性子,壓低聲音勸說,“江月白是內門弟子沒錯,可她得罪的是賈秀春,賈秀春背後是林向天,他們都只是在利用她,她也就是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頭的小丫頭罷了,遲早栽在賈秀春手裡,到時候平白連累你。”
“我不管做什麽事你都不滿意,擔憂這個擔憂那個,遇事只會叫我讓叫我忍,我因為你錯失了多少好機會?你這麽怕出事,那還修什麽仙?回凡間享富貴等死不好嗎?我不聽你的,你以後也少管我!”
齊悅說完便走,齊明揪心又無奈。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0 PM
第89章 耕種傀儡
花溪谷,碧空如洗。
三日不眠不休的忙碌,江月白總算用四十五種靈藥,冰火荊棘,四季靈果等靈植,將百畝梯田各處填滿。
足夠自己煉丹,鬥法,釀酒所需。
當然,還有林向天要求種的那些靈藥,也全部栽種完成。
江月白站在梯田居中處,單手引訣。
靈氣匯聚,雨霧升騰,蒙蒙細雨淅淅瀝瀝,澆灌在梯田各處。
種發新芽,幼苗舒展,入目一片蒼翠,生機勃勃。
江月白回望山腰宅院,一掛彩虹雨中閃耀,她取出自己先前製作的耕種傀儡放置各處,祭出八陣盤,隱沒在宅院正門前。
嫋嫋白霧隨風起,宅院靈田於霧中若隱若現,朦朧縹緲,恍若仙境。
江月白走出迷陣,前往山下靈田。
宗中要求種下五百畝培元草,此乃培元丹主藥,外門和內門練氣後期弟子每月俸祿中所含的丹藥,就是培元丹。
此時,劃定的五百畝靈田前,郭振和石小武兩人都揣著手,神情動作一模一樣宛如父子,看靈田中一群咕咕叫焰明雉,驅趕茫茫多的翻地蚯蚓均勻分布,在靈土中鑽進鑽出。
郭振目光閃亮,“你還別說,這翻地蚯蚓有焰明雉盯著乾活,比咱拿震靈鋤翻地有效率得多。”
石小武在旁邊不住點頭,“對,江師姐可真厲害,竟然能拿到這麽多翻地蚯蚓,蕭岸闊那廝要是知道,肯定要氣死哈哈哈。”
郭振看向遠處,鍾靈毓秀的白衣少女懷中抱著紅毛貂,獨立田邊。
就是因為她在那裡,這些焰明雉才不去吃翻地蚯蚓,按照吩咐驅趕翻地蚯蚓乾活,也不知她是怎麽做到的。
往常也有人用翻地蚯蚓松土,可翻地蚯蚓是不入品的靈蟲,無法操控,只能任其在田中亂鑽,效率不高。
這時,唇上續須的中年男修帶著二十幾個男女雜役從靈田邊過,掃了眼沒什麽興致,欲離山谷。
郭振看到趕忙上前阻攔,“老唐你這麽著急幹什麽去,不是說了今日請你吃酒嗎?”
唐勝材擺手,“不了不了,花溪谷所有的活我們已做完,該去其他地方找活乾,不然要掀不開鍋了。我們這些工匠可不比你們靈耕夫,有活才有的吃,沒活就只能喝西北風。”
周圍雜役點頭,竊竊私語。
“花溪谷連靈耕夫都招不到,估計也沒什麽前途。”
“還是給內門的師叔或者真人們乾活好,完工之後隨手賞賜點什麽都夠我們吃用一陣子。”
“就是,花溪谷還是太窮了,那位江師姐雖是內門弟子,又是靈耕師,可頂什麽用,我們認真乾活,完工一點表示都沒有。”
“咳!”唐勝材清嗓子瞥眼,身後眾人噤聲。
郭振面色不虞,唐勝材拱手道:“他們說話不好聽,但也是事實,我們這些工匠也就蓋房修屋這一技之長,靠此吃飯沒辦法,還望郭師弟見諒。”
說完,唐勝材便要帶著眾人離開。
“郭師兄,唐師兄。”
江月白緩步走來,拱手拜禮,態度恭敬。
周圍工匠紛紛退讓,江月白是內門弟子,他們只是雜役,背後說什麽沒關系,當面可不敢得罪。
唐勝材同江月白都是練氣八層,江月白卻恭敬的喚他師兄,叫他十分受用。
“客氣了,不知宅院合心意否,若有不滿之處盡管提出來,我親自給你改。”
“宅院我十分滿意,遠超預期,唐師兄同各位師弟師妹的手藝真是令人讚歎,令人佩服。”
客套話說得眾人心中熨帖,對江月白也多了幾分好感。
“唐師兄精於木工手藝,不知是否學過傀儡道?”江月白問。
唐勝材點頭,“學過一些,只是囊中羞澀,不說材料花費巨大,圖紙也十分貴重,實在耗費不起,更何況傀儡一道對神識要求極高,我這……你懂的。”
“我家祖上也是木匠,我對傀儡道有幾分興趣,便自己琢磨了幾個小玩意兒,還望唐師兄不吝賜教。”
說完,江月白取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竹質器物,像隻沒有腦袋的小貓仔,背有符文,腹有尖頭朝下的中空錐管,模樣甚是怪異。
“這是何物?”
唐勝材皺眉,這傀儡所用材料只是普通靈竹,粗糙脆弱,不堪一擊,根本無法用來戰鬥。
其他人也湊上來好奇查看,郭振和石小武對看一眼,暗暗偷笑。
他們先前製作的時候同樣摸不著頭腦,直到前天江月白帶他們在梯田乾活,才知道這就是個神器。
江月白不解釋,取出一枚靈石製作的神機石和一包培元草的種子,打開傀儡上的機擴放入。
一個響指,傀儡走進已經翻好土的靈田中,腹部錐管深入泥土,眾人聽到什麽東西滾落的聲音。
傀儡起身,筆直往前三步,蹲下,又起身,前行三步,蹲下,如此往複。
唐勝材反應片刻之後瞳孔一震,“這是在播種?!”
郭振嘿嘿笑著,石小武得意挺胸,“就是在播種,這一個傀儡播種的效率跟正常人差不多。”
“可這麽多靈田,隻一個傀儡……”
話未說完,江月白又取出九個相同傀儡,放入神機石和種子,一字排開,齊頭並進。
其他工匠目瞪口呆,擠入靈田欲看得再真切些。
唐勝材雙眼眯起,摩挲唇上胡須,以往修士製造傀儡都是用來戰鬥,因此會選擇貴重材料,費心打磨。
他不知旁人,隻他自己就從未想過傀儡還能這麽用,一個種地的得有多懶,才能想到用這東西代替自己種地?
不過這東西確實有趣,普通靈竹等同於不要錢,觀其樣子也是最為基礎簡單的機擴,上面的符文看著倒是複雜些,但對於他來說不難攻克。
若是普及開來,將大大節省靈耕夫時間力氣,讓靈耕夫不必被栓在靈田中,可以有更多時間去修煉。
僅此一點,便是貴一些,花費代價大一些,也會有靈耕夫願意攢靈石購買。
如果有足夠多的傀儡,一個人別說種百畝靈田,千畝也種得,難怪江月白招不到靈耕夫也不見著急,原來她早有辦法,厲害了!
唐勝材心明眼亮,心思靈敏,頓時笑了。
“江師姐大才啊,著實令唐某未曾想到,不知除了播種傀儡,是否還有其他耕種傀儡?”
其他人想通關節同樣目光火熱,他們除了蓋屋,平日也會打些家具或者做些小玩意兒賺靈石。
可跟這東西比起來,他們做得根本不算什麽,眼前這傀儡,就是行走的靈石袋子啊。
江月白神色如常,掃視眾人。
“你們不走了?”
唐勝材尷尬笑道:“江師姐見笑了,我們還能走哪去啊,閑著也是閑著,大家都是同門,能給師姐幫幫忙也好,還望江師姐不要嫌棄。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麽,眼裡沒活嗎?去看有什麽能幫忙的,乾活去!”
唐勝材把其他人都趕走,靈田邊只剩郭振,石小武,唐勝材和江月白。
江月白看破不說破,取出各種傀儡展示。
“這個可以當做稻草人固定在田裡威懾小獸,結合‘行雲布雨陣’,可每日施雨一次。這個可以收獲靈果,前臂換成鐮刀也可收割靈麥稻谷。這個負責除草,這個負責搬運,這個……”
唐勝材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心熱,不需江月白去說服什麽,他便已經決定賴在花溪谷,想辦法把江月白這份手藝學到手。
“江師姐真乃奇才啊。”
江月白不驕不躁,笑道:“唐師兄比我年長,還是稱呼師妹好些,我也只是想法天馬行空,不拘泥於傀儡固定的樣式和用途,這才有了奇思妙想,唐師兄若是有心往這方面研究,定然比我要做得更精巧。”
江月白的話讓唐勝材很受用,“師妹過譽了,花溪谷的事情唐某也聽說過一些,師妹招募不到靈耕夫,這些耕種傀儡正好可以解決人力不足的問題,只是這裡一千多畝靈田,所需耕種傀儡定不是小數目,師妹若是需要唐某幫忙,盡管吩咐。”
“如此甚好!”
唐勝材想學,江月白也不藏著掖著。
她當初為了能出門挖礦戰鬥,又不耽擱種地,下了大功夫研究改良這些耕種傀儡。
花溪谷山腰下另一處大院,便是她為此專門設立的木工院,用來大批量製造耕種傀儡,她也早盯上唐勝材這批工匠。
這段時間觀察下來,人品尚佳,可用。
眼下要先滿足花溪谷所需,才能限量往外售賣換取靈石,也是拉攏人脈。
這種傀儡製造起來不算難,陣法繪製門檻也不高,九階獸魂更是隨處可見,唯一難的就是神機石製造。
就算是從此刻開始學,三五年苦功才有可能學成,更何況神機石製造要耗費海量靈石,誰又舍得?
她當初要不是人在礦洞,靈石不缺,定也不舍。
且她已經打聽過,天衍宗內只有萬法堂有幾個築基師叔精通傀儡道,他們全都是家底豐厚,出身大家族的富裕修士,看不上這點小生意。
沒有神機石,耕種傀儡就是廢的,她掌握住神機石,就是掌握命門。
只不過靈石神機石是一次性的,只能前期用用,而且大量製造神機石很耽擱她修煉,她已經開始尋找其他方法。
此刻,江月白有點後悔,當初沒賴著先把墨百春認下,到底是年少無知,恃才傲物了。
江月白看郭振一眼,郭振會意,拉著唐勝材去木工院。
“老唐你急什麽,咱以後日子還長,慢慢來慢慢來,先喝一杯去,叫我家江師妹忙完手上的事,小武,叫其他人一起。”
“唉!”
一行人全被郭振帶去木工院,江月白安置好其他耕種傀儡,見雲裳參觀完花溪谷各處過來,快步迎上去。
“如何,可願搬進來一起?有你的靈獸靈蟲輔助,花溪谷便不需要那麽多靈耕夫,會是一處極為清淨的地方。”
雲裳早就動心,今日看過花溪谷,心中已有決斷。
“能把東邊竹林後,靠山那一片給我嗎?有竹林擋在前面,很安靜。”
江月白燦然一笑,“好,正好工匠沒走,讓他們給你蓋座新院子,還有獸欄,所需貢獻點我出,算你喬遷賀禮。日後花溪谷的繁榮,便仰仗雲師姐了。”
雲裳臉紅淺笑,看向東邊竹林滿懷憧憬。
以前無處可去,也沒有勇氣離開舊地,自從上次聽過江月白那一番話她才明白,一直以來困住她的不是流言蜚語和他人目光,而是她自己。
希望從踏出靈獸谷開始,她能完成阿爹未盡之事,能依著阿娘的期待,闖出自己的天地。
江月白送雲裳出谷,看她乘渡雁消失在遠山之後,走到谷口池塘邊。
對池塘底的守谷靈蟾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結果大蛤蟆無動於衷……
“你要是非逼我喊瓊林山君來跟你談,我現在就去,我不過是要你嚴格一點,不要放閑雜人等進谷而已,這本來就是你的職責,懶死你算了!”
呱~
遠處有腳步聲,江月白轉頭看到一個眼熟的灰衣少女朝谷口走來。
“江師姐!”
少女看到江月白,快步上前見禮。
“我叫齊悅,原是鳳鳴谷的靈耕夫,今日特來投靠江師姐,加入花溪谷。”
江月白審視少女,認出她是先前靈獸谷遇到的那個。
年歲比她大,應有十七八歲,練氣六層修為,樣貌普通,眼神明亮,精氣神很足的一個姑娘。
“花溪谷不招靈耕夫。”江月白沉聲道。
齊悅啞然失色,“為什麽?明明招募令還沒撤,聽說也沒人響應啊?”
“知道為什麽沒人響應嗎?”江月白直接問道。
“知道,因為蕭岸闊。”
“那你還敢來?不怕他手下那些狗腿子找你麻煩?”
齊悅認真道,“就是因為怕,所以投靠江師姐,因為江師姐不怕,在您這裡,我也不怕。”
江月白輕笑,“你還挺實在,花溪谷的確不缺靈耕夫,但我身邊缺一個處理雜務的人。”
齊悅聞言大喜,上前自薦。
“我可以的!我曾在外門宋師叔身邊服侍過三年,後來她……她出任務隕落,我才去做了靈耕夫,處理雜務我有經驗,定不會讓師姐失望。”
實在,自信,膽子也大,敢爭取機會,倒是不錯。
江月白點頭應下,“好,你先試上半年,若是做得好,我給你漲俸祿。”
“多謝江師姐,眼下您可有吩咐,我立刻便能上任。”
“嗯,我正要招待一位師兄和他手下二十多個雜役弟子,你去置辦一桌酒席,花費回來之後找我結。”
齊悅拱手領命,馬不停蹄趕往食肆。
江月白抬頭望天,昨日還覺得天道不公不幫她,今日忽然就有點時來運轉,萬事順意的感覺了。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0 PM
第90章 修行雜事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江月白給自己的宅院起名‘稻花院’,此時她正坐在後院靜室窗邊,對月畫符。
符筆一勾一提,瑩瑩靈光匯聚一處。
【你成功繪製出八品下階分影幻身符,製符熟練度+10】
【恭喜,你的製符境界提升至八品,修為限制,無法繼續提升,快去嗑藥修煉吧姑娘】
這一個多月太忙碌,直到今日,才將製符提升到八品境界,能繪製八品和九品符籙。
八品符籙威力接近築基初期,目前成符率很低,畫成一張需得消耗大半神識靈力。
在築基之前,修為不夠,無法再畫更強的符籙,只能一點點提升八品符籙的等階和成符率。
江月白放下符筆,收好新畫的五行遁符和三張八品符籙,處理乾淨滿桌廢棄符紙,起身舒展筋骨。
她衣衫半敞,一頭黑發披散身後,也不用木簪挽起,肆意無羈。
“我看這天罡峰我是真沒時間去破陣了,原本打算製符八品就主攻陣道,如今為了五行築基丹,要主攻丹道了。”
啾啾~
一隻麻雀從窗外飛來,落在筆架上,靈光閃過,失去麻雀靈動,變作一隻木鳥。
江月白抓起木鳥,以特殊方法打開機擴取出其中照影玉,查看這一日花溪谷中狀況,以及齊悅行跡。
這雲雀傀儡除去自爆的能力之外,最大的用處便是用其中照影玉偵查記錄,一經催動,自行隱匿,會模仿周圍常見鳥雀的樣子,不易被察覺。
就是需要記錄好之後才能飛回來給她看,不能一邊記錄一邊查看。
“我記得照影玉是有對應法器可以如此的……”
花溪谷中一切如常,雲裳已經搬入竹林開始培育授粉的靈蜂和除蟲的靈蟻。
唐勝材跟她定好分紅契約,拿著她的詳細圖紙,正帶著手下雜役加緊製造耕種傀儡。唐勝材到底是老木匠,又對傀儡一道有所涉獵,還講她幾處不完美的地方改良得更加完美,實屬意外收獲。
這東西難就難在一開始的靈感和設計,一旦想法轉過這個彎,對於老手來說,並不難。
菜地魚塘,禽舍畜欄都已投入使用,守谷靈蟾盡職盡責,沒放任何閑雜人等入內,明天給它一壇新釀的靈酒。
還有齊悅,江月白也很滿意。
齊悅確實能乾,知道什麽該自己做主,什麽該請示她,不肆意妄為,也不過分循規蹈矩,尺度拿捏得很好。
她這段時間故意丟三落四,靈石,丹藥,甚至令牌都隨手放,齊悅未見歹念,也未以此向她邀功,只是將所有東西默默放在她寢屋案台上。
但齊悅也有野心,她處理完瑣事,會到木工院去轉悠,試圖跟唐勝材套近乎,學習耕種傀儡製造。
江月白暫時沒教她,隻對她放開稻花院迷陣,給她一些神機石,允許她隨意出入自己私有領地,給梯田裡的傀儡更換神機石。
江月白覺得,齊悅可以留,也該給她漲漲俸祿。
天衍宗內,唯有內門練氣弟子才能帶雜役在身邊,雜役俸祿需要從自己的俸祿中扣除,一般都是每月五塊下品靈石,跟外門弟子每月俸祿相當。
此時她還未買靈獸血,身上靈石已經花去大半,之前賺取的五千貢獻點也消耗一空,但不該省的地方絕不能省。
等花溪谷一切走上正軌,靈石很快就能賺回來,不急。
賈秀春和蕭岸闊那邊突然安靜了不少,雜務都有齊悅處理,有什麽事用紙鶴吩咐她一聲就行,江月白總算能騰出大量時間。
白日到各峰的內門弟子講堂聽金丹真人的課,黃昏回來侍弄下重要的靈藥,夜裡自行修煉。
靜室內,江月白往聚靈陣中放入靈石,盤坐在陣中蒲團上,拿出一堆靈石篆刻神機石。
這事目前只有她能做,所以每日她會花一個時辰專門篆刻神機石,積少成多,再加上陰山礦場五年的積累,足夠花溪谷用一段時間。
“要是能找到墨百春就好了,磕頭叫師父,好好孝敬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不帶我走。”
江月白貪心的想著,然後又罵自己癡心妄想臉皮厚。
神機石篆刻能鍛煉神識強度和精細度,在這個過程中神識緩慢增長,江月白感覺腦袋脹痛的時候,就拿出五味玉簡探查,將神識消耗一空之後再繼續。
五味玉簡江月白已經全部探查清楚,裡面的確是《五行歸真功》,但也只有上部,可修到元嬰期。
五味山人在裡面提到,她化神之法是另尋的,這功法後半部她也不知在何處。
江月白發現,這五味玉簡不光是記錄東西的器物,還是個鍛煉神識的好東西,在玉簡迷宮中搜查時,能增強神識探出的深度和廣度。
叫她駕馭法器時,能夠觸及更大范圍,一旦對手判斷失誤,以為她法器離手夠不著時,就是栽跟頭的時候。
如此鍛煉下來,江月白感覺自己對神識的掌控力可與專修神識的妖族一拚。
“等黎長老回來,定要問問妖族究竟是如何不用手訣,隻用神識就催動法術的,興許我也可以學學。”
黎九川離開已有月余,江月白案台上記錄修行問題的書冊越積越厚,內門宣講的金丹真人可沒黎九川脾氣好。
因為問題多,她已經被當眾訓斥了好多次,好些金丹真人見著她都躲,也不知是回答不上來,還是沒耐心。
以至於她在內門都成了笑柄,所有人都當她是榆木腦袋,金丹真人教不通,不屑再教。
坐得久了,江月白起身活動筋骨,掃了眼修仙面板。
【姓名】江月白
【境界】練氣八層
【功法】
五行歸真功練氣篇(八層:730/50000)
狂雷鍛體訣(九層巔峰)
金剛烘爐功(入門:98/100)
【雜學】
丹道(未入門:8/10)
製符(八品:-/5000)
陣道(九品:199/1000)
傀儡機關術(九品:450/1000)
法術和武技沒有再學新的,修煉上開始服用培元丹,剛開始一次能增加十點熟練度,服用快一個月,熟練度增加降低到八點。
她目前吃的都是九品下階培元丹,中階和上階的培元丹效果應該會更好,就是不好買。
因為中階丹藥丹毒極少,上階幾乎無丹毒,煉丹師煉製出來之後都會自留。
她想要,只能自己煉製。
火旋凝練進度良好,火靈氣比之前更為精純,對金剛烘爐功修煉大有助益,此功共五層對應五髒烘爐,一爐一層。
她因為學習丹道繁忙,未曾上心,只是在坐久了需要舒展筋骨時,到院中習練武技,順帶修行金剛烘爐功,這一個月積累下來,一爐將成。
屆時氣血旺盛,體力和氣力都會大幅度增長,危急時刻還能多爆發一倍的力量。
陣道正在研究先前從藏書樓兌換的二轉連環陣‘湧金聚水陣’,此道還在五行輪轉之中,屬於最基礎的連環陣,對她來說尚算容易,不需太費神。
湧金聚水陣刻在陣盤上,瞬息催動,可借金靈氣加強水靈氣濃度,鬥法時快速補充水靈氣,加強水屬性法術威力,比如她的雲雷破。
或者陸南枝這種天生水靈體,若是單打獨鬥,這一個陣足夠她從頭到尾保持水靈力充沛,立於不敗之地。
丹道也已經嘗試過二十幾次火煉和水煉,共煉成九品下階培元丹三顆,九品下階降塵丹五顆。
隱約摸索到訣竅,距離真正入門只差兩顆丹藥的距離。
“還是喜歡這種心無旁騖,專注學習的日子,也不知陸南枝和謝景山在劍塚裡如何了,還有呂瑩此時又在哪裡?”
江月白起身走到窗邊,淡雅如霧的月光裡,樹林沙沙作響,綠波如浪起伏。
八隻手的竹傀儡行雲布雨,漫山遍野的靈菜長勢喜人,明日便可收獲第一批。
“一顆神機石能連續使用七天,算起來消耗也不是很大……等等,消耗不大的話……”
天邊流星劃過,江月白轉頭看向靜室內的聚靈陣,眼中靈光閃動。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1 PM
第91章 探查花溪谷
天滿峰下,外門食肆。
“今日這菜量給這麽足,你們食肆是做不下去打算關門了嗎?”
“素菜再給我來一份。”
“今日的素菜新鮮又爽口,跟這一比,你們食肆以前用的都是爛菜葉吧?”
“我也再要一份素菜,妖獸肉干巴巴的,還是這新鮮素菜好吃。”
一群修士擠在售賣飯食的長桌前,眼看著木盆裡的素菜就要賣光,爭先恐後的遞碗。
以往食肆每日飯食限量供給,顛大杓的老修士手抖得跟篩糠一樣,從不給滿杓。
可今日不知怎麽的,老修士紅光滿面,手不抖了人不摳了,每人都是一大杓。
素菜便宜飽腹,大部分雜役和外門弟子在食肆更願意吃素菜和靈米飯,偶爾有好事了,才買些妖獸肉和靈酒吃。
“別搶別搶,這都是花溪谷今晨才收獲的靈菜,今日不限量管夠,多著呢多著呢。”
老修士打完最後一杓素菜,後面又搬來冒尖的一大盆,眾修士大喜。
“花溪谷?!”
不遠處長桌前,只剩一隻手的鄭力耳朵豎起,聽那老修士說靈菜從花溪谷送來,量大品質好,水靈靈的極其喜人。
鄭力第一反應是不信,花溪谷的招募令放出去已有三月,根本沒人去,他們連靈耕夫都沒有,別說種難伺候的靈菜,好侍弄的靈谷都種不出來。
“石小武,你是跑食肆撈泔水來的嗎?”
聽到聲音,鄭力又扭頭看過去。
只見花溪谷那刺頭小子從食肆後堂走出來,被原先跟他一起在花溪谷當學徒的三個少年喊住。
“你們花溪谷怎麽樣了?是不是還荒著呢?我看你天天掛嘴上的江師姐也沒見多厲害吧?”
“你們怎麽能這麽說話呢,人家好歹是內門弟子,地種不了還有其他出路啊,就是可憐了你啊小武,鞍前馬後的討好,人家也不見得把你帶內門去。”
“石小武,我看你也是個機靈的,要不然給我當個跑腿的,我每日賞你一碗飯吃,叫你好歹有條活路,別在花溪谷餓死了。”
鄭力在遠處嗤笑,石小武之前為了招人勸過這幾個,好話說盡承諾一堆,最後撕破臉皮無功而返。
石小武當時放了狠話,此刻這幾個可等著看笑話呢。
鄭力饒有興致,以為要鬧起來。
怎料石小武平日跟炮仗一樣,見火就著,今日面對這般嘲諷,竟然只是抿住嘴巴笑了笑,扭頭就走一句話也沒有。
鄭力感覺有異,兩口吃完剩下飯菜抹乾淨嘴,悄悄跟上石小武。
一路尾隨至花溪谷,石小武進谷,鄭力抱著手臂,賊眉鼠眼掃視周圍想進去。
呱!
一聲蛙鳴,水球從池塘方向襲來,鄭力猝不及防,倒飛出去滾了十幾圈才停。
胸骨欲碎,鄭力吐著血爬起來。
轟!
龐然大物重重砸在道路中央,身上水流嘩啦啦的流淌四散。
威壓沉沉,房子般巨大的守谷靈蟾耷拉著眼皮,淡漠掃視鄭力。
鄭力駭然失色,手腳並用的往後退,“蟾尊饒命,我就是想進去看看,無意冒犯蟾尊。”
呱!
守谷靈蟾眼神示意,鄭力這才看到谷口道旁多了塊碑。
【非請勿入,後果自負】
鄭力渾身一顫,“這就走,我這就走。”
此路不通,鄭力好奇得緊,側面迂回,硬是爬上花溪谷東面的天哭峰。
這一峰因為名字不祥,一直無人居住。
鄭力分開草叢探身,眯眼從半山腰上往下看。
阡陌縱橫,各種靈菜分畦而栽,高矮錯落,翠色欲滴。
怪異的木質傀儡整齊分布在田壟各處,揮舞八隻手臂施雲布雨。
蒙蒙細雨之中,魚塘上虹光煥彩,彩尾錦雞成群,在靈田中翻找蟲子。
蜘蛛般的傀儡在靈田中穿進穿出,有序收割成熟靈菜,采摘瓜果,堆積在田間地頭,沾滿晶瑩雨露。
鄭力再用力探頭,隱約看到郭振那廝正盤坐在樹下陰涼處,手握刻刀削製竹片,不時拎起茶壺灌一口,愜意舒適。
“還能這樣?!”
鄭力心中翻江倒海,口中酸苦難耐,郭振有所察覺朝這邊看來,鄭力趕忙縮頭,心火難平,起身便紫雲谷狂奔。
紫雲谷內大院。
蕭岸闊面色發白,剛從賈秀春處回來,火煉這才第三次,他便已經扛不住。
實在是……一想到賈秀春生不如死的樣子,他便毛骨悚然。
殺人不過頭點地,將赤炎訣所成的火力一點點穿透皮肉滲入骨髓,緩慢且綿長的灼燒,促生骨髓中的靈藥種子。
凡間凌遲之刑都難及此舉一成痛苦,要不是賈秀春身體特殊,恢復能力遠超常人,又有林向天在一旁為她吊命,她一次也別想抗過。
林向天對賈秀春薄情涼性,偏賈秀春願為林向天遭此酷刑,兩人都不是好貨色,無論是對他人還是對自己,狠辣程度令人發指。
蕭岸闊此時已經後悔上了這條賊船,林向天對賈秀春都這麽狠,今後對他肯定好不到哪去,等到築基丹到手,他必須趕緊下船。
“蕭師兄不好了,花溪谷……花溪谷出大事了!”
鄭力從外面跑進來,腳下不穩摔倒在蕭岸闊面前,也顧不得爬起來,趕忙將花溪谷內所見狀況告訴蕭岸闊。
“簡直胡扯!”蕭岸闊怒而拍案。
“傀儡一道最是燒錢,就算是最低階的九品傀儡少說也得上千靈石,她江月白凡人出身又非修真家族,也沒靈礦傍身,怎會造傀儡種地,還幾百傀儡?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鄭力哭喪著臉跪好,“真的,小的親眼所見,就是太遠看不真切,但那奇形怪狀的樣子,鐵定是傀儡沒錯,我能看到的那一片靈田裡,橫九豎九,就有八十一具傀儡施雲布雨,還沒算下面收割的……”
蕭岸闊瞠目結舌,艱難吞咽,“江月白真這麽有錢?一具一千,一百具就是十萬下品靈石,而且你說的遠不止一百具傀儡……那她還種什麽地?還跟我們這些窮鬼搶什麽?玩我呢吧?”
鄭力小心翼翼,咕噥道:“可能……她就是特別喜歡種地。”
蕭岸闊如坐針氈,“去給其他靈耕師下帖子,一起去花溪谷看個究竟!”
“進不去,花溪谷的守谷靈蟾不讓任何人進入花溪谷,小的已經去探過了。”
蕭岸闊思索片刻,“進不去也要想辦法,去請其他靈耕師到紫雲谷來,商議大事!”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2 PM
第92章 開源節流
【你開始煉丹,比起爛到家的火煉丹法,你對水煉丹法的理解更勝一籌,成功煉製出三顆降塵丹,煉丹熟練度+3】
【恭喜,你的煉丹術正式入門,勉強達到九品煉丹師水準】
靜室裡,江月白打開青霜鼎,裡面有三顆青色丹藥,正是九品下階降塵丹。
確如修仙面板所說,她對於火煉丹法的理解不如水煉丹法,主要是因為她對火的操控不如水。
自從她理解水生冰,又在陰山礦場自創出雲雷破之後,她對於五行之中水的理解和運用就遠超其他四行。
水煉如水性,講究順應融合,火煉如火性,講究霸道提煉。
水煉慢,火煉快,各有利弊,要以靈藥的特性來決定水煉還是火煉。
紙鶴飛入靜室,江月白看完之後結束煉丹。
黃昏時分,稻花院前院正廳裡,齊悅已將郭振和石小武帶進來等候。
江月白一進來,郭振就將帳本交到江月白手中。
石小武喝了口水道:“今日第一次收獲,我們隻給天滿峰的外門食肆供應了三種靈菜,收取一千五百六十三塊下品靈石。”
“去除這三種靈菜種子的花費,傀儡方面的花費,人工費,收獲運輸中的損耗,食肆那邊的打點等雜七雜八花費,最後淨賺七百二十二塊下品靈石。”
江月白頓住,她帳本上的條條款款還沒看完,石小武這邊就給她把總數算出來,她收回目光自己又算了幾遍,沒錯。
江月白問郭振,“這帳冊是小武記的?”
郭振搖頭,“是我記的。”
說完,郭振自己都頗為驚訝的看石小武,“你小子啥時候算帳這麽利索了?”
石小武得意挑眉,“您也沒關心過啊?整天就會說我不學無術沒出息,實際上我不知道多聰明呢。”
江月白笑道:“郭師兄,以後帳讓小武記著,你多審查就是了,今天賺的這些靈石你跟小武還有齊悅每人領二十算獎勵,剩下的,一半給木工院和雲裳那邊,一半繼續購買靈魚和靈禽。”
“現在還有八成靈菜未成熟,水產禽類也未出欄,傀儡數量和靈蟲數量必須跟上,我們才能長久,賺更多的靈石。讓唐師兄也別省著,他對傀儡的幾處改良還是很有用的。”
“練氣弟子也就比凡人好一點,還是免不了口腹之欲,只要天衍宗還一直招收新弟子,我們的東西就不愁賣不出去。”
“知道了,江師妹放心吧。”郭振抓了抓頭道,“另外,江師妹,我能不能在花溪谷租借一百畝地,自己種些東西,還有這傀儡……”
“當然可以啊郭師兄,還有小武和齊悅,你們只要有需要都可以租借靈田和耕種傀儡,但是咱們還是得明算帳,宗門要求的租金不能少,你們幫我乾活,我給你們的薪酬你們也不許推拒。”
石小武喜笑顏開,齊悅也在旁邊滿眼興奮。
郭振不好意思撓頭,“行,那就多謝江師妹了。”
齊悅送走郭振和石小武,江月白準備去一趟內務堂。
才到門口,見齊悅欲言又止。
“怎麽了?有話直說。”
見狀,齊悅徑直在江月白面前跪下,“我想請江師姐教我傀儡道。”
“你先起來說話,以後不管什麽事,都無需跪拜,我不喜歡如此。”
江月白將齊悅拉起,齊悅惶恐道謝。
“與其說是傀儡道,其實你更想學的是神機石製造對嗎?”
江月白直接點破,齊悅臉色漲紅但也未曾否認。
“是,不瞞江師姐說,木工院我去過多次,那些耕種傀儡看起來複雜,實際上並不是關鍵,神機石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江月白抱著雙臂好整以暇,“既然如此,那你覺得我會教你嗎?教會你,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齊悅看著江月白雙眼,認真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爭取一下,不爭取完全沒機會,爭取了,萬一……您就願意了呢?”
話音落下,江月白驀地想起那年自己遇到青衣女仙時,她問她,明知跑不過,為什麽還要跑?
她也是類似的回答,也是一樣的心態。
低階神機石的製造並不是什麽隱秘,也不是墨百春的獨門秘術,只是天衍宗內沒有相關典籍,南谷坊市費些心思便能買到。
齊悅直接來問她,倒是光明磊落,更何況,她對於替代神機石之法已經有了眉目。
有些東西,她不可能一直抓在自己手中。
“好,我可以教你,你這些日子應該也沒少研究神機石,肯定知道學習這一道要耗費海量的靈石,這方面我幫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想辦法。”
齊悅大喜過望,趕忙跪拜,膝蓋才彎又想起江月白不喜跪拜,尷尬起身。
“齊悅謝過江師姐,靈石的方面我會自己想辦法。”
“嗯,我去內務堂一趟,回來之後開始教你。”
江月白禦劍出谷,直奔內務堂找洪濤。
馬峰說內務堂大長老和各處管事正在議事,江月白在內務堂院中樹下等了片刻。
小半個時辰之後,洪濤帶著一個雜事弟子走出,愁容滿面,低頭交代了些事情,讓那雜事弟子去辦。
“洪師叔。”江月白拱手見禮,“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嗎,觀師叔面色,像是很為難。”
洪濤點頭道,“是靈礦的事,你在陰山礦場待過,應該知道礦脈已經不豐,宗主今日下令,要削減全宗俸祿,金丹真人和元嬰真君減半,你們這些內外門弟子隻削減一成,除此之外還要內務堂想辦法開源節流。”
“節流容易,開源就難了,公孫大長老也正為這事發愁。我估摸著小比過後,聯合中原其他宗門探索遺落秘境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對了,你找我何事?”
江月白一笑,“我想請師叔到花溪谷去看看,或許對師叔發愁之事,能有所幫助。”
“外門食肆的管事是公孫大長老的親信,適才議事時還提起花溪谷,我也很好奇,你們花溪谷連靈耕夫都未招募到,如何種出這一批品質上好的靈菜,還說日後能加大供應。”
“若真如他所說,有你們花溪谷的靈菜供應,靈菜價格便能壓低一些,如此也算是節流了,就是你得辛苦些,賺靈石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耽誤修行,舍本逐末可不好。”
江月白拜謝,“多謝師叔關心,不過我可沒有因為耕種耽誤修煉,相反,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閉關修煉,師叔好奇不妨隨我去看看,一切自明。”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2 PM
第93章 一群強盜
清晨薄霧嫋嫋,葉上露珠將落未落,蜻蜓點過水面,守谷靈蟾安睡塘底,休沐一日。
谷口人來人往,皆是各谷靈耕夫,聽聞花溪谷之事,今日特來探查。
凡進谷者,無不驚歎。
傀儡播種施雨,靈蜂授粉采蜜,靈蟻田間除蟲,成熟的瓜果靈菜都有傀儡收割搬運,顛覆認知。
“小武小武,從前是我們錯了還不行嗎,我給你賠禮道歉,給你跪下磕頭都成,你就幫我們說說好話,讓我們也進花溪谷成不成?”
“小武求你了,這些靈石你拿著,就幫幫我們吧。”
“你要實在不願意我們入花溪谷,那你就幫我們說說好話,這每日施雨的傀儡賣我們一兩個。”
石小武被一群少男少女圍著,不勝煩悶。
“早幹什麽去了啊?當初叫你們來花溪谷,一個個瞧我不起,現在後悔了?晚了!滾滾滾,都給小爺滾!”
“你把傀儡賣我們幾個,我們立馬就滾嘿嘿嘿。”
“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去,滾!!”
石小武在這邊趕人,郭振那邊也不好過,一堆人硬給他塞東西,圍追堵截說盡好話。
能有傀儡和靈蟲代替乾活,不說代替全部,播種,除蟲,施雨,收割等,能代替個兩樣,他們這些靈耕夫就可以再找一份活計,積攢更多修煉資源。
“我說過了,花溪谷不需要靈耕夫,這些耕種傀儡也不賣!”
郭振推開面前禮物,此時也搞不清楚江月白突然放開花溪谷是為何,平白讓這些人眼紅,肯定要惹出禍事來。
正想著,郭振看到蕭岸闊一行人,來勢洶洶。
蕭岸闊跟其他十七個靈耕師趕到時,看到的便是各自谷中的靈耕夫,求著要加入花溪谷的樣子。
靈耕師中,也不全是願意跟蕭岸闊打交道的,也有一些如陶豐年一樣,隻管自家一畝三分地的。
蕭岸闊昨日費盡口舌,才拉攏了十七個年輕的靈耕師,過來一探究竟。
本以為會看到各種華光寶氣的人形傀儡揮舞著與之不相符的鋤頭鐮刀在田間勞作,結果來了之後,看到各種粗製濫造,奇形怪狀的竹製傀儡,蕭岸闊滿心忐忑,變作滿心鄙視。
“也不怎麽樣嘛,一看就是破爛玩意兒。”
“哎呀!這傀儡設計得當真是精巧!妙哉!”
蕭岸闊這邊才說破爛,身後那些個靈耕師就擁到靈田邊,目光灼灼的看著田中勞作的傀儡,叫蕭岸闊面上掛不住。
其中年老的祝寬一邊捋著胡子一邊讚歎,“這傀儡看起來同飛行紙鶴一般,都只是用最普通的靈竹製成,造價定然不貴,又能施雨又能收割,不知要節省多少人力。”
“這可不是節省人力了,恐怕是完全不需要人力,難怪花溪谷有底氣,連最不好種的靈菜都敢種。”
“不愧是內門弟子,的確不是我等能比的,我那鳳鳴谷要是能有這些耕種傀儡,也種上這些靈菜靈果,嘖嘖,不敢想啊。”
“聽說她今年不過十二,年紀這般小,前途不可限量。”
“咳咳!咳咳咳!”
蕭岸闊在一旁青著臉用力咳嗽,他喊這些人是來找茬的,不是聽他們在這裡誇江月白的,這群叛徒,昨夜他真是白費口舌了!
祝寬等人掃了蕭岸闊一眼,面色不虞。
江月白橫空出世之前,蕭岸闊因為在所有靈耕師中法術最強,其他靈耕師難免有要他幫助的時候,所以會給他幾分薄面。
他卻狂妄自大,以靈耕師老大自居,那些年輕的或許能認,祝寬這些靈耕老人可沒那麽好脾氣。
“蕭師弟有何指教?”祝寬拿捏前輩姿態,沉聲問。
蕭岸闊心中暗罵老匹夫,陪笑道:“這些耕種傀儡確實叫我等大開眼界,我們都是靈耕師,一向都是互幫互助絕不吃獨食,馬師兄,上次你谷中蟲災,可是趙師姐出手幫你的?”
“李師妹,去年梅雨季,你那些旱田被淹,靈藥受災嚴重也是我用赤炎訣幫你養回來的不是嗎?還有張師弟,你借我谷中那一批震靈鋤,可還沒還呢,祝老,年前那事兒,您沒忘吧?”
祝寬面色稍緩,“沒忘,老夫承你的情,不過這些與你今日叫我等過來有何關系?”
眾人點頭,蕭岸闊眼中閃著算計的光。
“自然有關,這位江師妹自恃內門弟子身份,不將我等放在眼中,她年紀小,蕭某自然不會與她計較,今日也是想請各位來,好好跟她說道說道。”
“大家同在土裡刨食,今日我幫你,來日你幫我,本該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有什麽好東西,當然也應該互相分享,祝老,各位師兄弟,師姐妹,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眾人心下了然,眼中精光閃爍,看向靈田裡的耕種傀儡,忙不迭的點頭。
祝寬捋著胡子笑道,“沒錯,我等靈耕師都是一家人,理應團結一心,走,去見見這個江月白。”
*
江月白從山腰稻花院下來,身後濃霧自行閉合,將稻花院和梯田全部遮蔽,無法窺探。
郭振迎上來,正要詢問江月白為何今日開放花溪谷,惹人覬覦,就見蕭岸闊糾集一幫人過來。
為首的全都是各谷靈耕師,後面跟著幾十看熱鬧的靈耕夫,石小武和齊悅在前面想阻攔,卻被蕭岸闊推開。
“江師妹,”蕭岸闊走到面前,“江師妹成為靈耕師之後不曾拜訪各位靈耕前輩,今日蕭某特帶各位前輩來拜見江師妹,也是尊重江師妹內門弟子的身份。”
郭振握拳,深知蕭岸闊這是要把江月白逼到所有靈耕師的對立面上去,此刻那幾個年紀大的靈耕師臉都臭了。
對此,江月白面色坦然,“拜見過了,無事走吧。”
“你!”蕭岸闊火氣上頭,又一瞬間壓下去,笑道:“行,江師妹是內門弟子,身份上天然就比我等高一層,我等今日來,實則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江月白抱起雙臂,站在斜坡高處,倒是不必仰頭看他們。
蕭岸闊道:“我等實在想不明白,江師妹你天資出眾,既然已經成了內門弟子,為何還要在這裡跟我們這些窮困潦倒,靠天吃飯的人搶食?”
話音一落,眾人點頭,覺得蕭岸闊說得極為有道理。
內門弟子一向自視甚高,不屑耕種,他們以前也沒覺得什麽,此時江月白一個內門弟子突然出來耕種,就讓他們覺出不公平來。
她能力強,種的靈菜靈谷自然多,宗門從她手裡收得多,從其他人手裡收得就少,價格也會因為她的大量產出而降低,禍害所有人。
“宗門也不管管,我們本來就生活艱難,還讓內門弟子來跟我們搶資源。”
“之前沒反應過來,現在才發現是這個道理。”
郭振在旁邊著急,石小武和齊悅也趕到身邊,焦急的看著江月白。
江月白仍舊不為所動,繼續看著蕭岸闊,淡淡的笑。
見此,蕭岸闊心中沒底,事已至此只能繼續。
“江師妹勿怪,蕭某就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倒也沒什麽惡意,只是想說師妹無愧內門弟子之名,心思奇巧,隨隨便便就設計出這些耕種傀儡,真是叫蕭某佩服。”
“那是當然,你真當我江師姐跟你這種草包一樣嗎?”
“小武你給我閉嘴!”
石小武氣不過嚷嚷,郭振橫眉厲喝,齊悅扯了他衣袖,皺眉對他搖頭。
蕭岸闊明顯在話裡下套,石小武性子單純聽不出來。
江月白輕笑,“還想說什麽,繼續說。”
蕭岸闊回身掃了眼祝寬和其他靈耕師,“蕭某就是想說,耕種之事,江師妹你不過隨便玩玩,就算玩脫了,失了靈耕師的身份也還是內門弟子,但耕種卻是我們的命根子。”
蕭岸闊湊近些許,“咱們天衍宗內,靈耕師自古就是互幫互助的,你說你這麽有能耐,隨手就能造出這些靈耕傀儡,我等甚是佩服,也感激你造福咱們天衍宗內所有靈耕夫。”
“我看你不如將這靈耕傀儡的製造之法分享給大家,大家都會記你的恩,日後花溪谷有事,大家定會伸出援手,無論是出人還是出力,誰敢不聽,我蕭某第一個不答應,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點頭稱是,眼神渴望的看著江月白。
祝寬捋著胡子搭腔,“是這個理,江丫頭,當年陶豐年還在時,就時常跟老朽互相幫助,他是個有氣度的人,你作為她的學徒,定也不差。”
“更何況你身為內門弟子,受宗門恩惠,將此法分享給大家,提高大家耕種效率也是造福宗門,屆時宗主知道,定會記你一功。”
眾目睽睽,都等著江月白表態,郭振三人緊張的看江月白。
江月白放下手臂,“鋪墊這麽多,就是要我交出靈耕傀儡製作之法?蕭師兄,你費心了。”
蕭岸闊渾不在意的笑道,“江師妹這說得什麽話,靈耕師就是靈耕夫的領頭人,自然萬事都要為大家著想,你年紀小不懂,就該跟著各位前輩好好學學。做人可不能太自私,你造福大家,陶老泉下有知,也會為你驕傲的。”
“再者說,你是什麽人,靈耕法術五層,沒有這些耕種傀儡,耕種一道也難不住你,我可是聽說了,你當初考核時,一道五層雲雨訣直接覆蓋整個萬法堂上空,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傀儡施雲布雨不是嗎?”
“就是啊,她沒有傀儡也能輕松種地,就算不種地也還有宗門養著,可是這些傀儡對我們這些靈耕夫就有大用了,她要不願交出來,就太自私了。”
“我看她不會交的,有些人就是這樣,哪怕碗裡的飯滿得掉地上,也不願給快餓死的人吃一粒米,就要看著別人餓死,他們心裡才痛快。”
“沒錯,你看哪個內門弟子在乎過我們這些雜役的死活?”
“不行,今天這事哪怕鬧到宗主哪裡,也得給咱們這些雜役討個公道。”
聽著群情逐漸激奮,蕭岸闊得意洋洋,祝寬等靈耕師沉默不語,靜看事態發展。
郭振急得冒汗,知道這群人就是欺負江月白年紀小容易分寸大亂,此刻心中後悔,沒早點攔住江月白。
江月白面對逐漸失控的事態,好整以暇甚至笑出聲。
“我自己的東西為何要交給你們?就因為你們都是廢物?”
話音一落,祝寬老頭急了,怒聲道:“小丫頭,陶豐年當年都得叫我一聲大哥,他當年初掌花溪谷,若無老朽跟其他靈耕師相助,他的靈耕師令牌怕是都保不住!”
“你是他的學徒,老朽聽說他當年待你如親孫女一般,他若知道自己悉心教導的人是這麽自私自利,不知恩圖報的白眼狼,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
“你給我閉嘴!”江月白突然暴怒,氣勢凜然。
祝寬為其所懾倒退半步。
江月白眼神冷厲,“一群強盜到我家中來搶劫,竟還敢提我爺爺?知恩圖報?你們這些爛人也配!”
“你!欺人太甚!”祝寬胸口起伏,其他靈耕師也怒目以對。
蕭岸闊道,“江師妹你這可就過分了,祝老怎麽說也是前輩,你還想動手不成?”
“內門弟子就能隨便欺辱我們這些雜役了嗎?”
“沒有我們這些靈耕夫,他們內門弟子連靈谷都吃不上。”
“沒錯,他們日常雜務都是我們雜役弟子在處理,沒有我們,他們哪裡能心無旁騖的修煉?”
人群中,蕭岸闊安排的雜役弟子趁勢煽風點火,身份地位帶來的差異本就讓這些雜役心中不忿,此時被激發出來,全都把江月白當做仇視和宣泄的對象。
蕭岸闊挑眉,他才不在意能不能拿到什麽傀儡圖紙,他要的就是亂起來鬧起來,叫她知難而退不再耕種,完成賈秀春的吩咐而已。
蕭岸闊湊近了,悄聲對江月白道:“江師妹,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耕種你還是內門弟子,可一下得罪這麽多人,日後定然麻煩不斷,你可別鬧得收不了場。”
江月白眼眸微抬看向天邊,淡笑道:“今日收不了場的是你。”
“你這花溪谷好生熱鬧啊!”
氣勢雄渾的女聲從天邊傳來,如同驚雷炸響,叫蕭岸闊駭然失色,驚恐轉頭。
只見一個中年女修禦劍而來,衣衫樸素其貌不揚,卻有一股烈酒般醇厚灼心的氣質,面無表情,不怒自威。
女修跟洪濤一前一後落地,眾人惶恐退避,跪地大拜。
“見過公孫大長老!”
來人正是內務堂總管事,金丹後期大長老,公孫竹。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3 PM
第94章 自食其果
“拜見公孫大長老。”
公孫竹目不斜視,徑直走到江月白面前虛扶一把。
“不必客氣,花溪谷的事,洪濤已跟我稟明,今日特來看看,很不錯。”
江月白直起身子,掃了眼蕭岸闊等人,剛才還耀武揚威,此刻全都面無人色,誠惶誠恐。
洪濤在一旁問道:“剛才這是在吵什麽?”
江月白眼中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畢恭畢敬的稟告,“他們要我交出靈耕傀儡的圖紙,說我身為內門弟子,不該在此耕種。”
“不該?”公孫竹轉身,氣勢沉沉,垂眸掃視蕭岸闊等人,“誰該耕種,誰不該耕種,何時由你們說得算了?”
蕭岸闊渾身一顫,趕忙叩拜,“大長老誤會了,在下只是……只是與江師妹開個玩笑,胡說而已。”
“那逼她交傀儡圖紙之事呢?”洪濤追問。
祝寬等人剛才威風,此刻頭都不敢抬,屁都不敢放,只等著蕭岸闊去解釋。
公孫竹看出蕭岸闊是領頭人,便只看著他。
金丹長老的威壓叫蕭岸闊渾身發冷,頭皮發麻,顫顫巍巍道:“沒有,沒有,我們只是想說……說江師妹是否需要幫忙,是江師妹誤會了,真誤會了。”
蕭岸闊此刻後悔到極點,怎麽也想不到江月白能請動公孫大長老親臨,難怪她之前一直有恃無恐,原來早有準備。
果然如賈秀春所言,這個小狼崽子不容小覷!
江月白上前一步,稟告道:“大長老不必動怒,實際上我應該感謝蕭師兄。”
蕭岸闊疑惑瞪眼,幾個意思?
公孫竹擰眉看向江月白,江月白繼續道:“若非蕭師兄百般阻撓靈耕夫投靠花溪谷,叫我無人可用,我也不會被逼得另想它法,也就無法想出傀儡耕種的辦法。”
公孫竹定定看著江月白,江月白一副小孩子故意告狀的樣子,叫公孫竹哼笑一聲。
公孫竹轉過視線,江月白神色內斂,蕭岸闊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
“沒有,這都是冤枉,真冤枉我了……”
公孫竹眼眸淡掃,“蕭岸闊,靈耕師令牌交上來。”
蕭岸闊苦苦哀求不斷叩拜,“大長老恕罪,我真的冤枉,真的……”
話未說完,公孫竹抬手一吸,蕭岸闊腰間令牌落入她手,其他靈耕師惴惴難安,身體伏得更低。
公孫竹將令牌甩給身後洪濤,吩咐道:“暫時罰去蕭岸闊的靈耕師身份,以及他所租借的靈田,身份降回雜役,但他所掌管的五百畝靈藥仍需他來看顧直至成熟,三年內他若真心悔過有所成就,令牌再還他。”
“是!”
蕭岸闊含淚跪伏無計可施,心中恨不得把江月白千刀萬剮,嘴上卻還要說‘謝過大長老’。
郭振三人在旁暗歎活該,揚眉吐氣。
公孫竹揚聲道:“今日本長老來,是因為江月白心系宗門,主動將靈耕傀儡圖紙上交內務堂。自今日起,花溪谷木工院歸內務堂管理,想要耕種傀儡,就從木工院購買,少給本長老起歪門邪道的心思。”
“還有你們!”
聲震如雷,所有人冷不丁一顫。
“既然都這麽閑,今年靈田上交份額加一倍,半年內不許出谷好好反省,如有違者,靈耕師令牌立刻罰沒!”
“是!”
眾靈耕師含淚叩拜,接受懲罰。
“還不快滾!”
洪濤在旁厲喝,所有人趕忙離開花溪谷,這趟賠了夫人又折兵,全都恨透了蕭岸闊。
江月白也讓郭振等人暫且退避,親自帶公孫竹在谷中各處轉了一圈,最後回到木工院,讓唐勝材給公孫竹解釋各種傀儡。
公孫竹對唐勝材讚賞有加,鼓勵他好好乾,承諾會上報宗門,將他提為外門管事弟子,主管木工院。
唐勝材受寵若驚,感激涕零,他在宗門給人蓋了大半輩子房子,外門考核也參加過三次,卻未能通過。
此時只是在這木工院中待了一個多月,做著自己喜歡的木工,一下就進了外門,還是有實權的管事弟子,簡直不敢想。
唐勝材此刻無比慶幸,當初能搭上江月白的關系。
江月白送公孫竹和洪濤到谷口,公孫竹道:“聽洪濤說,你對耕種傀儡太依賴神機石的問題已經有了解決的眉目?”
江月白點頭,“對,但我才疏學淺,仍需向前輩們請教,多多嘗試驗證,另外小比將近,我可能沒時間……”
“無妨,此事對耕種一道影響深遠,將來不光是靈耕夫會用到耕種傀儡,外門和內門那些自己開藥田的弟子也一定會依賴此物,你若能消除弊端,自然是好。”
“但你畢竟是宗主親自開口提的內門弟子,宗主看中你,你在修行上不可因此懈怠。小比更為重要,其他的事情,慢些也就慢些,眼下先滿足花溪谷所需,有余力再往外售賣,不急。”
江月白拜謝,“多謝大長老理解,難怪洪師叔總跟我說,大長老您最是善解人意,他在您手下做事格外舒心。”
公孫竹失笑,“小嘴真甜,洪濤便是被你如此哄騙上船的吧?”
江月白呲牙,洪濤在旁笑而不語。
“回去吧,木工院的事,以後直接找洪濤。”
江月白再拜,先一步回谷。
待她身影消失,公孫竹掃了眼旁邊池塘,對洪濤道:“這件事你辦得很好,內務堂其他人若有你三分本事,我也不至於沒有時間閉關修煉。你好好修煉,我這位子遲早是你的。”
“大長老過譽了,這都是江月白那丫頭的能耐,說起來,我昨日過來看到如今的花溪谷,是真的被嚇了一跳,怎麽也沒想到她一個才十二歲小丫頭,能做出這番成就來。”
“這丫頭機靈,格局大膽子也大,但自以為有點小聰明就太肆意妄為了些,日後你要多盯著她提點她,今日她告狀的對象是我,不與她計較,若換了心思深的,且試試。”
洪濤心說江月白那就是看人下菜,故意的,昨日沒少跟他打聽公孫竹脾性喜好,她是明白的,人總要漏點什麽讓別人拿捏,才能安人心。
“大長老說得是,我日後定會看好她。”
“嗯,此事你做得很好,靈耕傀儡不算什麽,勝在心思奇巧,惠及面廣,如此一來,開源節流總算能有些成績,我也不負宗主所托,甚好!”
*
稻花院內,郭振三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看到江月白回來,一擁而上。
石小武嘴巴快,先問道:“江師姐,這傀儡明明是你發明的,就這麽交給內務堂,豈不是虧大了!”
郭振點頭,他也想問這個,雖然今天擺了蕭岸闊他們一道十分痛快,可這損失也太大了。
齊悅安靜在旁看著,等江月白解惑。
江月白坐下來喝了口水,“懷璧其罪的道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靈耕傀儡真沒有什麽厲害的,我們只是佔了先機,等到別人思路打開,說不準能發明出更厲害的。”
“再者說,耕種才是我們的本業,靈菜靈谷是消耗品,每日都要吃,可靈耕傀儡呢?別人買一個回去,不說用三年五年,用上一年不壞還是行的,一開始是賺,可等到人人都有了,便不賺了。”
“倒不如舍棄這利益換取宗門的庇護,現在有內務堂介入,只要木工院在這裡,你看誰還敢來花溪谷找不痛快?再加上我這回也算是幫了內務堂的忙,咱們以後售賣靈菜的時候,內務堂定然會給我們些許方便。”
三人恍然大悟,看江月白的眼神都亮了幾分。
郭振稱讚道:“我比江師妹年長不少,現在隻覺得這年歲都活到了狗肚子,沒有江師妹看得通透,也沒江師妹有格局有魄力。”
“郭師兄不必妄自菲薄,你只是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鑽研耕種上,而我心比較野,涉獵較多,也就思維靈敏了些,論起耕種一道,我還是要仰仗郭師兄。”
郭振臉紅撓頭,石小武白眼鄙視。
江月白喝了口水,“還有啊,洪師叔幫我在其中爭取,以後木工院售賣靈耕傀儡的收入會給我一成,所用材料全是內務堂出,我也不虧。”
“那就好,那就好。”郭振喜笑顏開,石小武不住點頭。
齊悅擰眉道,“江師姐,今日您可是將蕭岸闊得罪死了,他是個陰險小人,而且……”
“但說無妨。”
“三年前,紫雲谷出過一個修邪道法門提升修為的,殘害了三個雜役弟子,雖說後來執法堂抓到那個邪修,廢去修為關押到天牢峰,可我總覺得這事跟蕭岸闊脫不開關系。”
“他困在練氣八層好幾年,就是那時突然衝破瓶頸的,時間太巧,您還是要小心些為妙。”
又是邪道?
江月白目光漸深,從林歲晚到宋佩兒,現在又是蕭岸闊,江月白總覺得風雨欲來。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多謝你齊悅。另外郭師兄,勞煩你和小武跑一趟,給今日沒來鬧事的那些靈耕師,每人送一套耕種傀儡和十顆神機石,至於其他人,半年內一個零件也不賣,過後看他們表現。”
“好。”
今日之事後,郭振已對江月白徹底拜服,唯命是從,不光是他,唐勝材和花溪谷所有人亦是如此。
“齊悅你隨我來,繼續學神機石製造。”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3 PM
第95章 齊明投誠
“江木頭,今天又被靈均真人訓慘了吧哈哈哈。”
“靈均真人脾氣本來就不好,你還非追著他問。”
“就是啊,我看他說得也沒錯,你在陣道上就是沒天賦,問得什麽問題啊,聚靈陣和五行補元陣能不能結合?”
“要能結合,那這世上怎麽會有這兩個不同的陣?”
天罡峰靈均真人的課才結束,江月白就被齊天寶為首的,一群閑得沒屁事乾的內門老弟子嘲笑。
對此,江月白懶得辯解,他們也就是嘴碎,而且呂瑩小時候就跟她說過,別人笑她說她,她又不會掉塊肉。
等將來她在陣道上一鳴驚人,再叫他們好看!
還有靈均真人,到時候非要他回答問題不可!
從內門講堂出來,江月白坐在紙鶴上慢悠悠的往回飛,回味今天課上領悟。
她之所以問那個問題,是因為她想把聚靈陣刻在靈耕傀儡上,仍舊是神機石為核心,只是靈氣消耗從聚靈陣上出。
但是她想得過於簡單了,每個靈耕傀儡因為用途不同,身上符陣和屬性都不同。
譬如施雨傀儡,符陣為水屬性,傀儡不是人體,無法轉化靈氣屬性。
這一點五行補元陣能做到,可此陣用於戰鬥中快速補充對應靈氣,補充速度對靈竹來說太快太激烈,承受不住會裂開。
聚靈陣則穩定得多,能溫和綿長的增加陣中靈氣濃度,所以如何將兩陣結合,是她眼下要攻克的關鍵點。
紙鶴落在萬法堂外,江月白給瓊林山君帶了一壇新釀的靈酒,陪它玩鬧片刻說了說話才走。
實際上一直是她在說,瓊林山君就在旁邊舔爪子,偶爾吼吼兩聲表示不讚同。
回到花溪谷時正是黃昏,江月白收起紙鶴步行進谷。
才走兩步,她忽然甩出一張土遁符,人瞬間出現在後方,一腳將裹在鬥篷裡的人踹倒。
錚!
絕風刀出鞘,壓在那人脖頸上。
“你是誰?這段時間是不是你一直在跟蹤我?”
兜帽落下,露出一張江月白有些眼熟的少年面龐,她皺眉思索片刻,刀刃猛然壓死。
“你是賈秀春身邊的雜役?”
脖頸出血,齊明趕忙抬起雙手,“江師姐別誤會,我是為齊悅而來,我是她兄長齊明。”
“你跟齊悅是兄妹?!”
江月白腦中電光火石,轉過萬重念頭,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你別誤會,齊悅不是賈秀春的人,她一向痛恨我這個兄長。”齊明著急解釋。
江月白冷冷看著齊明,齊明目光坦蕩,並未閃躲。
“找我何事?”江月白依舊不曾收刀。
齊明艱難的吞了口唾沫,余光掃視周圍,“一來想替齊悅向江師姐道謝,二來是想拜托江師姐轉交齊悅一些靈石,三來……江師姐一定很好奇,這段時間賈秀春為何不再找你麻煩吧?”
江月白思索片刻收刀,帶齊明到谷口池塘後方隱秘處談,守谷靈蟾就在池塘邊呼呼大睡。
齊明忌憚的看了眼守谷靈蟾,抹掉脖子上的血。
“先說第三件事。”
齊明斟酌一番才道:“林向天和賈秀春正在煉製一種秘藥,需要三個月左右,沒空再理會其他事情。”
江月白眼神微亮,三個月?煉藥?難不成她的謀算成了?
可是那張假藥方她加在林歲晚書中,不管林向天如何從林歲晚處拿到,最終都繞不開她。
林向天必然會叫她去詢問,若林向天信那藥方,她原本打算付出一定的代價,換取林向天信任,讓她能親手對賈秀春施以八十一次赤炎訣,叫其承受爺爺當時所受的焚心之苦。
但現在林向天並未找她,難不成……
是因為林歲晚被寄魂,不知道藥方從何處得來,又怕漏出破綻所以什麽都沒說。
江月白驀地笑了,這件事一開始根本不可能把她摘出去,沒想到因為林歲晚陰差陽錯,叫她撇清了其中關系。
這樣一來,也能降低林向天和賈秀春的警惕,讓他們陷得更深。
那張所謂的人藥藥方不過是她編出來的,但也不是胡亂編造,而是在謝景山那些雜書中找到的屍藥藥方改良。
那些年在礦場,因為靈田肥力不足,她時常把妖獸屍體帶回漚肥,後來又用死人屍體漚肥。
死人漚肥種出來的東西她沒吃過,都喂了谷中小獸,觀察它們的變化。
自打她有了這番謀算開始,三年間她一直在斟酌這個藥方,在屍體上一次次嘗試,努力做到天衣無縫。
修真界千奇百怪的東西不少,只要基本原理通順,其中誘惑夠大,林向天便有很大可能冒險嘗試。
“林歲晚最近在做什麽?”江月白收回念頭問。
無關緊要的事,齊明並不隱瞞,“她自從上次出任務回來,就一直在閉關,到現在也沒見出關,沈懷希倒是來看過她幾次,她仍舊沒出關。”
江月白點頭,“說其他事吧。”
見狀,齊明松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個儲物袋雙手遞上。
“這裡面有我攢下的三千下品靈石,花溪谷木工院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也知道齊悅最近為了跟您學習神機石製造四處借靈石,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肯收我的靈石,就想請江師姐幫忙轉交。”
江月白沒接,“你兄妹二人的事情我不想摻和,我若知道她是你妹,定不會留她。”
齊明手一顫,焦急道:“阿悅是無辜的,懇請江師姐千萬不要對她有成見,我……我知道自己為虎作倀不是好人,但阿悅手上從未沾染過任何髒汙,我一直將她保護得很好。”
“也是因此,她總覺得我限制她,自從她服侍的那位宋師叔隕落之後,阿悅這幾年一直不開心,做什麽都不順,我幾次想幫她,她都對我極為排斥,就連這次她要到花溪谷,我也是攔過她的。”
“原先我是不看好江師姐,覺得您鬥不過賈秀春和林向天,可阿悅執意如此我也莫可奈何。前些日子花溪谷的事情讓我看到江師姐並非志大才疏之人,而且阿悅這段時間真的很開心,我看到她開心,也就安心了。”
“您願意教阿悅耕種傀儡最關鍵的神機石製造,定不是小肚雞腸之人,阿悅待在您身邊我放心,我只是希望您能多關照她一些。我也知道,說得再多,不如做出讓您能夠信我的事情。”
江月白認真看著齊明,“你想做什麽?”
齊明深吸一口氣,“江師姐若是信我,且等三日,必有大禮送上。”
江月白眼珠微動,抬手接過儲物袋,“好,我就等你三日。”
齊明躬身大拜,默默無言,拉起兜帽轉身便走。
阿悅,兄長不是怕,也不是要阻礙你,兄長比誰都希望你好,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為你披荊斬棘。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4 PM
第96章 大禮
【你成功刻畫湧金陣陣盤,陣道熟練度+1】
【你成功刻畫厚土陣陣盤,陣道熟練度+0】
【你成功刻畫烽火陣陣盤,姑娘,你都刻八十八張了,熟透了吧】
江月白扭動脖頸放下刻刀,她為了熟悉五行補元陣,也為了小比做準備,已經連著刻了三日基礎陣盤。
現在閉著眼睛打著哈欠,都能刻出來一張。
聚靈陣和五行補元陣之間確實有相同相通處,她連日摸索,感覺只剩一層朦朧的窗戶紙,就差那麽一點點就能戳破。
可就是這一點,她越急越摸不著,這種時候,她就特別想念黎九川,也不知他本命法寶修復得如何?何時回來?
起身活動筋骨,江月白決定一會煉丹去,她上回差點煉出九品中階降塵丹,也得趕緊鞏固上回那種玄妙的感覺。
“江師姐!江師姐!大喜事!”
齊悅在外面喊得興奮,江月白過去打開門。
齊悅一口氣跑來的,喘了兩口才道:“蕭岸闊被執法堂抓走了。”
江月白眉心一跳,“怎麽回事?”
“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邪修的事情,蕭岸闊才是主謀,三年前抓的只是他手下的替死鬼。”
“進來喝口水,詳細說。”
齊悅踏進靜室,“我最近一直防著蕭岸闊,就請以前在紫雲谷認識的姐妹幫忙看著,我聽說執法堂是直接上門,二話沒說就先封了蕭岸闊丹田。”
“執法堂的掌刑使朱武師叔親自查驗,蕭岸闊丹田中確實有血氣殘留,證明他用過邪道法門,後來在他住處仔細一查,查出了實證,當場就廢了他修為帶去天罪峰。”
“我聽說這次要搜他魂魄查驗源頭,邪道弟子在天衍宗內為禍是大事,現在外面執法堂的弟子都多了許多,正在全宗嚴查。”
江月白恍然,這就是齊明送給她的大禮?
“所謂的實證具體是什麽?”江月白問。
“說是搜到一面黑色晶石令牌,上面寫了三個血字,鬼靈教。”
“黑色晶石的令牌?”
江月白想起宋佩兒身上搜出的令牌,也是黑色晶石的,只不過上面寫的是‘三元教’。
三?
莫非包含三個分支,鬼靈教是其中之一?
江月白覺得很有可能,甚至她推測,蕭岸闊的邪道法門是從宋佩兒處得來。
只可惜她也只能猜測,沒有實質證據,但是齊明這樣一鬧也好,執法堂嚴查之下,賈秀春定要有所收斂。
還有沈懷希,未免惹火上身,她不能舉報,若是執法堂能抓住他的尾巴,直接解決了他,對她再好不過。
總歸是到小比開始之前,她都可以高枕無憂,安心修煉了。
“行了,蕭岸闊咎由自取,我們也能松口氣,正好,我有東西給你。”
江月白把齊明給的儲物袋交給齊悅。
齊悅看過之後大驚,“江師姐你這是?”
“你兄長托我給你的。”
“啊?”
齊悅被蜂蟄了一般,丟下儲物袋站起來,“江師姐他都跟你說什麽了,你可千萬別聽他的,他……他……總歸他說得話都不能信!”
江月白歎氣,“他當時一心為你懇求我,我不好推拒就收下了,你們兄妹的恩怨我不管,但你現在為了學習神機石製造,已經欠了不少債了吧?”
“你就當他是個外人,借他靈石先用著,日後有了再還就是,為此拖累自己修行多不值?你對神機石的學習進度比我當初要快許多,你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
齊悅咬唇掙扎,片刻之後點頭,“行,我以後加倍還他就是了。”
“嗯,你先去吧,我準備煉丹了。”
聞言,齊悅嘴角抽了抽,她見過勤奮的,可真沒見過比江月白還勤奮還自律的。
一天十二個時辰,無論她什麽時候過來,江月白不是在學習,就是在修煉。
已經這麽優秀了還這麽努力,讓別人怎麽活?
齊悅倍感壓力,出門使勁擰自己的臉,叮囑自己一定要向江月白學習。
*
合丹殿深處。
林向天聽完齊明稟告,震怒拍桌。
“這個混帳!”
紗簾之後,賈秀春形容枯槁,躺在榻上虛弱無力,右肩上生出樹枝,上面掛滿龍眼大小,猩紅如血的果子。
她喘著氣問,“我明明……已經處理好一切,為何會……會暴露?”
齊明低頭,沉聲道:“他失了靈耕師令牌,紫雲谷中受他壓迫者多,聽說是幾十人聯合向執法堂揭發。實際上,執法堂上門時並無證據,證據是在蕭岸闊身上找到的,他丹田內的血氣未曾除乾淨。”
賈秀春胸口劇烈起伏,怒火攻心卻沒力氣罵出來。
林向天揮退齊明,掀開紗簾看著賈秀春肩頭紅果,擔憂道:“煉藥之事不可中斷,現在大部分靈耕師被禁足,為今之計,只有讓江月白來。”
“萬萬不可!”
賈秀春一把抓住林向天手腕,消瘦乾枯的臉上只剩一雙大眼,血絲爆裂,緊盯著林向天,滿眼都是哀求。
她如今這般慘狀,最怕的就是被她痛恨的人看到。
“可是沒有四層以上的赤炎訣,便只能用老夫的丹火,你如何受得住?”
賈秀春面色猙獰盡是癲狂,“無妨,為了你,我受得住!”
林向天抬手將賈秀春亂發攏到耳後,滿眼柔情,可下一刻,他渡入賈秀春體內的丹火,卻毫不留情。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殿內傳出,又被隔音大陣消除。
齊明站在殿外一點點挺直脊背抬起頭,看葉落無聲,鳥雀翱翔天際。
阿悅,兄長就快自由了。
*
天劍峰後山,劍塚。
漆黑山洞,寸草不生,刺骨寒風嗚嗚呼嘯。
入目之地,無處完整,裂痕縱橫交錯,全都蘊含凜冽劍意。
如同伺機而動的蜂群,稍有動靜便一擁而上,叫人汗毛直立。
白衣少女手握寒冰劍,面無表情自黑暗處走出,衣衫破爛,血跡滿身,隨處可見才剛愈合的傷痕。
“陸南枝你就不能多歇會嗎?簡直是瘋了!”
白衣少年同樣滿身傷痕,戰戰兢兢環視周圍,一柄赤紅長劍橫在胸前,全神戒備。
“這鬼地方太可怕了!”
謝景山聲音微顫,只是寒風都叫他毛骨悚然,如劍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會被劍氣入體,撕個粉碎。
謝景山小心克制,小步緩行,陸南枝怡然無懼,大步流星。
嗡!
如水遇油,劍塚內空氣一瞬引爆,無數劍芒從縱橫交錯的裂痕中激射而出,遮天蔽日,殺機凜然。
“我!!”謝景山硬是將髒話忍下,赤紅長劍上鋒芒如火,全力抵擋。
陸南枝眼中精芒閃耀,一柄劍緊握手中,身形如風,橫劈豎斬。
叮叮叮!
一道道劍芒被當空斬落,兩人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巨浪般劍芒壓迫之下,兩人皆將各種大招殺招,劍訣劍法忘個乾淨,隻余手中一柄劍,和拚死掙扎的意志。
片刻之後,最後一道劍芒被斬落,金戈爭鳴之音回蕩遠去,山洞逐漸趨於平靜。
陸南枝半身浴血踉蹌倒下,謝景山同樣淒慘,癱倒在地無力動彈。
“又撐過一回,我簡直是瘋了,才會進來跟你一起受這罪。”謝景山道。
陸南枝看著頭頂山壁,呢喃道:“小白那五年,定也是如此過來的。”
謝景山皺眉,沉默。
陸南枝又道,“小白觀雷五年,已領悟武勢奔雷,距離小比不剩幾月,我定要領悟自己的劍意。”
謝景山咬牙撐起半身,取出傷藥吃下一顆,遞給陸南枝一顆。
“總有一日我會讓她好好喊我一聲師兄。”
“謝景山。”陸南枝認真看著謝景山,“別總想著事事人先,沒人能一直做第一,小心執念生心魔。”
謝景山垂眸,目光逐漸深邃。
陸南枝取了傷藥吞下,強撐著到一邊打坐恢復。
這次小比過後,天衍宗練氣期戰力榜第一,恐怕就要易主了。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4 PM
第97章 小比將近
南谷坊市。
三日後便是天衍宗練氣弟子小比,坊市上人山人海,叫賣聲不絕於耳,貨攤從街頭擺到街尾,琳琅滿目。
江月白扯著雲裳袖子避開人群,又交代一遍,“記住了,坊市上的商販知道最近都是天衍宗弟子買東西,好些黑了心肝的人會故意加價,所以不論買什麽都要砍價知道嗎?”
雲裳小聲道,“這三個月花溪谷蒸蒸日上,壟斷天衍宗大半食肆的供應,我的靈蟲也在靈耕夫中供不應求,你都分給我一萬下品靈石了……”
“有錢也不能當冤大頭,再說了,那些靈石也是你辛苦培育靈蟲賺來的,是你應得的,比起花溪谷每月利潤,這都不算什麽。”
人來人往,雲裳不自在的縮著身子往江月白身邊靠,“我,我知道了。”
“你準備買些什麽?小比需要的東西我基本備齊了,就是戰鬥用的傀儡還差點暗器類的機關,我準備買現成的組裝。”
雲裳抱著江月白胳膊跟她穿行在人群中,目光弱弱的掃視周圍。
“我想看看靈蟲,要不是需要築基丹,我才不參加小比。”
江月白墊腳舉目,“那邊有人在賣靈獸靈蟲,過去看看。”
江月白拉著雲裳硬往前擠,雲裳紅著臉不住的對旁邊瞪過來的人道歉。
“你在這兒先看著,我去那邊看看暗器。”
江月白把胳膊從雲裳手中抽出就走,雲裳著急上前欲挽留,江月白已經消失在人群中,留下雲裳在原地手足無措,緊張的捏裙子。
深吸兩口氣,雲裳才到攤位前查看各種封在琥珀中的靈蟲,好在看靈獸的人很多,攤主招呼不過來沒跟雲裳搭話,她才能稍微放開些。
片刻之後,雲裳挑好一對金甲蟲,糯聲問道:“請問……這個多少靈石?”
“……已經很便宜了道友,你總得讓我賺點吧?什麽?道友看上這對金甲蟲啦?我跟你說,這金甲蟲可是極品,今日算你便宜點,一百下品靈石一對。”
雲裳皺眉,想到江月白交代,硬著頭皮小聲問:“能……能便宜點嗎?”
攤主打量雲裳一番,笑道:“行,咱也不一百了,算你九十九下品靈石。”
雲裳呼了口氣,伸手到腰間取靈石。
“等等!”江月白忽然出現,按住雲裳的手眯眼盯著攤主,“便宜一塊下品靈石你也好意思說出口,知不知道我爹以前就是專門販靈蟲的,就你這種品級的金甲蟲,三十下品靈石不能再多了。”
話音一落,雲裳驚訝的睜大眼,怕露餡又趕忙斂去神色,隻抓緊手中的儲物袋。
“你這是讓我一分也賺不到啊,多少加點唄。”
“不加!就三十,不賣拉倒,走,我們去別處看看。”
“誒別走,賣了賣了,真是的,你也太會砍價。”
江月白衝雲裳挑眉,雲裳滿眼崇拜。
“小白你爹是販靈蟲的嗎?怎麽你以前沒跟我說過?”
走在路上,雲裳問江月白。
“我信口胡說的,我要不裝成行家,那攤主指不定怎麽坑我們呢。”
“還……還能這樣嗎?可是我爹娘從小就跟我說,做人要誠信,不可以撒謊欺騙。”
江月白失笑,“誠信也要看對什麽人,你還是得多跟人接觸接觸,別整天守著那些靈獸。”
雲裳低頭絞住衣角,“人太複雜了,還是靈獸簡單些,我還想去山海樓看看法器,你能陪我一起嗎?”
“不能,我要去酒樓那邊打聽點事情,你自己去吧,買完就在山海樓等我。”
說完,江月白又不等雲裳挽留,直接跑了,雲裳欲哭無淚。
江月白這幾個月一直在花溪谷閉關,今日第一次到南谷坊市,宗門裡不好打聽的事情,在南谷坊市酒樓這種消息靈通的地方很容易打聽。
三元教確實有三個分支,白骨教煉骨,玄屍教控屍,鬼靈教馭鬼,是中原地區有名的邪修門派,沒有固定駐地,一直神出鬼沒,難被剿滅。
據傳,三元教背後是冥海鬼族在操控,三百年前冥海鬼潮之後,鬼族大敗被封印,三元教也跟著銷聲匿跡,已經許久不曾出現。
這次突然出現,又是為什麽?
之前因為蕭岸闊,執法堂果然追查到花溪谷,詢問宋佩兒的事情,問了郭振和石小武,一無所獲。
因為洪濤那邊處理得很仔細,宋佩兒屬於正常亡故,執法堂只能繼續尋找呂瑩和其他跟宋佩兒接觸的人。
呂瑩接了任務離宗,執法堂已經懷疑她是有問題所以叛宗,給各地道觀下達了追蹤令。
對此,江月白無能為力,慶幸呂瑩早早離開未被牽連,又擔心她被追蹤會遇到危險。
只不過齊明後來傳訊也表示奇怪,執法堂竟沒有查到林向天頭上,只是因為蕭岸闊幫林向天耕種靈藥,例行詢問了一番。
齊明說他會繼續查探,讓江月白等他消息。
江月白將擔憂按在心底,期盼著黎九川快點回來,又去買了些製作傀儡的材料,便去山海樓找雲裳。
一到門口,就看到雲裳跟個木頭一樣站在大廳裡,周圍人來人往,店內夥計都忙著招呼人,無人理她。
她幾次抬手想叫人,最終都因為夥計沒注意到她而抓臉作罷。
江月白搖搖頭,走過去揚聲大喊,“人呢,客人上門也不知道招呼的嗎?”
雲裳扭頭看江月白,惶恐的漲紅了臉,不遠處的夥計這才跟身邊客人告罪,上來招呼她們二人。
采買了大半日,兩人買齊所需,從來時路離開坊市回宗。
出飛鳳林時,與兩個少女擦肩而過,江月白帶著雲裳禦劍而起,未曾留意。
“陶念,你看什麽呢?”
“剛才那個姑娘與我年歲相當,卻已經能禦劍遨遊,真讓人羨慕,而且我感覺她……”
莫名的,有種熟悉感。
“那肯定是天衍宗弟子,我們這種剛入道的小散修比不上的,走啦。”
陶念倒退著,看著天際殘留的光痕,消失在古樹中。
*
鐺——
鐺——
鐺——
鍾鳴九響,江月白同雲裳停在山門前,聽雄渾人聲全宗宣告。
[今有內門練氣弟子何氏忘塵,拆解天罡峰連環陣十八道,收為天罡峰親傳弟子,特告全宗,望諸君共勉]
江月白頓在原地,心中湧起悵然若失之感,有些羨慕,也有些心酸。
不過片刻之後她便想開,比起做天罡峰的親傳弟子,煉製五行築基丹對她來說更為重要,所以放棄破陣改為學習煉丹,她無悔。
更何況,拿到小比第一,她還可以自行選擇一位元嬰真君拜為師父,一樣能夠成為親傳弟子。
“好羨慕啊。”雲裳在旁糯聲道。
江月白笑問,“你學得是禦獸,羨慕陣道弟子幹什麽?”
雲裳快步跟上江月白,沒有陌生人在旁邊,她的話也多起來。
“可那是親傳弟子啊,比內門弟子身份更高,怎麽說呢,親傳弟子在宗內一應待遇跟金丹真人差不多,而且可以學習祖師陸行雲留下的四脈傳承,那可是上三品的傳承功法。”
“還有啊,親傳弟子無論是築基還是結丹,乃至以後結嬰,宗內都會為其保駕護航,資源無憂,全力培養。運氣好還能入萬法堂學習,接觸修真界最新最強的法術神通,怎麽能不讓人羨慕呢?”
“那你想做親傳弟子嗎?”江月白問。
雲裳想了想,堅定搖頭。
“我不要,我一想到以後逢年過節要拜見師父,要侍奉膝前,要跟其他師兄師姐搞好關系,我就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還是現在沒人管比較自在。”
兩人一路聊一路回到花溪谷,到谷口看到背著百寶匣的紅衣女修站在谷口,雲裳臉上笑容瞬間收斂。
虞秋池遠遠看過來,“雲裳,聽聞你要參加小比,我特地給你煉製了幾件法器,你要不要看看?”
氣氛僵冷,江月白眼珠一轉。
“那啥,我突然想起我還要去給林向天送靈藥,雲裳你請虞師叔進去喝杯茶,別失了咱花溪谷的禮數。”
“啊?”
江月白又一次把雲裳丟在原地,自己跑了。
虞秋池笑看江月白,走近雲裳問,“能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雲裳擰眉,最終還是聽了江月白的話,“來吧。”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5 PM
第98章 劍宗來人
合丹殿。
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
日頭正毒,江月白捧著放靈藥的玉盒,穿行在假山長廊間。
合丹殿內煉丹學徒聚集在樹蔭下躲避烈日,談論小比獎勵。
“這個月孫長老多出了一爐築基丹,聽說小比頭名會獎勵三顆築基丹,第二名兩顆, 後面三到五十名都是一顆。”
“烏長老還親自煉製了一批九品上階培元丹,小比頭名能得三瓶,上階培元丹沒有丹毒,培元效果比下階強上十倍不止,真叫人動心。”
“別忘了還有洗髓丹,這東西跟築基丹煉製難度差不多, 能洗經伐髓,在築基之前將身體雜質清除乾淨, 讓經脈和丹田更強韌, 增加上三品築基的成功率。”
“光是這三種丹藥,就已經十分豐厚了,除此之外還有法寶,功法和貢獻點獎勵。”
“你們說這些都不算什麽,真正要緊的是頭名能得太上長老點化一次,化神修士點化,於修為和心境都大有裨益,妙不可言啊。”
“對,虞秋池師叔當年剛練氣九層, 拿了小比第一得太上長老點化,一夜之間就衝到練氣九層圓滿, 至少省去五年苦功。”
他們說的那些, 江月白都想要,她這次小比就是衝著頭名去的。
築基丹她雖然不需要, 卻可以賣了換金丹期的靈獸血。
走下長廊,穿過洞門, 迎面走來幾個急匆匆的煉丹學徒, 像是在避什麽人。
江月白目光越過他們,看到孫長老和烏長老結伴而來,眼睛頓時亮了亮。
跟煉丹學徒錯身而過時,突然被‘撞’了下,身子一歪,手中玉盒墜落,裡面各種靈藥掉落滿地。
“對不起對不起,未曾看到師姐。”
那位煉丹學徒惶恐道歉,趕忙撿拾地上靈藥。
江月白將人托起,溫聲道:“無妨,你且去吧,我自己收拾就好。”
煉丹學徒莫名奇妙,江月白目光逼人,他隻好拱手告退,心中還是想不明白,怎麽就撞上了。
江月白蹲下身子,慢慢悠悠的撿拾散落一地的藥草,手伸出去剛要撿拾一株綠葉紫花的靈藥,靈藥便徑直飛出, 落在不遠處的山羊胡老者手中。
“這不是綺羅草嗎?九品靈藥為何會有接近七品的氣息?”
旁邊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修也伸手將一顆墨綠色果子吸入手中。
“蛇膽果一向色青, 這一顆怎麽近乎黑色,藥性極其濃鬱,我適才煉那一爐清虛丹要是都以此果為輔,必定都是上階。”
“花溪谷靈耕師江月白拜見孫長老,烏長老。”
山羊胡的孫萬城同皮膚黝黑的烏金生齊齊抬頭,目光落在面前年歲不大,模樣靈秀的小姑娘身上。
兩人對看一眼反應過來,孫萬城問道:“你就是那個靈耕法術五層的內門靈耕師?”
烏金生追問,“這些靈藥是你種出來的?”
江月白恭敬應是,“叫兩位長老見笑了,這些靈藥確實是晚輩培育,還請長老歸還,晚輩要快些給林長老送過去,他急等著。”
聞言,兩人面色沉下來,沒好氣的把靈藥丟給江月白。
江月白也不多說,手腳麻利的收拾好靈藥離開。
兩人回身看著江月白背影,孫萬城冷哼道:“不識時務的家夥,老夫當年承諾她築基所需,她都不肯歸順,偏偏看上那狗屁不是的林向天。”
烏金生恨鐵不成鋼的搖頭,“以林向天的煉丹水平,用這等上好的靈藥,簡直是暴殄天物,叫人心痛!”
兩人一路罵著林向天,一路回到丹院,正欲開丹房煉丹,卻得知林向天將最好的一間丹房預定。
孫萬城當即發了火,“林向天佔著茅坑不拉屎,煉丹水平連老夫手下學徒都不如,還想用最好的丹房?”
烏金生憤憤不平,“這丹房本長老要了,還有所有天字號丹房都給本長老定下,他林向天想煉丹,叫他來找本長老!”
丹院這邊火氣衝天,江月白那邊未曾見到林向天,隻將靈藥交給齊明。
齊明把江月白送出後殿,低聲告知賈秀春近況。
“賈秀春八十一次火煉接近尾聲,整個人只剩最後一口氣吊著命,大限就在十日內,這邊有我,您安心小比,預祝您此次拔得頭籌,平步青雲。”
“她要咽氣時,通知我。”江月白不動聲色。
離開合丹殿,一隻傳書紙鶴朝她飛來,江月白看過之後笑逐顏開,直奔天劍峰。
陸南枝和謝景山從劍塚出來了!
*
彼時,天魁峰大殿。
溫妙不修邊幅,歪在椅子裡飲酒,溫慈掃她一眼,皺眉提醒。
“歸元劍宗的人馬上就到,身為天衍宗太上長老,你能不能略微注意一些?”
嗝~
“我能因為這件事回來,就已經是給他們面子了,不然我還想盯著九川小子結嬰呢,他當年丹成一品,此次本命法寶完美修複更勝從前,結嬰必然不同凡響。”
溫慈徐徐點頭,“確實意外之喜,待他歸來,天衍宗又添一元嬰強者,希望祖師的傳承能在他手中重見天日。”
溫妙噙著酒壺嗯嗯,“後天補全的五行的確不如先天五行,但先天五行難有均衡者,又是九成九修不到結丹。”
“九川的五行靈根已經十分接近均衡,好不容易熬過了結丹門檻,後面不出意外的話,必定如日中天。對了,歸元劍宗這時候上門,是為了遺落秘境?”
溫慈奪了溫妙酒壺,“沒錯,這件事一直是歸元劍宗牽頭,中原各大宗門已有半數同意,我尚未表態。但是這件事吧,我心裡沒底,鬼族不死不滅,這麽多年過去,誰知道遺落秘境裡是什麽狀況,太危險了。”
溫妙歎氣,“可不開也不行啊,沒有礦脈,宗門何以為繼?還有你看看現在宗裡這些小兔崽子,全都是窩裡橫的慫包,沒見過真正的殺戮,沒有一點修者該有的血性,就該扔到裡面去好好歷練歷練。”
溫慈頭疼,坐下來捏著眉心,“此事需從長計議,急不得。說回小比,這次歸元劍宗帶了一百新秀弟子,欲跟天衍宗弟子切磋。其中有五人,已經開始參悟劍宗祖師的傳承。”
“有個叫卓青鋒的,風系異靈根,隻比陸南枝大兩歲,已經領悟狂風劍意,練氣九層擊敗過築基初期,其他四個也是出類拔萃,各有千秋。”
“我的意思是既然來了,不可特殊對待也不可怠慢,就一起參加此次小比,你出個章程,別失了天衍宗氣度,也別叫天衍宗失了威風。”
溫妙不耐煩的掏耳朵,“行行行,交給我保證公平公正挑不出錯,我給你想個簡單又能有趣的辦法,一局定勝負,省得麻煩。”
“還有啊小慈,這次若是被歸元劍宗的弟子佔了太多築基丹的名額,對我宗弟子不公平,但人家贏了你也不能不給獎勵,所以你最好吩咐合丹殿那邊,再多練幾爐築基丹,到時候給他們補上。”
溫慈點頭,“嗯,我已經吩咐過,只是築基丹不好練,所需靈藥種類高達七十二種,只能盡力而為。”
“稟宗主,歸元劍宗的人到了!”
溫慈話到嘴邊咽下去,溫妙雖然懶散,但在大事上從未出過岔子。
整理好衣冠,溫慈走出大殿,迎接歸元劍宗的人。
“這次小比,可要比以往更難更精彩咯~”
作者:
xiaotang1
時間:
2024-12-27 04:05 PM
第99章 對手
巍峨高山,瀑布飛流,水汽蒙蒙,珠璣四濺,平添一抹涼意,驅散長夏炎熱。
天魁峰廣場上,各峰各谷弟子匯聚而來, 摩肩接踵,聚集交談。
江月白同雲裳一起落在漢白玉石階上,收起飛劍舉目眺望。
偌大的廣場上有近千弟子聚集,除去那些一身靈光寶衣的內門弟子和親傳弟子外,大半都是藍衣外門弟子和灰衣雜役弟子。
此次小比面向全宗,凡練氣七層以上無論什麽身份, 都可以參加。
雲裳抱著江月白手臂往她身後縮,小聲嘀咕。
“往年不都有擂台初選的嗎?怎麽今日要將大家全部聚集在此?”
江月白抓抓額角,“我也不知, 先看看吧。”
江月白帶著雲裳穿行人群中尋找陸南枝和謝景山,前日他們三個徹夜暢談,昨日各自休息,約好今日一早在廣場見。
“都聽說了吧,這次小比歸元劍宗也有一百弟子參加。”
“這怎麽可以,那要是歸元劍宗的人佔了前五十,我們不是拿不到築基丹了?”
“確實不公平,而且我聽說歸元劍宗練氣期最強的那五個也來了,尤其是卓青鋒, 同階無敵不說,現在練氣九層連築基初期也不怕。”
“你們怎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歸元劍宗有卓青鋒,咱們也有陸南枝和謝景山, 這兩個的劍法也不差, 絕不會輸給歸元劍宗。”
“就是啊, 咱們天衍宗弟子可不是好欺負的,歸元劍宗既然敢來, 小爺我這次就是拚著築基丹不要, 也要叫歸元劍宗的人好看。”
“去去去,說得好像你能進前五十一樣。”
聽著周圍討論聲,雲裳面露擔憂。
“小白怎麽辦,這次奪取築基丹的難度更大了。”
“竭盡全力便好,真要拿不到也沒關系,再想別的辦法,阿南!”
江月白看到陸南枝和謝景山,墊腳揮手。
這一嗓子吸引眾多目光,雲裳緊張的捏住江月白手臂,低頭撥弄劉海。
江月白走過去,陸南枝正跟一個病弱男修交談,旁邊站著看起來霽月清風的沈懷希。
江月白眉頭微皺,沈懷希先行拱手,“見過江師姐。”
謝景山在旁掃視兩人,一把勾住沈懷希肩膀,打趣道:“你怎麽認識江月白的,感覺還挺熟?”
沈懷希淡聲道:“見過一面而已。”
江月白看不透沈懷希,面上不顯, 只在心中暗暗防備。
跟陸南枝交談的是宋知昂, 金火雙靈根,練氣七層,蒼火真君預定的弟子。
目前由虞秋池帶著,跟虞秋池走一樣的器修路線。
“在下江月白,見過宋師弟。”
江月白主動打招呼,他卻是沒理。
“江師姐勿怪,宋師兄不善言辭,是面冷心熱之人。”沈懷希解圍道。
江月白並不在意,掃了眼沈懷希。
她聽謝景山介紹,才知道沈懷希單木靈根,當初入門時名聲大噪後來卻銷聲匿跡,是因為沈懷希修醫道,不善鬥法。
便是因此,沈懷希在內門人緣極好,大家出門做任務,都會去請沈懷希一起。
謝景山和沈懷希私交甚密,兩人以兄弟相稱,江月白一時之間不知怎麽跟謝景山說沈懷希和林歲晚的事情。
此刻只能等小比之後,再跟陸南枝和謝景山說明,免得謝景山藏不住事,影響小比。
江月白把雲裳拉到身邊,“阿南,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雲裳,她在禦獸方面的天賦和能力是我見過最強的,人也特別好。”
雲裳臉色羞紅,“沒有,我沒有她說得那麽好。”
陸南枝落落大方,“南枝見過雲師姐。”
雲裳惶恐擺手,“別叫師姐,你是內門第一,叫師姐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雲裳比他們三人年長兩歲,但論起成熟,卻不如陸南枝和江月白。
“宋師兄,隨我一起去尋蕭師兄可好?”
沈懷希很識趣,帶宋知昂去別處。
“不過溜須拍馬之輩,想攀附陸南枝罷了,懷希你何須對她那般客氣?”
“宋師兄還請慎言,江師姐比你我年紀小些,又是同一批入門的,能修到練氣八層豈是平庸之輩?她能得陸師姐和謝師兄看中,必有過人之處。”
“過人之處?你我若是敞開了服食丹藥,練氣八層算什麽?”
陸南枝瞥了眼宋知昂,看江月白面色沒什麽改變,才道:“我聽說這次小比是太上長老主持,以她老人家的性子,我估摸著她會把我們扔到秘境中混戰。”
“太上長老回來了嗎?那黎長老呢?”
江月白滿眼興奮,環視周圍,未見一個宗門高層出現。
陸南枝取出一張拚合起來的玉盤,拆出三塊分給三人。
“不管什麽情況,有備無患,這玉兩兩之間只要在百裡范圍內,就會隨著距離接近而產生越來越強的吸力,指引彼此匯合,你們將其放在儲物袋之外便好。”
雲裳雙手接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陸南枝,開心臉紅。
江月白點頭,也取出幾樣東西分給大家。
“這是我自己做的雲雀傀儡和觀影鏡,一人三隻,雲雀傀儡能探查五十裡范圍內的一切,但是觀影鏡只能在十裡范圍內實時觀影,出了這個范圍就要等雲雀傀儡回來,拿出留影玉查看,哦對了,關鍵時刻還能自爆,相當於一張八品起爆符。”
見狀,雲裳趕忙從衣襟裡扯出四個巴掌大的靈獸袋,從其中一個裡面抓出三隻小老鼠,分別放入空的靈獸袋遞給三人。
“這是……是我培育的靈鼠,對氣味和危險感知都很敏銳,還擅長辨別方向,不會被迷陣干擾。”
謝景山懷裡抱了一堆東西,尷尬道:“我身上除了靈石沒別的東西,你們缺靈石嗎?”
雲裳搖頭,江月白和陸南枝一齊白眼。
謝景山急眼,“你們兩個給我等著,等小比開始,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江月白呵呵,“我求你對我痛下殺手,阿南你也一樣。”
陸南枝道,“放心,不管遇上誰我都一視同仁,竭盡全力。不過我給你們玉佩,還是希望你們都能撐到最後,等掃清一切阻礙,我們再一決勝負。”
雲裳在旁邊看他們三個‘爭鋒相對’,暗自輕笑。
嘩然聲起,所有人都朝著同一方向看去。
只見五把巨劍破空而來,氣勢恢宏,齊頭並進。
巨劍上,五個身著天青色武服的築基修士在前,身後各帶二十青衣弟子。
巨劍懸在廣場上方,百名練氣弟子動作整齊劃一,並指禦劍。
背後長劍出鞘,匯成長河,繞行一圈之後,百名練氣弟子跳上長劍疾衝向下,一個接一個的落在廣場上。
“切~耍什麽威風。”謝景山鄙視道。
“那個領頭的就是卓青鋒吧?長得不賴嘛~”江月白盯著當先十五六的少年看。
他身姿筆挺,揣手抱劍,一點鋒芒隱沒眼底,如寒山絕崖上一棵青松,孤高冷傲不入凡塵,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
“哪就長得不賴了,一看就是個驢糞蛋子表面光。”謝景山沒好氣的抱起雙臂。
江月白懶得搭理他,卓青鋒身後還有四人,兩男兩女,氣質也不同於其他人,十分醒目。
陸南枝在旁解釋道,“歸元劍宗據傳從荒古時期便已存在,比天衍宗更久遠,宗中劍道高手層出不窮,常年佔據地靈界戰力榜前十,若非當年我天衍宗祖師以一擋十,擊敗歸元劍宗十大劍君,天衍宗可能到現在還是無名小派。”
“我昨夜已經去打聽過,卓青鋒他們五個都是練氣九層,並且卓青鋒已經領悟狂風劍意,許千錦和許千程兩姐弟一剛一柔,還有花映時的十二花神劍和趙坤靈的重劍崩山都不好對付,他們還精通兩儀,三才和四象三種劍陣。”
“要是遇上他們,落單或可一戰,兩人以上就千萬別硬拚,劍修的戰力在整個修真界一直處於頂尖位置,再有劍陣加成不容小覷,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才行。”
陸南枝話音剛落,一聲鳳啼響徹雲霄,清音嫋嫋。
邋遢女修拎著酒壺,盤坐於白羽鳳凰後背,自天閑峰上飛來。
天衍宗宗主溫慈,也引著一眾修士,從天魁峰大殿中走出。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a405.file-static.com/)
Powered by Discuz!